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我知道辜负了小梅的苦心,可哀莫大于心死的悲,让我陷入一个死循环中,无法超脱。
“郡主!”
不知在这死水无澜的沉闷中憋了多久,小梅的语气间因来人造访,忽然明朗数倍。
“主子,郡主来看你了。”
拉着我的手摇了摇,小梅按捺着小激动地禀告到我,可我的反应,不过不是一个眼皮睁合的倦怠。
霍胜男:“她还是不肯说话吗”
“一连五日未曾开过口。郡主来得正是时候,您法子多,可否试着帮奴婢开导开导我家主子”
“我尽力而为吧。”
幽幽叹息后,霍胜男向我而来的话语中,多了几分责备。
“今日,我不是来安慰你的。相反,你和宋玄冥那日欠我一个公道,如今宋玄冥跑了,我只能找你讨个说法。”
不得不说,这话如在我心间投下一颗石子,虽动静不大,可那漾开的涟漪让我不似先前那般死气沉沉。
我迟缓地扭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立在榻边多时的霍胜男。
故人依旧,可此时的霍胜男,多了几分憔悴。
她再道:“撬动你的嘴前,我再送你个见面礼。靖德帝和宋玄冥,此时已经安全返回衢州。”
“真的!”
似平地惊雷,偶得慕容曜平安的我,口中沙哑地冒出一句。
“真的,所以你受得委屈没白费。”
霍胜男带来的消息,如在我紧闭的心灵间推开了扇窗,久闭的我得以喘息间,心安如涸泽聚水,让我再次有了生而为人的活气。
垂下头,不知是喘息过重扯动胸口的疼,还是一时喜极,两行泪汩汩不停地朝下坠。
大概是动静太大,引得霍胜男一阵慌,我摆摆手示意无碍,等平息好情绪,才开口道:“谢谢。”
“谢若当初我知道宋玄冥带来的人是靖德帝,这个忙,我无论如何不会帮。”
话不过见三两平和,却突见峰棱。
我抬起头望着神色严肃的霍胜男,忽然想起那日我出事前霍胜男被苑中侍卫五花大绑了去,心中骤然一阵忐忑不安。
“容舒玄可有为难你”
“你这话开口错。”
她咬唇酝酿间,那渐渐浓厚的严肃,在我和她间立下了隔阂。
“我身为臣子,犯错在先,圣上责罚于我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何来为难一说不用夫人操心,区区五十军棍,我霍胜男还嫌圣上法外开恩了。”
她这话,忽然将我石化当场。
五十军棍,连体格健硕的男子都吃不消,她此时还能挺直了腰板到我这儿来兴师问罪,心中到底存了多少怨愤我不敢去深究,而那句含在嘴边的“抱歉”,更是没脸说出口。
如鲠在喉多时,我还是艰难开口:“胜男,你怪兄长负心无情”
“怨,换了谁被信任无比的人骗,滋味都不好受。”
霍胜男的直率坦白,一直是为我欣赏的,而当下,她亦是没有半分遮掩。
“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一役,我总算彻底醒悟我和宋玄冥之间的鸿沟在哪里,各为其主,再见终是死敌;而圣上的责罚,不过是把我打清醒而已。”
霍胜男苦苦而笑,痴痴摇头与往昔作别。
“比肩天涯,仗剑江湖,终是痴梦一场;梦到头,就该醒了。”
不祥的预感如乌云压境,我一慌,不顾自己有伤在身挪上前强挽留:“一时情非得已,我保证以后——”
“不会
第一百八十八章 幽幽掖庭
,
这伤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月,等我有心思留意春秋之变,那个充满心酸和恐惧的夏季早已溜进时光,成为一去不复返的记忆。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就连这在风雨中屹立百年的上京皇宫,也随时光斑驳了朱墙,显出了岁月的痕迹。
湛蓝的天空映照着蜿蜒错综的廊道,两个身影在一前一后,用极尽别扭的拉扯,穿梭在大历皇宫内绿瓦红墙中。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记不清这样怒不可遏地质问容舒玄多少遍,而相对他,在数不清次数的缄默中,他终于在这一次失去了耐心。
“吵够没有”
“没有!”
我憋得够呛,索性挑起战火、
“放开我,我谁也不见!”
“闭嘴!”
定住脚步,扭过一脸铁青的容舒玄就朝我吼来,瞬间镇住了喋喋不休的我。
“世事无绝对,别把话说死!你现在不想见,可等你见了那人后,日后怕是要哭着求着见。”
大威慑下,我如木桩似的地定在原地,反复张合的嘴想说点什么驳斥,可始终发不出声响。
不可置否,容舒玄这手玄机勾起了我的好奇。
而容舒玄见我消停住,又恢复先前的闷声不吭,拽着我继续在这迷宫般的皇宫中疾行。
小半柱香时间,我们来到西宫一处破旧的殿宇。
离开大历皇宫有些年头,虽谈不上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但毕竟曾在这大历宫中度过一段岁月,岂会不知眼前是什么地方。
人还立在廊桥上,便感觉到从殿宇中飘出的阴森鬼怖之气,我不禁打了哆嗦:“终于脑子开窍,想给我挪地住了关押罪奴的掖庭,哼,的确很符合我现下的身份。”
“你不安分的小嘴又想跟孤挑事”
棱眼一挑,他那阴嗖嗖的面貌顿时吓得我往后一缩,可惜人还被他拽在手心里,我想避也避不开。
来回端量,大概是我这老鼠见了猫的怂样太招笑柄,容舒玄反扬起嘴角清尔一笑,吐露地平淡:
“荣华苑依然还是你的天地,你一向不是挺自作聪明的,怎么到了这里还不明白,我们当下要见的人就住在这掖庭之中”
“他是掖庭罪奴!”
我惊声一问,可搜索不下百遍的脑子里,找不到相关联的人对号入座。
“等见着了人,你不就自然明白了。走。”
满面不容多问的高傲,容舒玄大力一拽,拖着不情不愿的我朝前进发。
掖庭,如同后宫女子忌惮冷宫般,是个可怕的存在。
此时涉足其间,空气中不仅弥漫着股特有霉酸味,而各个角落,随处可见蓬头垢面,脚带镣铐的罪奴,在管事内侍的驱使下做着宫中最粗重,最脏的苦活儿。
若说我一时忘了绝望是什么感觉,只要看看这些在麻木下苟且度日的罪奴们,便可忆起那心如死灰,生不如死的滋味。
两名掖庭当值的内侍领着我们,七绕八拐了番,来到了最西边的一处偏殿。
我粗略一观,股股怪异就如波涛般在心里翻起。
这处西边偏殿,完全见不得罪奴踏足的痕迹,清净得出奇;而相对这份清净,偏殿四周却有重兵把守,仿佛在防备着什么,在这大牢笼间又布置了小牢笼,双重防御。
究竟这偏殿中关押着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面对当疑云重重,我一时间也是猜不透个中玄机。
怀揣着满当当好奇心踏入偏殿范围,除了清净不见有人走动,殿外依旧是花红柳绿,各处花圃水榭也是打理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完全不像一个给人遭罪的地儿。
正当我快被好奇撑爆间,殿中忽然垂头走出个老嬷嬷,行色匆匆迎来间,生怕有半点怠慢。
“老奴给
第一百八十九章 掖幽之子
,
在入殿路上,就着过往境遇沉浮,我和乳娘推心置腹的话未因容舒玄在场而间断过。
从乳娘口中得知我不在大历的这几年,她老一直都呆在掖庭,日子清苦了些,可得容舒玄时不时照拂着,倒也安稳。
虽知这其中有马后炮之嫌,但见而今乳娘平安康健,我倒是忍住了一时计较。
而当乳娘问及我这些年的境况,和重返上京间的打算,我避重就轻地挑了些来说,本心上还是不想乳娘再次卷入这场纷争中。
乳娘年事已高,安安稳稳地让她老得享清福,对我而言才是真正的孝道。
人至正殿,多时不言不语的容舒玄在各角落转了圈,忽然问到乳娘:“嬷嬷,怎么不见晋儿”
晋儿!
一个陌生的名字闯入耳际,与乳娘相聚甚喜的我,也开始留意殿中的动静,但未见有什么人出入。
乳娘躬身而禀:“皇上多时不来怕是忘了,晋儿自来怕生,想必那孩子此时在内殿呆着。”
我疑问到:“乳娘,晋儿是谁”
“噢,是皇上托老奴照顾的一个孩子。”
我疑心不散:“孩子!可是哪家犯事亲贵的亲眷子嗣嚒”
掖庭这地方,不仅犯了宫规宫人服役的地方,同时还收押着不少获罪亲贵的家眷;一个孩子关押在掖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值得容舒玄如此上心关照的,想必来头不简单。
而既然这事容舒玄交托给乳娘来办,她老或多或少知道些这孩子来历的眉目,我自然不用虚与委蛇向他套话。
可我这小算盘刚打出个小九九,乳娘的回答倒是着实让我失望一番:
“这孩子究竟什么来历,老奴确实不知。老身一人关押在这掖庭中,虽没吃什么苦头,可日子也过得寂寞;难得皇上信任老奴,把晋儿交给老身照拂,略尽绵薄本分间也能打发寂寥日子,倒是不敢多嘴问。”
我当然相信乳娘不会骗我,而顺着这诡异气氛深究下去,我倒是萌生个有趣的猜测。
这个晋儿,不会是容舒玄与哪个嫔妃的私生子吧
毕竟前朝顾老贼咄咄逼人,以至容舒玄膝下无子。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以他阴诡爱盘算的性格,私下将顾老贼一军,也是顺理成章推敲得通的。
逮住这个梗,我敲问到:“既然来了,不妨顺道瞧瞧这个叫‘晋儿’的孩子,看看他究竟长得像谁。”
“儿肖母,自然是长得像他母亲。”
丢下一句怪生生的话,容舒玄便转身朝内殿走去;我微微一怔,倒没来得及细体会,便快步跟上前。
进了内殿,整体空间不算大,但格外敞亮;此时香炉中,正焚烧着驱蚊的艾草香,想来是入秋后蚊子特别凶的缘故。
艾草不但能驱蚊,还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可我站在内殿一隅,瞧着那案几边独自玩耍的小身影,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反而被他的专注给生生吸引过去。
这孩子目测不过三四岁大,人长得虎头虎脑不说,浓眉大眼的,十分讨人爱。
按照这个长相来说,必定是活泼好动的心性,可奇怪的是,打我和容舒玄进入内殿起,这孩子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几旁,不笑,不哼,不闹,仿佛他的世界除了那些积木外,任何人与物引不起他的兴趣。
“晋儿,父皇来看你了。”
终于,这孩子的身份从容舒玄口中道出,我虽事先把住些脉,可不免心中一颤。
堂堂大历的皇子,竟被幽禁在这下作低贱的掖庭宫中,何其悲哀。
唏嘘不过是一时,可这孩子的反应,却还是没有丝毫变化,我心中疑惑更是胜过先前许多。
“莫非这孩子有先天隐疾在身我观察他好一阵了,一直不言不语的。”
我知道这不是我该过问的事情,可终归是做了母亲的人,面对孩子总带有几分心软。
而容舒玄只是默默走到孩子身边,一副慈父做
第一百九十章 稚子无辜
,
“不可能,这决不可能!你说谎!”
一时无法接受这说法,我如被什么妖魔鬼怪撕咬着心,瑟瑟发抖着身体不断朝后退,试图缓解着这份无端的荒唐。
“娘娘!”
候在旁的乳娘心疼失魂落魄的我,上前稳住我,可一挨上乳娘的宽慰,忽然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失控起来。
“乳娘,他在撒大谎对不对对不对!那孩子,当日我亲眼见到被人沉入龙鼎中溺死,怎么就成了晋儿!我不信,决计不信!!”
我不断地否定,劝说自己这不过容舒玄为求我回心转意的鬼蜮伎俩,可他依旧淡然自若地坐在晋儿身边,不见半分怜惜,反再次拿刺话扎入我不堪重负的心。
“人人都说母亲直觉超凡入圣,你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晋儿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自己感觉不出来”
“皇上,老奴求你别在逼娘娘她;好不容易逃出阎王手心的人,她受不住的!”
乳娘毕竟是个大字不识的妇道人家,想保护我间,除了作践自己跪地求饶外,再无他法。
可容舒玄,分毫不为所动。
“受不住她连这点责任都扛不住,怎么配做个母亲樾棠,你不是一直活得理直气壮,怎么现在孤让你们母子相认,你自己不敢认晋儿间,连辨个真假的勇气都没了”
都说响鼓不用重锤,容舒玄这一锤下去,我倒是定住了心。
背手狠一抹泪,我颤声问到乳娘:“乳娘,晋儿是什么时候送到你身边照拂的,当时孩子多大你如实说!!”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