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猛于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宋御
瓦官寺的后山顿时就这父女三人的哭声,好不凄惨。
夫人小娘子们都跪了一地,有眼皮子浅的,当时就抹起了眼泪。
萧宝信都给这悲壮凄凉的场面给弄懵了。
按萧敬爱的说法,刘贵妃不该是死在这时候。她努力回想,大概该是一两年之后,玉衡帝因刘贵妃之死伤心,又两年驾崩,之后便是太子继位……
这么算来,整个时间线都乱了。
刘贵妃怎么会死在了这个时候——
“我阿娘到底是怎么死了七窍流血,这不是正常死亡,定有人害了我阿娘!”新安王抹干眼泪,目光灼灼望着只顾抱着刘贵妃尸体的玉衡帝。
谁都想不到竟是这个十三岁的新安王第一时间回过神来,替刘贵妃发声。
“父皇,你一定要为阿娘讨回公道!”
宣城公主这时才回过味儿来,抽抽嗒嗒地看向自家兄长,在她视线里正好看见太子在新安王身后,气喘吁吁赶来,脸色阴郁的可怕,他叫了一声六弟,然后眼神往她身后一晃便噤了声。
她下意识回望,便见王皇后以目光在制止太子。
“是谁……杀了我阿娘”
潘太后忍了忍,到底没纠正这对兄妹的称呼。
正有正妻才能称呼娘,刘贵妃显然是不够资格的,但人都死了,她也就不在这上面纠缠了,凭地倒叫自家儿子心里膈应。
只是要说谁杀了刘贵妃,连潘太后都忍不住多想,就刘贵妃那死法,就不是正常死的。
上上下下一干人都关注着玉衡帝,就只他一个人仍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阿爹!”新安王以头叩地,砰砰砰几下子,头上便见了血。“请为阿娘主持公道!”
宣城公主吓的顿时没了主意,可也知道心疼自家兄长,爬着就向玉衡帝过去,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阿爹,阿爹,你别哭了……你让阿兄不要再磕头了,他都流血了……阿爹,我阿娘没了,我不能再没兄长了。”
说的那叫一个可怜,声音哽咽的几乎说不下去。
潘太后也心疼儿子,“儿啊,你别只顾抱着刘氏,这事儿你还得拿主意呢。”
玉衡帝置若罔闻,半晌哭声才小了些,抹了抹眼泪,看看一双最宠爱的儿女,怀里是最宠爱的妃子,这心就跟拿刀剜了似的,一刀一刀没个停。
可他不是傻的,这事儿不简单,他能不知道
“皇后,”他抬头,声音阴测测的令闻者心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贵妃会……惨死”
岂止是惨死,简直惨不忍睹。七窍流血,脸色青紫,这让活着时候爱美如命的刘贵妃这种死法,何止她惨,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他这个皇帝更上惨上加惨,疼上加疼。
只这一眼,王皇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知道这是皇帝疑心上她了。
要说玉衡帝向来疑心病重,而让他疑心的那些皇子皇弟皇叔的,差不多都让他杀干净了。
在后宫玉衡帝哪怕再宠爱刘贵妃,宠妃再多如狗,对她这个皇后还是一向尊重。
但刘贵妃之死,却像是打破了帝后之间的平衡,让玉衡帝疑心顿起,
第175章 打探
在玉衡帝默许下,太医很快查验出了结果,那饼的确有毒,且是砒霜巨毒。
当时新安王便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玉衡帝便接着叫太医来治。
宣城公主只拉着玉衡帝的衣裾不肯撒手:“阿爹,你别怪阿兄,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的……”
“将宣城公主带到一边休息,”玉衡帝往下扫了一眼,便有太监上前将宣城公主半拉半拽带了下去。正这时淮阳王到了,他身子胖重,这时也顾不得仪态,晃动了浑身的肥肉,晃里晃当地一溜小跑到了跟前,还未等他说话,玉衡帝便吩咐:
“去将卖饼的铺子给朕封了,全都下狱严查!”
一路上传旨的小太监已经将事交待的清清楚楚,淮阳王早已知晓事情来龙去脉,领命便走。
第一时间找到了毒源,总算是这些夫人小娘子们逃过一劫,没被宫中羽林卫挨着个的询查录口供。可便是这样,她们仍是在冷风中吹了小半天,眼瞅着玉衡帝发号施令过后,又一屁股坐到了刘贵妃身边抹起了眼泪,王皇后在旁边脸都快黑了。
这种混乱的场面一直持续到了未时(13时-15时),玉衡帝才将刘贵妃的尸体让人抬上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建康城。
萧宝信去到萧二爷府上之时,肖夫人还未从大长公主的赏菊宴上回来。
一如她所料,肖夫人没带萧敬爱去参加宴会,留了她一人在府里。
萧二爷府邸距离萧府并不远,一个在西一个在东,相隔也不过两条街。
不过,因为搬出来的急,也没来得及挑选,与原来的萧府没个比,小了不止一倍。但好在二房人口并不十分多,足够住了。
萧敬爱在后院的东边小院,虽然肖夫人顶看不上萧敬爱,可她到底居长,且是县主的名头,倒也没苛责了她,一应用具皆是上品,不比萧妙容差。
萧宝信到时,萧敬爱正在窗边逗猫,一袭鹅黄色长裙,纤腰不盈一握。
她脸蛋削瘦,下颌都尖了不少,未施粉黛,却愈显一双水眸深遂明亮,楚楚动人。
听闻前些天她病了,足足卧床有小半个月,萧二爷心疼闺女便解了她的禁,又送了一只小猫给她作伴,父女的关系有所缓和。
见是萧宝信来了,她连身子都没动一动,只是凉凉一笑:
“怎么,阿姐这是春风正得意,来此看我笑话”
“二娘得偿所愿,有何笑话可让我看”萧宝信当场就给撅回去了,姐妹二人都不来虚的。
杨劭是她费尽心力,抛弃一切自尊求来的,是她最想得到的,谈何是笑话即便是笑话,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萧敬爱勾唇一笑:“如果不是来笑话我的,我当真不知阿姐所为何来了。你我……莫不是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天共叙姐妹之情”
“落井下石,就太没意思了。”
萧宝信笑笑,“我觉得有意思便行了。”说罢,便吩咐丫环们,“你们都下去吧,我姐妹二人要……共叙姐妹之情,无事不要进来打扰,不用你们伺候。”
两边的丫环都没有任何异议的鱼贯而出。
萧敬爱不无自嘲地笑了笑,这主子当的还不如个外人。在她房里发号施令,居然令行禁止。
以后,这是无论如何不行的。
只在眼前,在她身边服侍的丫环里里外外换了几茬,上上下下都是肖夫人的人,没人真心拿她的话当回事。
形势比人弱,她也不强求。可终有一日她嫁出去,便是她做得了主,再没有人能左右她!。
终有一日……
她要让今时今日所有瞧她不起,所有的人都匍匐在她脚下。
第177章 豁然开朗
谢显能说什么
美的,还是吓着了,哪个原因说出去都够丢人。
他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阿娘已经完美的领会了他的意思。结果,居然悄无声息地就把定给他定下了。
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的这些挣扎,这些隐忍,这些爱而不得,似乎都成了笑话。
谢显心情烦躁地在地上来回踱步,阿娘这一军算是将到了点子上,将到了他的软肋。
你说他不认这门亲吧,萧大娘子已经退过一回亲,好歹上次还是袁家的错,这回他再退,萧大娘子还不让建康城群嘲糊了
若是认下了,就他这身体,就他那家族,这还没娶进门呢,就已经上蹿下跳,翻天覆地……
阿娘真真算计到了他骨头渣子里,不出手则已,一出便下死手。
这一晚,谢显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直到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走出房门,温煦的阳光刺的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突然间,豁然开朗。
既然都已经这般,水到渠成,他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能一偿他所愿,可不就是上天的恩赐。
如萧宝信所说,一眼便是万年,若得朝朝暮暮,那又是多少个万年
怕护不了她,拼尽全力,用尽生命,护她一世无忧也就罢了。
萧宝信比他勇敢,既然她已经表明心迹,阿娘与祖母皆为他豁出去了一切,他没有权力不幸福,没有权力令他们失望!
下定决心,谢显突然间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插双翅膀飞回建康。
于是清风明月便见昨日还一副天崩地陷,不知何去何从的自家郎主,过了一晚上便生龙活虎,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精神焕发,大有揽夜空所有的星光都在他眼睛里的势态,亮闪闪,熠熠生辉。
虞明藏匿数千名侨人,收为部曲、佃客和奴婢,这事归根结底还在朝廷制度。
那些从北边逃过来的大量流民,大梁设立了许多侨州、侨郡和侨县给予安置,落的户籍为白籍,不是大梁的黄籍,不必负担国家的调役。这一项本来是给予侨民的优待,可是他们虽在侨县登记户籍,可大多并不在其地居住。
流民南下之初多数还想重返故里,而且初到大梁都还没有产业,为了安抚他们,凭借他们的武力为北伐的资本,朝廷就给予优复特权。但日子久了,北伐多次失败,也就渐渐淡了返乡的念头。这时侨人中便有了阶级划分,上层多占了田园别墅,下层沦为奴隶部曲。
侨民不必负担进行调设,却和原本的土著百姓生活都是一样的,但负担截然不同,这就容易引起矛盾,这种矛盾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大梁建立之初没两年便实行土断之策,便令居民不论侨旧都编入正式户籍,取消对侨人的优待——
这便威胁到了世家大族的利益。
所谓侨姓大族,王谢袁萧,以及一干中流砥柱,皆为侨民,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可以想见这里面的利益争斗有多残酷。
大梁开国至今四十来年,也就在最初实行过一次,而那一次还不是全国推行。
毕竟太祖开国仗着的北府兵主力,当时便将徐、兖、青三州给排除在外。
这一次,谢显觉得是时候该再推行一次,所以才力排众议杀了虞明,打响了土断的第一炮。玉衡帝显然是知晓他的用意,在他的奏折中大加
第178章 波谲云诡
谁都知道玉衡帝宠爱刘贵妃,多少年了一直宠爱不减。
可是谁也知道后宫宠妃多如狗,便是刘贵妃正当宠时,玉衡帝身边也没断了人,不过是刘贵妃得宠的时间更久些。
魏得胜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些年没看出来,估摸着皇帝自己都不知道。
结果人一死,什么深情痴情多情都一起涌上来,说句不好听的比死了亲娘都难受。谁也看出来了,玉衡帝这是真伤心了,这才半个月就已经快瘦成人干了,本来皇帝爱笑眼角就一堆褶子,这一瘦下来,容颜憔悴,皱纹就更多了,竟像生生老了三四岁一样。
玉衡帝还没傻坏脑子,不过有时候眼前一堆事,他是真走不到脑子里去,魏得胜一提醒他也就明白过来,和刘贵妃说了句晚上还过来便摆驾去了太极殿。
这稀松平常的一句话,把魏得胜浑身的汗毛都给竖起来了。
总感觉皇帝要疯魔了,把刘贵妃当活人在这儿倾诉呢。
可他明知道刘贵妃死了,和皇后明面上没闹僵,可是私底下宫里谁人不知帝后二人关系冻若寒冰
饼店的掌柜的已经处死,一干伙计也都杀了,淮阳王查出来的就是误杀,掌柜的近来不知得了什么怪病,皮肤渐渐溃烂,听偏方说要用砒霜来治,他便从小舅子的药房里买来了一些。谁知让伙计给混在了面粉里头,结果淮阳王把人才抓起来,就有毒死的消息不断传来。
那是一家近半年才开张的饼店,在建康城很火红,一炉饼出来不消一刻钟就能卖光。
那天早上买了那些饼的人,有的一家六七口一夕之间死绝,一直统计出来因为这毒饼便死了有二十多人。有命大的买回饼没来得及吃的,听闻此事就变卖了家产,往庙里一捐人家去做和尚了。
这事无论怎么看来都是一桩意外。
人人都这么看,可玉衡帝心里还是犯着拧,总阴谋论,疑心是皇后在背后使手段。
和王皇后闹掰了,训斥太子刘贵妃死时他不够悲戚,怪责新安王屡教不改,不听他的话才有此祸事——
反正能怨不能怨的人,皇帝都给怨上了,就宣城公主现在还能到他跟前,父女二人见面就是抱头痛哭。
魏得胜冷眼瞧着,玉衡帝再作下去只怕都要众叛亲离。
不过神奇的却是,朝廷政务玉衡帝还能正常处理,可除了这些就不正常了,要么就是去永禾宫和刘贵妃聊天;要么就是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要么就是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和刘贵妃聊天……
玉衡帝到了太极殿,看见谢显眼睛就是一热。
他想起前些日子还和刘贵妃说起谢显,和萧宝信虽然算不得英雄难关美人关,可也算是才子佳人了,不知道生出来的孩子得多好看。
贵妃的意思,就是想和萧家结亲,从萧宝信到萧宝树,就盯上萧家了。
那点儿心思他明白,就想给自己儿子找个倚仗。
萧家再和谢家联了姻,贵妃心里美的比萧家也不差多少。
玉衡帝心酸,不如当时就应了她,也省得她死不瞑目。
“皇上,节哀。”谢显心头一紧,皇帝肩膀耸动,眼角湿润,嘴角抽搐,可别当着他的面再哭上一通,好歹是一国之君,还大着他一辈,他没见过这个啊。
当下不再废话,在路上写的诗誊写在一张纸上,此时双手从宽袍大袖中掏出奉上。
……仰昊天之莫报,怨凯风之徒攀。茫昧与善,寂寥馀庆——
读到此处玉衡帝再看不下去,真就跟拿笔从他心窝子里剜出来的这么个意思,居然当着谢显的面哭了起来,涕泪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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