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拥红堆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灵小儿
“你干嘛,我累了要睡觉。”
他将被子团成一团抛到床下,环臂抱于胸前,好整以暇的睇着我,“你若不说清楚,今夜就别想睡好觉。”
我咕噜咽下一口口水,顿觉情况不妙,赶紧讨好。我笑得甚是谄媚,双手捧着脸,装得一脸天真无邪:“我就求着你呗,求着你别冷落我。”
我这狗腿模样,真是自己都嫌弃,若是月食此刻在,一定和着长极一起鄙视我。
他听后脸色稍霁,但仍觉我的回答令他不满意,冷冷一笑,咬重字音,一字一顿道:“你刚才的语气可是恶狠狠的,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讨好啊。你若不接着说完刚才的话,那我,可要做些不好的事了。”他视线下撤,移到我胸前,气息吐纳有度,说话也温和,却令人不寒而栗,害怕不已。我下意识去按住衣襟,仰起脸假意镇定:“你要干嘛!你莫不是起了色心!”
他转开目光,尴尬的咳嗽一声:“你想多了。”
我老脸涨红,松开手羞赧失笑,“没多想没多想。我逗你玩呢。”
“所以你刚才到底要说什么,你说我若是冷落你让你不开心,你待怎样”
看来,他似乎很感兴趣我那句没说完的话。
我挺了挺胸,抬头收腹,底气十足宣告:“那好吧,我就告诉你。若是你惹我不开心,那我就把你休了,我收拾包袱回北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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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安
让我闭眼睛,难不成,莫不是——他想吻我
天啊,好激动,好紧张。
我自百般期待,乖巧的闭上眼,静等这一吻下来。谁知他长臂一伸,便将一重被子从头到脚的给我盖下来。我被遮掩在黑暗里,一瞬呆滞,如遭雷劈,那人却大笑不止。
他还边笑边说:“你定是累着了才会头疼。治疗头疼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好好睡一觉,我给你盖好被子,睡吧。”
如此丧尽天良的话他也说得出口!
我咬牙,我痛恨,我想化身为屠夫,宰了这家伙。
真是气煞我也!
我大力掀开被子,恶狠狠的剜着他,竟是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
我强扯出一个微笑,“这就是你给我变的戏法”
他大言不惭:“对啊,厉害吧。”
幼稚鬼,无聊傻子!
我白目,摇头哀叹。
这厮还忒是无耻,犹自腆笑问道:“你不喜欢这个戏法”
呵呵,喜欢拜托,哪个傻子会喜欢这种逗白痴的戏法。
我气结,扶额叹息。
极力压制胸中怒火,看着他一张欠揍笑脸,竟无语凝噎。
他似思酎良久,忽而像想明白了什么,紧张兮兮的问我:“你不会以为,我让你闭眼睛是要亲你吧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啧啧,你这脑子里,整天都是些龌龊念头,这样可要不得。”
他一壁说着,一壁还向我投来鄙夷眼色。
我恼羞成怒,大喝一声:“百里长极!!”
只气得浑身发颤,顿觉怒火攻心,再憋着非得气死不可。
我握紧拳头,再忍不住冲动,抬起就是一脚狠踹在他腹部,长极防不胜防,一个趔趄栽倒下榻。
长极躺在地上,吃痛的按着腹部,龇牙咧嘴的睇着我,苦笑道:“你疯了”
“你才疯了!”
话音刚落,我立即捧起床上的枣子桂圆一股脑砸在他脸上。他连连摆手告饶,说不逗我了,我仍不解气,跳下床铺对着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闹至东方鱼肚白,我终于打得气顺了。这打人还真是个力气活,累得我腰酸背痛,手脚酸软,且也困得不行。
我拍拍手,抖抖衣袖,甚是神气的补上最后一脚,功告垂成的返回卧榻之上。
“缺缺,你不管我了吗”长极在我身后唤我这声,声音哀婉悠扬,语气之绵软,听起来十分可怜。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把我打成这样,你好歹扶我起来吧!”
回头瞪他一眼,他立刻闭嘴。
我欠身做福,笑语泠泠:“景王殿下,您想妾身扶你到哪儿去呢”
这次换他打冷颤。
我卸下假笑,叹了口气认命道:“说吧,想去哪儿”
他弯眉浅笑,朝我身后努努嘴,示意我扶他到床榻上去。我装作不懂,回身抱了重被子扔给他,让他在地上打地铺。
他惊诧失声:“你就让我睡地上”
“不然呢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奈我不得,只好认命铺床。我自动忽略他向我传射来的凄怨目光。此刻筋疲力尽,已然顾不得他,沾床就睡。
日悬中天,我尚在困觉。
晕晕乎乎睁眼,乍见一团红影在眼前晃动,心里一紧,顿时睡意全无。等我翻身起来才发现,这红影原是长极。
他起了个大早,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此刻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定定看着我。
我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你有病啊,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勾唇一笑,我立即警觉护住自己:“难不成……你不会是在想怎么整治我,以报昨夜被打之仇吧天啊,你这么小气的嘛”
他冷嗤,不屑的别开头。
我撇撇嘴,精力饱满的伸了个懒腰,打个长长的哈欠,这才悠悠然开口:“你没睡好”
他眼底氲染青黑,面色渗白,看起来倦意慵懒。
他冷冷一笑,掷地有声道:“你说呢!”
我识相闭嘴,他又不甘被人忽视,干咳一声道:“我一夜不得好眠,你倒睡得香甜。”
我扭扭脖子,哂笑道:“你不得好眠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不让你睡觉。”
长极默而不语,起身走到我面前,稍作迟疑,便伸开双臂,闭着眼睛冲我朗声指使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来服侍本王更衣梳洗!”
我错愕,“为什么要我给你换衣服梳洗,你自己没手没脚吗!”
他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咬字清晰:“这是你身为的责任!”
我心想他定是没睡好,魔怔了,懒得搭理,准备翻身睡个回笼觉。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是朵步在唤我。
我佯装没听见,捂住耳朵继续睡。
我沉浸在与周公的邂逅里,流连忘返,忽略了身边还有个活人。
长极掀起我的被子,状甚不悦,居高临下怒斥道:“懒猪,你再不起来,今日就不能给母亲请安了。”
我一个激灵,猛地记起,我和长极还得去向安平和永河王请安,怎么能把这事儿忘了。
我蹭地起身,到处乱窜。不待我开口,长极已经会意,唤来伺候侍女替我梳洗打扮。
朵步一直守在外间,听见吩咐,便领着几个小婢女端着水,拿着洁白的脸巾进来。花抚面上带笑,见着长极微一福身算作行礼,便含笑朝我而来。朵步依旧面无表情,自动隐到一边慢条斯理的给我挑选今日的衣服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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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寻常
南瞻无雪,但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常青之草,长夏无冬,只觉岁月难熬。
二月初,杏花报信,南瞻久逢甘露。喜雨连续下了一月有余,浇透了干旱许久的农田,挽救了无数生灵。
这场雨下得太及时,可未免下得也太久了。
我撑伞走上观景台,身后跟着月食。
雾水濛濛的建康城,氤氲朦胧,看不太真切。院中藤萝摇曳,雨洗过树叶,绿意莹莹,打落了新开不久的杏花,雨燕穿梭在白墙黑瓦间……如烟似梦,美如泼墨山水画。
忽闻墙外马蹄哐啷,抬眼望去,只有一人一马。那人穿着玄色衣裳,披了蓑衣,还戴了斗笠,轻易认不出来。待他走至院内,仆人过来侍候。月食嚎了一声,他抬头我才看清是武平齐。
隔着几丈开外,他向我点头示意:“王妃妆安。”
我扯着嗓子问:“下这么大的雨也来找长极”
他笑而不语,随即跟着侍从进屋。
这雨越下越大,饶是我撑了伞也湿了不少,月食就更不用说了,这个跟屁虫,我去哪儿它都要跟着。
我毕了伞回到卧室,趁长极没发现我偷溜出去之前赶紧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老老实实待在屋内。他管我管得忒严,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三令五申叫我好好待在房内,不要随意出去。我问他原因,他只是说怕我淋雨生病。我说屋子里太闷,我待着不习惯,他便让花抚来督促我学看账本,天啊,这不是要人命啊。我宁肯睡觉也不去看什么账本。
武平齐留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就走了,片刻功夫后,长极也要出门。临走前特意交代让我不用等他用晚膳。我来不及说句话,他就出了门,行色匆匆,不知要去做什么。
长极这一走,又是四五日不回来。
——
屋内金猊兽吐着烟圈,溢出阵阵芳香催人眠,我坐在窗边将帘子卷起来,看着院内被雨水润泽过的枇杷树,洒落一地的杏花瓣,还有屋檐下那几只暂停的鹧鸪,真是美极了。看着如画美景,却觉少了些许人间气。
月食蹲在我身边,一摆头,雨水四溅,洒我一脸。
我想我一定是憋闷到了极点,居然心血来潮去想要去写写字、作作画什么的。人啊,最怕无聊,无聊起来,连最讨厌最无趣都想尝试。
这样想着,果真起身前往书房。
研墨湿笔,铺开纸张,却提笔忘字,与月食人眼瞪狼眼,不知该写什么是好。
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长极长极长极……
思定许久,忽想起建康近来盛传的一首新词,遂提笔写下。
鹧鸪天.代人赋
近暮子规啼新愁,寒塘残藕道晚秋。
但若少时浮生许,何泣人间无白头。
栀子谢,簪花鬓,相思手写竹笺柔。
劝恨青山久磐石,却遗蒲苇韧如丝。
……
这是陶若在醉生殿里填的词,最近在建康城盛传。
据专业人士——于归的分析,陶若定是和醉生殿的某位姑娘感情破裂,两人分手时,人家姑娘走的潇洒,而陶若却放不,为了这情伤大受打击,酒后作了一首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酸词,以此来怀念他逝去的爱情。
大抵陶若名声在外,这词虽没什么好句,却因他探花郎的身份也能流传甚广,引起那些文人骚客费评章,逐字逐句的捡萰,反复推敲。
虽不知这故事真假,但此番风流韵事发生在陶若身上,我怎么觉得如此好笑呢。
我想,不是每个情场失意的人都能成为一个会写酸诗的人,为了发泄心中苦闷,便能文思如涌,妙笔生花。
譬如说我,也是情场失意,却不能学着陶若随手就能写下一首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词来纾解内心忧愁,憋了半天,写下两个字!无奈只能抄抄。
——
不知不觉,我待在书房竟过了半天时光,抄了一首词,打了一会盹儿。虽无什么大的成果,可比起以往我沾书就睡来看,今日还是大有长进的。
眼见天色渐晚,我还没有出来用膳的意思,朵步便来唤我。
我看她进来,赶紧放下手中的笔,引着她来看我的大作。
“这是您写的”
我甚是得意,好一番自夸:“写的不错吧,郝夫子曾说我天资聪颖,是个可造之材。我的天赋,可不是吹嘘出来的。瞧瞧,我这手好字,墨迹浓淡相宜,笔锋苍劲有力……再过三五年,怕也会跻身在大家行列,成了一代才女,际时,我也能靠卖字赚钱了。”
朵步刚开始还乐乐陶陶,向我投来赞赏目光,待接过去看后,脸色瞬间沉重起来。她抬头,茫然地看了看我,失笑道:“你把自己关在房中一天,就写了这几个字”
我点头如捣蒜。
“练了这么久的字,写得怎还是这般丑。横七竖八,一大一小,不工整。你看这个残藕的藕字,笔画都没凑齐。还有鬓角的鬓……”
我扯了扯嘴角,一下子泄了气,讪笑道:“我知道自己写的不好,可我尽力了。”
朵步绕开我,走到装画的瓷器前,抽出一轴长极以往写好的墨宝平摊在桌上,她想要我去看看真正的佳作。我低头,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几个力透纸背的小篆,端正之中带着几分随性,便如长极他人一般清雅。
我很有见地的评价一句:“有泱泱大家之风。”
相形之下,我所写的字,哪里能成为字。同那刚学字的幼儿一般,一笔一划,歪歪扭扭,连下笔的力道都掌握不好,更枉论风骨。
朵步卷了手卷,巧笑嫣然的叮嘱:“要想学写字,就先临摹小王爷的来。他的字写得好看,平日里也可
试问
“你怎么都不说话,是在想什么”
长极倏而停下筷子,笑得促狭:“你就那么想要看到我。不见我,是不是就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自然是……”脱口而出,竟忘了矜持。
我急忙捂嘴,抬头间,察觉到他眼中淡到几乎不可见的笑意。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踯躅须臾,两两无言。
我咬着筷子,径自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没皮没脸,在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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