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贪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千里风云
说着,他只能跟身边的人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已走在白石桥上的何瑾,就故意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看到那些官绅一个个面色难看极了。可看到自己瞅望,又一个个只能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逢迎假笑
到了酒楼当中,便看到酒店的内部,也是呈回字形结构。中间也是个天井,天井上有舞台,台上有个乐班在奏乐,每一层的客人,都可以清楚的听到看到。
然后何瑾就明白,自己的在水一方的那位设计师,估计就是从淮安这里请过去的。
不过他也承认,这种结构极大了满足了所有看客的要求。尤其单独雅间的设置,既高雅又隐秘,跟前世的包房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后到了二楼,何瑾又整幺蛾子了“胡判官,咱就不去四楼了,那么高哪能看清姑娘的身段儿长相,我看二楼就挺好。”
这时胡判官已无力吐槽,更懒得跟何瑾解释楼层高,代表着高人一等。
听了他这话后,又跟身后的官绅说了句,让三四楼今天就空着。然后才无奈地向何瑾,回道“已安排妥当了,大人开心就好”
到了二楼正对着天井的雅间坐下,发现仅是招待普通贵宾的这雅间,装修也十分的讲究。
墙上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当然,那两样肯定是赝品。
不过从一些小型的山石摆件和时下的盆景,便看出这一层,已初步摆脱了富贵豪华那一得十分文雅。
这时还能留在何瑾身边坐下的,就是淮安府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何瑾粗略扫了一眼,除了五个穿官袍的,还有两位明显缙绅员外的人物,估计是家中出了什么大官的显赫豪门。
剩下三个便是无论再怎么掩饰,也能看出商贾气息的生意人。而且何瑾观察过了,这三个两位都是山西口音,只有一个是淮安口音。
待众人坐下,醉仙居小厮已卖力忙活起来。一面里外张罗茶点,一面将店伙计找来,顺便还用眼神儿请示胡判官。
胡判官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当然明白那小厮的眼神儿。
根本不用问何瑾,他就直接重重一点头,然后还小声交代道“将最善逢迎的姑娘全唤来,人不够就从画舫上唤。那些高冷有才艺的就算了,我们这位大人口味应该比较重。”
果然,胡判官刚说完,何瑾又开始作妖了,嚷嚷道“怎么没姑娘哎,我跟你们说啊,可千万别找那些什么雅妓。”
“本官在京城的时候,不是没见过,真是让人心烦不痛快。本来就那点事儿,非要整那些有的没的,拿捏着腔调,不是先跟你谈个琴,就是要吟诗作赋哼,最后还不是本官,用银子给砸了下来”
说完,全然不顾在场之人脸都黑成锅底的模样,又洋洋吩咐道“就找些爽利殷勤风骚的,那样才有味儿!”
。
第五六七章 后院儿又着火了!
来了淮安的这些时日,何瑾天天应酬不断。
盐这玩意儿,自春秋时代就开始被统治者盯上了。到了汉武帝时期,又开始实行了盐铁官营,故而管盐的这一块儿,也就成了历朝历代最肥的肥差。
也由于这个原因,别管何瑾在宴会上表现多粗鄙不堪。只要他想应酬,别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是一天三顿也都能寻到酒宴。
可这天回到盐司衙门,金元惴惴不安地就赶紧迎了过来,道:“老爷,你可算回来了你,你还是先出去躲一躲吧。”
何瑾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当时就笑了:“金元,你这到底是希望我回来呢,还是希望我不回来”
“老爷,家里没你吧没意思,我当然希望你回来。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小人劝你还是保命要紧”
何瑾猛然一惊,问道:“白莲教又来寻仇了”这里是淮安,不是戒备森严的京城,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老仇家。
可谁料金元就摇摇头,道:“不是那个白莲教,比他们还可怕。”
一下子,何瑾就了然了,身子都开始战栗起来,问道:“是,是老娘”
“不止如此,还有公主以及郡主!这次啊,夫人和柳二夫人也劝不住。”说着金元还畏惧地向身后看了一眼,催促道:“老爷,你还是赶紧逃吧”
何瑾这才有些慌了,要知道老娘打死他,在注重孝礼的时代,非但有可能免罪,还可能被乡邻称赞‘大义灭亲’。
那日暮打死了他,火筛若是运作一番,都能上升到外交的程度,免罪也是很有可能的。
至于朱秀英动手,更不用说了,她公主的封号虽然被夺了,可该享受的公主权力一点都没少
这三位,可以说就是何瑾的克星。
下意识他就要转身逃命,可刚走了一半儿,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委屈道:“为什么啊!我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吧”
“还问为什么”
金元都被气笑了,道:“老爷你来淮安六天了,日日花天酒地。回来一身酒气外加一身的胭脂味儿。就连小人见了,都羡慕嫉妒恨啊!”
不料何瑾听了这话,反而不慌了,神色也轻松了起来,摆手道:“嗨就这么点屁事儿啊,让你整得天崩地裂的。”
“再说,你也成亲了吧,也是一家之主了,连家里的老娘们儿都搞不定,算什么老爷们儿出息,瞧老爷的”
说着,就大步走入了后院儿。
金元愣愣看着何瑾的背影,简直都惊呆了:哎哟我的老爷啊,装逼一时爽,事后别的不说,就为了在小人面前装,你,你这不是老爷们儿风采,是真不要命了啊!
想到这里,他赶紧追了上去,寻摸着关键时刻,呃挡刀估计是不会的,最少能替何瑾收个尸吧
一转入月亮门,何瑾就换了一副脸色。那神情凝重又愁闷,仿佛有层层的块垒积郁在心头,让他难展一丝笑容。
然后,就撞到了老娘。
准确来说,是老娘高居中位,朱秀英和那日暮侍立两旁。
又是标准的三堂会审架势,并且那日暮手按弯刀,朱秀英持枪而立,老娘腿上摆着的也不是笤帚疙瘩,而是一柄利剑。
沈秀儿、柳清霜还有月儿红柳绿芽等丫鬟,只能坏绕周围,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情看着何瑾。
看到何瑾进来,老娘根本没理他那脸色,只是娥眉一挑,然后揶揄地问道:“哟这不是我多日未见的亲生儿子吗怎么不在外面逍遥快活,还舍得回来了”
这话一出口,朱秀英也接口了,道:“是呀,相公怎么舍得回来了外面多好啊那热闹的小酒宴,精致的小酒杯,还有可人儿火辣的小娘子,外加无处安放的小情绪多么相得益彰,相公怎么还舍得回来”
跟着何瑾久了,这洋气的小用词儿,真是形容地太贴切了。
可惜那日暮汉语没这么深的造诣,见老娘和朱秀英将意思都讲明白了,只能没文化地表示道:“我,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听这话,金元全身就做好了抢下何瑾尸体的准备。
然而,何瑾见状却缓缓抬起头,面色不再凝重愁闷,反而变得有些痛心疾首,道:“娘,英儿,那日暮我以为你们会理解孩儿不易的,可想不到唉!”
说着他就摇摇头,一副被世界辜负的模样,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声话落,三女不由也恍然了一下。毕竟何瑾歪事儿干的不少,可正事儿也没少干,这话在她们心中还是有些份量的。
不过随后她们就想到,这小子更多还是诡计多端,老娘当时就率先又冷硬起来,换了口气道:“少装模作样的,这些天你夜夜笙歌,逍遥快活!陛下让你来淮安,是整饬大明盐弊的,不是让你来醉生梦死的。”
“不错,装模作样谁不会”
朱秀英又紧随其后,但语气明显没那么坚定,又提了一口气才叱问道:“你以为卖个可怜,我们就会放过”
那日暮这里,却连叱问都没有。
毕竟嫁入何家后,她还摇摆在老娘这一派和沈秀儿一派的中间。虽然倾向老娘这一派,但立场其实也没那么坚定。
何瑾此时就仿佛被逼入了绝境,神色愈加痛苦。
但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尽量将语气放缓道:“娘,秀儿,你们说的一点都没错。可你们当真以为,整饬盐弊是那么简单的事”
“你们就算没直观感受,至少可以设身处地想一想吧别的不说,我是从京城来的,又是陛下钦点的盐司同知。那些官身蠹虫们用脚后跟儿想,都知道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而那些蠹虫在此经营了多年,将一切瞒得密不透风,你以为他们会真的将错漏暴露在儿子眼前,引颈就戮”
这话比起之前的卖乖就更有份量,老娘和朱秀英当然也知,整饬盐务没那么容易。否则,大明盐课也不可能一年年减少,朝中那些名臣阁老都束手无策。
只是反过头又一想,明明是何瑾整日花天酒地,怎么这会儿反而,这边儿理屈词穷了
朱秀英当即就做了最后一搏,道:“相公说的也有些道理,可这也不能是你整日夜不归宿,同那些官绅沆瀣一气的理由!”
老娘想了想,也开口质疑道:“若你真心要整饬盐务,难道放着历年的账簿不知道去查还有,盐场也距离盐司不远,难道不会亲身去视察检验一番”
说完,她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看那些戏文上唱的钦差大臣,都是这样惩治贪官恶吏,为民请命的”
这时候,何瑾忍不住就笑了:“娘,戏文上都是骗人的,别的不说”说着他就看向了沈秀儿,道:“秀儿及手下那些账房的查账水平,你是信得过的吧”
然后,沈秀儿就点头,郁郁说道:“相公说的不错。其实第二天的时候,相公就偷偷调了经历司的账簿。
“奴家和手下人查了三天,倒是发现账肯定有问题。可他们这作账的也是老手,将帐做得很平,光凭查账是找不出罪证的。”
何瑾也随即点头,补充道:“再说盐司仅淮安一府,累年账册简直海量。若单凭查账来厘清账目,没有几年光景恐怕是做不到的。”
老娘就还不服气,道:“那,那咱就去盐场走一遭!他们不可能,将盐场上上下下都收买了吧”
一听这话,何瑾嘴角就勾起一道弧线,道:“娘,你是认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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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八章 为何要作死?
淮安府最大的盐场,自然便是盐城。从盐司衙门坐船,只需一个时辰多些的时间。
崔氏这一次,是铁了心要过一番钦差大人的瘾。主要儿子有那权力,还有媳妇儿是公主能给兜着,自然不到黄河心不死。
故而在船上的时候,她就一直冷笑连连,总盼着到了盐场上,能一下揪住那些贪官污吏的把柄,好在儿子面前扬眉吐气一把。
毕竟,有这样一个猴精儿猴精儿的儿子,她其实压力也好大的。
甚至,这次她还放出了话,道:“假如这次又是你赢了,以后这个何家就由你做主,娘也不跟着操心了,就任由着你折腾。”
一听这话,何瑾其实心底就发笑。
自从他穿越过来后,别看老娘表面上咋呼,可何家其实一直都是他在掌舵。不过看在老娘要强的份儿上,才一直打打闹闹地哄着罢了。
终于等到这话的时候,他也就淡淡地笑了,道:“娘说什么呢,在你面前儿子永远还小。小事儿呢,儿子可以当家做主,不过大事儿上,还是得由娘来定夺。”
一听这话,崔氏脸色不由和缓了不少。
可想着眼下胜负还未分,不能先弱了自己的气势,便道:“哼,还不知到时结果怎样。要是发现你小子就是不务正业,娘可要好好教训一番。”
跟着过来的金元,这时其实就已对何瑾佩服无比了:老爷果然不愧是老爷啊!
之前还太夫人还喊打喊杀的,可经老爷一番连消带打、连哄带骗,这会儿虽然话虽还那么凶,但语气却大不一样了。
这样说着闲话,船就靠岸了,又行了不多时,便来到了盐城的盐场。
这片巨大的海滩涂地,可谓是苍海沧田的真实写照,是经历了数百年河口改道冲刷而成的。
还未进入盐场,便远远看到这里一望无际,地形开阔平坦、纤陌纵横。一具具水车哗啦啦作响,空气中尽是大海腥咸的味道。
一行人到了盐场门口,当然有兵丁把守。盐场虽不是牢房,但出入之禁也不差太多,擅入者以盗窃官盐论罪。
不过对于何瑾来说,当然不是问题。
不用他开口,金元便拿着何瑾的腰牌,趾高气扬地递给了负责把守的兵丁,兵丁又连忙拿到了攒典那里。
“大人,不知大人今日”攒典当即匆匆赶来,向何瑾施了一礼后,疑惑地问道。
何瑾就又是一副粗鄙的模样,不耐烦地道:“家里的女人闹腾,说是自小在京城,没见过盐场,非要过来看看”
攒典下意识接话,迎奉着说道:“家里女人不安分,打一顿就好了。”
很真实也接地气的处理方法,毕竟大明男尊女卑的风气,大部分人就是这么干的。
但何瑾一听差点笑出来,随后一指朱秀英,哀怨地道:“不敢打啊她可是陛下的养女,以前还是公主来着。要不,你替我教训一顿”
朱秀英这时候也有意思,冷笑着道:“回去让你婆娘打你一顿,这可是我说的。虽然我现在不是公主了,可你若敢不遵命,自己看着办。”
攒典登时就跪下了,连声求饶道:“公主说的对,公主说的有道理。不用我家婆娘动手,我自己来!”
说着就狠狠抽起了自己巴掌,但何瑾已径直走入了盐场,道:“你自己打的不算,回去还得让你婆娘来。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带路。”
攒典这会儿哭都都没地方哭,只能幽怨地看了一眼何瑾这个坑人精,然后默默引路起来:“大人想去哪里看”
何瑾就瞟了一眼老娘,然后道:“嗯,就随便转转。最好贴近盐工的地方,看看盐是怎么晒成的,体验下生活”
老娘闻言登时心中暗赞:何瑾一番话没暴露意图,可不经意又引向了,最困顿穷苦的盐工身上,那里才是最有可能调查出盐场猫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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