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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拥红堆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灵小儿

    话锋一转,却又听她道:“可这些好,实在不该由我得到。”

    我的笑僵在嘴角,只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我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无非在担心自己的身份配不上秦落雪,可秦落雪都不在乎,她又何必如此介怀。

    “谁说你不该得到,你很有资格的,在秦落雪看来你比谁都有资格获得他的喜欢。”

    她眼睛闪过一丝亮色,微微眯眼,问道:“我?我能有什么资格?”

    我正色以对:“你稳重,善良,温柔大方,而且善解人意。”

    “还有呢?”

    我换了个顺序,重复一遍:“你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善良,你稳重。”

    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准确来说,我不是个善于说安慰话的人。若是叫我说俏皮话和废话,那我是顶顶厉害的,但若叫我正儿八经的去开导宽慰别人,可真是太难为我了。

    我这没用的废话说完,允康果然是沉默了。

    她一言不发低头凝着手中蔷薇,怔了好一会儿,忽而问我道:“缺缺,你觉得蔷薇能配得上牡丹吗?”

    我不解,凝着满架繁花,哂笑道:“蔷薇和牡丹?你为何要拿二者做比较,这完全没有可比性。”

    她眸光清澈,笑时,梨涡浅陷:“蔷薇是配不上牡丹的。”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世人皆以牡丹为贵,蔷薇不过荆棘丽色,只做陪衬,而两者如何才能相配。既知配不得,便不该多生无谓心思。”

    “怎能这样判定,在我看来,牡丹和蔷薇自是各有千秋,不分伯仲的。牡丹是牡丹,蔷薇是蔷薇,各自都有不同。”

    她不说话,只讪讪一笑。

    我似懂非懂,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是在担忧自己配不得秦落雪吗?”

    她依旧没说话,缓缓点了点头。

    “允小五,你莫要这样想,你配得上,你真的配得上。”

    “好了,不说这些了。”

    她兀地打断我的话,目光越过我看向前方,柔声唤道:“于归,二姐姐。”

    我回头,果是安康,还有她身侧的于归。

    安康看到我,再不复往日热心,脸上虽是含笑的,可看到允康时却又迅速敛去,微蹙着眉头选择漠视。

    允康垂下眼帘,脸上稍有霾意。

    “景王妃。”

    安康照常问候我,但语气冷淡,显得我二人好生疏远。我朝她笑笑,正欲开口,但是让于归抢了先。

    “好啊你们两个,原是躲在这里来说悄悄话了,害得我好找。”

    于归走近,笑颜如画,我绕过安康,径直走去挽起她的手,说说笑笑,一如往常。

    ——

    南瞻的冬天不长,仿佛打个盹就过了。

    正月未过,建康城便传来战报,鲁国叛约,出兵来犯。

    去年初的时候,鲁国还要归附南瞻,与南瞻联姻,如今却又变脸,竟要出兵来犯,真是说话当放屁。

    长极向我说起要与鲁国开战时,我就气不打一出来,义愤填膺的破口大骂,从孔家的开国太祖骂到现在的国君孔兖。句句辛辣,字字愤恨,倾其我平生积攒的所有怨气和粗口,一并都给了孔兖。

    长极笑我,说我对鲁国来犯之事比他还要在意动怒,不禁揶揄我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不屑置辩,堪堪一句自己心怀天下苍生、不愿生灵涂炭,才会这般动怒。事后想想,也不知我到底在气个什么。我与鲁国毫无瓜葛,又不专属南瞻。但我嫁给了长极,怎么也也当属半个南瞻人。如此看来,鲁国要打南瞻,和我便有了莫大的关系。身为南瞻皇家儿媳,我才得同南瞻百姓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可我心里明白,我之所以会如此激动,只是怕若哪天北邱也会和南瞻开战,到那时,我就得被一纸诏书宣回本国。我想回北邱,但我舍不下南瞻烟雨如画,舍不得知心友人,更舍不得长极。我好不容易才嫁给了他,我可是打算要跟他过好几十年的,哪怕我会跟他吵吵闹闹的斗一辈子嘴,我也甘之如饴。所以,我不想走,不想打仗。

    作为南瞻周边的小邦鲁国,一直以来都不是个安分的主,颇有吞象蛇心。虽然实力不胜,国不富民不强,野心却不小,一如曾经的北邱。近些年每次吵着要开战,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从未有一次真正出兵与对手正面交锋。

    三年前,鲁国也曾硬气过一次,鲁国八皇子孔兖,风风火火的亲率十万兵马来战,可惜鲁国铁骑还没来得及踏入南瞻领土,又恰逢鲁国国君突发疾病去世,八皇子便当即鸣鼓收兵,急匆匆的赶回去和众兄弟争夺皇位。而这位孔兖,不仅熟读兵书,擅排兵布阵,更深谙夺权门道,阴谋诡计耍得更溜,原本他老爹都将皇位传给了第五子孔畇,眼看快要举行加冕仪式了,这节骨眼上他就赶了回去,直闯宝殿,杀了拥护孔畇登基的右相公孙暨,赶下五皇子孔畇,自己登基称帝。事后,又将孔畇软禁行宫,不久后,孔畇感染上了痢疾,半月不到就死了。民间议论纷纷,都说五皇子其实是被毒死的。

    孔兖十三岁进军营,十四岁上阵杀敌,十七岁便能做主帅,号令三军。一路披荆斩棘,不管是沙场还是深宫,都能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不过二十一岁,双手便沾满鲜血,踩着累累白骨爬到如今的顶层,成了方下鲁国的君王。

    听闻,孔兖生母身份地位不高,原本是位巫女,最擅用蛊。在一次皇家祈雨时,偶遇鲁国国君孔訇,这巫女用巫蛊之术迷惑了君王,这才被封为妃子,是为笙姬。这位会巫术的笙姬,传闻并无殊色,其貌不扬,但胜在心肠歹毒,手段狠辣,惯会用计蛊惑人心,自成为鲁君之妃后,盛宠多载而不衰,鲁国后宫也再无宁日。被她明杀暗害了的妃嫔,不知多少,谗言舌毒的忠臣更是不计其数。孔畇的生母元皇后就是被她以巫术弄死的。

    但值得一提的是,后来孔訇清醒回神,反思被这位妖妃荼毒得满目疮痍的国家,终于开了心窍,幡然醒悟决定处死笙姬。而就在行刑之际,孔訇又临时反水,不杀笙姬,反而将她带回宫去,百般呵护。一年后,笙歌便诞下了孔兖,再后来,笙姬结仇太多,生怕鲁君会再次被臣民左右,还是要杀她泄愤。便主动请旨出宫,前往万普佛寺带发修行。可不知是何缘故,一年不到,笙姬却从万普寺逃走,自此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有关笙姬的种种,早已传遍了九州。而对这位妖妃下落,更是人们茶余饭后必论的话梗。有人说她被鲁君秘密处死,也有人说她是作恶太多,被仇家所杀,更多的说法是,笙姬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留在鲁国,就算孔訇暂时被她迷惑,也终有清醒的一天,为了给自己留下后路,这才急用出宫修行的借口,使用巫术遁逃了,是想等到儿子顺利登上皇位,她再回宫作妖。

    嗯,我觉得后面这种说法更符合戏本子的设定,曲折离奇,荒诞不经,十分符合读者所需要的情节安排。但是,这未免太扯了吧。用巫术来魅惑人心的传言我并不相信,拿它来杀人的说法就更是匪夷所思了。巫术存不存在都没法下定义,就被以讹传讹说得这样玄乎,这不符合我的认知。

    不过,这个坏到骨子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究竟和他的母亲都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非得去坑害别人,如今还弄得狼烟四起,尸横遍野才算完。我看他就是好日子逸了,纯属闲的。

    忍了忍,我还是讪讪开口问道:“那宴臣呢?鲁国要与南瞻开战,宴臣怎么办?”

    “许是会被遣送回国。”

    我沉默,良久不语。

    鲁国要与南瞻开战,只是刚有所耳闻,我便开始心绪不宁。想来,也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了。

    鲁国不是北邱,便是开战了,我也一定不要回去。

    。






故人归
    


    今年簪花节还是从节日的头三天开始准备,但并不如往年那样热闹,概因我们都非昨日少年,故而才没了当年的玩心,也或者是因了和鲁国的这场突然战事,让所有人都失了好兴致,不过节日里该有的仪式,却还是没少的,风俗照旧循用,做青桃,折桃花,拜花神,往年有的,今年还是有。我想今年,宗室中的贵女们还是会早早地赶去望海楼,满心欢喜的等着去游街,去遇她们的意中人,而丰神俊逸的公子们也会备着各式的面具,待着夜中前去游街,送了面具给心仪的姑娘。

    清晨,安平将染了红粉的青桃差人送来时,我瞧着摞成小塔似的果子略愣了下,反问说往年簪花节的青桃明明是绿色的,今年的怎会成了这异样颜色,经花抚提醒后才回神过来,我已不是待字闺中的女儿,自然是不吃这绿色青桃了。

    我捏着青桃,不由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我、于归、温尔、赵青鱼,还有宴臣都过了能吃绿色青桃的年纪,都不再是当年的小姑娘,而是变作了他人妇。过个几年,要变作母亲,再过个几年,还要做婆婆。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流水似的,真害怕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人老珠黄,年华不再。

    由着这点感伤,我在东宫打叶子牌时都是忧心忡忡的,接二连三输了好几把。

    于归见我输得凄惨,一边喜滋滋扒拉着她面前赢来的碎银子,一边还抽空安慰背运的我说道:“刚开始手气差不是什么大问题,多打几把就会转运的,你别总是哭丧着一张脸,你又不是要当小寡妇了,这愁云变淡的,牌运都被你吓跑了。”

    我被于归的话惊了一跳,略定神,才低声反驳了一句“呸,你胡说什么,就是天下人都当小寡妇了我也不会当小寡妇的。再说了,我才舍不得让长极死在我前头,就是要当,也得是他当小鳏夫。”

    于归斜眼凝我,忽而坐正身子,摇头晃脑道:“小鳏夫?你说得好瘆人啊,难道你们不能都活着吗?非得阴阳相隔?”

    我败了,又被她套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题里去。

    这都多少年了,于归这嘴上不把门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不过小鳏夫这个词,听起来实在是难听,比起小寡妇也不遑多让。我瞪了于归一眼,继续认真的整理手中的牌,正琢磨着该出那张合适,允康这个反应永远慢半拍的家伙,探头过来小声小气的问道:“最近我没听闻谁家有丧事啊,是哪位官员的夫人没了,谁成了鳏夫?”

    “你闭嘴。”我和于归难得一见的默契。

    这都多少年了,允康这听三不听四的毛病怎么还没治好。

    牌局三圈,我还是输得很惨。允康理着手里的叶子牌,哧地笑出声来,似怕被我们发现,连忙抬起手掩住唇角,一双眼睛却来回在我和于归之间打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干嘛。

    我蹙眉看着她,不解道:“你偷笑什么,你也在笑我手气不行。”

    允康摇了摇头,笑眯眯道“不是不是,谁有空笑你。我是在笑我的手气不错,马上就能翻本了,刚刚输了好几把,把我一个月的月钱都给输光了,现下我定是能翻本了。”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允康也变坏了。

    于归弯眉一挑,动作夸张的凑到允康身边,朗声笑道:“心疼什么,你家小公爷那么有钱,你还在意这点小钱?等你过了门,成了小国公夫人,到时再出来打牌,那荷包肯定是鼓鼓的,现在输几吊钱实在不值一提。”

    允康羞赧笑笑,撑着如扇似的的纸牌挡住半张脸,娇怯怯地嗔怪:“于归,你别胡说,他才不是我家的。”

    我咋舌:“对,他不是你家的,但你迟早是他家的。”

    于归以牌做扇,夸张的给允康扇了几下风,悠然的眨巴眨巴眼睛,眼笑眉舒,依旧没个正形的说道:“现在你们虽然还不是一家人,但也快了啊。我听说秦落雪那小子已经央着秦老国公准备去你家求亲了,你说,秦落雪求的亲能是谁啊?”

    允康羞不能言,埋首理牌。

    秦家近来确实透露了风声,说是要和欧阳家结亲,尽管未言明要求的是欧阳家的哪位小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落雪属意的除了允康还能是谁。几日前,秦落雪登门拜访,兴高采烈拉着我家长极跟他去了西麟山,说是要去猎求亲时用的聘雁。

    耽搁这么多年,秦落雪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这回,也总算是靠谱了一次。

    允康脸上红晕不消,紧抿着嘴不言语,但她的高兴却是藏不住的。

    我和允康的心思全扑在叶子牌上,只有于归一人认真在八卦,半天不见她出一张牌,只拉着允康问东问西,最后莫名奇妙问了句让空气凝固的话。

    “你的伺候嬷嬷可有教过你,大婚之夜要如何讨得夫婿欢心?”

    允康果然怔住不动,我逮住机会赶紧伸长脖子偷瞄一眼,嗯,她的牌还真不错。

    也许是被于归的直白震着,允康吞了吞口水,傻乎乎问道“不曾说过。但为何要在大婚之夜讨夫婿的欢心,这是什么说法?”

    于归狡黠一笑,轻声问她“讨夫婿欢心,自然是要懂得闺房之乐啊。闺房之乐你可懂?”

    允康摇头,诚然道:“不懂。”

    于归会心一笑:“既然不懂,那就得多问。”

    允康脸皮薄,不像我和于归,是说不了多少玩笑话的,我真怕于归再说下去,她会羞到弃了牌局,落荒而逃。我的本还没捞回来,这可万万不行。所以我给于归使眼色,示意让她停止此话题,谁知允康这个笨蛋毫无察觉,竟还要认真的跟于归探讨学习。

    由着于归的点播引导,允康不负众望,红着脸又问出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在闺房里有什么可乐的,你那么懂,不如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乐法,你是如何乐的,你也教教我呗。”

    我咽了咽口水,嘴角抽搐,连忙喊到:“打牌打牌,这些都不着急,不重要,打牌要紧。”

    话落,一牌砸下,叫嚣道:“快出牌呀,愣着做什么,你们是不是要不起?”

    允康不理我,仍在较劲:“于归,你怎么不说话了?”

    于归假意咳嗽一声,往后的挪了挪位置,我也随她挪动,然后趁着这机会顺便想瞄瞄她手里的牌,无奈这个机灵鬼实在狡猾,不动声色的抬了抬手,便完美的躲开了我的刺探,随即横眼瞥我,紧张兮兮的挡住手里的牌,喝道:“想偷看?没门!你离我远点。”

    我撇撇嘴,哼道:“切,真小气。”

    允康拿牌的手偏了一下,很好,恰能又让我趁机偷瞟。正偷笑间,她兀地拔高了声量叫道:“不行。”

    这一声吓得我不轻,我赶紧移开视线,端正坐好,本以为她发现我偷看她的牌,但貌似她意不在我,而是心急的追着于归问道:“你都还没跟我说这闺房之乐到底如何个乐法,你再与我多说说,我也学着点,免得我以后在他面前出丑。”

    我和于归同时怔住。

    天哪,这莫不是个假允康。

    我扶额,环顾四周,好在提前遣散了婢女,如今四下无人,只得我们三人在。允康这话若是传了出去,那她以后可如何见人。

    “为何不说话?你也是一知半解不成?”

    这下换做是于归嘴角抽搐了,她哪懂这些啊,这事恐怕她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又如何教得了别人,但她大话都说出去了,硬着头皮也得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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