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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拥红堆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灵小儿

    长极大笑不止,捧着我的脸一顿揉搓誓要把我搓圆捏扁才甘心。待他笑够了,又拥揽我入怀中,拍着我的后背悠悠说道:“我不纳妾,这辈子都不纳。有你一个就够累的。”

    这话说来不错,也颇令人感动的,可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止言思紂须臾,忽反应过来,抬头面无表情质问道:“什么叫有我一个就够累的?你竟如此嫌弃于我!”

    长极蹙眉,使劲儿捏住我的腮帮子,又气又无奈道:“你这胡搅蛮缠的小性子是跟谁学的,是不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嗯?”

    我撇嘴,骄傲道:“就是你惯的,你能赖谁。”

    长极但笑不语。

    我紧紧抱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的心跳声。良久静默,屋内静悄悄没了生息,让我很不适应。

    我不安分的往他怀里瞎蹭,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长极我有点冷,你抱紧点嘛。”

    他却没给我回应。

    我歪头抬眼看他,只见他正出神睨向幔帐外的惺忪烛光,眼睛微微眯着,像在想事。兀地从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落寞回首,怅然之感顿生。

    我扯了扯他的袖口,唤道:“长极,你怎么了?”

    他低头看我,勉力一笑,宽慰道:“没事,只是在想些事情。”

    “你想的事,可否跟我说说?”

    他没说话,将我抱得更紧。

    我十分识趣的闭上嘴巴,不再试问。少焉,头顶传来长极暗哑低沉的声音:“我在想,明日又会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请缨决定
    


    长极这话透着古怪,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他即将要去做什么?

    沉默许久之后,我忍不住问道:“明日,会有何事发生?”

    他淡淡一笑,挑眉戏谑道:“自然是生辰宴上你可能发生的趣事。譬如祝寿时,你又会对陛下说出什么你自己新造的成语来闹笑话。毕竟你时常语出惊人,令人捧腹。”

    嗯,事实的确如此。

    我尴尬的掩嘴咳嗽,默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对,犹自不信道“你说的趣事,真是指这个?”

    长极点头嗯了一声。歇了口气后,忽又说道:“缺缺,我有件事还没来得及与你说,我……我之前。”

    吞吞吐吐,并非他的风格。

    见他欲言又止,我一下警惕,抓紧他的手问道:“你有何要紧事瞒着我?”

    我盯牢他的眼睛,生怕错过什么,平端心慌起来。

    他长长舒了口气,如是说道:“战事,是有关此次南瞻出兵东伐鲁国的事。”

    我惴惴不安接过他的话,错愕道:“这战事与你有何关系,你跟我说它做什么。”

    长极默了片刻,犹在迟疑,立时便道:“这次和鲁国开战,原该是由中庆侯温铉领兵做帅。可不巧,就在陛下颁旨那日温铉突发了旧疾,当即晕倒,如今更是卧床不起。温铉无法上战场,便会使主帅之位虚空,让敌军有机可乘。现如今,留在南瞻都城的大将中能胜此次主帅者也无几。斟酌再三后,我主动向陛下请缨,决定亲去东征鲁国。”

    我茫然不知所措,顿顿开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长极神色自若,平静答到:“征期定于十月十六,待陛下寿宴完之后就出兵。”

    我紧握拳头,沉声道:“我是问你几时请缨出征的?”

    长极噎了噎,讪讪道:“一月之前。”

    我冷笑,遏住内心怒火。

    “都这么久以前的事了,你居然现在才来告诉我。呵,若不是你今日心血来潮想起来跟我说,只怕是要等你挂旗扬幡出兵那日,随意来跟我打个招呼时我才会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吧。”

    长极蹙眉,扶我肩膀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不是的缺缺,我本来一早就想跟你说的,是我怕你接受不了我要上战场,怕你——这才拖到现在来告诉你。”

    他总是这样,话说一半。

    我用力将他推开,抱着腿面朝床榻内侧坐着,赌气说道:“你现在告诉我,我更接受不了!”

    自从温央战死后,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有关南瞻和鲁国的任何战况。我虽知这场战争仍在继续着,但我素来厌恶战事,不愿留意打听,若非有人在我面前提起,我是绝不会主动探问的。没想到再次听到,竟是被长极告知他要上战场。脑海里晕晕叨叨的,像是在做梦,这样令人震惊的消息,让我接得猝不及防。

    我背对着他,晦涩说道:“你要东征鲁国,一月前就了决定,却不事先与我商量过。我们是夫妻,又不是外人,我就不能一早知道你要做什么决定吗。就算你请缨之前不与我说,那事后也该第一时间知会我,让我早早地知道情况。可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他于我身后低声解释道:“我是怕让你担心。”

    我赧然失笑,回头凝着他道:“那我现在就不担心了?你怕什么,你是怕我哭着吵着不准你去吧。”

    他没说话,已是默认。

    是,我是不会同意,也会担心,我若提前知道,定会百般阻拦他上战场,这也难怪他要瞒我。

    就是此刻我也不会轻易死心,仍想拦他不让去。

    “南瞻悍勇能将数不胜数,能挂帅迎敌者大有人在,为何一定要你出征?你虽习武,可你从未上过战场啊,你并没有什么作战经验。你知道上战场意味着什么吗?要流血,要拼命的。刀剑无眼,你若伤了残了如何是好!”

    我越说越激动,声量拔得又高又刺耳,震得长极频频摇头苦笑。

    我气结,盯着他哼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他颔首道:“对,你说的都对。”

    我拉着他的手,不掩惧色,放软了声音试问:“换其他人去不行吗?为何非得是你?”

    长极笑笑,摸着我的头道“缺缺,我是男子,身为男子得心存大志,要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我虽为皇室子弟,可我不想承荫了祖上福祉,偷得浮生长闲。我须得自己浴血奋战,去换来一番作为。”

    “可你能选择做文官的不是吗?你这样厉害,就是做文官也会有大作为的呀。你做文官,就不用上战场,不用拿命去搏。我不想你成为多了不起的人,我就想你好好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我想每天都看到你。”

    原来在意一个人到了极点,真的会不讲道理,会胡搅蛮缠,明明他讲的道理都懂,却还是说不通,就像我现在。

    长极略有动容,眉眼带笑,温柔的揽起我鬓边碎发束于耳背后,扶着我的肩膀,不急不忙地说道:“我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对我来说还远远不够,而且也不都是我想要的。我像要的,别人给不了,一定要我自己去争取。”

    “那你想要什么?”

    长极被我吼得愣了一瞬,倏而回复:“我想活得有价值。”

    我失落,垂眸不语。

    长极摸了默我的脸,继续说道:“我不想荒度光阴,一生碌碌无为,甘心做一个闲散王爷。这样的我,你应该也不会喜欢。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缺缺,我的作为不在朝堂,唯有战场能成就。你说做文官不用流血,其实不然。有时候,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远比沙场上的刀剑要可怕百倍不止。我厌恶了与百官在庙堂上唇枪舌战,更厌恶在大理寺对着犯人严刑逼供。缺缺,我说这些,你可懂我的意思。”

    我懂与不懂又能怎样,你不还是要去的。

    我艰难地别开头,抽了下鼻子,嗫嚅半晌才说“此去千里远,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舍不得你。”

    他吻了吻我的眉心,痞笑着说“放心,像我这般厉害能人,只要上了战场。用不了多久就可完全击退鲁国那群酒囊饭袋。你就在家乖乖的等着我凯旋归来。待我立下不朽功勋,你这景王妃也会更加受人敬仰,若我名垂青史,自然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在,你也会跟着沾光,以我为荣。。高兴点,别愁眉苦脸的。”

    我忍不住回以白眼,喝道:“呸,谁稀罕别人的敬仰,谁稀罕名垂青史,谁想沾你的光。还有,你也忒自以为是了,真以为自己是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啊,说什么要不了多久就能收拾那群酒囊饭袋,这是两国交战,又不是平日里的打架斗殴。上了战场,就是刀剑无眼,拿命相搏。看到的都是血流成河,白骨如山。你要去打仗,想想我都心生寒意,还怎么笑得出来。”

    长极笑弯了眼,挪了挪位置正视着我,清了清嗓子道:“你是怕我回不来,自己会当小寡妇吗?”

    我顺口接道“对啊,我就是怕自己会当小寡妇。不过你也放心,你要是敢不回来,或者不是四肢健全、毫发无损的给我回来,那我就偷偷跑回北邱去。我回北邱,重新找个人嫁了,才不给你当小寡妇。我确实不想才嫁给你几年就变成小寡妇,我一生幸福岂能就这样断送。”

    长极苦笑叹息“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啊。我这还没战死呢,你就急着要改嫁。啧啧,世态炎凉啊。”

    我使劲去拧他的胳膊,佯怒道“对,我就是心肠歹毒。而且我还告诉你,你不准伤不准残,不准缺胳膊断腿,你要是耳聋眼瞎了,又或者毁了容,留下一道疤,但凡你受了一点伤,我就不要你了。”

    说完之后,我鼻尖一酸,真的好想哭一场。可想着哭不吉利,只能强行忍住。

    长极见我欲要落泪,急忙将我搂进怀里珍而重之的亲了我脸颊两下,柔声细语的宽慰我道:“别哭,我一定会毫发无伤的回来见你。”

    我哽咽道:“你记着,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他是铁了心要去,不管再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他。

    我如鲠在喉,又问他:“对了,此次与你一同去的,都有谁啊?”

    长极凝神想了想,报出一堆我不熟悉的人名,末了又补充说道:“除了我以外,宗室中同去的还有秦落雪和武平齐。你且放宽心,此次征讨,自会有与我相互照应的人,即便到时候你没能及时收到我的家书,也可以去问问允康。”

    我大为诧异,心里又是一窒。

    秦落雪和武平齐?他俩竟然也要跟着上战场!

    我咽了咽口水,反复确认问道:“你说秦落雪,秦小公爷他也要去?”

    “你是记错了人还是说错了名?秦落雪上战场?”

    长极莞尔一笑,笃定说是。

    我连连摇头,这场战事顿时显得有些可笑,且越发让人担心。

    这又不是过家家,领一群小屁孩儿就能胡乱打闹。武平齐去吧,我还想得通,他毕竟武将世家出身,上阵杀敌是早晚的事,可秦落雪这怂货跟着去干嘛。一个只知养花养鱼,种草栽花,养尊处优的勋贵公子,平日里不学无术,怕是连弓箭都没摸过几次的人竟然要去上战场,实在是匪夷所思。难不成他是不打算活了,想换个方式自寻死路!秦老国公就没拦着吗?

    我平复情绪后,哭音颤颤道:“长极,你们南瞻兵力现在是有多弱啊,竟到了连秦落雪这种弱残憨兵都要凑数的地步了?”

    我想都不敢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在战场上厮杀。

    秦落雪打仗是个什么模样,光想想都瘆人,我脑海里全是他拎着一把菜刀跟人拼命的情景。还有他靠卖萌耍滑逗死敌人,以及跪地求饶抱人大腿的凄惨场景。

    总之就是,秦落雪怎么看也不想是能打仗的人啊。





席上
    


    南帝今年的寿宴,照旧赐食于楚嬛殿。入夜的大殿,檐角石屏悬灯千盏,亮如白昼,举目四望,只觉晃炫耀眼。

    殿内金猊吐烟,熏香萦室,繁花盛开瓶中,枝枝怒放。

    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绕梁徘徊,歌姬艺女袅袅婷婷,翩翩摇曳在舞池之中,婀娜多姿,妙不可言。

    忙至一月有余,斥重金筹办的庆贺,果真不同寻常小宴,极尽奢侈。

    南帝居尊位,面朝百官,受三呼万岁。

    大病初愈后的南帝,脸颊削瘦,面色土黄,虽不复健时矍铄,但也不是很显疲态。听笙端坐于他右侧,含笑临着阶下,妆容精致妍丽,仪态端庄淑慎,一身滚金红襦裙上还是着重以牡丹为绣样,大朵大朵的金线牡丹似镶嵌在红绸上的金珀,在灯盏之下泛出泽泽明光。这般侈贵的华服,若非气质独特,身形高挑,面容出尘之人,轻易是不能驾驭的。穿在听笙身上,真是美极了。

    听笙之后,端坐着的是柏妃等一众妃嫔,粗略计算约有十余人。每人妆容各异,但皆是精心打扮,盛装到场。这些莺莺燕燕列于南帝左右,恰如众星捧月。南帝都到这年纪了,册封的妃子却是一个较于一个年轻貌美,古稀之年还不忘享齐人之福,他那把老骨头吃得消才怪。

    柏妃总是有意无意的朝我这边看,也不知是对我有何指示。我与她交情不深,无暇理会她心中所想,便刻意避开她的注视,自顾自的和周围人说笑。

    此次寿宴循着以往惯例,实行男女分席而坐之制,男左女右列与两边,中间隔了宽宽的舞坪。我和长极对望,犹如隔了星河的牛郎织女,真真是望眼欲穿。真不明白,这样不合理的安排座位都安排了几十年了也不知道改进改进,哪怕换换队列也是好的呀。男女有别是不假,难道人家夫妻之间也有别?像这样分位,是非得把人家好好的眷属给分开才乐意?

    我留心于此间光景,也分神构思散席之后,我该如何去接应陶絮儿。

    转念一想,其实分开坐也有分开坐的好处,譬如我待会儿做的事,就必得背着长极去才行,若教他知道我冒此风险,定是会对我有所阻拦。眼下我们不在一处,那待会儿我也不用再费神寻借口离去。

    我认真想事,丝毫没有注意身边的任何动静。正凝神间,只听一声轻唤使我重得清明,拧回神来。

    许是我刚才沉思模样太过严肃,惊着了允康,她一脸担忧瞧着我,试探着问“缺缺,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哂笑道:“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允康正色道:“那你是在想什么大事?我瞧你一直皱眉头,眉毛扭得都快打结了。”

    我展眉失笑,夹起一块甜粿塞进她嘴里,舒然说道:“我是在想散席后我得再去哪儿吃顿好的。这些菜不知是谁做的,没一个是合我口味的。不是甜就是咸,恁地没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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