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我迅速从书案间起身,一望,远远地便见宋小钰扶着一富态老者,随着拐杖有力的落地声,缓缓朝殿中走来。
前殿中,除了慕容曜外,皆行跪叩迎礼。我伏在汉白玉地板上,心忽然跳得有些厉害,竖直了耳朵听着殿中的动静。
慕容曜道:“孙儿给祖母请安。”
“嗳。皇上,坐到哀家身边来,眼睛不利索,得近些瞧得仔细。”
“是。”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和乐融融,我感觉这慈柔间,有种大威慑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太皇太后道:“比前阵子消瘦了许多。皇上,国事虽重,但也要顾及好自个的龙体。”
“孙儿知道。倒是祖母您,本有腰疾,行动不便间还顶着大暑天来看望孙儿,真是孙儿的不孝。”
说着,慕容曜语气一沉,声音变了方向。
“荣妃,你也太不懂事了。”
“皇上--”
不知荣妃是个什么窘迫样,只听到“咚”一
第二十五章 魔高一丈
宋小钰一副事不关己的清高模样,彻头彻尾地激怒了瑞嫔。
瑞嫔怒反击道:“你构陷淳美人不成,败露间反随随便便一句‘不知情’,把所有罪责推在我身上落井下石的招数,你真够阴损的!太皇太后圣明德著,慧心在怀,此局是荣妃故意布下的,你老切莫被她蒙骗了去!”
太皇太后眯眼问到:“你们这绕来绕去的,都把哀家绕糊涂了。皇上,那边跪着的丫头,可就是淳美人”
慕容曜一怔,倒有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护着我,随点头称是。
心中落了谱,太皇太后朝我发话来:“丫头你来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话听着,学问可就深了。
太皇太后以糊涂为借口,不过是看谁在这里搅乱;我可以预见,越是不知收敛的,下场越凄惨。
我慎重回道:“回太皇太后,这事臣妾也是措手不及防,确不知内情为何。”
她老笑:“这可就奇。一个喊冤,一个不知情,一个更糊涂,你三人倒是把哀家弄得云里雾里的。”
“不过是些乌糟糟的事,倒扰了祖母的耳根清净。”缓了缓气氛,慕容曜圆场道:“瑞嫔本想以私出之罪构陷于淳美人,不想淳美人一整日都呆在孙儿昭德殿中,她这一说,倒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了。”
“那皇上言下之意,是这瑞嫔挑起的祸端”
随意抓住个定调,太皇太后脸变了个色。
瑞嫔慌色难掩:“不是这样的,太皇太后!荣妃让嫔妾抓住淳美人的婢女到昭德殿供罪,而她使计骗太皇太后您来此撞破这一幕,好来个里应外合,一锤坐实淳美人的罪名。”
一副哭腔,听得出,瑞嫔是决心豁出去了。
呜咽而哭间,她续到:“这事臣妾脑热掺和在内,可说到底,荣妃才是始作俑者!臣妾身边这两奴才,对此事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太皇太后不信的话,可问他们真假。”
“是吗”
忽然,宋小钰这话如绵里针,扎得人冷不丁发寒。
“人正不怕影子歪。太皇太后,臣妾愿当面和瑞嫔的宫人当面对质。你们倒说说看,这事是本宫唆使你们主子做的下作事”
此话一出,好长时间内,昭德殿中陷入一片死寂。
宋小钰恩威并施貌极其到位:“愣着作甚给你们机会开口辩,且要在皇上和太皇太后跟前说个明明白白!”
凌驾味道浮动在殿内,顿时搅得人心惶惶。
“都,都是主子一个人的主意!”
也不知哪个奴才开的口,话刚落,这殿内就响起什么“皇上饶命”,“太皇太后饶命”的求饶,叩头一声比一声响,直洞彻人心。
我听着虽凄凉,可一点都不意外。
趋炎附势,是后宫之地的基本生存法则之一,瑞嫔身边这两奴才临场倒戈相向,不是做奴才的不忠心,而是她自己太自不量力,企图挑战宋家对天家的影响,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瑞嫔又惊又怒:“你们,你们俩!混账东西,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养不熟的狗!!”
责骂怨打不合时宜的出现,狼狈的瑞嫔已经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宋小钰冷笑在唇:“瑞嫔,这是你自己的人招认的,本宫没有多冤枉你一句。”
我瞧着荣妃那笑,真够优雅端庄,大方得体的。
“贱人,我跟你拼了!”
像只暴怒的母老虎,瑞嫔不顾人前礼仪的,扑上前就欲和荣妃扭打,可候在前殿的羽林卫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视线中,三下五除二把端嫔制服在地上。
人动弹不得,可嘴不懂消停,一直哭喊着自己是冤枉的。
我重重一叹气,端嫔的结局已经显而易见。
“住口!”
慕容曜当场发火,杀止住了瑞嫔的胡闹声。
他道:“自己做出这等背德阴损之事,还有脸在这里喊冤一会儿诬陷淳美人,一会儿又攀咬荣妃,瑞嫔你够恶毒的!”
瑞嫔泪如雨洒:“没有,臣妾没有!臣妾说的句句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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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深浅难料
见过大风大浪,小场面自然从容不乱。
太皇太后柔笑在唇:“好啦皇上,火气收一收,偌大的后宫哪里没点是非天子只有一个,她们这些后宫女子对您的恩宠,自然看得重些。”
扫过在场诸位,继续发话到。
“起来吧荣妃,老跪着怎么说话多糟怨。还有你,丫头,也别老跪着;地板凉,年纪轻轻地落下什么病根,老来跟哀家般遭罪就后悔莫及了。”
我与宋小钰同谢:“谢太皇太后恩典。”
第一次,我和宋小钰这般默契十足地,叩谢到圣恩。
“皇上,这丫头就是你月前新纳的美人走近些,哀家倒要瞧瞧是个什么样的美人胚子,能让皇上魂不守舍的。”
太皇太后这话虽听着随和,可我半点不敢掉以轻心。她可是这北燕后宫资历最深的女人,看过三代君王变迁熬到如今这个位置,手段自然高明着。
拿捏好规矩和合宜的庄重,走上前的我,再次跪在太皇太后跟前,抬起头。
“果然是难得绝色。”把戏端详了我一阵,听不出好坏间,又闻太皇太后略惊疑地问到:“咦,你这小脸怎么红红肿肿的”
“是她不小心撞的。”
蓦地,慕容曜紧张地帮腔到,可我却突然察觉到太皇太后眼中一丝不悦。
他虽好心,却无意间犯了她老人家心中的禁忌,我立刻抢过话来补救。
“是贱妾冒失。之前瞧见皇上百万小!说那本名家抄录的华严经,动心间,想借来参阅临摹;不想登高爬梯间,一个不留神摔了个狼狈,撞了脸,此时倒让太皇太后瞧了贱妾这不庄之貌去。”
太皇太后半信半疑:“噢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的,倒是个向佛之人。”
“太皇太后折煞贱妾了。您为皇上吃斋祈福这么些年,宫中人人看在眼里,也敬佩在心中;贱妾不过求个心安而已,若说对佛法精深程度,在您面前就是班门弄斧。”
她老笑得慈祥:“心安好啊。心定了,人自然多安宁。”
一番晦涩的训诫,太皇太后伸来手,将我扶了起来。
太皇太后询问:“听说今儿一整天,你都呆在皇上这昭德殿中”
“回太皇太后话,是的。”
起身的我,谨慎对答到。
“皇上说荣妃娘娘小产的事,也忧及了太皇太后您的心,遂命贱妾在此抄经百遍,好在佛祖跟前讨得恩泽,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慕容曜顺势帮腔:“祖母您也知道,抄经祈福讲究心诚,心静,半点干扰都是对佛祖的亵渎不敬,且孙儿手中多有奏折需要批阅,繁重间,也不待见有人打扰;故今日荣妃三番两次来,孙儿脾气急了些间,才差人将她挡住。”
慕容曜也是个编书圆事的好手,虽我不知太皇太后信了多少,但眼下至少,堵住了宋小钰的嘴。
“你们俩倒是有心了。”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抚了抚慕容曜的面颊。
“你阅你的奏折,她抄她的佛经,两件事非要凑一块,皇上不怕互相影响”
慕容曜笑中带羞:“今天是个例外。淳元她拿不准祖母的喜好,所以朕允她留在昭德殿,不时给她个建议参考,互相间并不干扰。”
说着,慕容曜趁起身,疾奔走到我抄经的书案间,取来事先准备好的佛经,献宝似的奉在太皇太后面前。
“祖母你瞧,她这字,朕也得逊色三分。”
我陪笑在侧,不知如何搭话。
“嗯,不错。”
太皇太后淡淡地扫了眼,心思眼下似乎不再谈论佛经上,矍铄目光幽幽转到身边默不作声多时的宋小钰上。
“荣妃,这下你心结可解了”
如太皇太后所愿,我当即奉上一丝得意洋洋的淡笑;先前不管有多少争辩,这个表情,才是说服太皇太后帮我最关键的。
“臣妾失仪。”
半响,一脸白的宋小钰,才不痛不痒地吐出这四个字来。
太皇太后训诫道:“这后宫中,除了久病的皇后,如今就属你的位分最高;皇上让你助皇后协管六宫,疼爱你间也是信任于你。不管今天瑞嫔的事儿你掺和在内与否,记住,奴才们为讨赏嘴碎了些,你这个做主子可不能软了耳根,他们说什么信什么,得有颗明辨是非曲直的
第二十七章 以诚换心
入夜。
“小梅,让人取两冰盆来。”
唤雪丫头这屋子向阳,暴晒一天后闷热难当,连我这般耐热的人,在这屋子里也受不了,何况现在是带伤的她。
“瑞嫔这板子下得够狠的。”
看着唤雪皮开肉绽的伤口,我也是倒抽了口气。
“我带了些西域的雪莲膏,配合着用药,以后不会留疤。”
说着,我就将她背上的纱衣朝上撩,准备给唤雪上药,可她一下就慌了。
“使不得主子!”
强撑着力气支起身间,估计是动了伤口,见唤雪满脸一股剧痛窜过,又生生把她逼回榻上软被上。
我宽慰到:“有何使不得的你可以替我豁出命去,我不过替你上个药,还怕这还谢不够诚心的。好了,老老实实地趴着,我给你上完药就走。”
手指就挑雪莲膏,小心翼翼在唤雪伤口边涂抹,我继续同她聊上。
“我这个人素来疑心重,若没有今天这档子事儿,我未必全然信任你。”
“奴婢知道。”
因紧张绷紧的身体,在我手指抹过,不觉地发抖。
她道:“毕竟奴婢是侯爷安插在主子身边的人,主子疑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淡淡一笑,坦诚布公:“以后不会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今天你这个情,我记在心中。”
“主子——”
似乎猜测到唤雪要说些什么,我倒是反应快,一口打断这不合时宜。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对了唤雪,我唐突问一句,你甘心为我外祖父驱使,可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谁没有点过去可如今我选择相信唤雪,我自然想了解她这个人,不禁把话题深入了些。
“主子,能为侯爷效命是奴婢心甘情愿的,没有什么苦衷。”
半响,唤雪低声回应到,而我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间越界了。
我歉意深深地:“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事儿。”
“不。”
忽然间,唤雪紧张地挺起身,回头望上我;犹豫了片刻,她生涩地说到。
“奴婢只是把怕说不清这恩情。主子是真心待唤雪好,奴婢看在眼里,而侯爷,是奴婢和家弟养育恩人;奴婢脑子笨,只懂得有恩必报的道理,但有太多界限难以划定清楚。希望主子能体谅。”
“你今年多大”
沉寂片刻,我目光灼灼地盯上唤雪。
“奴婢虚岁十七。”
十七,正是女子如花无忧的年纪,而这丫头的行事作风,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沉稳。
是当担也是悲哀。
“唤雪。”
“奴婢在。”
一改往态,我说道:“我承诺,在你二十二岁前,放你出宫和家人团聚。而这五年内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是希望你信任我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这丫头外冷内热,心也仔细,我需要这样的人在身边帮衬着我;而给她这样的承诺,也是在旁敲侧击唤雪,这五年内,我才是她的主子,而不是我的外祖父。
毕竟,我和慕容曜搭伙在一块,指不定会有触犯到宋家禁忌的一天。
“奴婢记住了。”
给了我回应,没多久,小梅和另一小内侍取了冰盆回来,我也起了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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