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你少跟我贫。”
幽幽斥喝句,唤雪转而朝我发话来。
“娘娘果真是后福无边,这等生死节骨眼上,也能寻到老天发慈悲,逃过一难。”
我压制住做涌的急气,反呛到她:“听你这口气,似要我对你家主子感恩戴德才是!”
“娘娘不用故意激我。我来时已经讲得很清楚,这是买卖,决定权全在我家公子手中;公子要你死便死,要你活便活,我只奉命行事而已,掺和不上什么个人恩怨。”
生死危机俨然已解,我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落地间,亦是趁机把这下风扳回来。
我道:“请回去转告你家公子,他日有缘一会,我李淳元必谢他今日不杀之恩。”
她亦有明心:“我会转告公子娘娘的心意,然只怕此刻娘娘真心非纯,谢也不诚。婵儿,速发暗号,命手下人即刻撤出真光寺。”
对人女子嘟囔到:“我不过替公子带句话来,怎么还要我替姐姐善后”
“少一口一个抱怨的,出了什么纰漏,你我二人在公子面前都难担待。去!”
唤雪一语交代,随后间有些动静传来。
然我正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不想此时又有脚步靠近,还不等我做出防御姿态,左眼眶间忽被油油黏黏之物粘附上。
我惊朝后缩:“你干什么”
唤雪道:“娘娘这双眼睛还要不要若再不处理,恐怕余生只能与黑暗作伴,做个瞎子皇后了。”
猛一颤,再仔细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心中顿时有谱。
她用油替我处理眼中的石灰粉。
心中虽极别捏,无奈我这双眼睛还想看东西,故悬着一口气任她继续摆弄。
我道:“先前直呼要我性命,这会又起了菩萨心替我治眼睛,你这人真活得矛盾。”
唤雪淡淡答:“娘娘觉着矛盾,可在我眼中什么都算不上,不过是立场不同所
第两百六十七章 心怒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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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房。
“感觉如何不急,你慢慢睁眼试试。”
霍胜男用油仔细为我洗了四次眼,一颗心似悬在针尖上,不住询问着我。
眨巴着眼,克制着那股难受劲睁开眼,视野中先是几个模糊人影晃动,反复好一阵,才见些适应。
我银牙一松,安抚到对人的提心吊胆:“能瞧见些东西,就是不太清楚,眼眶四周跟撒了盐似得难受的。”
“别碰!”
见我欲抬手揉眼,霍胜男连忙止住我。
“痒痛是因为石灰粉灼了眼,一出泪自然难受,越揉越搓越严重!一两日罪难免的,挨过这猫儿抓心痒便无事了;阿弥陀佛,亏得没伤了眼珠。”
我“嗯”的应了一声,只是双眼间的难受越熬着憋着,掉下来的眼泪就越见汹涌。
试想当初扁鹊为关羽刮骨疗毒,借下棋分心,我亦是效仿此法,把心思分了出去。
我问到:“小梅伤得重不重”
霍胜男拿着素绢,一面替我擦泪,一面同我攀谈到:“小梅没事,只是被人打晕过去,受了点轻伤,现人就安排在隔壁禅房照看着;放心,人一醒,立马会有人来通报的。”
得了个心安,我点头间又问到:“容玉意呢”
“公主也无事,不过她那头现在倒闹腾得凶,老嚷着要拉你去找皇上讨说法。”
细细地为我擦掉一行泪,霍胜男笑得成竹在胸。
“你放心,我已悄悄让几个禁卫堵着她,借保护为由,不让她吵你安静。明日事明日想,这会儿你只管安心把眼睛养好。”
我嘴角微微上扬,略显无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和她间的新仇旧怨也不差这一笔,也罢,由着她闹吧。”
说着,我攀着霍胜男双臂一阵摸索,问得心怯。
“当时对方人不少,都是真刀真枪的,你和霍将军没受伤吧”
“哪能小瞧了我们姐弟不是。”
一把箍住我乱折腾的手,霍胜男灿笑显了几分得意,忽又猛收敛住。
“倒是你得小心些。这帮杀手虽出自草莽江湖,但从行事作风上看,绝非泛泛之辈。莫怪我多嘴胡猜,放眼大历上下,我自认为没几个有胆的,敢公然挑衅你皇后威仪的。”
心猛被一揪,倒也不敢明言,只能打起敷衍。
“我也是云里雾里不真。”
我原以为能瞒过霍胜男的法眼,不想她进而一叹,自顾地把这事儿给剖析起来。
“你也不用瞒我,我知道你心里对此事有谱,只是不愿意摊开讲罢了。那帮杀手最初很明显是冲着你来,可奇怪的是,杀你的主意不仅变得快,而且还反救了你一遭。是不是”
我哑笑连连:“你这分析,倒像是在疑我自编自演一出苦肉戏。”
霍胜男道:“我没这个意思。你别多心,我现只想强调的是,你或多或少知晓这帮杀手的来历。”
“何以见得”
发问间,霍胜男清尔一笑,从旁侧案几上取来一只瓷瓶。
“这东西我想不是你的吧这油瓶,是我们赶到千佛塔救援时,在你身边发现的;且我注意到,有人已经事先用油替你洗过一次眼,除去了你双眼上大部分石灰粉。当时仅你和小梅两人,然小梅她人已被人打晕,且你也无暇自保,试想谁会好心帮你一把呢除了那帮杀手的领头,我再也想不出别的人来。”
我僵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对人真诚,我亦是不愿多瞒,遂开口道:“对方领头我确实认识,但逃过此劫纯属侥幸。”
霍胜男疑:“何为侥幸”
我深吸了口气,对那时命悬一线仍心有余悸:“其实我本该命丧她手,但不想那旧识之主临时改意放我一马,故她也做了个顺水人情,为我洗眼复明。至于我和那杀手领头有何渊源,不过陈年旧事,亦恩亦仇,我不想多提。”
霍胜男素
第两百六十八章 祠堂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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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中,明灯不息,光辉异常。
我立于正堂,目光游走着供桌上比比相邻的神牌,赫然碰撞上母亲的名字,眼中顿泛起难抑的酸涩。
这地方既阴森,又叫人温暖无比。
痴醉间,背后忽然传来极不爽心的嘈杂,等听清了靠来的脚步声,来人相我请安上。
“老臣李书云,恭请皇后娘娘金安。”
祠堂内余音未消,我噙泪侧头,便见父亲欲垂身向我施大礼。
这等光景下,我倏地喝止住:“不必!”
父亲微微一怔,似乎察觉到我情绪间的波动,忙作揖相询到:“娘娘这是”
“不必的意思,就是我担不起相爷如此大礼。”
回头再望列祖列宗神牌,我心绪如潮般,越见汹涌。
我哽咽道:“我既然进了李家祠堂,磕了头认了祖先,就还当自己是李书云的女儿;天在上,地在下,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父亲跪女儿,您不怕我遭天打雷劈嚒”
父亲老眼一眯,面上显出了几分不自在:“娘娘今日是怎么了”
“怎么了!”
凛着一双山核桃般肿的眼,包着翻涌的泪僵在原地,我心口中那股气上上下下匀了好几十遍,才沙哑地道出句完整。
“女儿刚死里逃生,便急匆匆从真光寺赶来相府给父亲报平安,免得您老多担心记挂着。可还算孝顺!”
骤然,父亲面色如打了霜惨白;眼神中虽有丝丝闪烁,可嘴里却依然执拗得紧。
父亲佯装不解道:“这话老臣听不懂。您可是在寺里受了什么惊吓,以致于神智错乱,进而胡言乱语起来”
我咬着唇,见父亲人前薄凉之态,苦苦哼笑了几声,两眼包泪倏地滚落下来。
等泪浸得满嘴苦涩,我终是克制不住心中那滚滚如浪的情绪。
“父亲不懂,女儿亦是更不懂了。世人皆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恩人,今世来依,必定疼爱如掌中珠;现如今看来,不过是编出来哄骗世人的桥段,什么恩人,倒不如说是世仇来得妥帖!”
“你发什么疯!”
一时间不耐讥讽嗤嘲,父亲亦是作难在面。
父亲颐指气使地道:“你口口声声叫我‘父亲’,可心里哪有半点做女儿的孝道可存!悖逆长辈已是不敬孝德,出言诳驾不驯更是有违人伦,你有什么脸面同为父谈家国孝义,就不怕污了神台上的列祖列宗的耳根清净!放肆也得有个度!”
此时满眼泪更见急,可心中那股怨,那股恨却把自己的脑子沉淀得更加清明。
“是啊,父亲巴不得女儿无德无慧,做个被玩弄于权术下的痴傻人;可怎么办,女儿就是个离经叛道,不谐于世的祸水,如今来了,也不怕列为祖宗英魂笑话,且任性放肆一回!”
说着,我手背狠拂一把苦泪,指着身后的李家先烈牌位发难于父亲。
“父亲自诩清白,那您敢不敢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今日女儿在真光寺内所受的遭遇,与您半点干系全无若有半点背真不实,大历必遭兵灾天谴,破宗国亡之祸,父亲敢不敢以此为毒誓,已证清白!”
人最看重什么,便最忌惮什么,我以大历国运兴亡做赌,自认把得住父亲的心思间,亦是豁的出去。
我冷笑再三,掏出把匕首悬于颈脖间,把对人逼得更紧:“父亲若敢立此毒誓,女儿保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自刎谢罪,以偿满身不孝!”
“孽障!!你,你被魑魅魍魉夺了心,在此疯言乱语!”
痛斥我的不是间,一身朽躯抖如糠筛,然气势间早已落出了心虚破绽。
也不知是畅快还是绝望,我泪笑声更见猖狂。
“都说知子莫若父,反之亦是。父亲为了大历,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昔日舍得我李家满门忠良,妻儿兄妹,今日为保君心清明,何尝舍不得一个不称心的女儿可伶我李家上上下下,不过是父亲沽名钓誉的一盘棋子罢了,可悲!可怜!!”
第两百六十九章 执念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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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已决间,背后幽然起声。
“大国,小家,阿爹是大历的臣子,大是大非前必然有舍家保国的觉悟;小点,别怪为父狠心,亏欠你和你母亲他们的,来生阿爹倾尽相还。”
我咬着唇,压着气,巍然不动地跪在蒲团上;然紧闭的双眼中,早已泪划千行。
正等着父亲背心送来一刀,忽然身后急促脚步声传来,不过是一个睁合眼的功夫,祠堂内炸开利器入木的嗡响。
“女子误国,王上!”
倏地,耳际响起父亲掏心掏肺的劝诫。
容舒玄高声喝斥到:“相父,她是你女儿!”
“臣没有这等祸国殃民的女儿!老臣只知此女不除,日后必成动摇我大历国本的祸患。王上,江山社稷为重,切莫被儿女私情所困!!”
背后,两个男人当下的争执不休,将我从一片混沌中拉回了清明现实。
这两人,都曾是我奉敬如天的男人,如今一个要杀我,一个要救我;心中大股乖张腾起,憋得我想发泄,想杀人!
我自己的命,为什么要拿捏在别人手心里
趁容舒玄搭手来护之际,我下意识披上了虚伪,投入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容舒玄也是慌了神,紧搂着我安抚到:“别怕,今日有孤在,谁也别想动你分毫!”
“糊涂至极!!”
父亲急喝难抑怒,从面到颈,被恼急染得通红。
“她身在曹营心在汉,万万不可再留!皇上难道要真为了她,把多年苦心隐忍换来的大好江山,付之一炬!这是养虎为患!”
“那又如何!!”
面对父亲的以死相谏,容舒玄毅然不动护我初衷。
“我容家天下,要以一个女人的生死来保全,孤这天子做得委实窝囊!这不是五年前,孤也断不会再重蹈覆辙。相父可以不认她这个女儿,但您需谨记一点,樾棠是孤的皇后,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与她为敌就是与孤为敌!”
父亲痛心疾首间,五体投地的跪伏在容舒玄面前,高声疾呼。
“王上执意维护这个祸水,那您置大历天下于何地,置万千黎民福祉于何地!”
“孤也是人,有喜怒哀乐的人,不是为了你们心中夙愿而活的神!”
此时的容舒玄,脱掉他的高高在上天子威仪,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放下了神坛。
他道:“孤六岁加封太子,十七岁临危受命,接下了这风雨飘摇中的祖宗家业;恍恍数十载,孤不敢自诩圣明超越开国太祖,但兢兢业业间却是无愧于列祖列宗。帝王业,途遥路险,孤不愿做个坐拥天下而无人共享尊荣的孤寂人!”
“可心软,是阻碍帝王成就无上伟业最致命的弱点!”
面对父亲的斥责,容舒玄不怒反笑。
稍许,他说到:“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再精明无双的人,也逃不过一物降一物的法则。谁会料到相父您的女儿,注定乃孤此生克星,遇上她只有认栽。”
素手拭泪,我一把狠推开容舒玄的怀抱,人前笑得几分猖狂。
我痴痴而道:“男人执拗起来,原来比女人还要无理取闹。我是你的克星错,我是灾星,人到哪儿,祸害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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