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拥红堆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灵小儿
没人吃,我自己吃呗。
再说了,我这粽子差了哪儿虽造型丑了点,可装的是货真价实的甜枣软糯,虽线绑得多了些,可胜在稳固牢实啊。俗话说,人不可貌相,粽子也是如此。
…………
……
南帝御座设于历坤阁的北楼。随着南帝入座后,其他人也陆续到场。此次随行庆节的官员及其家眷,约有两百余人,分成男女两列进入历坤阁前的平地上,此间早已经设了席,人们纷纷
来这儿用午膳。南帝位于上首,陶贵妃坐在他右手边,宫眷于其后依序列座。
女眷先行落座,隔着薄帘,能看到对面的一切。
我听到熙熙攘攘说笑声,也看得俊逸出彩的少年郎,三人一组,五人一群的朝着这边走来,场内漾起一阵涟漪般的轻微骚动。
我朝入场方向望去,只见到一抹明黄,那是百里颛。他走的很稳,不疾不徐,身形秀逸,意态从容。一出场便引得席上的女眷纷纷侧首,于归更是喜不自胜,羞羞答答的往帘子那边望去,想看又不敢看。
我也按捺不住,微微倾身向前去看去,倒不是去看百里颛而是想看看他身后是否跟着长极。无奈隔得略有些远,始终没能看到长极,倒是看到兴致不怎么高的秦落雪,他耷拉着一张脸,心不在焉的跟在百里颛身后,应是今日没能看到允康的缘故。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秦落雪有多失落,于归就有多高兴,她拖着下巴,一脸花痴相,嘴角衔笑,默默道:“阿颛今日看起来真是格外俊朗。”
切,她哪天不这样认为。
等人都到得差不多时,我仍旧没看到长极。太子百里颛和永河王百里慨领着众人向南帝道贺,礼毕,又逐一跪坐在竹席上。
于归定定望着百里颛,双目含情,两颊绯红,可百里颛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全程不曾抬眼瞧这边一眼。于归怅然若失的收回视线,狠狠的咬了一口粽子。
忽有阵阵笑声响起,人们侧目看去,袅袅婷婷而来的宫娥们簇拥着一个娇俏可爱小娘子,那是陶贵妃的女儿宴臣,也是南瞻唯一的公主,百里颛小半岁的妹妹,和长极同岁的小姑姑。
宴臣穿了一身淡绿色襦裙,宛如初春新荷,唇绽樱颗,榴齿含香。一双眸球乌灵闪亮,长眉连娟。笑起来,很甜很暖。
她长得不怎么像陶贵妃,五官细瞧倒有些神似百里颛。
宴臣走近,略略半福身子向堂上行礼:“见过父皇母妃,祝父皇母妃佳节康乐。”
甜美乖巧,欢快得犹如黄鹂鸟一般。
“朕说是哪个疯丫头来了呢,原来是朕的小公主啊。宴儿啊,过来,坐在父皇身边来。”
南帝面露宠溺,和蔼的向宴臣招招手,看得出来,他极其疼爱这个小女儿。不过也是,南帝老来得女,且宴臣又是南瞻唯一的公主,自然宝贝得紧,看做掌上明珠。
宴臣几步上前,调皮的抱住南帝的胳膊左右摇晃。“父皇,宴儿才不是什么疯丫头呢,宴
儿是父皇的最最贴心的小棉袄。”
她这般撒娇一点不让人觉得矫情,反觉萌憨可爱。
南帝刮了刮她的鼻翼,笑得慈祥:“这么热的天,你这小棉袄,朕才不要呢。”
宴臣假意气恼:“哼,父皇不要宴儿,母妃定是会要的。”
话落,席上之人无一不笑。我看大家都在笑,也不好不笑,虽毫无半点笑意,依旧挤出个灿烂笑容出来。
陶贵妃亲昵地圈住女儿,难得一见的温柔。宴臣抬眼,目光轻轻巧巧地落在了秦落雪脸上。恰好秦落雪也适时举目,两两相望间,宴臣犹如被火灼了一下,双颊晕红,立即将脸埋在陶贵妃怀里,这仓促举止又招致宫嫔调笑。陶贵妃心下会意,打趣道:“天太热,母妃也不要你这小棉袄。不过啊,我们宴儿到了选驸马的年纪,便有驸马要的。”
要了。”
“母妃~”宴臣羞得不行,却也没有辩解反驳,反而笑吟吟看向秦落雪,双颊一点点红了起来。
秦落雪毫无察觉,仍在怔仲发呆。
看来允康又多了个情敌,而且还是个大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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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 猎杀
端坐正首的陶贵妃很是威仪,红唇朱钿,神态谦和温婉,着一袭藏青色锦衣,衣裙柔和垂顺,坠落到地上。这衣服看起来颇具质感,上面的纹饰是金线织成的祥云,中间杂以细细碎碎的莲花图案,在灯光映照下灿然夺目。
陶絮儿坐在陶贵妃右侧,乖巧异常,倏而低头从玉盘里拿出一个橙子,剥干净皮含笑递给了陶贵妃。陶贵妃欣慰的含笑点头,凝了她一眼,然后十分自然接过橙子。
我百无聊赖地嘬了一口菖蒲酒,悠悠吃着面前的茶果,安平递过来桑葚、樱桃,我看了看,都没有动。
陶贵妃环顾四周,忽而问道:“其他几个丫头呢,怎么不见于归和安康。”
安康的母亲申氏颇有诚恐之色,立身回道:“多谢贵妃记挂。小女安康顽劣不堪,恐带她来扰了贵人庆节雅兴,只将她留在府中,并未让她随行。”陶贵妃浅笑:“这是哪里的话,
安康那孩子我看着最是温婉可人,怎会像你说的这般。娇娘啊,你不会是担心安康模样生得太好,担心你的宝贝女儿被人惦记吧。”
申氏福身,嘴角上扬:“娘娘说笑了。”
陶贵妃秀眉轻挑,朝她略略颔首,默以为然,忽而偏头去问邕王妃:“芒儿呢,怎也不见她。”
芒儿是于归的小名,不知是不是叫起来拗口,所以一般不常用,只有长辈们寒暄时会这样唤她。
邕王妃转身向她,旋即低眉顺目地轻声回答:“贵妃娘娘,您也晓得芒儿这丫头是个坐不住的,臣妾也不知她去了哪儿。”
邕王妃这话是真的,半点不掺假,她确实不知于归去了哪儿。
陶贵妃眸光流转,细长白嫩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陶絮儿的手背,讪笑道:“莫不是又去找太子了吧。”
邕王妃面露羞赧,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四下安静,只听见陶絮儿的声音。
“姑母总教导絮儿,说女子应当矜持,尤其的未出阁的女儿更要学会自重自爱。举手投足,站立坐卧,都得拿捏妥当,万不能失了态,让人轻看。不过絮儿总觉得这样太过约束,反而羡慕于归郡主。像郡主这样率真主动,随心所欲的性子,才最为难得呢。”
我知道,她又有拙见要出。
果不其然,这好话才说完,接着便是句句废话。
“不过王妃,您还是该秫秫郡主性子的。再活泼开朗,也不能不顾场合,不顾时宜。像今天这样冒失摔倒在众人眼前,实在有失女子体态。毕竟也是宗室贵女,凡是还是多注意些好。”
陶絮儿这人真不是我诋毁她,惯会挑刺,总拿挖苦讽刺别人为乐趣,且事事要出风头。
就拿现在来说,不说话谁会拿她当哑巴嘛
明明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自己喜欢百里颛不敢说不敢行动,偏还爱指摘别人,话里有话实在烦人。
殿内静谧如雾,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看戏的看戏,说笑的接着说笑,实际上都在竖起耳朵听动静。
我看着陶絮儿洋洋自得,实在可气,仗着有人撑腰,她竟这般欺负人。我瞪了她一眼,正欲开口替于归驳回几句,却教安平拦下。
安平紧紧拉住我的手,我偏头看着她,她冲我摇了摇头。
我顿了顿,只能作罢。
我知安平是好意,她是不想让我惹事。我虽心下难平,可也得分清局势,作为异国质子,在人家的地盘上自是人微言轻。如若贸然开口,不仅帮不了于归,反而会给自己和她找麻烦。
真讨厌这样的场合。
……
“住嘴,于归郡主也是你能评头论足的。我看我是太纵容你了,让你不知天高地厚。”
陶贵妃假意瞪了一眼陶絮儿,脸上不见分毫责怪,转过头时,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王妃莫要见怪,这丫头虽说话直,可句句都是真心实意为了芒儿着想。你……”
“贵妃娘娘——”
邕王妃突然开口,语气凛然。陶贵妃怔怔望着她,犹自不敢自己相信说话会被人打断,且那人还是看似唯唯诺诺的邕王妃。
安平一颗樱桃樊素口,好似周围事物都与她无关,风声雨声嘈杂声,声声隔断。
我凝了一眼邕王妃,只见她神色安然温和,情绪恢复正常。她莞尔笑了笑,温声细语,缓缓开口:“我家芒儿的性子,确实活泼。她年纪尚幼,做事难免会有不妥之处,但这也没什么。我和她父王就她这么个独女,平日里娇纵她些也无不可。即使她闹了笑话,那也是该我这个娘亲来说教,还容不得旁人置喙。”
话音落,满堂皆惊,便是陶贵妃也没想到娴静温柔的邕王妃,绵绵柔语,竟也能话里带刺。脸色阵青阵白,难看得紧。
我暗暗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于归阿娘,你挺不错的。
张美人素来爱与陶贵妃较劲,见邕王妃拿话噎了她,高兴得都快笑出声了,十分附和邕王妃。掩嘴偷笑,兀地道:“于归郡主是邕王独女,又是日后的太子妃,身份高贵,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议论的。贵妃想来也是清楚,不过关心则乱,才会犯越俎代庖吧,王妃可别往心里去。”
邕王妃笑了笑了,并未搭腔。
啧啧,真是没有硝烟的战火啊。同为女子,何苦来哉。
我跪坐在软席上良久,腿脚不禁有些发麻。刚想挪了位子,换个舒服姿势放松放松,却听见一阵异常的杂乱声从外响来。我停了动作,仔细分辨,这动静又可分好几重,有远处多人喧嚣声,也有殿外的纷踏脚步,隐约听得几声厉吼,似在吩咐侍卫做什么。
外面纷纷攘攘,陶贵妃玉容骤变,大声喝道:“外面发生何事,竟如此喧闹。”
即时,一个小黄门步履匆匆的从门外赶来,跪在地上急急禀报:“贵妃娘娘,是历坤阁走水了。”
走水什么是走水
我尚在懵智,身边的安平却顿时警觉,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神色很是惊慌。殿内的几个贵妇人也接踵起身,惊恐的看向陶贵妃。
“娘娘,这可如何
三十三章 乌硕川
他似也瞧见了我,从人群里走过来,眉头一皱,声音低沉:“你怎么来了!”
我翕动嘴皮,说不上话,走近时才看清他半边脸都是血,顺视而下,握剑的右手在微微抖动,还滴答滴答的流着血。
我胆战心惊地拉起他的手,急急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这是别人的血。”他笑了笑,然后将手收回去背在身后。
我怔仲
“墙上有人!”
我尖声大叫。
长极厉声命令:“放箭!”
门内的弓箭手早已拉满了弓,箭在弦上,等候到了猎物,刷刷几下就能将来人放倒。
还没等刺客站稳脚跟,便被弓箭手狠狠射穿了头,那些已经跳进院里的也被金吾卫一箭封喉。
我听得惨叫连连,头脑里嗡嗡地响。紧紧跟在长极身后,亦步亦趋,他走哪儿我跟到哪儿。
又是血溅三尺远,立时就有几个贼人被戳穿胸膛……
琼林苑里,本来翠树草荫,花红柳绿。早先还绚烂如锦缎般的花丛,由这一场而大火付之一炬。光洁铺就的青石板,被血染得暗红沉疴。
长极四下吩咐,侍卫们有条不紊的进行清场。
不多时,军巡铺、防隅的人都悉数赶来,架起水龙,推来水车将火势压了下去。
……
…………
此夜后,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建康城都不怎么安宁,城中各个关卡都增派了守卫,不光提前了宵禁时间,便是白天,人们也不能随意出城。
朝中下了死令:如若发现可疑人物,一律带走拷问,但凡有反抗者,就地屠杀。
此令一出,人心惶惶。
百姓们纷纷议论,究竟是发生何事才会让南帝这般大动肝火,宁杀错,不放过。
短短一个月,城中已经抓到好多“可疑人物”。冤杀错杀一千,真杀实杀一百。
很多异乡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因在问话时,紧张过度回答不上便被莫名其妙的杀了。这场大规模的搜索,闹得城内鸡犬不宁。说来也是可笑,往日里车水马龙、繁华热闹的建康城,一时间竟变得冷冷清清,行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也因着这些原因,我好久都没有外出门闲逛,整日待在展华宫里,读书写字,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实在痛苦。这简直就是变相禁足啊。
究竟什么人值得南帝费这番力气去搜寻。
宫中无人敢提,我也没人可问,遂百思不得其解。
直至风波平息,我再次去茶楼听书时偶然间听人们说到这桩事。茶客们三言两语间,隐晦提到了南瞻的前太子百里甫,说这刺客便是前太子的旧部。个中详情,他们说得太少,我也听得不清,这事儿由此翻了篇,没再有人说起。
又过了一月,常年驻扎塞外的中庆侯大军即将返回乌硕川。
听闻温耳在路上生了病,好像还很严重,而温铉因为军务繁重,不能亲送回建康。长极得了温铉嘱托,也因南帝受令,便独去了乌硕川接温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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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这座山头,破开这些云雾,就能看到乌硕川。我坐在马车里猫着腰,状若地低头剥着枇杷皮。
长极掀起帘布,百无聊赖的看了看窗外,回头时也故意躲闪我的目光。
我叹了口气,继续剥着果皮,是我死缠难打要跟着他来的,他不给我好脸色也怪不得他。
已是夏末,即将入秋,马车外依旧是青萝黛翠。鸟鸣声此起彼伏,听起来悦耳至极。可我坐在马车最里面,什么都看不见。长极闭着眼假寐忽而睁开眼睛,朝帘外问了一句:“须再行多时可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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