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黑是黑,白是白,总不见得人人生了邪心,本世子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况且,明察秋毫的人是我这位恩慈柔善的姑奶奶,我不过是她这位菩萨身边的小童子,打杂的。算不得什么恩情。”
“你小子,就一副油腔滑调,连你姑奶奶都打趣了去。”
装着一副怕挨打样儿,退避三尺的盛玉童撒娇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雪夜漫谈
我与盛玉童,一前一后行走在漫漫而迂回的宫廊间,夜风伴雪,时有侵袭。
今夜虽有惊心有险,可瞧着盛玉童悠闲自若得走在我前头照路,忽然觉得这路走来心安有暖。
“台阶有雪,滑脚,要不要扶你一把”
“那就有劳世子。”
面对他的好意,我丝毫不犹豫地攀着他的胳膊肘,轻松地越过了这些覆雪的汉白玉台阶。
因为这一帮衬,距离近了,话也不似先前的拘谨而慎重。
我自若说到:“想想也觉得有趣,似乎每次遇上世子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对你也有说不完的谢谢和感激。”
“那你大可迷信些,想着我和你命理犯冲,这样你就不会对个灾星心存感激。”
蓦地笑染唇边,我道:“恰恰相反,你对我而言,非灾星而是救星,每次出现都能让我逢凶化吉。”
盛玉童忽转过头,口吻中多了几分正经气:“这事是吉是凶,难道你是真看不透”
“我知道你的意思。”
释然地松了口气,仿着他荣辱不惊的潇洒状,把自己的心态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今夜之事,你,我,太皇太后心中怕是都清楚着,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我虽得你的帮忙洗脱了嫌疑,但很明显,太皇太后已经对我的存在起了戒心,且不小。从长远大局上论,我得了一时明哲保身,可却被太皇太后从心中后位属意人选之列中剔除,算是得不偿失吧。”
微微鼓着腮帮子,盛玉童点点头,倒也不吝啬他的赞许:“这局对弈,俨然你对输在哪里已经了然于胸,有这等觉悟,看来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接到:“你这夸赞不仔细分辨,极像是在损人。”
“我真损起人来,词间可就没这么多考究。不过说到这后位人选,而你又曾大方在我面前袒露过心思,我怎么也得给你交点底。皇后这一走,我姑奶奶自然是急在心中,毕竟老一辈有老一辈的执拗,中宫之位若不落在盛家人手中把持着,她老人家怕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听明白了,你这话是一个警告。”
有一说一,我也不避讳心中所想:“你在提醒我,即便这次没让人逮住机会,那必定还有下次,下下次;后宫是个从不缺少是非争斗的地方,只要我在一天,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过。对吧世子”
盛玉童定步转身,把手中照路宫灯抬高了些,借着烛光闹趣巴交地打量着我。
我尴尬不已,挡开他的手:“你别做些奇奇怪怪的举动,若被有心人看见,又不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宫中哪来这么多幺蛾子闹况且你我就如盐与糖,混一起,根本是不搭味的两种人。”
弯子绕得大,可我心却不糊涂:“噢,原来世子损人是这般语气语调。嫌我长得丑,碍了你的风流倜傥,那你提着灯照什么照,怕我变成缠人的女鬼不成”
“牙尖嘴利。”
消遣了句,他又恢复成一派吊儿郎当。
“我提灯照啊,是照照所谓的聪明人,如何一副聪明反被聪明悟的模样。别说,你犯懵的样儿还真不招人待见。”
我花眉一蹙,面色多了几分严肃:“难道刚我说的不对吗”
盛玉童抿笑提灯绕着我转了一圈,食指忽然戳戳我的太阳穴:“未雨绸缪,防微杜渐,那是人处于劣势下风中的被动策略,但你觉得自己处境,真到了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
“难不成此时我还占了上风荣贞世子,我刚在延寿宫那失了青睐,丢了后补后位的资格,难道这境况还不算糟糕。”
“你以为荣妃不也是这处境噢不对,她的处境,可比你差了好几百倍。”
放下宫灯,盛玉童迈步倚栏边,快手掸去栏杆上的积雪,便架着二郎腿坐在我跟前:
“你和荣妃,如今都是被太皇太后摒弃在后位人选之外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拦路疯狗
澹台静慧出殡那日,连绵数日的微雪骤止,天清地明。
立在城墙上,眺望着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朝皇陵方向进发,若说有何感悟,那便是生死一别泯恩仇。
木摧于风,如今大树已倾,化于腐朽,我虽不知澹台静慧这倾覆的大树之下还留有多少盘根错节,但人死荣散,活着的人谁愿意抱残守缺,固执于过去利弊种种
于皇后最后的体面,我能做的,就是放下心中诸多防备不再与一个死人为敌。
不知在城头上呆了多久,肆虐的寒风终把我从沉沉浮浮的思绪中唤回神,收拢些领口带绒的狐裘,我和唤雪一道朝下城楼的楼梯走去。
刚绕过一个禁军布防的城卡壁垒,不和谐于安静的打骂声,伴着羸弱而克制的哭声传进我的耳里;寻声一眺,两道熟悉的身影跳入我眼前。
只见张娆娆紧缩在城墙一角,怀里紧抱着件黑色野鸭绒大氅,而听不清骂骂咧咧些什么的慕容轩时有克制不住情绪,对她施以拳脚。
或因见惯了昔日张娆娆颐指气使的模样,而今她不争不抗,任由慕容轩当众羞辱的狼狈样,不得不让人唏嘘。
张娆娆,你的脾气呢
这么念头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心间,可须臾,我脑中又呈现出个事实来。
她不是已经被太皇太后赐药毒哑了嗓子即便想反抗,也是有口难言。
脚步随这一幕突来定了片刻,等迈开之时,侍奉在旁的唤雪忽然拦住我:“主子,这等闲事怕是管不得。”
我淡淡一笑:“谁说我要管闲事”
再次扫了眼远处的光景,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人各有命,何况这是她张娆娆自己选的路,在她做出决定走上这条不归路时,是福是祸,是幸是悲,都与人无尤。再者,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如今是恒王的人,我更没资格插手他们家务事。”
唤雪舒了口气:“奴婢倒是白担心了。即便主子不计前嫌,好心帮衬张娆娆一把,也未必见得她会感恩。”
“所以说我去不得。去了,也只是火上浇油;走自己的路,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说着,我便气定神闲地朝下城墙的出口处走。
可我还是忘了,有时我不愿招惹是非,但不见得是非不来主动招惹我。
隔着那几步开外,正欲离开这是非圈子,忽然恒王那怒火中烧的鹰眼捕捉到我的存在:“站住!”
当作耳旁风,我面色谨然地继续迈开脚步,走自己的路,可恒王似乎是不依不饶,健步如飞地上前,截住了我主仆二人的去路。
“本王叫你呢,你耳朵聋了不成见了本王心虚!”
唤雪一个精准的卡位,挡住我跟前来势汹汹的恒王:“王爷请自重。”
“你算什么东西,这有你说话的份”
当宫中个个女流皆是软弱好欺之辈,火神下凡的恒王抬起脚欲踹上唤雪,不想她临场反应甚快,不仅避开了恒王这耍姿态的一脚,鬼魅走位间,唤雪抱肘一撇顶在恒王胳肢窝间,人就反射性地推出三尺外。
等慕容轩站稳脚跟,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到:“王爷说的好,既然没我婢女说话的份,那她只有动手的份。看王爷这稳得住的架势,我婢女这三脚猫的功夫倒是人前献丑了。”
“歹竹出不了好笋!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狗!!”
我冷霜在唇,睨着慕容轩:“嚯,全天下的阿狗阿猫多如牛毛,王爷一不是正义的化身,二不想多管闲事,在此挡我主仆的道意欲何为僭越地提醒王爷一声,高清人的姿态不是这般摆的,明站在人面前冷嘲热讽,这很容易被误会成挑衅。”
“心歹毒不说,更是牙尖嘴利!”
见慕容轩横竖不知收敛的冲样,我也来脾气了:“我不仅牙尖嘴利,惹毛了咬起人来,绝对叫他知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何为上风
撕开慕容轩心中旧日伤疤,羞愤难当间,他如下山猛虎般朝我扑抓而来;可这一次,没等唤雪出手,城头上值守的羽林卫刷刷齐亮金刀,硬是将慕容轩挡在了我一丈开外的地方。
“我撕烂你这张脏嘴!你又知道什么!当年若不是慕容曜从中作梗,步步为营,为得澹台家势力而蛊惑静慧悔婚于我,他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能坐上太子之位,并有今日的风光!少痴心妄想了!”
野种二字,辱我夫君清誉间,沸了我周身血液:“成王败寇,你终究是输了,满口托词衬得自己像条疯狗。”
极怒后的空虚怅然,惹得如困兽般的慕容轩阵阵癫笑,笑中见狂,狂中见悲,悲诉他平生的不得志。
“对,一步错,满盘皆输,我连这北燕的天下都输给了他,还有什么输不起的但静慧不一样啊,这些年,她帮了慕容曜那么多,成就他的无上天子荣耀,可她一片痴心,苦心维系又换来什么年华未老身先去,空留冰心埋黄泉。爱不得心,荣不得茂,如今守了小半辈子的中宫之辉不得不拱手让人,我替不值,真不值!”
“慕容轩,值不值,还轮不到你来评断。”
寒风冽冽中,覆身的冷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清明。
“你的爱是占有,而于皇后,爱是不计较得失的。”
慕容轩先是一愣,后朝我咆哮道:“那是她傻!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赔了心还搭上了性命,愚不可及!”
“皇后再傻再愚,那也是她心甘情愿,且令人心生敬佩。可你呢,爱而不得总患得患失,进而怨天尤人天道不公,有失一个男人该有气量和责任;直白点说,你不是在惋惜皇后爱的痴傻,而是在借题发挥你心中的不甘与野心,一个不会善待自己身边嘘寒问暖的人,有什么资格和别人谈论爱与真心巧言令色,荒谬而可笑。”
人前,我有意无意地扫了眼噤若寒蝉的张娆娆,唇染蔑笑。
“什么茶碗配什么茶盖,你以为觅得高枝从此高枕无忧,却不知,这才是你苦日子的起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谚语对你用起来还真是贴切,你就好好陪着他一起破罐子破摔吧。”
话毕,我屏息凝气,从容向下城楼口走去。
“你站住!”
果不其然,背后传来声派头不小的威势,我背着对方,驻步微微侧头而观。
“王爷还有何指教”
只见慕容轩摒开羽林卫的阻挡,一把将身边战战兢兢的张娆娆拦在怀边,强作亲昵状的争辩到:“你瞧不上的,处处挤兑打压的,本王偏偏要千倍万倍的对她好!”
“与我何干”
我哼哼一笑,转身下城楼之际,不轻不重地留了段话。
“希望王爷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因为我还盼着,这丫头在你手里怎么个痛不欲生法,可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她日子过得太舒坦。”
走过光华门,园林中昂昂春生之景吸引不住我的眼球,像个走马观花客,怀揣着满腹思绪,漫无目的地东绕西拐。
唤雪道:“歇歇脚吧主子,何必拿自己的身体跟坏心情过不去呢值不得。”
“你也失望了吧,我似乎没期望中那般经得住事。”
驻步间我微微一叹气,唤雪倒是不置一词地搀上我,小心翼翼地将我扶到凉亭间石凳上落座下,又体贴地蹲在我跟前,替我揉按发酸发软的小腿肚。
缓了那股疲惫劲儿,我听到唤雪中肯地说到:“主子能久立宫中,且心中不泯是非,已属不易。”
她的话,引得我阵自嘲:“人活着哪有想象中顺意。屈服于现实间,自己倒越像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这怪不得主子,人性本善,故面对大是大非有诸多矛盾在心。”
抬头仰望我的唤雪,那双眸子清澈地像泉眼,柔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有缱绻
隔日,外祖父进宫。
我原怀揣颗受训心等着外祖父指点一番,可小坐的一盏茶时间里,他老人家只字不提近来宫中风波,话里三句有两句离不开我腹中孩儿,这气氛令如坐针毡的我,实在疑惑的很。
人走茶凉,等我再转回前殿时,看着苑子内宫人清点着一箱箱民间玩具,顺手拿起一架五彩琉璃玉风车把玩在手间,回味着外祖父走时那句“姐妹和睦,互相扶持着些”的叮咛,我心中忽然有了几分释怀。
或许,外祖父真的是老了。
“主子。”
身后一声恭敬的呼唤,若有所思的我侧过头,便见英姿飒飒的玄冥向我抱拳示礼。
“回来了”
反射性客套了句,忽觉失礼,转而抱歉地拉起了些亲近的话题:“外祖父刚走,不知兄长在来时路上可遇见”
“远远的隔着廊桥见了一面,给侯爷请了个安;侯爷倒是不嫌属下礼数不周,慈和地寒暄一二,便匆匆出宫去了。”
过去见惯了玄冥冷苛严肃的面貌,此时听他提起这匆匆一面,说到外祖父那抹笑,他不禁有几分难藏的喜色在面。
想来是第一回被人正眼放在心里,难免玄冥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这些话我不会当面点穿,一边继续把玩着风车,一边闲聊到:“兄长此行可顺利”
“一切顺利,严公已经安全返回洛家村。主子精心挑选的两名仆人,青姑负责严公平日饮食起居,惠恩负责严公书稿整理,两人上手极快,且人聪慧机敏,深得严公喜爱。”
怕我不放心,他补上。
“另外,裕昌隆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每月会按时将二十两金送至严庐以作生活用资;官府方面,属下也一一将主子的话转告给郡守,定当竭尽照拂。主子莫忧心,此时面面周全,想来严公他老人家可以在南陲安享晚年。”
虽满意玄冥的办事能力,但听了这“安享晚年”一说,我不禁摇摇头:“终究是远孝不如近奉,总挂着一颗心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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