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少妇,如今毕竟是弘治一朝。比起历来的乱世,即便不算太平盛世,可也总没到你说的那等地步吧?”
何瑾深深惊叹了,不是为麝月妹子的超前思想,而是为她的固执和偏激。
然而没办法,有的人就算身处黑暗,内心亦充满光明;有的人即便衣食无忧,会唱歌、会跳舞,只要安分守己,活得应该也会不错。可人家就是内心阴暗,总觉得时代和社会都对不起自己
“何相公,你真是烦人少妇少妇的称呼,实在太坏了。”孰料,人家麝月妹子这会儿跟中了魔一样,也不跟何瑾争辩了。
她反而如解开了心结般,主动甜腻地抱住了何瑾的脖子,媚笑道:“不过,少妇也有少妇的好,别看柳姐姐比我姿色胜上一筹。可床底间的功夫,可还真比不得奴家哈哈。”
言罢,麝月便如饥似渴地啃上了何瑾的嘴。甚至,一只手还主动抓起何瑾的爪子,放在了自己的胸上。
然而,做完这一切后,她的另一只手,则缓缓地抽出了之前放在铺上的匕首下一瞬,她便陡然面色一戾,就在柳清霜堪堪反应过来的惊呼声中,狠狠地向何瑾后背刺去!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何相公,奴家这次要多谢你的开导了!”
然而,就在匕首即将刺入何瑾后心的时候。何瑾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反手一架麝月的胳膊,直接将她格挡开来。
有了这一瞬的反应,他随即又眼疾手快,抓住了麝月持着匕首的胳膊。另一只手,则准确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可麝月却一点都不害怕,仍旧妩媚地笑了起来:“何相公,怎么了,你这是要杀了奴家不成?”
“莫要忘了,你的极乐神丹奴家才有。你也试过了,离了那丹药,是何等痛不欲生的滋味儿”
可何瑾却一点点地加重了力道,面上还一副懵然不懂的神情:“极乐丹那东西,不是黄瑜善才有吗,什么时候成你的了?更何况”
他双手不能动,便看向了一旁的柳清霜。而柳清霜则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亮出了两枚极乐丹。
“昨晚上的一颗,我吐恭桶里了,你们也不说来个人给倒一下;早上的一颗,就在嘴里放了放,你都不知道检查;至于刚才那一颗,一个障眼法后就交给了柳大家,你神思不属的,也不仔细观察观察”
这一下,麝月的脸色才变得惊恐。感受着脖颈一寸寸被挤压,她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最后,她鼓足了力气,似乎想大声呼救。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何瑾猛一用力,捏断了她的喉骨。
松开手,望着死不瞑目的尸体,何瑾才淡淡开口:“你这种人,连明王阿弥陀佛、弥勒佛都度化不了。所以,我只能送你去见无生老母,入你的真空家乡”
第二一五章 一具尸体的作用
亲手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何瑾并未感到有什么不适。更没有寻常电视剧里演绎的一样,要呕到胃里都吐酸水的地步。
他也不觉得,自己就是心智冷血,毕竟摆明了不是你死、我就是我亡。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成全对方。
更主要是,他知道眼下不过开始,真正的计划还未实施。
“我已经尽力了,这小少妇就是说什么也不听”何瑾握住了柳清霜的手,安慰她道:“原本的计划,是策反她同我一起对付黄瑜善的。可没想到,她心智已偏激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柳清霜的状态,看起来还算尚好,闻言客观回道:“相公不必多言,她执念太深、咎由自取。就算今日没死在相公手里,日后也会死于非命。”
言罢,她最后望了一眼,跟随自己一年多侍女的尸体,幽幽道:“只可惜,临死之前还破坏了相公的妙计,我等恐已无法逃出升天”
不错,眼下策反计划已失败,而且还留下了一具尸体。两人又被限制着活动自由,迟早会被白莲教的人发现。
到了那个时候,何瑾不管如何舌灿莲花,也根本解释不清。黄瑜善纵然再器重,也不可能冒着众叛亲离的后果,力保于他。
想到这里,柳清霜面色不由怃然。
她深情地望着何瑾,脑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死,也陪在了心爱的男人身旁。这或许,也算是老天待自己不薄吧?
可想不到,何瑾虽然也回望着她,但眼神儿里并没有多少深情爱意,反而尽是看白痴的惊讶:“柳大家,你做计划就只做一个的啊?一个计划不行,难道不知再准备个备用的?”
柳清霜闻言,不由明眸一亮:“相公,你是说还有备用计划?可,可一具尸体,又能有何用?”
“谁说尸体就没有用了?打仗的时候,一个人半夜乱叫了一声,都能导致一场营啸。更不要说,我们这里是比乱叫更有冲击力的一具女尸!”
“黄瑜善志大才疏、刚愎自用,根本不是一位合格的首领。往常我未来时,他靠着武力威慑、洗脑教育和佛女抚慰,还能压制得住那群桀骜不驯的白莲教匪。”
“可现在,洗脑教育那里,被我无情拆穿了谎言;佛女抚慰这里,我又弄死了这个在教匪心中很有分量的麝月;单靠着武力威慑,我不信他一个能打几百人”
“如今那些白莲教匪,都觉得他们受到了欺骗,正在为愤怒寻找一个发泄口。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这一具尸体,挑动起那些白莲教匪对黄瑜善的杀心。”
冷幽幽地看着床上的麝月,何瑾此时的目光犹如一位优秀的商人,思忖着如何将这个“商品”,拍卖出最大的利润。
他仔细分析着己方的优势,一点点地构思着计划。
终于,待看到桌上的笔墨后,不由微笑了起来:“我想到了,咱可以弄个血书来这玩意儿,最有震撼力了!”
夜幕渐渐降临,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一名白莲教匪拎着食盒,走向了何瑾的屋子。
“何仙童,该用饭了。”他叩门叫道,可不想没头没脑地撞进去,看到一龙双凤的香艳场面。
可转念一想,要是真看到了那场面,貌似也很不错啊!
自己这一辈子,恐怕是没那个福气了,但哪怕能看上一眼,也算值了!
想着这些,他不待里面的人回复,便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入目便床上那具不着寸缕的女尸,他吓得一下张目结舌,连呼叫都忘记了。
随即,一个黑影从他背后闪现。
何瑾面无表情地一扭他的脖子,随后才慢慢放倒他的尸体,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愿你来世,能投胎成为女人的卫生巾”
做完这一切,何瑾又关上了房门,磕了磕一旁的屏风问道:“柳大家,你换好了没?”
这时,柳清霜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一身麝月来时的装扮。
何瑾仔细地打量了两眼,满意点头道:“夜色快浓厚起来了,又是一群江湖草莽,并非训练有素的兵卒。只要小心谨慎些,应该瞧不出什么问题的。”
“嗯,”柳清霜点头,她知道生死就在接下来的一搏,不由有些紧张,道:“相公,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现在?”何瑾顿时一愣,拎起食盒道:“现在当然是先吃饭啊,谁知道这次计划会不会成功,还是吃饱了再说。”
柳清霜一下就无语了:你这人,心怎么这么大呢!
对着两具尸体也就罢了,还有接下来的生死未卜,怎么就还有心思吃得下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逃,没心情吃饭,就连逃都逃不动。”
何瑾却看出了柳清霜的心思,一边往外端着饭食,一边言道:“情绪什么的,有时就是成功的障碍。”
“你越在意,它越会左右着你失败;反而你不在意了,成功便近在眼前咦,今晚的饭不错嗯,还有俩鸡腿儿。”
听着这番话,又看着眼前少年豁达自信的模样,柳清霜不由感到一股浓浓的安全感。
忍不住的,她就把自己的鸡腿儿递给了何瑾,道:“相公吃了这个吧。少时,奴家还要全靠相公保护”
“嗯,一个鸡腿儿换个媳妇儿,这生意挺赚。”何瑾也不矫情,接过来便啃。让柳清霜一边娇羞,又一边窃喜。
用过饭,两人便走出了房门。柳清霜在前,何瑾当了个跟班儿在后。
一边走,他还一边不忘叮嘱道:“放轻松,想想麝月平时走路的样子。眼神尽量不要四处看,走自己的路就好。”
果然如何瑾所料,天色渐晚,白莲教这个老巢多年也未被发现,防备十分松懈。两人便一路堂而皇之地,走到了村落后的马厩处。
当然,骑马逃走是不现实的。
一来动静太大,二来被人追赶后,他们也不熟悉地形——他们来这里,是为了等待时机,制造一场动乱。
马厩这里只有一个老汉看守着,看到柳清霜过来,主动上前问道:“麝月姑娘,这大晚上的,你是要”
话音未落,何瑾便如猎豹般奔跃上前,一把捂住了老汉的嘴,随即一手刀敲晕了他——他毕竟不是什么杀人狂,能不要人命的,还是会留一线。
藏匿好晕倒的老汉,两人就在臭烘烘的马厩后面,等候着时机
所幸,故意留下的半掩的房门,很容易吸引人们去查探。就在两人走出去没多久,一名白莲教匪路过时便看出了不对劲,带着同伙走了进去。
一入眼,自然还是麝月那具不着片缕的尸体,十分具有冲击和震撼力。而再看到桌上的血书,这些白莲教匪一个个便惊怒不已起来。
血书上的第一句话:舵主,属下遵从了你的命令,却得了这么个下场!
接下来的话,还是麝月控诉黄瑜善利用白莲教义,欺骗他们的事实。并且,还在末尾来了一句:若有来生,必报此仇!
而经历了一下午的时间后,何瑾揭穿白莲教本质的言论,已经在教匪中传播开来他们听后都愤慨不已,他们需要一个发泄的敌人。
这封信,就明明白白地给了他们一个敌人!
最最可恶的是,是信的结尾,上面写着黄瑜善已背叛了白莲教。非但私纵了何瑾,还让何瑾带着官兵前来围剿此地!
第二一六章 强烈的执念......
整封信颠三倒四,毫无逻辑。除了耸人听闻外,基本上就没剩下什么了——用心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之计,实在太低劣、太粗陋了。
看完这封信,众白莲教匪不由都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出事了,出大事儿了,可事情这么大,该怎么办呢?
往常遇到这种状况,他们可以去请示黄瑜善的。可现在黄瑜善就是他们的敌人,他们哪里还会轻易去相信?
难道说这个时候,就没一个有点脑子的白莲教匪,指出麝月不可能在临死前,写下这么多的东西吗?这封信,就是在煽动他们内讧吗?
当然没有。
受到欺骗的极度羞恼,抚慰他们的女人骤然身亡,还有对未来的恐惧一连串的打击,早已攫取了他们的思考能力。
假如他们此时还能冷静地分析问题,那也不会只是一群,轻易被骗来的白莲教匪了。
他们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白莲教分舵要完了,黄瑜善要拿老子的人头,去领功请赏了。老子再呆在这个鬼地方,只有死路一条,干脆拼了吧!
于是,不知是谁便喊了一声:“老大,这是麝月姑娘的绝笔信啊,我,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貌似这群家伙的首领,红着眼珠握紧了刀子,叫道:“先砍了黄瑜善那个王八蛋,为麝月姑娘报仇。然后,再一拍两散!”
“好!”众人登时轰然响应。
阴谋诡计嘛,本来就不分高明不高明,就看管用不管用——更不要说,这些江湖汉子们,向来就是这么地直爽。
于是,见到黄瑜善的时候,他们也根本未你来我往地对质。
而是在黄瑜善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一个个喘着粗气,犹如发情的野牛。
紧接着,便有人大叫了一声:“黄瑜善,你这狗才纳命来!”
黄瑜善当然也又惊又怒。
他只能一脚踹飞了,那个冲过来的教匪,狰狞吼道:“反了,你们这是反了啊!早看出你们这些人不听话,今日果然就露出了尾巴!”
一场混战,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爆发了。
并且,由此造成的连锁反应,还是相当可怕的。嘶吼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使得渐渐聚拢来的教匪们,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反正冲进去就是一片刀光剑影,自己不砍别人,就只能被别人砍。既然如此,那就先砍了再说!
一时间,整个巢穴的骚乱越来越大,隔着老远都能听闻得到。
躲在马厩当中的何瑾,望着中央那所大房子的动静,不由激动地一对拳,道:“成了!是时候,再给他们添一把料儿了!”
举起马厩旁的松油火把,他随后又一一解开了马栓。明亮的火光下,他面无表情地将火把扔在了草料堆上。
紧接着,他犹嫌不足,又用匕首在那些慌乱的战马屁股上,狠狠地来了一刀。
刹那间,马厩这里便火光冲天。几十匹战马受惊,四下里乱冲乱撞,使得骤遭变故、不知所措的村落变得更加不堪。
何瑾看到,这些白莲教徒们当中不少人,对付起受惊的战马并没有什么经验,立时被踩踏地哇哇大叫乱跑。
还有一些头目站在瞭望台上高声呼喊,试图阻止混乱。
可毕竟只是些结社聚拢的草莽,并非百战不殆的精卒,他们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嘈杂里,没起到一点的效果。
眼见整个村落乱如蚁粥,人人狼奔豕突向着围墙大门跑去时,何瑾才牵着安抚好的一匹马,抱起柳清霜道:“抓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