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未惊动当地官府的情况下,我与慕容曜悄然抵达五郡之中的顺化郡。
顺化作为安阳五郡中最富足的郡县,我原以为会在此领略一番别样的繁华景象,可其结果却是出人意料。
人口凋敝,商铺紧闭,郡中各处沉浸在一片死气沉沉中,即便此刻游走顺化最繁华地段中,也掩盖不住这样腐坏颓败的气息。
此时已是晚膳时分,偌大的酒楼仅有我们一桌客人,冷清间,柜台闲来无事的掌柜索性烫了壶小酒,佐着一盘炒花生,一口一个愁的喝着。
“大老爷可怜可怜我们,求赏口剩饭吃吧!!”
此时酒楼门前忽窜涌来七八个孩子,整整齐齐地跪在门槛外,小脑袋磕得石台砰砰作响。
掌管一脸嫌弃,打发到:“走走走,隔三差五地来蹭,真当我这是善堂不成”
这帮孩子中小的估摸着就四五岁,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个个跟参差不齐的豆芽菜般,蓬头垢面,冬衫单薄,饿得两眼冒青光。
孩子中年长的哭求到:“大老爷,求求您了!!我还能忍着,可弟妹年纪小,他们已经两天没进过一粒米,实在经不住饿;大老爷肯赏口饭给弟妹,小的愿给你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活命恩情!”
“别,我的小爷爷,即便你愿意给我当牛做马,我还真养不起你这饿祖宗呢!”
一脸不为所动,掌柜突然从门板后摸出跟木条子,快速走上前:“别说一口剩饭赏你,我这生意难做的,连泔水桶都旱见底了!我可怜你们,又有谁来可怜可怜我!若再胡搅蛮缠,寻我晦气,可就别怪我棍棒无情!”
威慑下,那年长的孩子依旧乞求不断着:“大老爷,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弟妹真挨不住了!”
掌柜立马来火:“狗娘养的,跟我蹬鼻子上脸了养不起还生这么多干嘛,你那死鬼爹娘造的孽,跟我要什么债。存心讨打是不!”
一棒子挥下去,掌柜的力气使得倒是实在,不过却没落到那领头乞讨的孩子背上,被柳飞单手接下。
柳飞淡然道:“你,我家主子找。”
掌柜的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硬碰不过,转而跑到我们跟前笑脸赔罪到:“抱歉抱歉,扰客官耳根清净,小的立刻把这帮小叫花子打发走。这帮小兔崽子,就会——”
“我说还是你说”
一口茶水还没递进嘴,慕容曜半扬起头,目光如豹。
掌柜脸显尴尬,仍附和着赔上不是:“小的不懂规矩,不懂规矩,爷您尽管吩咐。”
慕容曜为理会他的巴结,问到:“我们这一桌酒菜,管多少银子”
“噢,客官是吃好要结账小的立马给你结。”掌柜的双眼麻溜地在饭桌上过了遍,心中似有把小算盘,当即回了个价:“一共十四两三钱银。”
慕容曜又问:“那你这楼上楼下,共有多少桌空着”
慕容曜答非所问间,掌柜的粗眉一抖,还是谨慎的回到:“咱堂子虽算不上顺化最大的,但少说也三十桌。爷问这是何意”
“那好,我给你算个整,十五两,你就按我们这桌饭菜标准准备,剩下的三十桌我全包了。”
掌柜的惊:“全包了!爷,你是在拿小的寻开心”
慕容曜没作声,自顾自地喝着热茶间,刘德禄心领神会地凑上前,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搁在饭桌上。
刘德禄笑意颇深的问到:“掌柜的,有了它在手,还觉得是我家主子寻你开心”
“不,不,不!”
五百两银子于寻常百姓人家,可顶五、六年开销,也不知是出手太狠,还是这酒楼掌柜的瞧出什么端倪,竟不敢接这银票。
慕容曜不悦在面:“不什么。不敢接,还是以为这银票是假的若不放心,您可找人验验银票真伪。”
“爷,小的没这个意思!”
眷恋再三地看着那张五百两面值的银票,这掌柜的克制地说到:“爷这银子小的打心里想赚,但你瞧我这酒楼生意
第九十六章 苛政之苦
三月三,青黄灾;
旦夕间,苟且过。
观音土,腹中裹;
阎王怜,闭眼活。
刘德禄这小段家乡谣,撞得我心绪起伏,再次仔细瞧过这观音土,我忙问道:“刘管事,敢问一句这土中是否含毒”
“不是毒,却胜似毒。”
刘德禄摸摸那吃得狼吞虎咽女孩的发顶,苦笑在唇,继续说到:
“这东西吃下肚后,因遇水能膨胀,占据人的胃,故食用之人暂时不会感觉到饥饿感;但观音土因具黏性,一直积聚在人的胃部,很难随粪物排出;长此以往,会导致人的胃部下垂涨裂而亡。”
“你别吃了!”
忽然一阵冷噤传遍全身,我立即打翻小女孩手中的粥碗。
而小女孩只是惊鹿般朝后一缩,半响,她似乎觉得我没什么恶意,一边观察着我的反应,又一面小手抓着地上散落的粥饭往嘴里塞。
我当即火了,一把扣住她瘦骨如柴的手腕,阻拦上:“我说了不能吃,会吃死人的,快吐出来!!”
“招娣,快给恩公磕头赔不是!”
那大点的男孩子见我动了真怒,也忙跪在我脚下猛磕头:“我妹妹不懂事,恩公,我代她给您赔罪!!恩公您消消火,我们知错了!!”
“谁说你们错了不许磕!!”
心绪波动太大,不想一股绞痛在腹间腾起,痛得我弯身一哆嗦。
“淳元!王孝义,王孝义!!”慕容曜忙搀扶住我,急唤到不见人的王太医。
刘德禄凑上前:“主儿怕是一时急怒攻心,动了胎气!先别急,唤雪丫头快,让你家主子缓缓气,缓缓气。”
一帮人以我中心,又是掺茶递水,又是抚背劝导,好一会儿功夫,我这股疼劲才慢慢压下去。
慕容曜急安抚到我:“柳飞已去寻王孝义,你缓缓气,千万别再动怒。”
“不用,我没事。”
“可是——”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恼气上头,我就头拉不转头的倔牛:“你要是真想让我顺了这口气,就立即让柳飞去把商天奇那狗官砍了,开仓放粮!!”
慕容曜惊如霜染:“你认真的”
我斩钉截铁地回到:“比真金还真!怎么,你还怕宋衍那个草包找你麻烦!慕容曜,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衡量得失再让他们横行无忌下去,百姓就不是吃土,而是人吃人了!!”
“我知道了。你莫急。”
慕容曜握住我的手,面色一沉,忙唤到:“唤雪,去找掌柜要个干净点的房间,让你主子休养着;柳飞,你即刻启程前往城外,点驻扎羽林军精英百骑包围顺化商天奇官邸,取其人头来见我;若期间有抵抗不从者,立斩不赦。刘德禄,笔墨伺候!”
天子之威,如天降雷霆不拖泥带水,我心中一阵畅快间,也期待着顺化郡今夜将来的大不平静。
一个时辰后。
“贵人打扰了。”
一阵敲门声后,我休养着的厢房门推开了,人倒是不陌生。
我靠在床栏上,稍打起精神招呼到:“是张家嫂子来了,何事”
她招呼上:“刚杀了猪,伙房熬了些猪脚雪豆汤,刚出锅,我家那口子让我给贵人送些来;贵人动了胎气,喝这个最滋补,最恢复元气。”
我笑道:“张掌柜倒是有心了,还让嫂子专程跑一趟。”
张家嫂子窘然一笑,倒没多藏着心里话:“贵人见谅,我个妇道人家也没那么多深思熟虑,就照实说了。您是有来头的大门大户,肯定有气度,先前我家那口子在堂口有些行为过火了,脏了贵人的眼,民妇在这里给贵人陪个不是,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他计较才是。”
我道:“原来大嫂子是担心这事,不存在的。人活世间自有不易之处,再者张掌柜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不过是迫
第九十七章 步步为算
第二日清晨,微雪。
我撩开帘子,经过的街道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寒风栗雪中,城中百姓俯首贴地跪满街边。咫尺开外,金盔银甲的宋衍提剑御缰,英姿飒飒地在前驭马开道。
心中正若有所感间,身骑白马间的宋衍忽然回过头看我,颇具深意地笑了笑,而我亦是自若而笑,便放下了帘子。
“可是瞧见什么有趣的,笑得这般乐在其中。”
身后一阵细碎的响动,慕容曜像只粘人的小猫靠过来,枕在我肩头环抱在背后。
“你真想知道”我拍拍他乱蹭的脸,口气挺调皮地提醒到:“我乐的事儿换你来品,未必见得是甜。”
“你乐见的事情我自然乐见,难不成还因人而异不成你这语气,古灵精怪的。”
“我发现你只要栽进了温香软玉中,脑子就不够用,笑不见得是心中乐。刚之所以笑是因为宋衍冲着我笑,众目睽睽下,我自然以礼回之。”
太亲密的接触,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细微的感知;我偷偷拢着嘴,笑不露声,却总感觉自己背着个大醋缸似的。
“我说吧,自个没眼力价讨来的不痛快,还有脸跟我使闷气儿。”
他道:“明明知道我会吃味,还明着暗着试探我,看来我得适当地改改这在你面前逆来顺受的性子,跟猫儿般戏耍着。”
转过头,我双手捂着他的脸颊逗乐着:“唔,咱的小软猫摇身一变成大老虎,好凶。”
逗着晃着,他转而腼腆一笑,朝我示威:“以后机灵点,宋衍他对你本别有用心,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极容易让他会错意;最好的对策,便是你对他视而不见。男人,你越上心,他越蹬鼻子上脸。”
“男人”我一阵克制不住的噗嗤笑,忙补到:“你不是男人嚒不过你这‘蹬鼻子上脸’的说法,我倒觉得和你现在这状态挺吻合的。”
“你少捉弄我,我可认真的!”他顿时抬手在我鼻梁上一刮,正言道:“男主外,女主内,如今在外自然一切都得听为夫的。”
“好好好,夫君教训的是。从这一刻起,我保证对宋衍不笑,不理,他说什么我都当耳旁风没听见;不过届时宋衍生辰宴上,我这生人勿近的态度若招来南陲将士们的不满,你可不许怪我没规矩没肚量,损了你的天子威仪。”
慕容曜一惊:“今天是宋衍的生辰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还以为你知道的,故意挑这个时候找他茬,挫其锐气。”
“你这——”惊措如云散,慕容曜无奈满脸:“这下好了,如今两手空空,毫无准备,不招是非也难。”
“瞧你急的。你不是说‘男主外,女主内’,我可是你的内助,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夫君在人前丢了脸面放心,我已为宋衍生辰备好两份大礼,一份在我手里,一份还在路上,想必送到时刚好赶上开宴,保证能惊艳四座。”
“惊艳四座”反复盯瞧了我许久,慕容曜开怀一笑:“我怎么有种强烈预感,你是借着宋衍生辰之名,专程去捣乱的!”
我正声道:“你这话就冤枉我了。来安阳之前我就跟你事先声明过,我此行是来找宋衍算账的,不是为讨喜贺生的;何况如今安阳五郡民怨,我讨算私怨间,也顺带帮你的子民出出气,正大光明得很。”
慕容曜绕过头,单手托腮看了我片刻,说到:“你这么一说,我倒好奇宋衍和你究竟结了什么梁子,值得你这般大费周章”
“若你真知道我找宋衍算账的原因,好奇心得变杀人心。”
“不可置否,若不是素来忌惮着你外祖父,宋衍
第九十八章 浪子为伍
西山,云舒台。
换了身颜色妥帖的宫袄,披上金雀追云氅御寒,我便领着唤雪出了盈月阁。
从阁楼至长廊,不过是个回型木旋梯的距离;我俩刚到旋梯尽头处,嘴上还交代着唤雪些琐碎,可一转身便瞧见雪裘玉带,白龙化鱼般低调装束的宋衍,候在旋梯尽头处。
“表妹。”
见了我,宋衍朝我微施拱手礼,我品在眼中,不觉风流俊逸之气,反觉有种斯文败类的味道。
内心的些许调侃,不影响我面上的逢迎:“咦,衍表哥人不在前厅宴客,怎么有工夫跑盈月阁偷闲”
“前厅的不过是些门面寒暄客,怎及表妹重要”说着,他上前伸出手,欲扶我:“在衍心中,表妹你才是我最重视的客人;你不远千里来为我贺生辰,衍心中自无限欢喜。”
“不劳衍表哥。”
瞟了眼那只讨好的大手,我带着梨花清雨般的笑,从那一人宽的缝隙中穿过。
转身,腰间环佩叮咚,为我接下来的正言润色几分:“一家人不说二门话,衍表哥视我为最重,那您把皇上置于何地看待若传出去,有心人又得说我们宋家目中无人,藐视皇威。”
宋衍满脸桀骜:“衍素来行事磊落,可曾在意过别人口中的流言蜚语传出去也无妨,反正我根本没把慕容曜放在眼里,若不是顾及表妹的体面,他能在我安阳之地大显天子威仪想都别想。”
历来知宋衍为人狂傲,不想他竟不知深浅至此,我冷笑而嘲。
“你不怕,我可怕得很。小妹如今不过是后宫中小小一美人,可没衍表哥这‘小侯爷’金字招牌护身;若真叫旁人听去,那小妹铁定又得背上个‘红颜祸水,挑唆君臣’的大罪。”
“一家人表妹,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自始至终都没向衍坦诚过。”
我装起蒜来:“衍表哥何以断定”
他道:“世人常言‘久负大恩必成仇’,用在表妹身上一点都不为过。但毕竟这也怪不得你,或许是祖父对你期望太重,又或许是表妹太急于一雪前耻,故在这样的重压下,不自觉地倒向慕容曜。”
宋衍自负懂我甚多,轻佻而笑间,又说到:“但表妹你得明白,有些东西宋家许得你,就有绝对能力收回。趁迷途未远,不碍大局前,及早收定自己摇摆的心才是正道。”
“这话小妹听得甚是糊涂,什么是所谓的‘正道坦途’衍表哥既然将局势看得如此通透,不妨教教小妹如何迷途知返。”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