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可仔细再回味瑾瑜公子这话,我总觉他藏着些什么,不敢明示于我。
。
第四百六十八章 幻忆开思(一)
取了极小块蛇婴果研磨成粉,用文火试探其药性,然大出我所料的是,这东西对人的记忆,竟有着极诡异的影响。
致幻。
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我全身无力地伏在蒲团上,随着失落已久的记忆开启,忽然如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变成了个令人困顿无限的幻境。
一个声音,仿佛从远古洪荒中诞生,用述说殷期的口吻,把我那失去开启钥匙,藏于极深处的记忆释放了出来。
吾一生,压抑阴诡,唯遇如阳之汝,方得人世寥寥清欢。
幻如洪流袭来,瞬间将我拉入一个不可抗拒的角色中,并认真地扮演起来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子,生动而又真实。
“容舒玄!!”
幻忆中没有给我任何答案可寻,然我的反应,却表现得那般自然而熟悉。
尽管对人把脚步放得极轻,随着我那恼意盛盛的喧呼,终守不住这阁殿中的安静。
我提着裙子,三步并作两步急上前,不由分说间,小榔头般的拳头重重地擂在容舒玄胸膛上。
“我又没犯错,凭什么把我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然并话而发的这一拳,似破了容舒玄最后的力气,人顿时一仰,闷重地跌坐在地上。
“你别跟我装!以前和我吵架拌嘴时,你可不是这般羸弱孬样!”
然此时我并不知,刚失过血的容舒玄,这一跌可不轻松,直摔得他两眼直冒金星,头晕目眩;一个人闷在原地,好半天都不搭理我。
我撒到火“跟你说了也是白说,甭想拦我,我自己去找陛下说理去!”
“樾棠。”
正欲迈步冲阁,忽一只大手紧握住我左手,冰凉凉的。
“我好难受。”
斜目一窥,容舒玄泛着异白的脸上,写满了倦色,一双眼亦是不似从前有神,湿湿润润的,像被什么迷住似的。
怔了怔,我用力甩了甩他的束缚,挣不开间,带着几分不屑一顾说到“别演了,容舒玄。成婚来这半年多,咱们不是吵就是闹,何时消停过不要以为我病了一场,就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然面对我这态度间的极速变化,他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僵持不过是我口中几出郁气来回,我突然变成了醋味十足的坛子,冷嘲热讽上“齐人之福,叫天下多少男子艳羡着若真难受,找你的江美人去,她才是你心尖尖上,可给你安慰柔情的可人儿。”
“樾棠,你怪我这段时间冷落了你嚒”
“笑话!”
话虽要强,然我面上那股闪闪烁烁,拆得自己在容舒玄跟前的台不稳。
“容舒玄,我虽粗枝大叶了些,但还有自知之明的;作为太子妃,你总嫌我没规没矩,言行出格,进而丢了你太子的尊贵。说吧,这回又是谁逼着你,要我配合你演戏”
质问之下,我脑袋忽然给了一个无比清晰的记忆提示。
怎么不吵不闹呢,与他成婚这半年来,东宫像是沾了蜜般,朝中各路权贵文武挖空心思朝他身边塞人;虽然是一纸天婚配,但我和他亦是从小为伴的青梅竹马,若说没有半点感情基础那都是假的。
怪就怪不该生了非分,进而爱得隐晦,但我更恨当时的自己无能,当初就该再恨心点,拒绝这桩变成利益维系的婚姻。
心中正五味陈杂间,容舒玄忽似换了个人似的,一拽狠拉,将疏于防备的我拉至跟前。
“若真是一场戏,那如今,也只能演给你我自己看。”
“你是吃错药,还是喝醉酒了净说些有的没的,我听不懂!”
口中嗔怪耳际还留余音,容舒玄大手倏覆住我后脑勺,头如灵蛇探洞,将温凉的唇贴在她唇瓣间,大力厮磨。
始料未及的变故,我瞪着乌溜溜的大眼,僵在容舒玄牢锁般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疯,疯子!你无耻!!”
清醒转来,我大力抗拒地推开容舒玄,小脸憋得通红;可这拉锯,却始终摆脱不了容舒玄的掌控。
意犹未尽地抿抿唇,得了活气的容舒玄,笑得俊秀异常“疯子配野丫头,才绝配。”
“容舒玄,你再闹试试!”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无疑激怒了抱怨在心的我;尚有反抗余地的右手在全身上下慌张地摸了个遍,我拔下发髻上的金簪,比在容舒玄跟前,并威胁上。
“你再不老实,我,我就用簪子扎你!”
“扎,若你真舍得,尽管扎便是。”
朝自个面前再一拽,容舒玄主动亮出颈脖送上门。
“你,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无赖,还无耻至极!”
簪子自然是扎不下去,然让我无语的是,他这个无赖竟趁着自己发泄时,再次偷袭自己。
好长一段唇齿相交,容舒玄刚撤回进犯,我“哇”的一嗓子哭出声。
然于容舒玄而言,什么刀枪棍棒皆不惧,唯独我这一嗓子,忽乱了方寸。
“樾棠,我错了,我诚心悔过,刚不该无礼轻薄于你!要给你解气嚒,我认罚,我,我用簪子扎我自己!!”
说着,容舒玄夺过我手中的金簪,眼不眨一下的朝自己心口扎去。
这一幕,顿时惊住了我,哭声骤止间,连忙阻止他这愚蠢行为。
“谁要你自个扎自己,你傻了不成!!”
忧心斥责间,我生怕他再起意气,立马抽了他手中的金簪,丢得远远的。
见对人心软,甜进心头的容舒玄捧着我的双颊,细细地为我抹去泪痕。
“我刚才也是病急乱投医,生怕你不理我,才出此下策的。不哭了好不好,哭多了,人就不好看。”
“容舒玄,你前一阵不是当着父皇面说,不喜欢我,心里只有你的江绵绵吗怎么你们男人也这般反复多变,真把我弄糊涂了。”
半响,我才捏着猫嗓,喃喃嗔怪上。
而容舒玄,捧着我的脸,用极尽温柔的姿态,在她额头,鼻尖,唇瓣上,轻留下印记。
再次抬起头,容舒玄悬着如星子般的眸,甜笑而问“那现在算不算答案”
“什么,什么答案我,我听不懂。”
支支吾吾,躲躲闪闪间,我脸上早烧出大片火云,羞燥的心慌。
把住我的颈后,容舒玄似乎得了珍宝似的将我小心翼翼地揽入怀中,在其耳边倾述上。
“你从前不是自诩总聪明吗,怎么连演戏和真心都分不清笨丫头,刚我在向你表白心迹呢。绵绵算个什么,要不是他父族对我太子位稳固大有助益,你觉得我会搭理她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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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幻忆开思(二)
惊呼在曳曳烛火中炸起,刺破殿宇中久积聚的沉闷。
满头大汗的容舒玄,瞪大了眼,豁见上方惊异垂俯着他的我,整个人顿时如溺水的人触到了河底,呼吸急转缓,焦躁渐渐平复了下来。
细细地为他拭过汗,我抄起宫扇为容舒玄打凉“做噩梦啦”
诚实地点点头,忽察觉自己是偎膝而眠在我怀中,眷恋更胜一筹。
我道“再睡会儿眠吧,我瞧你先前睡得甚是不安稳,还一直在闹梦话呢。”
“我呓语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惊慌骤起,容舒玄脸跟打了霜似的难看。
“活脱脱的做贼心虚样,怕泄露什么底了嚒”
说着,团扇遮半面,微垂头的我笑如银铃响。
然于容舒玄而言,此事看似虽小,但却万万马虎不得。
他不住地央求上我“告诉我吧,我真好奇得紧。好不好,好不好,求你了。”
面对容舒玄的软磨硬泡,我实在难以招架,止握住他哈痒的手“好啦,好啦,我说还不行嚒别一直不规矩地捣鼓我。痒着呢!”
清了清嗓子,把闹劲儿定住,我这才回到“你刚在梦里,整整唤我名字六十一次,还有什么‘我错了,我悔过’之类林林总总的话,估摸着,反复说了不下百次。”
“没别的了”
“没啦。”
瞧着容舒玄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月眉一蹙,也是起了疑。
“容舒玄,你是不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心虚得连做梦都不安生”
“哪,哪有!我不是怕你赌气间不再见我。”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我拿出十二分严谨,考量着眼前这个百八十度大转变的男子。
怪异在心,可终计较不出个所以然的我,问到“容舒玄,我现下很是怀疑,是你人脑子还未清醒,还是我在犯梦”
“要不要验证下”
雷厉风行更胜当下言语,容舒玄猛撑起身子,就瞄准我唇袭去。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再笨再好糊弄,也不至于在同一个坑栽数次。
反应甚快地亮出团扇,我截胡当场,未让容舒玄得逞。
“你哪里沾染的坏毛病,说不过就动嘴!”
“说话不是用嘴”
容舒玄峰眉一展,露出了吊儿郎当的笑。
“流里流气!”
羞红脸间,我似乎动了真怒。
“是我蠢行了吧,居然会对你这白眼狼动了恻隐之心!”
说着,我撂开怀中枕卧的容舒玄,背转过身去不再搭理。
然得了甜在心的容舒玄,哪里会气馁,眼下正是大好时机,他只会越挫越勇。
坐起身,就着我背对的身影,容舒玄一把环住我的腰身,将削尖的下巴靠着她肩头上,像只乖巧的小猫蹭着我的颈脖。
“我不是怕你觉得枯闷,故才变法逗你的。”
我银牙紧咬,不断地甩肩,然对方像个水蛭般黏着,怎么都赶不走,驱不开。
“笑一笑,十年少;人总是生气,老得快。”
说着,容舒玄在我肩头侧着脑子,郑重其事地说到。
“我保证,从这一刻起,绝不再惹你半分生气;你到哪儿,我跟到哪儿。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吗我陪着你吃吃喝喝笑笑,把你想做的事统统做一遍。”
很久以前,有人曾告诫过我,甜言蜜语是这是世上最攻无不克的利器,我抱着质疑,不敢苟同;然此时面对信誓旦旦的容舒玄,我发现自己也难于幸免,会动心,更害怕期而不至,愿终成空。
“容舒玄,你先把脑瓜挪开,我们好好谈一谈行吗”
我少有的慎重态度,如一剂猛药,让容舒玄有了人前该有的持重老成。
转过身,见这盘腿正坐,嬉笑不再的容舒玄老实了,我多时酝酿的话却化成了口中的一声叹息。
而容舒玄似乎听懂了这叹息间的玄机,依旧保持缄默,将话语主导权仍放在我手里。
良久,颜上颇有犹豫的我才开口道“我思来想去,还是不想当个小偷,霸着别人的东西。”
“因为江绵绵”
容舒玄素来看事通透,放之儿女情长上,他此时的态度似乎比我更敢剖心而言。
愣了稍许,我如实地点点头,再次把话续上
“我不是傻子,亦知现下所有人都认为我占了江绵绵的太子妃之位。平心而论,宫中于我的诸多非议,真能如香娘说的,左耳进右耳出忘了便是我只知风穿胡杨林,尚留沙沙响,何况是人后是非呢。虽我有时很任性,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而江绵绵她无论从样貌、才情、家世,与你都是极般配的。月前你当着父皇和百官的面,既已言明于江绵绵不负心迹,我亦坦然释怀,并还以成全;可现你忽反过来向我示好,容舒玄,这反转我真心接受不了。”
不断地抿着桃红的唇,我似乎有话未尽,暂碍于当下羞于启齿;而容舒玄亦未夺话,安安静静在一旁,等待我将心中顾忌和盘托出。
良久后,我犹犹豫豫地讲到“讲句不好听的,你能对江绵绵始乱终弃,难保我不是下一个。何况,我现下还不敢确定你是否在同我做戏——”
越说越没底气的话,我如夏夜中的蚊子,嘤嗡阵便没了动静。
话语权放出,终于轮到容舒玄收拾残局,然他只是唇角微钩,抬手抚住我因尴尬不展的眉头。
“你老是把别人想在前头,怎么不先多考虑考虑自己傻得让人心疼。”
我闹倔一躲,道“谨小慎微,不是我做了太子妃后,你们极力灌输给我的东西容舒玄,我只是想留条后路,倘若日后这场做戏黄了,至少我在面对你又或是江绵绵时,不觉得尴尬亏欠。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从不觊觎他人的东西,更不想做个抬不起头见人的小偷。话尽于此,我有些累了,你,你自个好生琢磨琢磨。”
正欲起身走人,不想容舒玄伸手一箍,大力拉拽间我整个人滚进了他怀里。
“容舒玄,放手!”
这举动,无疑说明刚才的苦口婆心是枉费,我顿时心中无明业火三丈高。
“不放。”
调高三度,容舒玄高涨的气势,瞬间压制住怀间闹扭的我。
“我没别得要求,只求你认认真真地听一听我此时膛间心跳,哪怕只是须臾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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