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拥红堆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灵小儿
二十九章 落水
那人惨叫着去拔筷子,但筷子透过他整个手掌钉穿桌面,便如长钉定死在木头上一般,如何拔得动分毫。
我这身本事,自从来南瞻后一直没机会用。正好今天派上用场了。
油腻男子捂着胳膊遁去老远,他那些同伴倒是拼命,纷纷拔刀想要冲上来要一较高下。尤其是那个又干又瘦的小瘦子最为卖力,我刚退了两步,明晃晃的刀尖已经刺到我面前,我拎起凳子将其挡下,使尽全力砸在他头上。
我虽不是什么高手,可对付这四个纨绔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帮酒囊饭袋被我打得落花流水,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我将手搁在箸筒之上,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瞄准目标后抓起一把筷子一根一根的射过去。那群人料是被我这气势所慑,竟然不敢上前一步。
我一脚踢翻那个猪一样的胖家伙,他像杀猪般叫唤着,我嫌他叫得太烦人,随手挟起块啃剩下的羊骨头塞进他嘴里,他被噎得翻白眼,终于叫不出声来。
我拿着剑,当的一声插进木桌里,冷眼环顾众人,问道:“谁还想试试。”
那群人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我抓着一把筷子站起来,于归在我身后狐假虎威,恶狠狠的盯着他们:“怎么不打了,再打啊!”
我朝前走了一步,他们便后退一步,再走一步他们便再退一步,一直退到了楼梯边,其中一个人大叫一声:“跑!”
片刻不待,所有人一窝蜂全逃下楼去了。
太不好玩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表演拿手好戏射活靶子呢,他们就先散了场。
我坐回桌边,端了杯清茶欲饮又做了罢,那个手掌被钉在桌上的人还在流血,血腥气真难闻!我倒是无妨,可看于归已经微微皱起眉头,我也能懂得她的意思。我放下杯子几步上前一把将筷子给拔了出来,然后踢了那人一脚:“滚吧!”。
那人已经滚到楼梯口了,破口大骂:“臭小子,你给大爷等着,我非得找人砍死你。”
这话实在不堪入耳,我小跑上前,一脚踢在他脸上,他还来不及叫唤,便跌跌撞撞的滚下楼梯去了。捧着受伤的手掌,连滚带爬地向门外逃去。
流氓已尽数驱散,于归仍是愁眉不展的模样,我却不明白她这次皱眉是什么意思。遂纳闷问道:“你怎么了”
“缺缺,下次再遇到这些事,不要总是想着动武。打得过还好,若是打不过又待如何”
我嘻嘻嗯嗯回她;“这不是打过了吗,再说了,一般小流氓地痞哪里是我的对手。”
“就算这样,我也不希望你总是和别人动手。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你的身份这可如何是好,再说了……”
“再说什么”
于归欲言又止,我最烦她这秉性,要说不说,什么都要我去猜去琢磨。我心思没她缜密,如何猜得到。且知晓于归脾气,她若不说,就是严刑逼供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索性不做多问。
从甘木居出来已是月升之时,空中无半点星子,倒是满地的月色。西边更声阵阵,暮鼓憧憧,此刻街上并无太多游人。
我吃了不少羊排,喝了不少马奶酒,撑得肚子胀气。我愁眉苦脸地捧着肚子,一步懒似一步跟在于归的后头。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吐不出来,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照这种速度走下去,怕是宵禁前都回不去。可是于归非常有耐心,扶着我一步一步的往前挪,从未催促我走快点。
也不知今天到底招惹的是什么人,刚走到街头拐角处,突然从黑暗处涌出一堆人,看样子又是来寻事的。亮光里一看,居然还是那个油腻的男子。他执着明晃晃的刀剑,怒声喝道:“你今日羞辱了我,我势必要讨回来!!”
我摇头长叹,纳闷自己压根儿不是一个喜欢寻衅滋事的人,为何偏偏要惹上这么个烦人的家伙。
我做出一副凶狠表情,瞪大眼睛看着来人。
大概是打怕了,他们虽人多,也仍不敢贸然上前决斗。那个胖猪头只提着大刀要前不前的放着狠话:“我告诉你,早先在甘木居,那是我故意让着你,才让你占了便宜。嘿嘿,现在我手底下人多,且还有兵器在手。你若是从了我,早上的事一笔勾销,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翻篇了。你若不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俩。”
看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总有好几十的样子,我叹了口气:“你说你好端端一个男人,何苦为难同为男人的我呢放着如花似玉的女子不要,你招惹我作甚!”
他怒笑,一阵阴风拂来:“你管老子的,老子就好这口不行吗。”
我一阵哆嗦恶寒,死命压着怒气握着拳头。因贪食吃得太多,此刻腹内发涨,已经没了打架的兴致和精力。
眼睛轱辘一转,既然不打,那就撒丫子——跑呗!
我拽着于归一路狂奔,跑到吐血的程度,算是暂时将那群家伙给甩掉了。两人都累得不行,扶着墙根大喘气,对视的一瞬间,兀地放声大笑不止。
来这南瞻这么久,别的不敢说,要说躲避仇家逃跑这档子事,怕是没人再比我在行了。经常因为路见不平一声吼,被人追撵着跑过几条街那是常有的事儿,以至于练就了我一双粗壮的小腿,跑起路来脚下生风。
正在得意于自己逃跑的本领之余,目光所及之处却是那伙人的身影。我惹过的流氓地痞多了去了,什么样的都见过,什么样的也都能很快摆平,不过眼前这群人却不是一般凡夫俗子,他们追人的本事也当真了得,竟然跟在后头穷追不舍,追得我俩围着护城河绕了好大一个圈子也没甩掉……
我无泪问天,哀嚎一声:“这群家伙,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死咬着不放啊”
于归也是恼火不已,咒骂道:“这群狼崽子,真是不要脸。”难得见于归爆粗口,未免有些好笑,我不自觉的笑出声来。于归见我笑她,稍有些不自在瞪了我一眼。
我吃得太饱,又被那群混蛋追了这么好一阵工夫,肚子里的羊肉都快要吐出来了。我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却仍拉着于归继续逃跑。身后的喧哗声越来越近,眼看着那群混蛋追上来了,我蹲下身去,扶着膝盖气喘吁吁,“打死我……我也跑不动了。”
“怎么了”于归蹲下身来急急问道,右手拍着我的后背给我顺气。
“我头疼。”
我喘不过气,鼻子也不通气,只得张大嘴呼吸。
就在这时,那些人又追了上来。
情急之下,于归拉着我跳进了护城河。
我惊慌大喊:“也不会水啊……”
我想起才来南瞻哪会儿,我就是从水里把于归捞起来的。后来说起此事我才知道,她去够水边海棠果时崴了脚才会溺水,实际上,她的水性比我好了不知多少。
我当时壮着胆子下水那是救人心切,今天却是被逼跳河,真是搞笑。
于归一直紧紧拽着我,生怕我会被水冲走,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河竟然这么深,这么湍急,刚下水就把我和她冲散了。
我听见于归的嘶喊声,她在唤我。可我说不了话。
岸上传来惊呼声,还有纷纷扰扰的呼救声,可就是没人下水来救我。
河水冰凉刺骨,我的水性极差,又加上头疼使我四肢无力,就这样昏昏沉沉的陷进水涡之中。
不多时,我开始脚抽筋,彻底六神无主了。
我真的慌了,这条小命难道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可我才十四岁啊,我明年就及?了,到时候南帝就要为我挑选和亲人选了,那个人是谁我都还不知道呢。贺格还没接我回北邱,我还没有跟我喜欢的人表明心意,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好多美食没吃过,好多好玩的没玩过,我还不能死啊。
算了算了,我没力气了,随他去吧。最后的挣扎也放弃了。
脑海里像灌满了水,又晕又重,身子不停往下坠,不知要掉到哪里去。我努力睁着眼睛,期盼着,这个时候要是有人来救我该有多好。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一条好大好大
三十章 榴锦年年照眼明
安平与我说过,南瞻有五大节日,簪花节,端午节,中秋,除夕,还有上元节,都是顶顶重要的节日。
端午在南瞻也叫五月节,各地进给宫里的“端阳贡”,每年都要装满几十辆马车。
马车载满礼品,行过宣武门,绕过傩胜街,穿过长长的宫道运到国库里去。
昨夜七八个小黄门端着大大小小的托盘来展华宫时,我极为热情的招呼,财迷的想着这都会是什么宝贝。我耐住性子领完旨,等人走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红布遮住的托盘。
可见着东西后,不由得大失所望。
我还以为能是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什么的,怎料到会是这些寻常物件。盘子里包罗万象,有纱、葛、扇子、香饼、香包、香袋、宫珮,还有紫金锭、蟾酥锭、盐水锭等避暑药品。
我拿起个香包嗅了嗅,一股刺鼻的药草味扑面而来,我赶紧放下,又撑开一柄折扇,摇晃两下感叹道:“我宁愿全都是些吃的。”
百越之地进献的荔枝、杨梅、赣州的菱角、桐密的香瓜、龙眼,鄱镇的腊鱼烧鹅,这些吃食,光想想我都觉得流口水。
花抚轻笑,边收拾恩赏边叮嘱我道:“这些虽非至宝,但也都是精细珍贵的好物件。且是陛下赏赐之物,是皇恩浩荡,公主万不能胡说,尤其是在外面。”
我乖巧的点点头,继续扇风。
看着花抚为节日忙得热火朝天,我忽而想起北邱的伊慕额节,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五月中旬,草原上的羊、牛、马和骆驼刚接完春羔,牧民们用刀将母羔左耳抿出豁口,放回大群,为养满两年的马驹打上烙印,挤下的牛乳熬煮成奶豆腐,到了夜间,人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吹着铁笛,拉着马头琴,喝着新做的马奶酒,吃着奶豆腐和烤全羊,真是畅快极了。
今年,是我来南瞻后过的第二个端午,南帝将庆贺地点定在了琼林苑的行宫。
其实南瞻的端午也挺好玩的,能看龙舟、吃粽子,还有好看的五彩珠串戴,但因有太多礼仪规矩要守,就觉得没那么有趣了。至少在北邱,我能过得自在一些,守的规矩少一些。
翌日清晨,花抚早已替我打点好一切,所以我并无多少琐事需要烦心,得以轻装上阵。
到了琼林苑后,我向安平打了招呼,便径直去找于归。
我本以为允康和安康也会来,可寻觅半晌,也没有见到她们身影。
我在昱池边上寻到于归时,她正和赵青鱼、盛云姜在玩投壶。
我兴高采烈地提起裙摆向她跑去,谁知青石板上有水,我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哎呦,我的天哪。”我躺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疼就算了,关键还好死不死的倒在了陶絮儿脚边,朵步见状,急忙上来扶我。
真丢人,真丢人啊~
陶絮儿毫无掩饰的笑出声来,我又羞又恼,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公主殿下,怎么行此大礼,您这是要折煞我啊。”。
哼,当然是折煞你了。
她抃笑着伸手来搀扶我,我不看她,由着朵步拉我起来。
我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潇洒依旧。
我绕开陶絮儿,直接踱步去于归那边。盛云姜率先看到我,我向她做了个噤声动作,她会意点头。我悄悄咪咪的走过去,趁于归不注意时,猛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于归吓得不轻,尖叫着抖落手上的箭支。
回头见是我,笑得分外明朗。
她作势要来打我:“好啊你,居然敢吓我。”
好在我身手敏捷,闪身躲过,让她扑了空。
我笑道:“允小五和安康呢,怎么没有看到她们。”
于归回我:“她们来不了。”
话落随手投了一箭,没进铁壶。
我追问道:“为何来不了”今日来的女眷那么多,凡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有资格参加,为何不见欧阳家的人。
于归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我好像明白些什么。
陶絮儿袅袅婷婷的跟了过来,拿过盛云姜手里的箭,抬手投了出去,正中壶口。
小黄门朗声报数:“进六筹!”
陶絮儿眉眼盈盈处越发得意,头上的宫玉簪子在太阳底下显得好生妖娆。她靠我靠得极近,忽而微露皓齿,我没问她,她却偏要开口:“公主是在找允康和安康您还是别找了,她们不来了。听闻安康生了病,不宜进宫。而允康那个小庶女是没资格参加这样的宫廷宴会的。”
我白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回头凝着于归,她向我点了点头。
我心下了然,再不来提起此事。
盛云姜兀地开口,望着我发髻上的簪子道:“这艾草簪做的真巧,很是清新雅致,是公主自己做的”
端午这日,凡为女眷头上皆戴五毒簪、艾草簪,或绸布制的老虎簪。
我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礼貌回答:“不是,这是昨夜允康送给我的。”
这簪子外形虽谈不上多好看,可胜在味道清新,是用新鲜艾草叶编织而成的。允康说艾草簪可以辟邪驱虫,带来好运气,我便兴致勃勃的戴着了
三十一章 宴臣公主
我偏头去看其他人,我就不信只有我不会包。
果然,还真的只有我不会。
赵青鱼手法娴熟,粽叶在她手中如同一张纸似的,想怎样叠折便怎样叠折,这才多大功夫,她面前的粽子已经成了一堆小山。陶絮儿虽嘴毒,手却不残废,也是熟练的包好一大提粽子,用细线拴住提起来向我炫耀一番。我表示自尊心遭到很大的打击,而且严重摧残了我的信心。
陶絮儿望着我手里揉得破烂不堪的粽叶,嗤笑出声:“还是放弃吧,毕竟没有这个天分。”
我不允理会,继续往粽叶兜里装米,可不知何故,这叶子一点不听话,装多少漏多少,要么就是装好之后绑不稳线。
很多事情真的不是靠努力就能做好的,就拿这小小的粽子来说,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降服这个绿色恶魔。
于归凝着我手中五花大绑的粽子,露出异常嫌弃的眼神,摇了摇头,颇为鄙夷:“这般丑陋的粽子,谁愿意吃啊。”
我撇撇嘴,不置一词,继续乐乐陶陶的包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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