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怎么能答应呢!这分明是上官复设下的圈套。
而我除了在暗角里急得跺脚外,别无他法。
上官复满意间,将笑容加深了许多,又垂询上同样静默不语的成王“成王可有不同意见”
“有。”
成王一字如珠玉落盘,掷地有声,当场引得殿上百官目光汇聚,翘首以待。
“既然各位觉得用这么不靠谱的方法,能求得心疑尽释,而皇上亦不反对此等荒唐之举,本王自然是奉陪到底,看看这场闹剧中能生出什么妖魔鬼怪来。不过,在滴血认亲之前,本王要额外提一个附加条件。”
“成王有何条件”
一瞬间,上官复的面色显出了丝丝紧张,看样子是把不准成王当下的心思。
而成王嘴角冷冷一钩,径直走到了盛玉童身边,夺过了他手中那把镇乱之剑;放在眼前稍作细观片刻,便猛的发力,连剑带鞘将它硬生生地插入了地砖上。
成王此时说到“条件就是,若滴血认亲的结果,真如上官兄所言那般,那不用劳烦各位大人多费唇舌,本王自会以此剑自刎殿上,罪告列祖列宗;如若不是,那上官兄此时的凿凿之言,便是藐视天子不容赦的重罪,本王会亲自用它,以正视听!上官兄,诸位宗老大臣们,本王的条件可算过分”
腥风已起,血雨将至,整个朝阳殿上陷入了鸦雀无声的境地。
谁有十足的把握,会在这场立场不同的较量中胜出局势因为成王的气势一展,而再次陷入混沌不清之中。
诛心必以命搏之,这是一招极险的棋,而成王的路数早已在我预料之外,无法洞悉。
“好,成王既然肯舍命相陪,复岂有退缩不应之理”
顶在风头浪尖上,上官复也是孤注一掷地应了成王的要求,誓要在一碗水间分个高低。
而我清楚着,上官复此时也没有更好的退路,因为一旦起了惧意退缩,那他筹谋的门阀出路也将走到尽头。
一碗清水,两个微微皱着眉头扎破手指的男人,和一群伸长了脖子观望等待结果的朝臣们,把这出“滴血认亲”的气氛莫名地推上了巅峰。
结果会是如何在是非之圈外翘首以盼的我,也是心急如焚。
“血,皇上和成王的血!”
那紧簇在一团的众臣子间,忽然不知谁高扬起一声声咋咋呼呼,把我的心差点没推出嗓子眼。
血融了那人惊成这副德行。
可脑子里这么一个惊悚的念头刚起,另一个相反的结果却不期而至“看,皇上和成王的血,不相融的,不相融!”
不相融他们血不相融的意思,就是说成王和阿曜,根本不是血脉父子关系!
但奇怪的是,相比于先前的猜想,这样的结果反而让我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然此时,场上忽然爆发的混乱,让我根本无从深究哪里不对。
只见那验血的碗被成王重重一拳打翻当场,还不等上官复从这事与愿违的结果中挣脱出来,成王立即将那把惩戒之剑拔出了鞘,不由分说地,一剑劈向了上官复。
“哇”一声痛呼,围成团的众朝臣宗老们散作鸟兽,纷纷对这见血的场面避之不及;而变得精简的视野中,明明白白地告诉着我,成王这一剑不过是将天子失去的威严拉回了来,却未能直击到上官复的要害,当即取其性命。
“成王!不,皇上救我!!”
只见在成王剑锋下软瘫着的上官复,耀武耀威之色不复先前,一股追悔莫及的懊丧与惊恐写满面,捂着肩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一寸寸挪避着,一句句讨饶着。
“老臣受恒王蒙蔽,误信谗言!皇上是仁义之君,请念在老臣平乱有功的份上,此刻饶老臣性命!这,这是号令滨州一万兵马的‘鹤羽令’,老臣此时献给皇上,以表诚心归附,不敢再有半分异心!!请给老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上官复,你反复无常,贪生怕死的老贼!”
风向似乎一瞬间变得让人招架不住,前一刻坚不可摧的盟友,这一刻变成了成王剑下哀哀求饶的怂包,大势已去的慕容轩怎么不急,怎么不恼。
可没等慕容轩有机会再接近上官复,在侧眼明手快的盛玉童,已经拳脚相加地将他制服在地。
“我母妃不会骗我的,不会!慕容曜是宸妃和成王所生的野种,定是他们事先在水里做了手脚,各位宗老重臣们,你们千万不要被他们窜通一起的小把戏给迷惑了!我才是北燕正统的皇位继承人,是我慕容轩,不是慕容曜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
盛玉童不避讳地怒骂到“你个龟孙,爪牙都被拔光了,还不知道安分!”
不光骂,他那榔头般的拳头倒是分毫没留情面,一拳下去硬是打得慕容轩口吐牙血。
而这场面谁敢拦,谁敢阻那出滴血认亲,不管是否真如慕容轩此时嚷嚷的那般,存有猫腻,已经潜移默化地让众人接受了慕容曜才是北燕之主的事实。
谁若再异议,无疑就是冒犯天威,不知死活。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蠢货,这些瞎子,老子维护儿子这么简单而拙劣的把戏,都看不穿!是你们可以只手遮天,瞒天过海,让这帮愚臣屈服于你们父子的强势之下,可天下有无数张嘴,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会让你们这对贼父子知道,什么叫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慕容曜,你的皇位是偷来的,人前再装得高贵,可身体里流的血却是肮脏低贱的!贼!”
“恒王,没你位置说话,那就要学着识相让位。”
此时,成王的反应出奇地冷静,而此时,一股幽幽的香味袭来,让我全身猛的一颤。
酥魂香!
第六百一十六章 碧血丹心(三)
这股异香的到来,让处在是非风暴圈边缘的我,动了燥心浮气。
酥魂香是我配制出的一种气毒,虽不能伤人性命,但在一定时间内可以令人内息全失,手无寸力;当下,看着一个个中了酥魂香的朝臣们绵绵无力地软在地上,这样的景象,于早服用过解药的我,无疑恫吓心扉的震撼。
我惊得,不是这酥魂香的毒性所向披靡,而是惊着明明当下的局势根本不需要辅以酥魂香控制,然成王却偏偏用了它。
成王此刻到底在盘算着什么,我心里完全没有底。
“那香炉里的香,有问题!”
绵绵无力的哀声中,终于有人觉察到燃香有异,但朝阳殿上歪七倒八的景象已说明,提防警觉来得太晚。
只见歪倒在地的盛玉童,将不清醒的脑袋使劲地摇了摇,待看清殿上那唯一安然无恙的成王,依旧神色漠然地看着这当下混乱,一股不可置信地惊从盛玉童口中飙出。
“王叔您,您下的毒”
“本王现今好好的站在各位面前,那你的问,自然不言而喻。”
那嘴角勾起的笑,淡淡的,轻轻的,仿佛在嘲笑着这悄然无息发生的一切,是该如此理所当然。
“王叔,您到底想意欲何为!”
无怪乎,曾经满满的信任,在这混乱之下,忽然间变成了一种极具落差的嘲讽,换了谁在盛玉童那一角,也接受不了。
成王目光凌厉地扫过怒声质问的盛玉童,然最后,他的关注点却落在了慕容曜身上:“本王意欲何为!世子这个问题真问进了本王的心中。嗬,整整二十六年了,本王终于等到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你,你也有不臣之心,想反”
盛玉童再起的拳拳质问,看似正中对方下怀,然于对方而言,不过是为成王局势在握添了几分傲慢。
“反本王不过是拿回曾属于自己的东西,反,也是反得曾经自己所遭受的不公,替自己找回一个人前名正言顺的发言权而已。”
“王叔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身中酥魂香的慕容曜,虽然此时在成王面前身段矮了一截,可面色上从容镇定,却是异于常人的。
我看得出,此时慕容曜也和我一样,不相信成王会反,且反得如此突然。
“毕竟还是年轻些,看人待物多了分年少轻狂的热血,不知世道处处存有险恶。也难怪,本王鼎力扶持皇上您多年,苦劳挣得的,不止是局面上的利好,更是防备上的松懈;皇上既然厌倦了这尔虞我诈,腥风血雨的争斗生活,那就不如让本王来给皇上指一条路,或许您听了,会觉得这条明路走得不像现在这般艰难。”
说着,成王从袖口拿出一明黄绸卷,威目待将众人游走过,手中绸卷立马在人前展开。
“本王手中的这册皇卷,乃当年太祖皇帝亲笔谕诏,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北燕皇位的储君人选,乃我慕容晟,而非那位篡改遗诏,逼宫夺位的慕容胜。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本王不妨请给位宗老验一验本王手中的这份太祖谕诏是真是假,也好替本王正一正身份,看晟是否有资格在这朝阳殿上大放厥词,一争祖宗家业。”
话刚落,成王便疾步走来那堆皇族宗老面前,像抓阄似的逮起一位,把手中的遗诏凑在他面前。
“看仔细了,上面一字一字都给我审清楚了,看到底是今日我慕容晟在此假诏太祖圣谕,还是当年本就是一段冤假错案,夺了本该属意本王的东西!”
“是,这是太祖皇帝的御笔,且上面加盖镇国皇玺为证,的的确确是太祖皇帝的遗诏!”
“宗伯父年纪虽大,看来还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还认得太祖皇帝的笔迹。”
言间,成王将此人仍在了一边,又不断地从那帮宗老中挑出人,一一验上手中遗诏的真伪。
而得出的答案,是出奇的一致。
“这东西怎么还在当年你被先皇逼得走投无路,为求自保间,明明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卷所谓太祖皇帝立储的诏书付诸一炬,以向先皇证明自己再无争位之心——”
众宗老的一致认可,忽然惊起了上官复对往事的回忆。
成王冷应上:“多亏上官兄提醒,不然本王真忘了,当年那帮逼得晟走投无路的人中,还有你一份功劳在。当年兄不是一直在慕容胜身边鼓动着,宁枉勿纵的观念,既然今日有机缘一证当年未明之事,兄不妨亲自为已故旧主辨一辨,晟当年到底有没有资格座上此时朝阳殿那把龙椅。”
当下局面,也容不得上官复愿不愿意,成王虎步生威地走到他跟前,手中剑一面架着上官复的脖子,一面将那太祖遗诏亮在他眼前。
“睁大眼睛看仔细了,到底当年是本王在信口雌黄,还是你们在颠倒黑白!”
“这,这诏书——慕容晟,你果然深藏不露,居然能稳到今时今日才就范作势!”
成王冷冷应到:“也得感谢你和慕容胜,叫晟知道什么是‘识时务为俊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间,你以为拥护慕容轩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能保你上官一脉荣华不衰,可惜啊,你还是押错了宝。如今北燕说了算的人,不是慕容轩,更不是慕容曜,而是我慕容晟!你这老狐狸败的,一点都不冤!”
没有再给上官复任何争辩的机会,成王手起刀落间,狠狠地在他脖子上拉出了条口子;而喷涌出的鲜血,当即在成王手中悬着的遗诏上染开大片血花,也溅得成王一身戾气渐重。
而上官复,这位在北燕滨州上叱咤风云多年的门阀头目,瞪着写满惊恐的眼,倒在大片血泊之中,慢慢地化作了一具僵挺的尸首。
然此时的朝阳殿上,随处能感觉得到人心惶惶在浮动,可他们对成王的忌惮却深深地藏在眼里,心里,不敢多言半句不是间,活生生地将这朝阳殿压抑在一片死寂之中。
剑尖上,此时仍聚着上官复的热血,一滴一滴地往下坠,而成王再次发话了。
“既然诸位朝臣对座上君主抱有诸多不满意情绪,而恒王胸无大志,难堪社稷大任,与其在二者间进退两难,不如好好考虑考虑,本王现下是否有能力和资格继承这北燕江山社稷”
第六百一十七章 碧血丹心(四)
局势,俨然已经完全失控!
到底是我中了成王的反策计,无形间成了他的帮凶,还是本成王原先的计划太过精妙,惊起骇来间,我无法领悟到其精髓所在
我仍在犹豫,不住犹豫。
“各位宗老朝臣们,往昔不是主见甚多,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态度忽然就这般摇摆不定了本王,恒王,还有你们非议褒贬着的主君圣上,都是慕容家的直系子孙,难道此时放在一起做比,优劣还不够明显,还叫你们如此难抉择”
话随意走,当成王含威带摄的目光再次把场上之人游走个遍,他手中的剑尖微微向上挑起了些。
“既然各位当下觉得三方为难,那本王不妨在此抛砖引玉,给诸位一些更好的抉择方向。”
抉择方向,成王什么意思
不过是心加快跳动的一瞬间,他提着染血的剑,恣意无羁地走到了慕容轩身边。
“看看这位恒王殿下,曾经慕容胜最引以为傲,众星捧月的皇子,如今在这祖宗家业,至尊之位前像什么像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的烂泥;除了仗着慕容胜的往昔宠爱,恃宠而骄外,他身上根本看不到丝毫北燕的希望。”
“王叔手下留情,小侄不是你霸业路上的绊脚石,您,您何必为难我这,这个走投无路的落魄人呢”
慕容轩无力在成王剑下缩了缩,而面上满溢的惊惶,是无力规避对人威胁最好的证明。
“锦鸿,你父亲曾赐给你的光环,太过耀眼,以至于还有人仍不敢相信,昔日恩宠如天的恒王殿下,其实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扶不起的阿斗,至少明白自己没有问鼎至尊的能力,甘愿放弃所有做个享乐人生的归附之臣,而你却连刘婵都不如,除了不甘人后的野心,在没有半点值得人称道的地方。”
“王叔,王叔,锦鸿知错,锦鸿改,一定改过自新!往后你叫侄儿往东,侄儿绝不敢往西!真的,我发誓!!王叔,求您饶侄儿一命吧!”
人有预测危险的本能,而慕容轩显然意识到,自己不可一世的人生终于遇到了一道越不过的坎,他必须放下那些所谓的尊贵和骄傲,让对他充满敌意的成王放下杀心。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非天子,何来特赦之说既然有胆兴风作浪,搅得北燕天下大乱,那路到尽头时,就该像个男人般拿出担当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起后果。锦鸿,那把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位见了太多鲜血,你对它起了贪念,便不要怪这游戏规则太过残忍。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成王话音未落,顿时手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一剑刺进了慕容轩的心膛之中。
而软瘫在地上的慕容轩,一直挥舞着颤抖的手,企图换取成王一丝丝仁慈,然直到他咽尽最后一口,成王对他都未施舍过分毫怜悯。
剑出血涌,相比于众人忌惮深深,自顾不暇的惊慌,成王在人前的反应要淡漠得多,镇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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