怪兽家谱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江北梧桐树
江桦望着那一眼看上去深不见底的阶梯,果真是如莫比乌斯一般,是深埋地下的真正心脏。想来多年前那个男人夜探机密时恐怕也是抱着相似的心情,用最直接的方式捅破他们与真相间的窗户纸。
“掌握其它设备不是坐标的范畴。是有另外的人在操纵这个通道开启他们那边也一定觉察到我们来了。”安年说,“也就是说,这里已经暴露了。不仅是我们,外面的所有人都能觉察到核心的存在。”
“如果他的真正据点就在这,按他的考虑,下方一定还有针对携带者的陷阱。”江桦说着,握紧了袖口里的刀刃,“待会你带小竹离这里远一些,还不确定那个陷阱的影响范围有多大。”
“好,你不用多顾忌,这边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安年点点头,“跟那个人交手的话,是不能留后手的吧”
江桦听罢默然了一刻。安年的话点出了现今的事实,从他们站在这里开始、亦或是从他做出那个决定开始,他们就已经没有后路了。立于前方的只有单行道,道路的终点是一切的终结。
没错。无论是梁秋还是他,都无法再回头了。
“嗯。”他信手拨开通道的盖子,看着足以容下一人的阶梯低声道,“接下来,我也不会留后手。据点暴露的话,他们那边也该到位了。”
“这样么。”安年沉吟了一刻,“我明白了。那接下来,我全部押给你。”
对话到这里截止,但两人都听出了对方话中心照不宣的意味。他们在同时站起身来,江桦一跃进入那通道之中,安年奔向身后高耸的机械,身后的影子因此分离开来,却依旧指着相同的方向。
而在那层层厚土之下,仍有两个影子依旧并在一起。
“看起来,那个孩子已经完成了作为坐标的功能了。”江一弦抬着头,用感慨般的声音幽幽道,“这就是工业化生产的魅力啊。即使是残次品,构筑的材料和内核依旧是与成品一般无二的。只要有足够的外力,她的意志也足以作为驱动。对第三代来说,坐标这种能力已经不再是后天赋予的技能,而已经是一种本能了吧。”
“本能么坐标的本质是掌控。携带者进化到第三代,就已经将这种权力刻入骨髓了么”梁秋低声自语着,“果然是体现帝国律条的产物啊。只可惜,人这种东西从来不是工业化生产能概括的。毕竟,她们的心都是独一无二的吧。”
江一弦有些奇怪似的回头看他一眼:“那孩子的指令偏离了你的计划,你不打算对她做些什么”
“偏离”梁秋嗤笑一声,“要说偏离,这个计划的存在本身才是最大的偏离吧光是经过三代的提纯就能达到这种境界了若是帝国原本的计划真正实现,创造出来的东西必然会在四象之上。现在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尽可能地还原那个场景罢了,存在即是合理,还有什么偏移一说”
“说的也是。无论如何,坐标的意念已经传递给它了才对。”江一弦转开目光,久久地望着翻滚的赤潮,“那么接下来,需要的就是”
话说到这里突然停止,站立原地的女孩毫无征兆地变了眼色。那种看破一切的空虚从她脸上完全褪去,凝集的瞳仁在同时迅速涣散,紧接着整个身体摇摆着坐倒在地。
“到极限了啊。”梁秋旁观着这异样一幕,轻声道,“那接下来,就该由你来开启真正的献祭了吧。”
他自言自语着,迈着谨慎却快速的步伐向中央的女孩而去。江一弦仍然闭着眼,像是正沉浸在另一个世界当中,对他包含不善的接近和眼前不断上浮的赤水视若罔闻。她还没有走出那番潜意识,这个状态下的她是最无防备而最完美的核心。
在后的任天行察觉到了什么,拼力撑起身来,却已经拦不住梁秋的步伐。那脸上的线条正在颤抖,这个男人多年来以淡然面目示人,但现在他真正地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得是多少年的沉积、多么巨大的才能撼动他的心,全身都在极端的亢奋下战栗。
但那表情在下一瞬间凝固了。不寻常的叮声敲打在墙壁上,随之而来的是几乎震破耳膜的巨大爆响。狂暴的烈焰从顶部炸开,压碎了当头的水泥板,瞬间加热到几百度的空气如同瀑布般倾斜而下!
梁秋立时匍匐下身子,以近乎贴地的姿势做出了快到匪夷所思的移动,眨眼的功夫便已跃出bp范围之外。但就在刺目的焰光消散、还不等他甩掉身上的灰尘,两个身影从尘屑中齐齐跃出,一细一粗两只枪口前后锁定了他。
“说是退隐江湖,看你这动作真是一点没退步啊。”于小楼紧紧扣住手上扳机,低声道,“自从狼巢取得地位以后,天天见不着你人,那也压根就不是什么甩手掌柜而是为了不让我们看见你保持实力的样子吧。”
梁秋退了一步,透过噼啪作响的火幕扫视周围。连续的射击和高爆手雷配合已经将可见的通道全部击溃塌陷,原本输送血水的管道被下落的水泥板压断封死,当然也再无法发挥原本的作用。两道身影站在一片机器警报的蜂鸣间,snnn和单兵炮管紧握在手,火光映在他们沾灰的脸上,每一根线条都僵硬如铁。
“咳,居然真找过来了就说你们俩配合起来还是最适合突击的人手。”梁秋叹了口气道,左侧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方才的连续bp溅起了成群的钢铁碎片,他没能躲过全部,一条断裂的钢筋穿透了大臂,伤口鲜血淋漓。
“真不巧,这次带来的全是坏事,不止是现在的这个。”于小楼说,“你外面布置的那些人手已经全都被牵制了,一刻钟内没人能赶到这里。就算他们真能抽得出手来,也不可能再为你做些什么。”
“是啊,跟你们比起来,那些家伙只是残屑都算不上的渣滓吧。”梁秋挥手拔掉刺入手臂的bp碎片,语气却只像是在感慨,“居然真的来到了这里么算是我大意了啊,没想到最后会是由你们来完成最后的步骤。”
没有人回答他。于小楼依旧咬着牙全身紧绷地盯着他,身后握着炮管的林燕扬则低着头一言不发。空气被火烧的炙热,几人间的气氛却像是冷到了冰点。
“喂你们”此时唯一出声的居然是任天行。他像是大梦初醒般喃喃着,神情依旧茫然,“这是要”
“靠!你丫是瞎么那么多年飞机都开狗身上去了!”于小楼身子没动,嘴上已经冲他吼起来,“都这会了还看不懂情况!被关了这几天,你还真以为自个成了高塔里的公主能等王子救么!”
“你们不该来这”任天行按着胸口艰难地扶着墙起身,已经没什么心思跟他对吵,“外面的事”
“要有的选我会来么既然都知道没戏了,管你是想当英雄还是菜逼都只能干一票了啊!”于小楼高声喊着,用音量完全压过了他,“别整这惺惺相惜的一套,还活着的话就干点活人该干的事,别让我们这趟栽你手上!”
他快速地说着,用平生最放荡的方式破口大骂。如果不是不敢乱动,这时候他肯定已经是照着任天行的脸狠狠来上一拳。免于被友情破颜的人愣愣地望着眼前一幕,就见他还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是在骂谁,换来的却是梁秋的一声嗤笑。
“原来如此,你们是为了救人才来的啊。”他耸了耸肩,“真是一贯的风格啊。为了保几条人命,搞这么大的动静,这一下可真是厉害。不过你们要做的,还不止这些吧”
始终不做声的林燕扬像是终于维持不住,手上的炮管都不稳起来。她缓缓地抬起脸,火光映照下眼里有水光翻动。
“梁总”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对不起”
“别这么说,我可不想把开开心心的小燕子搞成这个样子啊。”梁秋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想要做成什么事,就非得见了棺材也不落泪才行。我自己教别人的东西,总还得以身作则。”
场面再度沉默一刻,火焰中的几个身影无声地交换着眼神,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做下一步。但很快他们的目光就再度汇集在了梁秋身上后者正缓缓地抬起手来,掌中赫然是那道一条黑色的“长棍”。
“既然是你们要做的事情,就不需要道歉。”梁秋按住“棍”的柄端,脸上居然缓慢地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更何况你们怎么就能确定,我一定就已经输了呢”
像是霹雳击穿天灵盖,于小楼猛然倒抽一口凉气。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刺骨的冷意带着劲风袭向脸面,刀刃的寒光已然径直刺入视野当中!21
第502章 迈向炼狱之道(4000)
于小楼飞身后退,让过直刺脖颈的一招的一手摸上手套的线头,另一手已在同时扣下扳机朝袭来的人影连续射击。三重反应同时实现,进退攻守都在眨眼间完成,但接下来他就见那人影向下一倾,手上寒光紧跟着一晃,竟是完全避过了他的子弹,刃尖进而直刺他刚刚扯出丝线的双手。
那刀上带的势头一看就是要直接将他手指给割下来,于小楼不得已只得放弃了准备铺的动作,横过长n抵在胸前,借此与那袭来的寒光正面交接。铁刃砍在了n身上,飞溅的火花间刀身竟是刺入金属中几毫米。
梁秋手腕一转,瞬间爆发的四两拨千斤之势让于小楼向旁错出一步,奔着他重心不稳的机会就要突破。但另一边的林燕扬同时扑了上来,手上的炮身直甩向前,带着重力袭向头顶,逼得他不得不分神应对侧方。
她的确达到了目的,梁秋见状果真刀刃偏转,放弃了那直刺的势头。只是这番动作并未在此结束,在手上动作转向的同一瞬,他的整个身体随之跃起扭转,逼不得已的变招变成了借力打力,刀刃变直刺为侧斩依旧指向于小楼,而下半身却已是趁着林燕扬手上余力未卸的机会,扫出一记势同雷霆的侧踢!
这暴风般两点兼顾的打法让两人也凛然起来,变招的同时急速调息,眼里红光突现。但就在活性激活的瞬间,来自四肢百骸间的压力却随之骤然增强,毫无预料的不适感让他们险些在一刻间呼吸停滞,动作无可奈何地出现了半秒的停顿。梁秋并没有放过这眨眼的机会,紧跟着旋身横斩,奔着二人失衡的机会,这一次刀刃划出的寒光直指面门!
单发的子弹从后而来,伴随着叮的轻声准确打在刀身上,子弹巨大的动能让刀刃一偏,擦着于小楼手臂而过。两方都向后连退出数步,于小楼捂着臂上一掌来长的伤口,在险些被一刀斩下的手腕的震惊中连续喘息,梁秋却是几步站住,斜瞥向身后子弹袭来的方向任天行的手里抓着那把掉落地上的手n,正紧咬牙关瞄准着他。
“看来是都做好觉悟了。”梁秋收回了刀刃,平静道,“不过这里可是离天空最远的地方啊。凭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真觉得还能插得进手么”
任天行喘息着,每一次胸口起伏都会让缠裹的纱布沾上更多鲜血。在那之后他并没有被给予像样的治疗,达格弹造就的旧伤还未愈合,光是冲上去捡n再加上射击就已经趋近极限了。他并没有去回答梁秋的话,只是定然地站立在那里,以身为墙挡在前面,身后是再度陷入昏睡的江一弦。
“准备从我手里截下作为核心的第三代啊很好,状况判断的很快。”梁秋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是和平时一样的漫不经心,“但目的判断出来了,接下来就该掂量掂量进攻所需的代价和限制,不是么”
与他的不咸不淡相反,在旁的二人此时看他的眼神已经满是震惊。于小楼死死地盯着梁秋的手,那里已经赫然握着一柄银白色泽的长刀,轮廓与狼牙几乎一般无二,只是刀身崭新。
“你早就准备好了应对我们的武器,连血统的问题都考虑在内。”他尽力克制着语气,“之前这里原兽的出现也是一触即发的同时变异,和之前青海的时候一样”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梁秋摊了摊手,“这还是多亏了你们提供的思路呢。用微量的达格丝包围这里,营造出小型的达格,将圈内人的血统压至同一水平,借此来应付血统被压制的局面。本来这只是为即将在这里苏醒的东西而准备的东西,不过现在看来,你们这是自己踏进了笼子当中啊。”
他说得依然轻松,听着这话的三人却都紧张到了极限。光看梁秋在刚才那两招中展现出的技巧和应变能力,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比之记忆中的样子,他的力量和速度并没有被岁月磨损,反而因为血统被修复显得更加精进,而那一招一式也完全不像是多年未战的样子。
结论很明显了在抛开血统纯拼技巧的对抗下,他面对有着顾虑的三人联手竟然完全不落下风。想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这个人从未真正荒废。
于林二人都不由得谨慎地退后一步,架起手上的武器与之对峙着。达格中他们的血统优势已经丢失,和这个人交手,任何的轻举妄动在他眼里都可能会成为破绽。他们都屏住了呼吸,整个身体一动不动,只是眼球轮转,悄悄地扫过周围火焰未熄的砖堆。
“想找达格装置的开关么”梁秋却在这时再度开口了,“那这得说句不好意思了:这次我用的可不是简单的金属丝,而是一整套自成系统的帝国装备。一旦开启,那么想要停止的方式就只有将其彻底毁灭。想要做到这一点的话,就还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他还是这么了解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作战的全部策略。
“所以,你拥有的一切都是身外的,这么多年你追求的东西没有一件真正属于你。”于小楼有些生涩地道,“你说你已经脱离了帝国,并且不可能再去回头,但到现在还不是要靠这些留下来的遗物来维持。”
“身外之物么说的是啊。”梁秋不无赞许地点了点头,“人类研发了那么多nn炮炮,但没有达格弹的时代却还要借助携带者这种人体兵器。那些东西都是虚的,非得是能切实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正有用的。”
他再度探手入怀,在三人共同的注视下摸索一阵,随后将摸个东西握在手里那是一只密封保存的注射针,被封存在巴掌大的胶囊状石英盒中,管里液体透明,随着晃动粘稠地四处流动着。
任天行瞳仁一缩:“你难道!”
“谢春儿是个真正的怪物,只有怪物才能创造出更多的怪物,所以她才一直在寻找跨越极限的方法,而在夜莺之后她成功了。”梁秋悠悠地说着,作势就要推开那石英盒的封装盖,“和第三代的实验一样,为此她报废了数万支残次品虽然那些东西在蠢货们看来也是宝贝吧。不过对我来说,最有价值的那一个还是拿到手了呢。”
“交出那东西!!”
话音未落,一边的于小楼已经暴喝出声。林燕扬随着那话与他一同扑击而上,在他取出针剂的前一刻齐齐开火,他们都不清楚那东西的真面目,却不约而同地从那上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详,因而这一次完全丢掉了试探,接下来的方针只有以命相搏!
寒光在眼前重现,梁秋没有在手上动作中多耽搁一秒,迎着他们的冲势再度挥刀。几道劲风霎时间交织成急速的龙卷,围绕着那小小的容器发散,磁场弥漫的地下登时被争斗所充斥。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此时的头顶,众人汇集的天台上,上演的又是另一出戏码。
王庆听着地面处传来的b余音,手上进而再加了一份力道。此时的他遍体鳞伤,上衣都被扯碎了大半,相对的,刘大龙已是被他骑在胸口上,鼻青脸肿擦满鲜血,显然刚才的厮斗中是落了劣势。同样是听到这一阵b声传来,他却和王庆相反地脸色一变,气力一泄,便被王庆再度压制。
“看起来,现在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你们也应该明白。”王庆低声向他说着,眼睛却是扫向周围,“这次的我们,同样也是带了底牌来的,我们也并非孤军奋战。”
刘大龙被他摁在地上,在他的重力下艰难地深呼吸着。此刻的天台比起刚才已经安静了许多,周遭遍布的都是差不多的情形卸去了来自原兽的压力,王庆所带来的黑狼猎人已经完全控制了这里的局面。实力相近的情况下,偷袭是永远无解的,更不要说此时能留在王庆身边的无一不是忠诚老将,实力比之这支歧途的队伍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唯一被没有参与其中的是站在一边的李航。从混战开始的一刻,他便被两边的人马同时排除在外,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从身份上来说他已经归属了梁秋一边,但面对王庆他也无法下手,左右四顾了半天,也只是突兀地站在原地,愣愣地注视着眼前太过戏剧性的变化。
“放弃吧。”王庆说,“现在放手的话,还来得及。”
刘大龙咬着牙关,青紫的脸颊都因此而颤抖起来。他斜眼扫视着身边连绵起伏的n炮闪光,和更远处仍在“坐标”影响下徘徊的原兽群,肿胀的唇角越绷越紧,露出的却是困兽犹斗般的神色。
“来得及王队长还真是够会同情弱小啊。”他啐出一口唾沫,嘴角却竟是缓缓地勾了起来,“不过,还是把你那点同情心用来照顾照顾你们自己吧!”
那诡异的神情让王庆霎时察觉到了什么,更进一步锁死了他的手腕,用的力道几乎要把他的腕骨给捏碎。但随即他就注意到了微妙的不对,眼光一扫他的手指,就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拳,将袖口中的某个东西推至手中那是一支盛着暗红色液体的针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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