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识途

    初秋的天气有些凉了，丰臣靖彦正坐在屋顶上发呆，他嘴里咬着一支钢笑，手边还放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

    有汽车拐进了巷子里，丰臣靖彦往下看了一眼，看到是智家的车时，他收了自己的笔记本快速从高墙上跳了下去。

    康成停好了车，丰臣臣靖也从后面过来了，徐涉下车时丰臣靖彦帮她扶了一把车门，徐涉抬脸便看到了丰臣靖彦明朗的笑。

    “你今天没任务”徐涉伸手捏了捏丰臣靖彦的下巴。

    “有，怎么没有！”丰臣靖彦将自己手上的笔记本伸了出来。

    “进去说话。”徐涉和丰臣靖彦往前面走，等着他们两个进了大门，康成才开始倒车。

    刀厚臣拿着一张宣纸往这里来，他手背上还沾着些许泥土，看着徐涉和丰臣靖彦一起往这里来，他站在桌子前没动，等着徐涉进了门，才和她一起坐下。

    丰臣靖彦看着刀厚臣笑：“刀大哥，你拿的纸不是咱们常用的呀”

    刀厚臣把纸放在了桌子上道：“这个是龙兴贤的人给廷牧的，我并不认识那两个人，不过廷牧认识他们，而且我们办事被他们撞见了，我自己也不敢轻易起冲突。”

    “纸上的东西是谁画的”徐涉问。

    “是廷牧，他画了一份，龙兴贤的人抄了一份，我立刻回来报信儿来了。”刀厚臣忙道。

    丰臣靖彦扁了嘴角：“龙兴贤这么做什么意思啊看着廷牧摸出门道来了，立刻过来坐享其成这人人品不行啊！”

    而徐涉却没有表现出不悦的样子，她反而笑笑道：“龙兴贤也想掺和啊，不一定是坏事，倒是西山研究所，该紧张的是他们。”

    丰臣靖彦低头看图，他一面看一面向刀厚臣解释着：“廷牧找到了可疑的排污口，不过只是这个比别的更可疑，我们还要做排查；由几处可疑的排污口扩散出几个区域，分别有餐厅，酒店，医院，还有赌场等等，而且这些地下水道的分布我们并不清楚，因为大部分是德国人、法国人或者英国人挖的，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些招摇又显眼的地方，不可能有西山研究所的痕迹吧”

    刀厚臣抿着嘴不说话，徐涉则是看着图纸的右上角那一处孤单的线条的部分。

    丰臣靖彦看看徐涉，他又道：“这一条水叫黑水，很细，是早年黑水河的分支，而且多次改道，它倒也坚强，最干旱的时候它居然也没有干涸。”

    “这附近有人居住么”徐涉问。

    “这个就要问廷牧了。”丰臣靖彦道。

    “它往哪里去”徐涉又问。

    “这里，东山研究所的正北方有一个死湖，这条水到那里就停了，不过我们还没有去过那边。”丰臣靖彦又道。

    徐涉挑眉望向了院子里：“廷牧不会单独把它标出来，除非它很可疑，收拾一下，吃过饭我们悄悄出门。”

    刀厚臣麻利地准备了饭菜，他已经出去过了，再出门时，徐涉便没有叫他跟着，而是让他在这里休息。

    徐涉和丰臣靖彦正要出城时，被卫羡宁看到了，她的副驾上坐着沈仲宁，卫羡宁打了方向盘问沈仲宁：“二宁，那边开车的人怎么那么像靖彦”

    “不是像，就是。”沈仲宁压了压嘴角。

    “就他们两个要出城而且他们如果去久保成美那里不应该开那辆车啊……”卫羡宁说着，车子已经跟上了丰臣靖彦的车。

    沈仲宁犹豫着道：“我们这样跟着他们，两辆车会不会目标大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那又怎么样徐涉亲自出马的事情一般都是重要的事，我们只管跟上！现在不比我们刚到黑城那会儿了，我们这会儿麻烦事儿多，人手太不够用了，而且……”卫羡宁说到这里突然闭了嘴。

    沈仲宁笑笑接上了卫羡宁的话：“而且阿涉这几天的情绪不是很好，我们都看出来了，她有些烦躁，睡眠时间也比平时多了两个小时。”

    卫羡宁惊讶地瞄了沈仲宁一眼：“哦……这你都发现了我还以为你们太忙，顾不上这些的！”

    沈仲宁便又笑笑没有说话。

    很快徐涉发现了跟着自己的卫羡宁，她在后视镜里看着后面那辆车，没有吱声。

    丰臣靖彦扫了徐涉一眼开口：“卫姐姐不放心你吧”

    “他们跟着也没关系，如果一会儿需要上山的话，彼此还能有个照应。”徐涉说完视线又投向了前面。




166发现
    再往前面便没有路了，也没有了人烟。

    丰臣靖彦把车停在了草丛里，这里的草还算高，从远处看过去，轻易发现不了车。

    徐涉没着急往山上走，她在等着卫羡宁和沈仲宁过来。

    丰臣靖彦往山上看了一眼，他轻声道：“这里是山的西南面，如果从久保成美的东山研究所出发，到这里应该挺近的，不过我们是从山脚下上来的，就显的远了。”

    徐涉没有回应丰臣靖彦的话，而拾出那张纸来看了。

    接着，卫羡宁和沈仲宁到了这里。

    沈仲宁看到丰臣靖彦便笑着向他挥了挥手，丰臣靖彦裂开嘴笑笑，他看看卫羡宁，卫羡只是心不在焉地瞄了丰臣靖彦一眼，直接往徐涉的身边去了。

    “你不是在锦乐门休息么怎么突然和靖彦跑来这个地方了发现有趣的东西了”卫羡宁虽说扬着嘴角，可眼里却不见一丝笑意。

    徐涉将自己手上的纸递给了卫羡宁，卫羡宁狐疑地接了，徐涉轻声道：“我回相门堂口是康成送我回来的，我之前在智家见到了卡米尔，不过她并没有看到我，智家父子对崔九也太信任了，康成直接把我从后门上领过去了，智家父子对于我在暗处偷听并没有表示什么，卡米尔在打听我们的下落，而且她还提出可以和智家父子做药品生意，听她的口气，他们西山研究所好像早就在和别人偷偷做药品生意了，也是，那个才能保证他们在这里过的像上流社会人士一样。”

    “然后呢”卫羡宁问。

    “然后刀大哥拿回来了这张图，说是廷牧画的，不过当时龙兴贤的人也在场，还抄了一份回去。”徐涉依然淡淡的。

    “抄回去有什么用……他们敢和我们一起过来吗”卫羡宁的语气里透着几分鄙夷。

    “那既然你们跟来了，就一起上山看看吧。”徐涉笑笑，转了身往山上走了。

    四个人一前一后披着草往上面走，沈仲宁四下张望着，他道：“这里明明就是久保成美东山研究所所在的区域，不过这里却望不到东山研究所任何的痕迹，是树长的高了，还是山的侧面地形和那边差异很大”

    “都有吧！”丰臣靖彦笑着接上。

    卫羡宁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图，她往草木茂盛的地方拐去了。

    徐涉没跟上，她看着她走出去了好远，又回头冲这边招了招手：“水在这边！”

    这时徐涉才往那边走，可等这几位到了卫羡宁所说的水前时，几个人脸上都露出来了疑惑的神情。

    “这个沟渠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可是水来的方向并没有水源，廷牧是来过这里才确定这里有一条水的么”沈仲宁问。

    “不是，那样他不就暴露了在明面上的人是雷大哥他们，廷牧连个脸都不能露，不然过早地让龙兴贤或者那帮以数字为名字的人知道了他的存在，我们的王牌也就少了一张；他是由下面的水的不同往上推水的来源的，他也只是标出了大概位置，要找的话，还要我们亲自来。”徐涉解释着。

    “由下往上推这……听起来不大可能。”沈仲宁皱了眉头。

    丰臣靖彦笑着拍着沈仲宁的肩膀道：“都说的他是我们的王牌之一，不可能的事情那到了他手里就变成了可能，要不然还算是王牌吗”

    沈仲宁便笑笑不言语了。

    卫羡宁顺着水往上找，没走多远，徐涉便听到了她的冷笑声，她跟过去一看——果然，这条水哪里有什么水源，草木茂盛的地方伸出来了一口像水瓮那么大的管子头，水便是从那里出来的。

    “哪里来的这么多水……如果这附近有一个大工厂的话，哪怕是这样茂密的树林里也会有个痕迹吧”卫羡宁压低了眉头。

    徐涉盯着那条“小河”看了一会儿，她突然冲丰臣靖彦道：“靖彦，你往上面走一走，看能不能找到另一条水。”

    丰臣靖彦立刻往草丛里蹿去了。

    卫羡宁蹲在水旁，她伸手往水里去，徐涉立刻拉了她一把：“不知道那是什么水就敢把手往里面伸”

    卫羡宁想想也是，她往后面一退，坐在了草丛里。

    过了很久了，丰臣靖彦还没有回来，沈仲宁有些担心了：“不如我去看看”

    “他走丢了能自己找回来，你若是在这么茂密的草里走丢了，我们可也就没有办法了，他和徐涉是连在一起的，你放心吧，顶多他就是跑远了点儿，不会有事儿的，再等等。”卫羡宁白了沈仲宁一眼。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小时，天色已经发黑了。

    沈仲宁不停地张望着周围，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要望着那里好久，就在他忍不住又要开口时，墨绿的草丛里出现了丰臣靖彦的银色，沈仲宁松了一口气，这位终于回来了。

    丰臣靖彦一口气跳到了徐涉的身边，徐涉伸手把水递给了丰臣靖彦，他猛灌了几口，眼里放着光地问徐涉：“姐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自然是有意思的事情，要不然你不会这么兴奋。”徐涉倒是给面子，顺着臣靖彦的话就往下说了。

    卫羡宁和沈仲宁也看向了丰臣靖彦，丰臣靖彦哈哈了两声道：“之前姐姐是不是以为这条水不是天然的”

    “嗯……”徐涉点头。

    “可是依着咱们画图的规矩，能上图纸的必须是天然形成的水，而且廷牧画的并不是这一条，这一条是咱们误打误撞找到的，廷牧标的那一条，在那边！”丰臣靖彦的手遥遥指向了北边，可是徐涉等人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丰臣靖彦从腰后的小包里拿出来了纸和笔，他一面画，一面道：“我们看到的这条水本应该再北偏移70度，它的上源在那边，就是我刚才指的方向，它现在之所以流向的这个方向，是因为有人给它人为的改道了！”

    徐涉沉了眸子，卫羡宁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出水口，她犹豫着问：“西山研究所”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西山研究所有可能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丰臣靖彦的眼睛亮晶晶的。



167猜测
    沈仲宁的瞳孔也开始慢慢颤动了，他望着丰臣靖彦问：“有可能在地下是什么意思”

    卫羡宁掐了根草在手里缠着，她动着眸子思考着丰臣靖彦的话，嘴上还不忘向沈仲宁解释着：“自汉朝之后凡天下之山皆归了天子，到了我朝别说是平民了，就是王侯也不能私藏矿藏；我记的我之前向你提过，黄泉鬼魅是两支在地下活动的组织，黄泉的人对挖道开山在行；鬼魅的人对机关暗杀在行；而且只要是平民百姓能上得了的山，黄泉鬼魅必定会在那里设一个据点，尤其是离天子远的诸侯那里，就怕他们私下有什么小动作；

    黑风山原名黑水山，在古时池州以南，那时的池州以南还是大片荒地，黑风山的东面便是徐涉的娘亲的养母的老家，百叶山，因为这个原因，百叶山和黑风山那边虽说没有什么珍贵的矿藏，但是也有两个黄泉的据点，而且黑风山离晟王的地盘很近，黑风山往北去的虎盘山曾被晟王看中为墓陵候选地，也所以，黄泉人在黑风山监视虎盘的动静，再合适不过。”

    “如果像靖彦所说的，西山研究所有可能在地下，而且他们地下的位置还可以放设备改掉上面那支细水的水道，那西山研究所所占的位置至少是个很大的地宫，可这一片若是人为开发过，应该不会这么荒凉，更何况洋人也在互相盯着对方，好像生怕对方在天朝抢的东西比自己多一样；

    若是这边没发生过大动静，也就说明西山研究所所处的地宫是本来就有的，那么大的地宫，就只可能是黄泉的旧据点了，若他们所占的地方真的是黄泉的人的旧据点，也就是说……他们等于点了我们的窝，只是我们刚刚反应过来。”徐涉说着说着眼睛便又眯了起来。

    沈仲宁还在消化着卫羡宁与徐涉的话，他又听到丰臣靖彦打了个响指：“哇，他们这算不算是另一种自投罗网！”

    “这只是我们的推断，这里有没有黄泉旧人的地宫，还要靠你和崔九找一找。”徐涉笑笑。

    “我们这就回去，我给九哥打电话，我们今晚就行动！”丰臣靖彦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了。

    看着丰臣靖彦要往山下跑，沈仲宁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立刻拉了丰臣靖彦一把问：“等等！你想和崔九去查看地下有没有西山研究所若是没有我们倒是可以去别的方再找，若是真被你们找到了，你们只有两个人，还闯入那种地方，岂不是万分危险”

    “比这危险十倍的事情我都干过！放心吧，我们在出手前会仔细商量好几个对策的！”丰臣靖彦立刻道。

    “我们兄弟几个能帮上忙吗”沈仲宁又问，可他问完却又后悔地看了徐涉一眼，好像自己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一样。

    徐涉笑笑，她看出了沈仲宁的心思，她用胳膊肘碰了碰卫羡宁，卫羡宁只好又向沈仲宁解释：“你们兄弟几个是药人，比普通人能扛能打，可是靖彦和九叔……啊，九哥，是蛊人，有时候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危险，他们的身体会先帮他们做出反应；而且如果他们找到了地宫，还要判断是黄泉的人建的，还是鬼魅的人建的，里面的标志也众多而繁杂，你们想帮忙我们理解，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他们两个去的更让人放心，到时候我会在外面接应他们，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多，自然也要把人员伤亡降到最低；

    还有；你们兄弟几个不能再受伤了，一个季宁就快要把徐涉拖跨了，说起季宁来，陈愈一直没有向我们细细说他的情况，最开始徐涉也不知道他的身体会不会和虫子相冲，反正就把胳膊给他接上了，到了现在还要靠徐涉给他补充虫子，这是个意外，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有时候我在想，陈愈不说沈季宁的情况，是不是表示，他的情况很糟糕……”

    “你是怎么成功把话题扯的这么远的天黑了，我们要回去了，再晚的话进城就被盯上了。”徐涉拍拍卫羡宁的肩膀，往山下去了。

    卫羡宁呼出一口气跟上了徐涉，丰臣靖彦挑挑眉看看沈仲宁，沈仲宁也跟了上去，只是他的眉心一直拧着，好像卫羡宁的话让他心里特别的不舒服。

    回去的路上沈仲宁没有说一句话，倒是丰臣靖彦不断在和他找话说，他也只是附和两句而已，卫羡宁只是看着窗外，不言不语。

    一进城，丰臣靖彦立刻往锦乐门去了，徐涉和卫羡宁、沈仲宁侧是往相门堂口这边来了。

    客堂里堆着几个大的礼品盒子，田恕正在和沈伯宁说话。

    瞧着徐涉等人回来，田恕扭头看了他们一眼，接着摇着自己的破蒲扇。

    倒是沈伯宁，他先是向他们打了声招呼，又立刻帮他们去倒水去了。

    “我先去洗澡了。”卫羡宁道了一句，往东屋里去了。

    “我也去后院擦一擦身子，衣服被草划的全是绿色的津水，还有一股味儿。”沈仲宁也往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