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不见得,相反,你外祖父算得恰到好处。”
“王叔这话是什么意思淳元听,听不懂。”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成王这一席话,忽然让深陷绝望的我精神为之振奋。
“臣的意思,是说您这位精于算计的外祖父,不过是为眼前局势布了半个局,金刀侯等着有人替他完成整个局;而他等的这个人,就是臣。娘娘可知道你外祖父布下的这盘棋,精妙在何处吗”
被成王反问着,而脑子里一片浆糊的我,只能迷惘地摇摇头。
他说到“精妙在,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举摧毁门阀势力,让他们永无翻身的机会。而这个时机,将出现在三日后的辩证议主上。”
“王叔究竟再盘算些什么可否明确告知淳元。只有清楚王叔您的打算和计划,我和皇上才能最大化默契的配合。”
“最默契的配合,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尤其是皇上那边,把臣当做一个生出异心的臣子防着最好。”
把我说得云里雾里间,成王又向我说到“听闻娘娘乃药神座下的得意弟子,臣此时想向娘娘讨要两样灵丹妙药,一样是能不费吹灰之力毒到众人而不伤性命的,一样是能见血封喉,即刻取人性命的。不知娘娘是否能慷慨相赠臣所求”
我大惊“能不费吹灰之力毒到众人而不伤性命的毒药,我大概猜到王叔会用在谁身上,可这见血封喉,即刻取人性命的毒药,王叔是给谁准备的您自己!”
“娘娘果然一点便透。不仅如此,臣还想请娘娘届时配合,和臣在诸朝臣宗老面前演一出瞒天过海的双簧。”
“怎,怎么演”
兢兢战战地问出口间,我全身都因忌惮而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如你外祖父所顾忌的,将臣作为心腹大患,以逆贼之名当着众朝臣宗老的面除掉。”
“不行!”
“娘娘行,也必须做。”
成王斩钉截铁的打断我,又说到“要彻底让北燕改头换面,瓦解门阀盘根错节的势力,就必须下狠心大清洗;也只有这样,皇上才会永无后顾之忧,能大刀阔斧地推行自己筹谋的仁政惠策,不至于大权旁落,壮志难酬。这一点上,我和你外祖父金刀侯是殊途同归,铁血捍卫的大权才是最牢固的,而小我的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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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献棋之心
回想这一路走来的曲曲折折,为什么那么多人看似沉稳,到最后却总喜欢选择如此激进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呢。
立竿见影似乎是这样的,然他们从来没想过,这见到的影效,会在那些活着的人心里留下什么样深处的影响。
“王叔认为这样是最好的解困之法”
“没有比这个法子更见效的,娘娘若能想出代替之法,此时也不会来此找臣出主意。”
成王背手而立,笑得清逸尔雅,仿佛是将我吃得死死的,认为我无力反驳他什么。
可偏偏,就着这个决断,我有许许多多话要说要问。
“为什么这个陪王叔唱双簧的人,一定是我,而不能是皇上或许皇上知晓了您的主意,他也会像我这般抗拒,但并不代表不会有人跳出来,替皇上拿起这把分忧解难的快刀。可您,偏偏选择了我,淳元不得不怀疑,你这番属意是在顾忌着什么,又或是在忌惮着什么为公,还是为私!请回答我。”
“为了这天下长治久安,不再继续深陷兵灾祸劫,北燕急需要一位英明天子主持大局。”
“王叔的回答一点都不诚实!我想问的是您和皇上间,是不是如谣言所传的,存在着不可告人的关系!是,还是不是”
成王想装糊涂,然我并不想如此被糊弄过去,以尖锐之势立讨个明白。
“不是。”
成王的回答异常迅速,然而在我看来,却是极缺少底气的。
“从王叔口中要一句真话,就这么叫您为难吗您回答,你的辩解,根本不足以消除我的疑惑,淳元此时只会更加倾向于,你是太紧张阿曜他身世上的疑点,一旦暴露便会让他在皇位继承上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您才会采取如此极端方法,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对吧王叔”
“娘娘聪慧不假,但有一个不好习惯,总喜欢把问题放大化看待。”
此刻与我各执一词的成王,早就敛去随和,满面严肃谨慎。
“试问,如果连娘娘这等最亲近皇上的身边人,都有这等想法,那也怪不得旁人会传出风言风语了。名不正,言不顺臣,皇上,恒王都姓慕容,身上皆传承着先祖正统皇家血脉,换了谁经不住外界质疑没有,我们谁都有资格继承这北燕祖宗传下来的社稷,而择选之间,慧者更应该考究的是谁更有能力肩负祖宗家业,天下社稷,而不是在这过于荒诞的问题上纠缠。”
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成王沉住气,对我再说上
“不是臣要急于遮掩什么,更不是头脑发热间的冒进,而是当下北燕当下太需要安宁,若这破坏安宁的风浪过大,那势必就要用更大的风浪来加以震慑,加以取代,两者相互抵消间,这才有平息的可能。”
“我明白了。王叔此时也想效仿我外祖父那样,牺牲自己,牺牲多年培植的衢州势力,来替皇上换取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可王叔想过没有,一旦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衢州势必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多少人会因王叔的个人之向而背负上不忠的骂名。您替皇上铺好了前路,可您为那些效忠在您身边的人,还有亲人想过一丝退路吗看看现在的宋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既然决心彻底改变旧格局,那谁也不能例外。衢州或许会因我的个人决定而陷入困境,但娘娘别忘了,它也是北燕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是皇上的臣民;只要座上之人有一颗仁义为怀的心,那衢州所遭受的曲解,就不会枉费。”
说着,成王健步上前,朝我诚心满满地鞠躬示礼。
“娘娘,此刻已真正到决出胜负之际,北燕的未来,兴衰存亡就在你我一念之间。臣不能动摇,而娘娘您,也必须拿出十足的果敢来,为这场无谓的纷争彻底划算句点。”
脑勺如遭重棒袭,我颓然地坐回石凳,陷入无语之境。
三日后那场辩证议主,我此时已预见它的腥风血雨之烈,之猛;可我,当下却无分毫力挽狂澜的慧心在身。
“娘娘,臣是真心需要你的帮助,您也无需多顾忌什么;事必行,不可违。”
事必行,不可违。
多么戳心而无奈的话。
“王叔要的东西,我会遣人送来西平行馆。”
“如此,臣在此多谢娘娘大义成全。”
对方那略带激动的感谢,却我闭上眼不敢直视;到底是谁成全谁,心里那杆秤掂量得出来,而可笑的是,一切显得那般理所当然。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被人调侃百千年的谚语,至今还是如此奏效。
“王叔。”
待我从心中苦海中挣脱出,睁开眼的我缓缓从石凳站起来,曲下膝盖,跪在了成王跟前。
“娘娘这是作甚尊卑不可乱,娘娘如此大礼臣万万受不起!”
“王叔先听淳元细说后,再评判这礼您受得起还是受不起。”
面对成王的阻拦,我亦有我的坚持在心。
将额头重重落在地上,我道“跪在您面前的,不是什么尊贵无比的皇贵妃,淳元只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代自己的夫君讨个明白,你和阿曜间究竟是不是谣言所传,那相见而不敢相认的父子关系,请王叔务必据实已告。”
“这个很重要吗”
我道“很重要。恩情不能欠得不明不白,人心的本分底线,万不能丢。”
“那臣也问一句,这个疑惑,是娘娘的好奇,还是皇上本人的顾忌”
“都不是。淳元顾虑的,是在时过境迁之后,这世上还能留有一二清醒的人,为这段过往凭吊出值与不值。而王叔的答案,淳元保证,除了天知地知我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事情的真伪。”
就这样,我和成王之间在很长时间内,陷入缄默僵持态度;直到他一声轻轻的叹息在耳边响起,他将我人从地上谨慎地扶起,指着石桌上那盘橙说到
“这是南淮新上的秋橙,味道尚好,但不足之处的是这橙有籽,且带苦味;娘娘若不嫌,就带一些回宫慢慢品,或许能琢磨出自己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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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碧血丹心(一)
多年前,曾有一个青稚少年,在众朝臣们忖度眼光中,立于这朝阳殿之上;他赌上了自己的前程,名誉,身家,甚至于性命,去向所有人证明,他有能力也有资格坐拥那位于殿上之端的宝座。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刻,那少年以无比睿智和沉稳的心态,赢得了众朝臣们的拥戴,座上那把金銮龙椅,成为了傲视天下的君王;而多年后,原以为年少时的噩梦不再会归来重蹈,然那样的争议,那样的怀疑,从噩梦里复苏了过来,真真实实地显现在眼前。
而有所不同的是,那个少年早已褪去青稚,变成了肩有担当,心有大成的男子汉;再次面对众人非议和质疑,他依然有着不动声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的凛然和稳重。
然于我,虽曾错过了他生命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刻,可此时历史重演,厄难复来,我却只能如道见不得光的影子,暗暗地躲在一隅,看着这个我深爱的男子被人无情践踏着,羞辱着。
我清楚着,无论这样的事再重复千百次,我只能是个旁观者,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旁观者。
“——这封述罪书,是由慕容曜生母宸妃亲笔所撰,里面详尽地陈述了她和成王那段不可告人的奸情;而宸妃入宫不到两个月,便有了身孕,且皇家脉谱中也清楚地记载着,宸妃是未足十月怀胎的情况下生下了慕容曜。虽然前后两件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在座的各位亲贵宗老不难推测的出,这是宸妃和成王当年为掩盖秽乱后宫,珠胎暗结行径,故意借早产之名掩人耳目的把戏。”
带着洋洋得意的慕容轩,将手中昭示众人已久的述罪书递给了其中一位皇族宗老,又指着慕容曜奚落上。
“诸位,慕容曜乃宸妃和成王苟合下所生的野种,根本不是先皇所出,怎有资格继承这北燕大统”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而身处众人非议,风口浪尖的慕容曜,神形间更见没落和孤立无援。
“他不配,你就配”
只见面色铁青的盛玉童,手中剑重重落在地上,大力震慑间,生生震碎了一块汉白玉砖。
殿上躁动稍抑,盛玉童高声替慕容曜争辩上“仅凭一封来历不明的述罪书,就想把欲加之罪着实在皇上头上,是不是太觉得人软弱可欺皇上他心慈恩宽,容忍得了你们这些强弩之末在大殿上造次,大肆抹黑,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提着未出鞘的剑,盛玉童三步并作两步急上前,一把将剑横在慕容轩脖子边。
“你说这封述罪书乃宸妃娘娘亲笔供撰,那有何凭据,证明此乃宸妃娘娘亲笔所书而不是有人刻意模仿笔迹,栽赃嫁祸慕容轩,事情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臆断胡猜,混淆视听,试问天下间有谁会傻到亲笔落下罪证,给旁人落下口实的机会连你这条蠢狗都不会干的傻事,宸妃娘娘这等蕙质兰心,深谋远虑之人,会干这后患无穷的傻事!”
说着,盛玉童架在慕容轩脖子上的剑,就代替了一巴掌挥在了他脸上,打得慕容轩人当场踉跄地退。
一个潇洒从容的收剑姿,显立在人前,盛玉童再回敬到“至于宸妃娘娘早产诞下皇上,也成为你口诛笔伐的由头,那推己及人间,你是不是该先问问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在此叫嚣什么身份正统之说。你怕是忘了,你生母凌淑妃当年也是入宫不久便获圣宠,怀上了你;而你,也是个不足月便呱呱坠地的皇子。如此说来,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你的早产降生是因为凌淑妃在背地与别的男人有染所致”
“疯狗,你别侮辱我母妃!”
“那你何尝不是在侮辱皇上的生母,宸妃娘娘的清誉!败家子,你做人真够双标两边,同样的事,放在他人身上就是理所当然,放在自个身上就是奇耻大辱各位擦亮眼睛看清楚,谁是珠玉,谁是鱼目,一看便知!”
一瞬间,场上的气氛忽然僵滞住,不再是一面倒的局面。
松开团得满是惊汗的手,我也不住地在心里庆幸着,阿曜有盛玉童这过命兄弟,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缘。
“荣贞世子稍安勿躁。”
打退了一条狗,不代表他背后撺掇着的狼会就此安分。
上官复的登场,俨然才是真正危局的开端。
上官复彬彬有礼地向盛玉童一敬,和气地说到“今日朝阳殿上,群臣聚首,并邀上皇室宗老在场做见证,意在于对近日来关于皇上不利的身世谣言,给众人一个合理而满意的答复。老臣以为,恒王现下虽是戴罪之身,但毕竟血脉正统关乎到北燕气数未来,不得等闲对待;而此时恒王敢于对簿公堂,不惧个人生死,力陈天子名不正言不顺之过。为了维护北燕的江山社稷,皇家的威信,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必须慎之又慎,为北燕做出最公正,最合理的选择。”
“公正,合理哼,上官伯伯的意思,是信了恒王手中这封捏造信的内容,打算另择他主而侍您这和犯上逼宫的乱臣贼子,有何区别!”
撕破脸的局势,那话就没那么多顾忌和分寸;然上官复这只久匿在滨州的老狐狸,自然有他一套应对之法,来继续搅动这滩浑水。
“世子这话显得太偏激了。老臣只是认为,若此时占据殿上那把俯视天下龙椅的,非承天命之选,而是得别有用心者弄权把持着,那现在老臣据理力争间所做的一切,便不是犯上作乱,而是把龙椅交还到更有资格的人手中。”
说着,上官复绕开盛玉童纠缠,走到了那几位审阅着述罪书宗老身边,指着它说到
“要弄清楚这份书信是不是宸妃娘娘的亲笔,只需取宸妃昔日墨宝稍作对比,便可见分晓;可即便对比之后的结果,二者字迹如出一辙,想来皇上和成王爷也会极力否认述罪书上的指认。老臣以为,眼下最切实有效,且能说服人心的办法,还得让皇上和成王爷当着宗亲朝臣的面,来一场‘滴血认亲’。”
第六百一十五章 碧血丹心(二)
四下虽无刀剑助阵,然其紧张,已胜过刀枪比拼厮杀千百倍。
“与其舍近求远,得来一个两头争议不下的结果,倒不如依了上官大人的提议,做个最切实有效的论证。快刀斩乱麻,各位意下如何”
其中一位年资颇长的皇室宗老开口提议,而其余几位,皆是前后点头附议,表示对上官复提出的“滴血认亲”之法的认同。
得了宗老的支持,上官复眉眼含笑地请示上慕容曜“皇上可觉得老臣的提议,有何欠妥之处”
“没有。”
众矢之的的慕容曜,口中清清淡淡地吐出这二字来,丝毫没有过大的情绪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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