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傻孩子,没有拿起过,又怎么知道自己能放下呢不要为一时意气而轻易下决定。师父能抛舍下的,是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而你呢,容家如今就你这么一个独苗,若真如愿能割舍下,当初我们一家子就在瑶台继续安安乐乐的过日子,又何来这七年的分离呢你母亲曾经也想替你选一个安稳顺遂的生活,可天公偏偏不作美,你们母子逃来逃去,还不是免不了各归其位。晋儿,刻在你命里的,不仅仅是淳元的儿子那般简单。
一瞬间,我想在师父任性,想蛮不讲理,可在复杂情绪中突显出的情绪,却是出奇的理智和冷静。
除了我那湿痒难当的双目。
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容晋坤再也不是一个可以在长辈面前,肆意撒娇无理的孩子了。
沉默许久,我涩涩怯怯地问上师父您和母亲,终还是打算着离开吗
这样问的目的,是为了给心一个准备,一个缓冲。
师父宽和地说到都说女子出嫁从夫,可我倒觉得,自己当下的处境更适合这样的说法。去留,不过是人为环境的改变而已,最关键的还是,自己的心是否定住了;心在,哪里都是家,心空,即便身处人间极乐之地,亦过得凄凄惨惨,不得安宁。而如今这个去留问题,是你们母子间该正视的,我无权干涉什么,建议什么,然我该做的,就是尽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尽可能让我妻子不在其中左右为难。晋儿,师父能给你的保证,就是尽量放低个人得失而妥协。
说着,师父捏着我丧气满满的小脸,逗说上但前提,万事和你母亲好好商量,不可刻意忤逆她;她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万一气坏了身子怎么办老辈说,生气多了的人,生出的孩子都是丑巴巴不漂亮的。
家人的好,好就好在万事直言不讳,有商有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俨然,师父是真把我当做一家人,自己的孩子看待;而我呢,似乎仍在这层因隔着血缘之疏上有所顾忌着。
时间仍在一点一滴无声流逝着,而我仍没在这两难中找到丝毫解脱,直到梅姨的到来,我才有所顿悟。
梅姨是我打有记忆起,生命中另一个极尊重的人。她曾是我母亲身边的常随,因忠心耿耿,且与母亲多番共患难,故此结下了深厚的金兰情谊;幼时的我,因幽禁掖庭而患上失语症,是母亲和梅姨日夜衣不解带地陪伴着我,才使得我后来能恢复成一个正常孩子,健康成长。
而更让我感激的是,在母亲蒙难那段艰难时期,是梅姨肩负了所有母亲的角色和责任,陪伴着举目无亲的我熬过了那最伤心,最黑暗的日子,等到母亲平安归来,直至今时今日也仍待字闺中,坚定地守护在我和母亲身边。
那晚,梅姨忽然造访乾坤殿,并规劝我试着成全母亲和师父的自由,让他们做一对逍遥无牵的恩爱伴侣。
或许当时我问过梅姨无数个不解的为什么,又想过无数个可以暂时妥协的法子,但梅姨仅用了一个理由,就把我内心所有的不愿给压制住了。
她说,家人之间的爱从来不是占有,而是默默不计较付出地奉献,正因为有人牺牲,为这个家添砖加瓦,故在这个家庇护下的其他人,才会感到安稳和幸福。
是啊,自与母亲在掖庭相认,她为我这个儿子豁出命的付出和隐忍,已经整整八个年头了;多少个夜,她在看不见希望的黑暗中,独处在煎熬中把泪与苦往肚子里吞。这些年来,母亲的快乐从来是流于表面的,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我自责过自己的过于年幼,过于弱小,一心构想着将来如何保护她,孝顺她,却在这母亲匆匆流逝的大好年华中,成为了一纸空谈。
家,从不能用距离远近衡量,即使相隔于天之边,地之尽,只要心是紧紧相偎依在一处的,那永远都感受得到温暖。
因为爱是相互的,是流动的,它会在相隔天涯海角之间无声传递思念。
多年后,大历北燕关于懿惠慈太后的生死说法不一,颇为精彩传奇;而皇家秘史中只记载着,懿惠慈太后因忽身染怪疾,无故消失于上京皇城中,下落不明。
而多年前,母亲和师父的约定依旧在延续着,也时时等着我这样念家的孩子归去,团聚一堂,共叙天伦。
番外:附龙之鲤 一
无数次徘徊于门前,那双威严气派的朱漆大门总会鬼魅在心中引起禁忌,进而让人望而却步。
这座宋家豪院,一共有二百一十六个花园,八百七十二间大大小小的院落,二千六百四十三条院道;小时候,我最爱的事情就是绕着这座豪院的四面边墙,一边抚着高高的砖墙,一边心中默数着步数,来计算它究竟有多宽广。从五岁起数出的三千三百四十三步,到十六岁的两千一百二十七步,这座宋家豪院一直以特殊的方式,在告诫我它的神圣不可侵犯。
而确切的说,这样渺小的我,被这座勇有近百年历史的望门豪院深深鄙夷着,排斥着,更不为它所接纳着。可偏偏,这座豪院承载着荣光和我的姓氏,有着血脉上的不可分割,更有着贵与贱的矛盾隔阂。
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家,却从来没有家的温暖,一丝都无,满满充斥的都是心酸苦痛的记忆。
我外祖父乃是宋家的一名马奴,母亲刘氏自十岁起,就跟着外祖母进了内院,成了一名浣洗女婢。奴的身份似在我母族入烙印般深深刻下,他们的忠厚老实,谦卑恭敬,反而成为命运摆布的枷锁,让他们只能像菟丝子一般寄居在宋家屋檐下,过着低人一等,时时遭人打骂嫌弃的日子。
世间有太多不公事愤不尽,尤其是在这样的门阀大家族,其内不知暗藏了多少吃人的阴暗;而我母亲,便是这世间丑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我母亲二十岁那年,在一次偶然机会下邂逅了我父亲宋氏金刀侯的次子,宋良。在父亲这等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眼中,母亲这样出身低微的女子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一粒解闷花生米,图一时新鲜;三两蝇头小利,便让家中长辈动了心,以为能借着宋家二公子的青眼相待便彻底翻身,洗脱在别人眼里的微末,殊不知,这只是一切痛苦的开始。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当时的父亲不过是贪图母亲的美色,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过了那个兴头,便把曾经许下的诸多山盟海誓抛之脑后;对于这样的内门丑事,父亲不过是得到长辈们的一二苛责,可于清白尽毁的母亲,却因为这桩孽缘白白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他们那样的出身如何争不敢争,也不能争,母亲一家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在宋家的威势下,继续苟且偷生的过活着。
那时,对于名节尽毁的母亲,外祖父打算着随便找个山野村夫换两个银钱,把母亲打发掉,可谁知道,此时母亲怀上了我。
或许是贱气的人通常命硬,母亲怀着我偷跑出宋家,在上京郊外东躲西藏了几个月,拼过了九死一生,终于独自生下了我。
在我儿时记忆里,母亲总是为生计忙碌不息的哪个教坊需要女工,哪家需要针线帮手,哪个贵门需要洗衣打杂,只要是能保我们娘儿俩不饿肚子的活儿,不管再脏再重再累,母亲都统统揽下,任劳任怨。
在外东躲西藏的那五年里,我和母亲的日子过得虽清苦,但至少身心是自在的。
然生活从来不会因为你努力,而变得格外仁慈。
一个闷热的夜里,当一群穷凶极恶的家丁将我们母子从山野的茅草屋带到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宋家豪院时,我的命运注定走上了一条忍辱负重的艰难路。
而宋家找回我们母子的原因,是因为当时父亲战死沙场,祖父不愿他落了个无后送终的凄凉身后,当从管事那听闻父亲在世上仍有血脉留存,故才决心将我们这对流落在外的孤儿寡母接回家中。
正因为祖父对次子的一丝顾惜,我不再像个野孩子似的到处在王都里东荡西晃,浑浑噩噩过日子,同时得祖父恩慈,正儿八经有了在宋家立足的名字宋玄冥。
我以为,认祖归宗宋家的我不再过受人轻贱,凌辱的日子,然我还是错了,且大错特错。
虽我因父亲的身故而得到了宋家的承认,但母亲因出身低贱,加之父亲的原配夫人专横霸道,母亲在宋家依旧过着没名没分,任人使唤欺凌的日子;更可笑的是,在宋家内家法管制下,我不能明目张胆地亲近生我养我多年的生母,而是逼着改口叫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且心肠歹毒的女人为母亲。
幼时不通人情世故,我哪里会明白自己在这个家族中,根本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本;我时不时对大娘子的顶撞忤逆,她为了保全在人前的大度和颜面,明面上宽和大度,实际上呢,她总私下刁难于我的母亲,发泄对我们母子不满和鄙夷。母亲冒死生下我,加之多年生计奔波维系,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再加上大娘子的暗中刁难,没两年功夫母亲就积劳成疾,病逝在下奴院中。
都说人死大于天,而即便这样,宋家人也不愿意给我母亲一个名分,最后她凄凉到,尸骨只能草草埋葬荒郊野外之中,成为一个无人供奉的孤魂野鬼。
由于母亲的早逝,我和大娘子的关系越发僵硬,也许是一次次众目睽睽的冲突让她这贵门之女里子面子挂不住,大娘子一气之下撕破脸,回了自己的娘家;而没半年光景,就传出大娘子改嫁的消息。
而族中许多长辈认为,是我不服管束,忤逆嫡母才造成了宋家今时在世家面前丢尽颜面的结果,其骨子里并没有继承宋家的高贵品德,而是随了母族的低贱;偏见是早就埋藏下的,而诸多是非曲直,不过是让观念根深蒂固的一个过程而已。渐渐地,我如一个异类般被摒弃在他人白眼之下,除了三餐温饱,没有一个人再愿意关心我,照顾我,靠近我。有时候冷漠到,他们对我的在意,甚至不如他们豢养在身旁逗乐的阿猫阿狗。
我幼小的心灵,在被这个充满偏见地门阀家族中扭曲着,冰冻着;我不甘心,发自内心的不服,明明我不是他们所谓的平庸之辈,为何得不到他们一丝丝认可
这样的落差,在和大伯的儿子宋衍做比后,越发让人意难平。
。
番外:附龙之鲤 二
宋衍在宋家所受到的待遇,常人是无法想象的。
因为是宋家长子所出的嫡孙,宋衍自出生起,便被先皇破格封为万户侯,坐拥有“小燕都”之称的安阳五郡。从小宋衍被享受着众星捧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无忧生活,所有吃穿用度,他都是高人一等的;甚至不夸张的说,即使他不要的,瞧不上的东西,都比我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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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附龙之鲤 三
和阿男初次相遇,是在燕回山脉剿匪中。
那时表妹在封昱郡无故失踪,怀疑是边陲为恶多时的悍匪所为,我趁大历启元军剿匪交恶之际,救下悍匪头子张大海,顺利打入他们的内部;不想因缘际会下,邂逅了这个令我毕生难忘的女子。
一场匪窝离间计,一场豁命的浴血厮杀,当时不过是出于并肩作战道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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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兰因之恋 一
天耀三十六年,夏,正是群星汇聚,初展光芒的时候。
“远远地见过一面,个子高高的,但面容看得不太真切;圣上不是已降旨让那北燕太子入学麓山书院,习我大历礼仪吗估摸着这两天便能见到本尊了噫,太子哥哥”
此时正和李淳元凑在一处悄悄话的顾莹,不经意一个回头,便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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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兰因之恋 二
一个是芝兰玉树,冷若冰霜的俊少年,一个是灰头土脸,满身狼狈的假小子,两人虽用互相嫌弃的目光,对立在以容舒玄为中心的两侧,佯装互不相识;可这种种在容舒玄暗自品来,却充斥着无端的怪异,说出不出具体缘由来,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无形缠绕上心,弄得心情乱糟糟的。
承孝太子慕容曜的到来,除了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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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兰因之恋(三)
年少的心动,如春日里盎然盛放的花朵,充满的朝气与鲜活;可即有花开,自然有结果之时,在不纯的动机和算计的浇灌下,这场生于青涩年纪的爱恋慢慢结出了苦果。
天耀三十九年,正月十三,这个充满年味的日子因为太后的生辰到来,更添了几分热闹。
容舒玄那位年近七十的祖母,当时不知道是生辰乐过头,还是真已经到了老糊涂的地步,竟当着众拜寿皇亲国戚的面,让已身为准太子妃人选的李淳元作陪滞留上京的承孝太子,游玩上元花灯节。
私下底,或许在场诸人感觉到此事的欠妥,可一想这是太后亲下的懿旨,且今日是她的寿辰,所有人自然不敢公然反对什么。
而依旧在人前装得镇定自若的容舒玄,在看过承孝太子那舒心一笑后,忽然有万千汹涌在心口起伏不定。
他想不通,为何总有人那么多无关的人插手进来,并丝毫不顾及他感受的,为李淳元和慕容曜明着暗着牵线搭桥。
难道在旁人眼里,自己就那么的和李淳元不搭不登对!想着想着,容舒玄又不自觉地陷入走火入魔的状态。
既然缘分天不赐,那就靠自己一分一分的去争,去夺!
太后寿宴结束后返回东宫殿,容舒玄立马让自己的心腹杜裕兴,在王都内找了一个懂腹语拟声的口技人,准备着一击中的。
正月十五那日下午,承孝太子慕容曜收到了一份关于“李淳元”口讯,邀他在麓山书院碰头;而此时早就在约定地点恭候多时的容舒玄,和那乔装易容成李淳元的口技人,为到来的慕容曜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诛心大戏。
“玄哥哥,要不晚上您陪我一道去赴约逛灯会吧你不在,我和承孝太子呆在一起,似乎不太妥当。”
容舒玄道“不是还有莹儿,宇傲他们陪着你同游灯会吗再说了,以前你和慕容曜总称兄道弟的,走得极近,怎么这会儿突然又介怀起来了。这犹犹豫豫的性子,可一点不像你。”
“唉,此一时彼一时,我如今恢复了女儿身份,且与你有婚姻在身,慕容曜的心思又那么执,我怕到时候万一说错话,又要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了。”
“谁叫你当初和他走那么近,让他对你生出了非分之想”
在背着慕容曜的地方,容舒玄伸手宠溺地刮了“李淳元”一记鼻梁,又说上自己的无奈处。
“你也别怨我不帮你,你找我来,不就是想借我之名,把今晚和他的赏灯之约推了吗你这考虑还是太欠妥些,万一让太后她老人家知晓了,肯定要责怪你我的不是;你这还没入门的新媳妇,可不能因为一点难为情,就在长辈们面前失了欢心,这可是得不偿失的蠢事。再者晚上宫中臣子宴,父皇点名道姓要我作陪,我只能保证,宴一散我就尽快来和你会合;在此之前,你就多忍耐忍耐,能把承孝太子敷衍过去就行了。”
“你可答应我的哦,宴一散,就来找我,替我解围。其实我还是觉得,这事挑明更好,为什么一定要这般藏着掖着,像见不得人似的”
容舒玄说到“他毕竟是北燕的太子,总要给人家留几分颜面下台阶。你想想,等半年后你行过及笄礼,我们便能顺理成章的完婚;承孝太子也是懂礼之人,难道你我成婚还不够让他死心断念的用温和的方法解决问题,也不太伤承孝太子的脸面,何乐而不为呢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办法,相信我,这事一定会得到圆满解决的。”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前方背对之处,有人立拥佳人在怀,得意笑溢满唇,自然的,背后有伤怀人顿悟明心,黯然神伤地离开。
这份算,成了一半,而容舒玄还有另外一个急需完成的任务,就是如何在即将到来的上元花灯节上,反利用承孝太子,彻底诛消李淳元对慕容曜存有的好感。
那晚上元花灯节,月明星稀,而整个张灯挂彩的上京王都像倒映在人间的星河,辉煌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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