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拥红堆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灵小儿
两个侍女大概是怕落个看管不力的罪责,死死将原因往外推,全然不顾地上还躺着个需要拯救的人,薄言讥讽:“谁知道她是不是见人来,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我怒极反笑,抹了把下颚上的水珠,冷冷道:“你是说,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无缘无故推她下水,完了还冒死把她捞上来我是傻子还是闲得慌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在这儿中伤我。你信不信,把我惹火了,我就来次真的,把你扔进水里去。”
也不是我贪图别人的感恩,只是做了好事,为何别人就不能往好的方向去想,而要去怀疑是我推人下水呢。要知道,我的游泳水平只在初级阶段。往谦虚了说,还只是半个旱鸭子,敢下水救人也实属不易,更何况那水还那么深,若不是运气好,说不定现在池子里需要打捞的就是两个人了。
吃力不讨好,说的就是如此。
我还未曾真的生气,花抚倒先发声,火冒三丈地与那二人对吼起来。
“你若再疯狗咬人,我便不客气了。这是北邱的公主,岂是你这种人能诋毁的!”
朵步发声:“再做耽搁,恐怕地上的人真的要死了。”
朵步话虽少,但也见不得我被人冤枉,赶紧帮腔。她的话向来只讲究质量,一针见血,针针要人命,上来就给扣了个看管不力,偷懒打盹才导致自家主子落水的罪名。往小了说,是一时疏忽,若往大了说就是蓄意谋人性命。两个小侍女被训得一愣一愣的,竟忘了反驳,怒目圆睁,微张着嘴说不出半字,再一听我身份,兴许是被吓蒙了,再不扯皮撒泼,很是胆战的跪在地上说了声谢谢,便急忙起身背着地上的女孩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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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喝着花抚准备好的花姜汤,朵步挽起袖子轻轻柔柔的给我搓着背,这种日子委实舒坦得紧。
往后的几天里,倒是不曾听见那个落水女孩的消息,此事暂告段落。一月后才知道,今日救下的人叫于归,是邕王于晔的独女。
于归痊愈后,便由邕王妃带着她携礼来展华宫向我道谢。
我与于归年纪相仿,且性子相似,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好友。
于归感念我恩情,我看中她为人真诚,爽朗可爱,值得深交。
……
我是在晚间用膳时分去的永河王府,美其名曰登门拜访,实际上就是想要蹭顿饭。稳坐桌前,看着侍女婢子们掌汤持羹,不间断地穿梭整个厅堂之中,眼皮随着摇曳的烛光不断打架。
在南瞻人礼节中,长辈未开席,小辈不得动筷。饥肠辘辘犹如我,早已苦叹哀嗟,不由恼恨定下如此古怪规矩的人,腹诽中原人繁文缛节实在麻烦,处事颇为不爽快!
腹中饿的咕咕作响,看着面前的大盘烧鸡,咽了好几次口水,偷摸睨了眼长极母子,见两人仍旧气定神闲的坐着,我也不好意思动筷子。只是看着盘中烧鸡,越发垂涎三尺,便忍不住往前挪了挪,若是趁人不备,还能偷吃一块。
谁知手才伸出去,便被一巴掌拍了回去。
“能不能坐得好一些,你的坐姿太过难看,一点都不端庄。稍有礼仪修养的女子,可从来不会像你这个样子。”长极皱眉提醒。
“你看不惯,可以不看!”
都快饿得没有力气说话了,还讲究什么坐相。我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恶狠狠地冲他翻了个白眼,不悦道:“饿,真的很饿。早知道你们家吃饭如此讲究,我就不来了。”
长极扯着嘴角十分不屑笑道:“这才多大时辰,你就饿成这样了。”
“饿了就得吃,那里还管什么时辰,我有时候饿了,半夜起来都要去找吃的。”站在身边的朵步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我一眼,好像这事儿值得炫耀似的。
永河王妃静静坐着,像是在想事,无暇顾及这饿得头晕脑胀的我,也并未注意到我和长极的斗嘴。
许是见我饿的说话力度都减弱不少,长极有些许不忍,轻轻一转眼睛,趁着安平娘娘不注意,竟
第七章宫传
伴随着良久的尴尬以及安平的笑声,终于听到门外传来的通报,永河姗姗来迟。待他坐定,安平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他讲刚才发生的窘事,我心虚,眼明手快立马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腿就往她碗里塞:“安平娘娘,您吃鸡腿,吃鸡腿。”
永河王轻轻蹙眉,似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待要开口,我急忙又夹了个鸡腿塞给他:“王爷辛苦了,累了一天,早些用膳吧。”。
因着我这热情,永河王颇有些受宠若惊,瞬间眉开眼笑,欣慰点头:“有劳牧夏公主挂念了。公主心思细腻,倒是比小子要体贴长辈。”
这句表扬,还真是让人觉得难为情。
“王爷,您叫我缺缺吧,这样叫亲切些呢。”
永河王颔首示意。回头看着妻子,笑眯眯地夹了筷子她爱吃的菜,低声细语道:“刚进门时,便听到你阵阵爽朗笑声。何事如此开心,不妨说与我听听。”
我兀地一惊,死死抠着手心直发怵。虽说百里慨为人和蔼开明,对晚辈也是极其包容,只是刚才的事,实在无法抬到桌面上来说,有伤风化~
我急得满脸通红,想要阻止,却也不敢贸然去打断二人对话,只得不停的冲着安平使眼色,祈求她不要说出来。
安平假意咳嗽一声,掩面一笑,附在百里慨耳边呢喃了几句。
只见百里慨眉头一抬一放,神色几番变幻,看不出生气也不见开心,煞有介事的瞧了眼我和长极,未做多言。倏而含笑的夹了筷子菜放到我碗里,又如法炮制的给长极也加了筷子菜:“吃吧,吃吧。菜都快凉了。”
长极偷偷看了眼我,四目相视之间,他又立马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向来大大咧咧的人竟然也会害羞成这样,不觉有些好笑。
整个吃饭过程我竟从未抬起头,把眼睛尽可能睁得圆圆的,嘴巴尽可能地张大,想要赶紧结束这场饭局,吃相极为难看。猛一抬头,便迎上一道灼热目光:“王爷,您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百里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于拂了拂手,道:“无事无事。”
等我酒足饭饱回了住处,宫里前来传话的内侍早已恭候多时,站的腿疼,见着我,只匆匆交代完南帝口谕要我明日子时进宫面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话罢,连讨赏的功夫都没有就急急忙忙回宫复命,宫门将锁,那敢停留。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全是明日进宫面圣之事。
翌日天未大明,不消朵步催促,我就早早起床整理。
……
“陛下近来琐事诸多,还须得陛下一一打点,因而迟迟未让公主进宫,还望公主见谅才是。”说这话的人是南帝身边的当红内侍主管高兴,年纪约摸三十上下,身材魁梧高大,只因是内侍面色甚白且不留髯,不然说他是个侍卫也是可信的。我含笑点头,规规矩矩的跟在他身后。
高兴表情严肃,步子稳当却走的飞快,我紧赶慢赶才撵上他的速度,暗自腹诽这位主管名不副实。名字虽取得喜庆,人却跟喜庆无半点关系,看着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很让人畏惧,哪里高兴了!
高兴忽而停步不前,神情淡泊略无矜色,俯身说话的语气却很温和:“公主可是觉得咱家走的太急追赶吃力,若是如此,那咱们走慢一些便是。”
我礼貌微笑,摇头道:“不必了公公,我能赶上。您尽管走就好,不用理会我。”
高兴步子明显放慢,莞尔道:“陛下现下应该还在议事,咱们先去清乐殿里侯
第八章尚书苑
穿过和勤宫、御札殿,再过皇仪门,经喜安门入内宫,绕过穹隆殿,七七八八绕来绕去,头都绕晕了,才抵达清乐宫。彼时已暮色四合,而南帝还没下朝。据来报信的内侍说,陛下先去了西北军务议事厅,慰劳得胜回朝的将军去了,不知何时归来,只让公主安静等着便是。我领命,既然南帝差人前来说明缘由,自是不敢擅离,自进殿伊始,便坐在案前老老实实的等待。
谁知一等便是一个时辰,一夜不得好眠,还早起,加上一路疲惫早就耗光我所有精力,刚开始还端端正正的坐着听候宣见,坐久了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朵步数次提醒也不抵挡不了我的睡意,便由着我去了。天大黑时,南帝终于到了清乐宫。一声通传把我从梦里拉出来,朵步快速替我整理仪容,跪下行礼。
南帝方进门,一眼便瞧见睡意朦胧的我。大概是知我疲惫而他也多有怠慢,不由得放低声音,温和道:“一路奔波,累着了吧。”
我俯身跪拜小声道:“回、回陛下,不累。”
南帝慈祥一笑让我起身。抬头望去,正对上南帝和蔼的笑脸,原本十二分的紧张稍微减去两分。已是花甲之年的老人,却依旧精神抖擞,面色红润,从那么老远的地方来赶来见我,必然走了不少路程,只是从面上竟看不出他半点累意。
南帝穿着玄色大袖的常服,正襟危坐于殿中,不怒自威。
趁着直身的那一瞬间,我谨慎地把两人距离不着痕迹的拉开几步,努力将自己的不安藏着,抿着嘴唇,端坐在下首。南帝一时不语,本来玉曜的肤色此刻有些涨红。眉头轻轻皱着,半垂双睫,若有所思,眉宇间也隐有忧色,它大概是看出我的小心翼翼,知道我心存担忧,却也不点破。
“来南瞻这些日子,可还适应”
“回陛下,一切都好,多谢陛下挂念了。”
“那就好。”
殿中内侍进进出出端茶递水,小黄门托盘递上一盏热茶,南帝从容押了一口,也不说到底宣我进宫所谓何事,只随意和我聊着一些生活日常,问我生活上的打点。我一一回复,有条不紊,不安情绪也就慢慢减退。
南帝捋了捋胡子,似忽然想起什么,温和笑问道:“从前可有专门学过汉字,有无先生教习”
我心虚,厚着脸皮答说没有,朵步险些摔倒,南帝微微笑了:“想也不会有。若是有,你这雅言也不至于说得如此……”剩下的他没说,我也心知肚明,毕竟自己的文化水平不言而喻。略一踟躇,却还是向他道出实情:“陛下,其实在北邱时,也曾和宗室里的哥哥姐姐们,一同在宫里学过几天汉文。只是那时年幼无知,也没太注意听讲,没能学透。”
实际上,我那哪是没学透,入门都不算。
南帝颔首,又道:“那,你可想再学学呢”
我怔仲,疑惑道:“陛下是要给我遣来夫子吗。”
南帝浅笑道:“不是单独为你挑选夫子,而是让你和皇室宗亲里的孩子一起去尚书苑上课。本来,这事不用你亲自跑一趟,通传一声便是了。不过考虑到,这事还得问问你本人意思,你若不愿意,朕也好另做安排,所以让人传口谕让你进宫。”
我松了口气,原是如此,随即乖巧回道:“一切都听陛下安排,缺缺愿意的。只是陛下国事繁忙,还忙里抽空去关心我这点小事,为我寻了这好去处,我深受皇恩,多谢陛下美意。”
南帝沉吟,须臾笑道:“既如此,那你便定个时间去尚书苑报道,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向祭酒询问便是,也可向你的左右同窗求助。”
我起身立即领旨,脸上全是笑意:“多谢陛下恩典。”
南帝倒没想到我答应得如此爽快,见我欣然接受,含笑点头,很是欣慰。朵步也松了口气。我心知必然已有人在南帝面前对我有所攻讦,须知异国质子再不起眼,也得放在眼皮子底下时刻看管着才算放心。如果今夜我推了进宫入学的机会,反倒令人起疑心,落人话柄。
南帝点头,再看着我略一端详,轻声问:“孩子,你多大年龄”
我欠身答:“回陛下,这个月刚满了十三。”
“你与长极年龄相仿。”南帝薄露笑意,继而补充道:“他是个温和性子,待人友善,现在也入学于尚书苑。你去了学院,若是在学业上犯了难处,你自去找他请教便是。”
听到长极名字,我脸上毫无波澜,再听他也在尚书苑,心里却微有动荡,随即又觉出一丝莫名的欣喜。
南帝没有留我多久,赶在宫门关之前出来派人送我出宫。末了,赏了些鼠须栗尾笔和宣纸和上好的砚台给我,说是入学之后必定用得着。
回到展华宫已是亥时,本来路上困意赧赧,可到了宿处却毫无睡意,心里欠欠的,很是不畅快。我拿着一块青石云纹砚台感叹:“这砚台的雕工看起来好繁复,一定价值连城。这么好的东西,搁在我手里真是白瞎了。”
朵步难得附和:“嗯,真的白瞎了。你的字那么丑,识字也不多,哪里用得着这么好的笔墨纸砚。”
我嘴角抽搐,我本来只是谦虚谦虚,哪里是要真心贬低自己
第九章入学
长极淡笑不语,忽而眉头一皱,右手抬高,将花移得老远,像是闻不得这气味似的。
我疑惑道:“这花这么香,又不是臭的,你干嘛一脸嫌弃。”
长极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对花粉过敏。”
我对此很是费解。既然花粉过敏,干嘛还要自己亲自动手,差遣下人来办不就行了,何必冒着此番风险。我竟没想到,他还这般孝顺,深夜折花只为让母亲睡个好觉,不惜伤身费神。母子关系之好不言而喻。
看着他们母子情深,真是让人羡慕,至少让我羡慕。
心里忽而一酸,眼底忍不住泛起水雾,小声道了句:“你和安平娘娘关系真好。,”
长极也不遮掩,微微得意道:“那是自然,我敬母亲,母亲对我也是呵护备至。”言语愉悦,很是真诚。
头上有树叶因风而落,落地无声。我悲戚处之,随意摘了朵花握在手中,百无聊赖的扯下花瓣,喃喃自语道:“真羡慕你。”
长极脸上笑意渐渐凝固,见我突然情绪低落起来,也是一怔。
“你是想念你的阿娘了”长极问。
我摇头,眼睛泛酸,手中一朵白花被我扯得只剩下花柄,索性扔了。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后院外有人提着灯笼朝着这边走来,是前来巡夜的人。我立时转身拉着他朝另一门跑去,不想让来人发现院中还有我们。长极猛地被我拽了一把,手里的花都掉了几枝。见我慌张躲避,他虽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只任由我拉着跑去。谁知这一跑动倒惊动了那人,他随即提灯笼追来,口中高声大喝:“谁在哪儿做什么的!”
天太黑,除了栀子院外,其他路上基本就没了指明灯,加上有百年老树的巨大阴影做掩护,夜里是看不清那是哪儿,我们躲在树后很是安全。巡夜的往院门口探了探头,见没动静,便掉头回去。
我拽着长极藏在树后,待来人走后才出来。
又是虚惊一场,这一夜给我吓得呀。我不过只是想来散散心,谁知心没散成,反而接二连三的遇到些糟心事。
我拍着胸口,长长吐了口气:“吓得我腿都软了。”
长极瞧我吓得不轻,不但不安慰,反而放肆取笑我:“瞧你那点出息,你在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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