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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又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摆在眼前。

    爱是无言的默默付出,似乎澹台明忠用实际行动做到了,也用生命证明了,可怎么偏偏值得人称道的美谈,却永远地蒙上了一层难解的哀凉

    像我这样的旁观者,曾几何时期待着他们恩怨尽解时,会有一番感人肺腑的敞心之诉,父对子不吝其爱,子对父不怨其错,用说说笑笑,用寻常人家平和的相处方式,把一段过往画上休止符,结出一个圆满。

    但什么都没有,除了在澹台无垢心中多了一个疮疤外,感觉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

    他从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渴望被重视,被人发现,所以不断在向他在意的人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存在;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证明这个被遗忘许久的自己,可承认他存在的人,又忽然消失在这个世间上,为他这些年的艰辛努力腾出了一片空白的评述。

    到底澹台明忠,是骄傲着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不惜用性命相保,还是仍忌惮着有这样一个危险的后人,怕为北燕将来留下隐患,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再知道。

    忽然,我替澹台无垢感到惋惜拼尽了一辈子所能,终究还是一个无解答案悬在他人生中,永无真相可言。

    澹台明忠的死,或许在过往是非对错间做了个了解,然却在澹台无垢心中无形上了一把锁,足够锁住他一辈子。

    那一天上午,这场探讨从激烈,到惊心,再到死寂,终致心灰,其中酸甜苦辣,并不是单单一人一见能说清道明的。

    师父说,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但对我个人而言,却总觉得是最苦最沉重的结果。

    而人生的不如意,就是总在不对的时机,再给你当头一棒。

    “澹台无垢已经启程离开太邺,你好歹是一国之主,这个节骨眼下,不亲自挽留挽留”

    当盛玉童送来这样的消息时,浑浑噩噩的我似乎应了那句“垂死病中惊坐起”,不过死当下与我没半分关系,只是人的反应跟个死人没什么两样。

    “她怎么这个反应,不是身子大好了吗喂,恭喜你啊,终于熬到苦尽甘来时。”

    “玉童,别说了。”

    一边紧张地将我搀扶住,试图把我再劝回靠枕上,一边心急如焚地朝盛玉童打上眼色。俨然他此时吃不准的反应,应该还不知道,之前隐瞒的事情早就被我知晓得一清二楚。

    可当时我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无论慕容曜软的硬的法子统统试过,都无一例外的失效,转而担心盛玉童在我面前捅娄子,他硬着头皮给了句实话。

    “她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

    笑脸蓦地一僵,很显然,他的有备而来成了一个笑话。

    半响,他僵笑一沉,变得冷漠不近人情了些“行,爱怎么折腾是你们小两口的事儿,我亦不用费心思扮什么跳梁小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当下和成王叔是一个意思,纵虎归山不是明智之举,还是想办法把澹台无垢人留住,有他在太邺,西疆的九部十六族自然要安分得多。”

    “怎么留用强的不成。”

    “少跟我装傻充愣,眼下文博侯刚落葬,按北燕的习俗,家中子孙必须为长辈守孝一年;澹台无垢是文博侯的长子,理所当然要肩负起这样的人子孝义。仁孝在前,我们此时想留住人也是顺理成章,无可厚非的事情。”

    “我看一点都不合适。”

    看似出路坦然的话题,不料却被慕容曜一口否决掉。

    他道“他姓澹台,可文博侯何时对外宣称或是承认过他这个长子。我知道你又想说什么,文博侯舍命相救淳元一事上,不就足见文博侯的护子情深但你别忘了,即便文博侯默认了这个儿子,也不见得澹台家会认同他;众人皆知,澹台氏的族谱上,从来就没有澹台无垢的名字。”

    盛玉童冷声道“你是北燕天下之主,为个曾无名无分的弃子证名有何难阿曜,我也清楚你心里在顾忌着什么,但大局为重,把澹台无垢留在自己手心里拽着,才是最稳妥起见的办法。”

    。




第五百六十二章 是非尔尔
    话虽同慕容曜说,可盛玉童话旨里的矛盾却无声指向我。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素来知轻重,明事理,阿曜拿不定主意的事,不如你来做个决定,免得我和他争得面红耳赤,还吃力不讨好。”

    说着,盛玉童朝我递来眼色,嘴里盛气凌人得很。

    “说话啊,澹台无垢此人到底是留,还是不留,选择就这么两个,我给你摆面前做参考,只差你一个决心而已。”

    “好了,闹够没有你!她大病初愈,你一股脑地甩这么多难题给她,她能受得住吗知恩莫忘报,何况当初是澹台无垢救淳元一条性命,此时恩将仇报,你叫她如何选没法选!”

    “选不了也得选,谁让当下诸事皆因她而起,逃避问题无用。”

    上头地反驳了慕容曜一声,盛玉童略微压制了下自己浮躁的情绪,转头对我说到

    “我不管你和澹台无垢之间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但有一点你现下必须明白,就是你李淳元,是北燕的皇贵妃,将来的一国之后,如今关系到北燕生死存亡的大是大非上,你必须有个明确的立场。他舍命救你,不代表你们的立场因此化干戈为玉帛;再者,谁人一生没点遗憾愧疚,现实是分明残酷的,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决定权在我”

    许久默声后,我恍恍惚惚地接下盛玉童的质问拳拳。

    “在你。”

    他铿锵有力应了声,补充上“若我真是固执己见,一意孤行的人,那此时我也不会上天照殿同你夫妇二人商议澹台无垢的去留,而是先斩后奏,直接带兵去截留人。”

    “我知道了。”

    心中亦有了答案的我,在回应盛玉童间,已经行动起来。

    慕容曜惊色泛滥,忙截住我的去路“你这是干什么去”

    我按下他阻拦的手臂,异常坚定地说到“他当下的去与留,绝不是你我三在这儿未成团就能敲定的,难道不该问问当事人的意思清清楚楚的谈话,明明白白的了事。你叫人赶紧备上马车,若你和玉童有兴趣,不妨亲自同我一道前去,好做个见证。”

    交代完我该交代的事儿,我便大步流星地走朝内殿外走;正巧碰到小梅人带着俩孩子来探望我,忽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儿,顾不得与孩子们共叙天伦,忙问上来人。

    “小梅,当初我从上京出逃时带出的一应物件,现由谁保管着”

    话题带着突兀感,加之此时慕容曜和盛玉童也尾随而至,小梅硬是在我跟前哑巴了半天。

    我等不及间,抛出了个猜想“那些东西遗失在湛江”

    “不是,不是。都在,我一直替阿姐好好的保管着。阿姐这是——”

    一听东西都在,我心顿时安了不少,忙说到“你可记得,那些东西里面,是不是有块缺了一半的凤血玉,上面还镂空着一个‘安’字”

    “有,有的。”

    小梅看看我,又看看身后的两个男子,紧张兮兮地应答着我,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我大喜“赶紧的,把那半块凤血玉取来给我;噢,还有,麻烦你再帮我准备一架琴,我急着用。”

    “琴她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你清楚吗”

    盛玉童倒是会捡我话里的漏,但当下心境完全理会不上,我立马甩开场上的纠缠,准备按我心中的决意去做。

    刚走了一段,脚还没跨出天照殿的门槛,慕容曜就赶了上来搭了一把手,扶住我“我陪你去。”

    他的话无波无澜,平静异常,我忽然感到此时站在我身边给我助力的人,是发自真心的关切。

    感谢地笑了笑,我领了他的好意,一同走出了天照殿。

    太邺城东,启华门。

    远远地,便瞧见城门口处滞留着一辆马车,四周皆是一色的羽林卫,或执刀,或御箭,从城楼到城门脚,里三层外三层间,将一方官道出口围得固若金汤;而此时滞留的马车边上,一个女子领着一队人,同样紧张不下对和数量胜过百倍的羽林卫僵持着。

    “以多欺少,无耻至极!”

    女子的谩骂更加佐证了她的身份,马车一停,我便急不可耐地冲出了马车厢,冲进了这剑拔弩张的困局之中。

    “小光!”

    喜忧参半地急唤上对人,可是为等我靠近,她手中的剑立马调转了剑头,狠生生地逼停了我的脚步。

    “你还有脸来忘恩负义的东西,看看你做的好事,这就是你对公子救命之恩的回报”

    看看四周的情形,我亦知小光此时为何对拔剑相向,怨声载道;她虽骂得在理,但我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克制住自己作涌的心,我目光越过小光人看向那辆滞留的马车,许久后,开口问到“他在里面你能不能代为通报一声,请你家公子下车当面一叙”

    “叙叙什么,没什么可叙的。”

    小光狠言拒绝间,目光又警惕地注意着四方动静,又冷嘲热讽上“你们可真会翻脸不认人,有求于我们时,就待之以上宾,如今求到了你们所盼的,又反过来觉得我家公子是个威胁,便生了歹心想处之而后快我告诉你们,天欲宫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如今三使正集结大批人马全力赶赴太邺,要轻而易举地留我家公子做客,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你们几个听好了,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得护住公子本尊,等待援手来助!”

    “是,誓死保卫公子周全!”

    单薄几人之力,爆发出的坚毅,丝毫不逊色于当下重重包围的羽林卫,可见其破釜沉舟的心之坚。

    “这里不会沾上一点血。”

    终于,我鼓起自己的勇气,也厉声朝对方示意到我此时的想法。

    为表诚意,我立即扭头对慕容曜说到“我们有言在先,他的去留,我说了算。叫他们即刻撤了弓箭,收止剑刀。”

    面对我的要求,慕容曜并没有半分犹豫,立即示意众羽林卫收止擒拿之势,给我腾出方便之门。

    诚意已现,我当即从怀里摸出那半块凤血玉,递到了小光面前。

    “请把它交给他,我想他见了此物,一定会改变主意,下车见我一面。”

    。



第五百六十三章 余生愿安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局势虽缓,但挡阵之人却分毫不敢掉以轻心。

    我苦涩一笑,说到“小光,我在你心里,如今就连这点信任都不值得吗”

    很明显地见到她眉脚一抽,凌厉中一股心软破土而出,她接着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剑,将我手中的凤血玉接了过去。

    “但愿你还懂得感恩!”

    似指责地回敬了我一句,接过凤血玉的小光,连忙掉头将玉送到了马车内。

    而城门口,突然因为这一遭举动变得异常安静,个个皆眼巴巴地等待着看马车中之人如何应答。

    “故人之物,本不期重聚,却不想绕了一大圈,借你的手落了个圆满。她赠给你的”

    稍许后,马车中终于传来久违的声音,熟悉而悦耳。

    “这么贵重的东西,慧皇后怎么会舍得交托于我只能说,一切皆是阴差阳错,从无定算。”

    “姐姐这半凤血玉,刻得是个‘安’字,而我手里那一半,刻得是个‘福’字,合起来为福安,是母亲对她孩子最由衷的嘱咐。只可惜,我和姐姐这一生,似乎都与这二字无缘,倒辜负了母亲当初一片殷勤。”

    这安静中,甚至能听见马车中人那轻微的叹息声,我正不知如何应答间,对人反给了一个可续的话题。

    “当年在青山,我和姐姐曾当着母亲面发过誓,若将来我们姐弟谁一方有难,凭着各自手中这半块凤血玉找上对方,必须尽其全力相助。如今你送来我姐姐这半凤血玉,而当初誓言依旧有效,那不知你想我为你做什么留在太邺继续做客,还是带领我麾下统辖的西疆九部十六族归顺于北燕!”

    我送来这半块凤血玉,不过是认为是他亲姐的遗物,想在临别之时物归原主,不想却阴差阳错地换了个讨教还价的机会;而放在这样的语境里,更显得我居心叵测,小人做作。

    想了想,我笑了。

    在他心中丑陋一点又何妨,至少能换得两边相安无事。

    片刻后,我道“是不是我说得出,公子你便做得到”

    “你真够阴险的,亏我还对你抱有信任,原来还是你精心策划出得一场算计!”

    未得对人应答间,小光已经怒色冲面,跃跃欲试间那股仇视,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去。

    “在你眼里,我此时站在你立场的敌对面,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对不起,小光,终究是让你失望了。”

    “你!!”

    抬剑欲朝我刺来间,忽然半开的马车帘布中飞出一枚棋子,“铛”一声击在小光的手中剑上,当场断成了两半。

    马车内的澹台无垢说到“说得出,自然做得到。机会只有一次,说说看吧,你想从我这儿要什么”

    “我要你即刻带着你的人返回西疆千名山,且保证,在你有生之年,决不能进犯北燕一寸国土。”

    “你许的这个愿——”

    “你会答应的,且完全能做到的。”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封死了他所有的他想。

    我道“既然北燕注定是个伤心地,那不如及早归去。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既然澹台大人已经斩断了你和北燕的羁绊,那就欣然放下去接受吧,无垢,仅此一次的妥协。”

    “妥协我好像在你口中,做了许许多多无谓的事情,这样的心情,像是再一次被人驱赶,好生憋屈。”

    “不是事事都要争个赢面,人才活得体面;偶尔放放水吧,太聪明的人,自己活得累也不讨人喜欢的。”

    此时,一阵低低地笑声传来,似自嘲,似没落,似彷徨,又似释然,混合在旁人心中,渐渐生出了一股酸楚。

    要放下心中执念那一瞬,真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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