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抚了抚小梅的发顶,捧起她的脸,我怜惜地替她擦去眼泪。
“傻丫头,人生无常,能为自己做好最坏的打算,也不失为一种理智。”
“噢”
正当我二人惜做一团,悲情正浓间,两声不应景的清嗓子插了进来。
我回头一瞧,却见霍胜男站在身后不远处。
“好端端的,怎么伤感起来”
左右不过一句探问,霍胜男走过来间,正色道:“皇上来荣华苑了,让我来请您去花厅一叙。”
我调整了下状态,把冷冰全副武装上:“他来便来,与我何干”
“你莫同我置气,耐得住性子才熬得住日子,该收敛的倔性子还得收敛。右相也来了,听说是皇上专程带他来拜访你的。”
右相
苏逸舟!
沉思片刻,顿时我如换了个人似的,简单地交代了小梅一二琐碎事,便急匆匆地随霍胜男前往花厅。
人刚至花厅门庭,远远便见容舒玄和苏逸舟高低错落,主次分明地叙话在主厅中,我顿时眉宇一挑,问到紧跟在我身边的霍胜男。
“他们是走密道来的”
“不是。今儿个皇上出宫外巡,和右相是从苑子正门来的。”回了句,霍胜男心中也生了疑,遂补问了句:“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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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局如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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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智斗勇关键更在于谁沉得住气,然依开场局较量的情况来看,我确实是输了上风。
气不过间,我忽亮出了小性子:“我与苏相有何渊源,不需要你个外人在这儿旁敲侧击,你不嫌自己像只麻雀吗聒噪!”
一脚冷不丁踹在他小腿上,人瘸着腿挪了挪,我眼前视线倒是开阔了许多。
“有时你这小脾气,太不分场合,存心让苏卿看孤笑话不成”
容舒玄忍痛不呼地落座在我旁边,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痛处,人前反应也是正经了许多。
可他的大度换来的,不过是我一记白眼。
没有半分玩闹的心思,我道:“既然你是带苏相来拜访我的,那当下,我好歹算半个主人家。你的戏想必也唱的七七八八,就劳烦你让个台,让我和苏相安安静静地叙个旧。”
“梓潼发话,孤自当唯命是从。”
奉承甜在口,可这猫儿手却不见规矩;未等容舒玄揩油成功,我扬手一拂,把他的手给挡了回去,又鼓着眼警告他适可而止。
“梓潼皇上,这,这不是——”
苏逸舟的声音虽显突兀,但却是拉开我和他话题的好时机。
笑如敛芯梅,我扭过头来回到苏逸舟:“这称呼,苏相听着也刺耳吧!梓潼乃天子对皇后的敬称,相爷此刻疑的,是你大历的国母明明另有他贤,为何这尊称又用在我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身上。奴家说得可对”
虽有窘色,可苏逸舟亦是诚恳地点点头,表示我推测不假。
手指尖似有节奏地敲击在桌案上,等有了足够的缓冲时间,我凝笑不散地说到:“那苏相不妨猜猜奴家的来历。”
不过是呷口茶的时间,苏逸舟苦思冥想的困顿不见踪影,反观我时脸上的表情,三分恍惚,三分惊奇,三分谨慎,一分克制,杂糅成这十分意外的豁朗。
“猜到了!”
苏逸舟拱手作揖,把礼数尽妥帖后,点点头:“微臣已猜到夫人身份。”
“苏卿这般自信若猜错了,可得认罚喔。”
容舒玄恶趣欲挑动气氛,可惜,得到的反应却如跳梁小丑般冷场。
苏逸舟从容而答:“若微臣没估错,夫人应该便是微臣同门师兄李书云的千金明珠,前东宫太子妃,皇上的原配发妻李淳元。”
说着,苏逸舟神色严谨地跪在我和容舒玄跟前,五体投地奉上一拜。
“微臣失言,请皇上降罪。”
此情此景下,座上的我笑胜先前,而容舒玄却是阴云密布。
不得不说,苏逸舟这回话里得最我心的,是那“前东宫太子妃”六个字中的“前”字,被自己的臣子道出,对容舒玄这位不可一世的天子而言是记响亮的耳光。
倒是没给容舒玄发作的机会,我当即上前扶住苏逸舟,替他解围。
“苏相何罪之有您不过是据实而言,若话里真有什么大不敬,你家圣上也是金口在先,不至于迁怒到您身上的。是吧,噢”
活生生被我拆了台,气不少,可惜死要面子装得大度。
沉默半响后,眉心微敛的容舒玄道:“免礼吧,苏卿。”
“谢皇上赦微臣妄议之罪,谢夫人解围之情。”
“苏相可万万使不得。”
见他要朝我行谢恩礼,我忙阻止到:“苏相您虽入门晚,但毕竟和家父是同辈师兄弟,我一个晚辈怎能受苏相如此大礼若家父泉下有知,定怪罪樾棠长幼不分,傲慢无德。快快起身叙话。”
苏逸舟自来重礼数,识大体,我这番话虽算不上什么妙语圣言,但搪塞他的拘谨却是绰绰有余。
我见苏逸舟仍有别扭在心,索性把话说开:“古语有云:君子不拘于小节。你我年纪相仿,且也是头一回相见,若我‘小师伯、小师伯’的尊呼着苏相,您听着别捏,奴家也显得太过刻意套近乎;我看不如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乱点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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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疑心容舒玄耍弄什么把戏,但毕竟事不关己,我暂且缄默在旁,不予置评。
只见苏逸舟作难在面,耳根通红,方寸亦不如先前从容。
容舒玄见状亦打趣道:“苏卿可是害臊没什么的。正值大好年纪,且男未娶女未嫁,孤左右瞧着也是极登对的,就不知苏卿是否有意”
笑僵滞且苦,苏逸舟躬身一拜,低声回应上容舒玄:
“微臣虽与端庆郡主私下接触不多,但也知郡主为人端庄沉稳,豪气爽直,且对皇家忠心耿耿,确是不可多觅的良选。”
“这么说来,苏卿对端庆郡主颇有好感”
一抹得意染开笑靥,容舒玄朝我拉来话。
“你瞧,孤这媒人眼光不差吧随手一点,便点出了个天作之合。看样子苏卿日后这杯喜酒怕是十拿九稳了。”
我倒瞧不出喜从何来,冷嘲上:“剃头挑子一头热!天下间为何有如此多的怨偶,因老是有些吃撑了没事干的人,喜欢乱点鸳鸯谱。”
这话无疑是灶台掀锅,我倒懒得理会容舒玄此时脸色如何难看,直嗖嗖地把话题引到当事人身上。
“人家苏相话似乎未尽,别断章取义才是!等人把话说完再做决断也不迟。苏相,优柔寡断,会坏事的。”
“多谢夫人提醒。”
别看苏逸舟年纪轻,说话做事相当老道圆滑。
他道:“郡主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勇,乃当世英豪,忠胆义魂令无数大历男儿钦佩不已。然微臣对郡主的好感,完全是出于个人欣赏,并未掺杂任何男女情愫;再者微臣出身寒微,自愧配不上端庆郡主间,更志在于为皇上分忧。”
说着,苏逸舟俯首而跪,表上决心。
“先国后家乃臣子本分,顾氏党羽一日未除,微臣便一日不存娶纳之念。妄皇上体恤。”
对人决意如铡刀,一刀切断了容舒玄所有保留后话,再无半点转圜可能。
“苏卿倒是辜负孤一番美意。”
半响,容舒玄口中幽幽落下这么句,花厅里忽然跟下了霜般的冷。
“姻缘天定,人力难阻。若事事顺他人意而活,这人生在世着还有什么盼头活得蝇营狗苟,不过是徒增笑料。”
无人开口打总结,我强出了头,把这冷场子给和稀泥;正欲起身闪人,不想容舒玄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梓潼这是去哪孤可是搁了一肚子话,想与你推心置腹一番,半途撒手可是会惹人笑话。”
“说便说,别拉拉扯扯的!”
挣脱不了腕间大力,我剜了容舒玄一眼,目光又倏地飘向还跪地不起的苏逸舟。
他的眼力价很是到位。
“端庆。”
朗声朝花厅外唤了句,不过眨眼功夫,健步如飞的霍胜男已经到跟前。
“皇上吩咐。”
容舒玄悠然道:“孤还有些话要同樾棠交代,不方便走动间,你替孤送送苏相。”
“臣领命。”
说着,在地跪伏多时的苏逸舟再次叩谢,起身后便默默地随霍胜男离开了花厅。
安静再次落下,我心里却忐忑渐盛。
正满脑子想着容舒玄如何同我秋后算账,不想一个冷不丁在后,他从背后将我抱住。
“松开!”
我在他怀里挣了挣,无果间,他倒是越发得寸进尺地靠上我的肩,与我耳鬓厮磨。
“你生生搅黄了孤的安排,没句悔意也就罢了,难道安慰安慰孤的悔意也全无半点”
“矫情不适合你!”
戒备间,我死命地挣脱只手,挡在我和容舒玄过于亲密的接触间。
我厉声斥到:“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你这伪善面让人看多了会做噩梦!你以为我不知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讲真,我真替忠心耿耿的霍家姐弟感到心寒!!”
“市井粗言秽语,梓潼用得得心应手,孤听着也新鲜;当下无人,孤许你放开胆子骂,毕竟夫妻坦诚交心才能精进感情。”
“你这人心理扭曲吧!”
我态度人前再横,可终究是座泥做的空壳子,其实心里发虚得紧。
“孤不找虐,怎消你对孤的怨气”
大力一箍,将背对的我硬生生转了过来,捏住我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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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各自为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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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刺眼,头脑昏胀,我行走在回玲珑阁的廊道间,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堆里。
“看着路!”
脚下台阶悬空未注意,我整个人倾过去间,一只手慌忙搭来援手。
“别碰我!!”
恍惚以至情绪崩溃,我在对人手边乱挣乱动,泪也潸潸而落。
“你清醒点,我是胜男!发生什么事儿”
稳住我间,霍胜男忽然注意到我脸颊上的五指印,人也是吓得不轻。
“你的脸!皇,皇上他对你动手了”
我当时什么安慰都听不进去,只觉得自己活得无比憋屈,无比痛苦,一个劲乱嚎乱叫着;而霍胜男似乎懂得我当下的凄凉,一个怀抱紧紧将我锁在怀间,任由我尽情发泄。
良久,等我情绪稍稍平复,她才抚着我的脑勺,满腔怜惜地劝慰到我。
“你当下处境,若换做是我,我也会发疯。女子的悲哀,总是被人视作弱小,肆意欺凌。”
“我真的快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
哭噎着掏出自己支离破碎的心给人瞧,我被懦弱再次占据,一头扎进霍胜男的怀中,汲取抚慰的温暖。
不知枝头的鸟儿高唱了几轮夏歌,收拾好狼狈的我,勉强能在霍胜男面前抬头挺胸。
挺不好意思地问到:“我,我刚吓到你了吧”
“有一点。”
帮我规整了下鬓间凌乱的青丝,霍胜男如释重负地说到。
“刚才我真怕劝不住你——”
大概觉得话过于晦气,霍胜男又打打小嘴懊悔到:“呸,呸,呸,大吉大利。”
我苦苦而笑:“说句没出息的话,我也只能在你面前发泄下情绪,若说真要求死,我真提不起那个胆气。可有时想想,这样生不如死的苟活着,倒真不如一了百了来得干净自在。”
“那是你心里有盼头,故对自己下不了这个狠心,很明智的抉择。”
怕我念想走歪,霍胜男忙拉住我的手规劝到。
“我看得出皇上对你余情未了,只是一时间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加之你性子又烈,摩擦间自然有过激之处。再忍忍,或许皇上自个想通了呢”
“你觉得可能吗”
我痴痴一笑,极尽嘲讽。
“你们尽心侍奉的大历天子,从来都不是什么菩萨心肠,若要我信容舒玄有这等大度气量,我倒不如信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咬咬唇,面色作难的霍胜男终是反驳不了我,遂缓了口气问到我:“你就没想过在皇上面前稍稍示软试着妥协,也许日子不会这般难熬。”
“重蹈覆辙是傻子。”
把她提议间的荒唐化作严肃,我反问到霍胜男。
“若让你弃我兄长宋玄冥,而委身于苏逸舟,你觉得你自己熬得住这漫漫一生时光吗”
“我——”
几个停顿,我亦知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霍胜男身上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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