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暮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空谷流韵
大唐暮云
作者:空谷流韵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五千年风华烟雨,是非成败转头空!
本书时代背景及前40章说了啥
这个年代,大家时间很值钱,希望能在单位时间内获得高信息量的阅读体会,我非常理解。
但文学这个东西,我觉得和产品说明书还是不太一样的,得有相当体量的铺垫性的文字,一种或许可称之为“无用”但令你一声叹息的审美感。
所以,我不会大改我的写作风格。我是人到中年的作者,古往今来不论历史车轮如何滚动,人性中有些一以贯之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而一个中年过后的作者,或者叫写手,能够触摸到、表达出这种东西。
可是,在此篇,我也会留下“太长不看版”的说明,便于大家迅速地了解我写了什么,再判断值不值得花时间去看正文章节。
一、时代背景
大家从教科书中熟悉的那场令唐朝由盛转衰的安史之乱,是公元8世纪中叶,763年结束。安史之乱结束时,皇帝是代宗李豫,大唐第八位皇帝(爷爷是玄宗,爸爸是安史之乱中捡了皮夹子在灵武登基的肃宗)。
本小说中出现的皇帝,是德宗,代宗的儿子,大唐第九位皇帝。德宗这个人,是中唐执政时间很长的一位皇帝,特点是登基时很勤政、立志剪除各地藩镇势力,早期任用杨炎,实施还算好评的“两税法”,后来打仗钱不够了,杀了杨炎、让卢杞上位做宰相,到处搜刮,筹集军费打藩镇。
为了打河东那些以安史降将为主占据的藩镇,德宗抽调神策军和西北藩镇军越过关中,去打河东。神策军是皇家嫡系军队,西北藩镇(朔方、泾原、邠宁等)总体来说是亲藩、对朝廷还听话。
但是,到了建中四年,783年,局势乱套了,朝廷打仗不够人、不够钱,十月调集泾原镇五千人填补东边战场。过长安时,由于没有得到足够的赏赐,这些西北边军就叛变了,冲进丹凤门,逼走德宗和宗室。叛军拥立了在长安赋闲的原幽州节度使朱泚。
德宗逃到长安西北的奉天行营(原本打吐蕃人用的),被追过来的朱泚叛军围了一个多月,史称“奉天之难”。这个围城非常惨烈,到后来完全没有东西吃,大概和张巡守睢阳的那次惨烈也差不多。
再有三天,奉天就被朱泚打下来了。但是,朔方军李怀光从东边战场终于跑回来,要打长安,逼得朱泚放弃奉天、回撤长安躲起来。德宗才终于没有成为大唐末代皇帝。
接下来历史的发展,主要围绕着德宗和李怀光互相猜疑、李怀光被李晟高级黑、德宗收复不了长安就向吐蕃借兵等几件事展开。从历史记载可以发现,当人群彼此猜疑、牵制、告密、毁约、互黑时,很多解决问题的动作其实是变形得令人发指的,不论帝王还是高级武将还是进士出身的文臣,真的,都很难称为君子。
二、小说前四十章说了啥
三条主线:一是德宗代表的大唐中央政权与不同藩镇之间的关系缠斗,二是几位主要人物之间的感情缘分纠葛,三是唐与吐蕃、回纥的亦敌亦友的共处模式
本书中结合情景出现的唐诗(随章节不断更新中)
第三章中出现:
僧皎然《答李季兰》
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
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
......
......
第十一章中出现:
王维《终南别业》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
......
第十三章中出现:
韦皋《忆玉箫》
黄雀衔来已数春,别时留解赠佳人。
长江不见鱼书至,为遣相思梦入秦。
......
......
李冶《明月夜留别》
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
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
......
......
王昌龄《从军行七首其四》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唐王昌龄《从军行七首其一》
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上海风秋。
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
......
......
第二十二章中出现
高适《塞下曲》
结束浮云骏,翩翩出从戎。
且凭天子怒,复倚将军雄。
万鼓雷殷地,千旗火生风。
日轮驻霜戈,月魄悬雕弓。
青海阵云匝,黑山兵气冲。
战酣太白高,战罢旄头空。
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
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
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
古人昧此道,往往成老翁。
......
......
薛涛《月》
魄依钩样小,
扇逐汉机团。
细影将圆质,
人间几处看。
......
......
第二十九章中出现
王维《辛夷坞》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
第一章 安远胡肆
大唐建中四年,十月初三日。离冬至还有月余,关中平原却已寒意弥漫。
帝国的都城,长安,五更时分将将响过一遍声沉如雷的晨鼓。各坊市之间的木门此第开启,意味着又一个漫长的宵禁之夜结束了。
胡女阿眉立在延康坊安远酒肆门口,盯着渐渐还了阳气的街市。雪后初晴,朝阳虽然没什么热度,却拥有明亮的光芒。
阿眉面向东方仰起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如果阳光是一双手,那么现在这抚过她脸庞的手指,会感受到她嘴角微微的颤动。那是一种奇特的压抑的微笑。
阿眉转过身,退到窗栅间的阴影里。手中热酪浆蒸腾起的氤氲之气,挡住了她蓝褐色的双眸。
阿眉是粟特人。她的同族以经商的本事名扬四海,并且成为长安各间胡肆的主人。
阿眉听袄祝讲,开元天宝年间,长安城的诗人,就像蝗虫一样多。诗人们喝酒的理由是那样丰富,听闻边关传来捷报,高中进士登科,结识了唱酬的挚友,天子赏赐了翰林院,甚至仅仅是城中的芍药比往年开得更好,都值得诗人们前来酒肆吟饮一番。
诗人们尤其爱光顾胡人的酒肆,毕竟这里藏着来自异域最为独特的美酒与最为**的美人。这种新奇的体验带给诗人的莫大愉悦,是他们即使在最大胆的诗篇创造中也无法圆满的刺激。
中原人的才情被异族人的烈酒激发得愈加炽热,胡食鲜明的香料味道和胡姬浓重的**气息间,则夹杂着各种来自朝野的时讯消息。
那是粟特胡人的酒肆在长安的黄金岁月,也是这个帝国最鼎盛的时光。
直到后来,一个叫安禄山的粟特人出现......
阿眉来到长安时,距离唐廷平定安史之乱已过去一十五年。她很快就发现,粟特人并没有因为那场痛彻帝国的战乱而深陷唐人的敌意中。
或许只有再度沉醉才能重温旧梦,长安城的胡肆又繁华兴盛起来,士子们依然视之为尽欢乐土。倘若当年天子下了榷酤的政令,中原本土的酿酒受到限制,胡肆那来自西域的葡萄酒和三勒浆更是成为人们的追捧。
今日,安远酒肆便要为京兆尹王翃的宴席送去一车胡食与酒水。
“这王府尹可是大唐天子跟前的红人,但凡京城有御赐的宴席,多交给王府尹来承办。”
酒肆主人萨罕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来。
阿眉回身盯着萨罕。萨罕的目光却并不与她触碰,继续说道:
“不过京兆府终究夺不走鸿胪寺的营生。今天夜里,鸿胪客馆就会有回纥人现身,你需想想,如何能.......”
萨罕戛然止语,眼珠转向门外,干瘦的黄脸在瞬间换上了一副殷勤接洽的表情,仿佛每根胡子都活了过来。
阿眉转头,朝着萨罕眼神方向看去,只见一位戎装的年轻武将,牵马直奔酒肆而来。
战袍外的山文甲,灰白的兽皮干粮袋,鞘身暗淡的唐刀,以及从箭匣中露出一角的传牒文书——在堪堪几步内,阿眉便捕捉到了她所需要的信息。
“此人风尘仆仆又如此装扮,看来不是禁军,大约是哪个藩镇的将领。”
她正思量,武将已到跟前,将马栓了,脱下盖耳毡帽,温言道:“店家开市否,可有热汤胡饼”
阿眉略有些意外,此人竟说得如此斯文的长安官话。再细打看,见他不过弱冠之年,但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双颊嘴角微含风霜之色,目光却温润谦和,真真是英姿萧肃、朗如皎月。
武将见阿眉发愣不语,以为胡女不识唐语,正要比划手势,萨罕已陪笑上前道:“将军辛劳,快请来火盆边暖暖身手,吃食这就上来。”
阿眉觉得双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她垂首向武将微微行礼后,手脚麻利地为他盛来一大碗薤末馎饦汤、端上几张胡饼。
武将似乎被冻得狠了些,竟不急着吃饼,而是将双手紧紧贴在汤碗上取暖,闭目少顷,显出疲态。
阿眉与萨罕刹那对视,便在胡床边跪下,一边撕碎胡饼一边柔声道:“将军,饥生寒、汤带暖,快些将这饼子就着热汤喝下罢。”
阿眉的容貌本就有些赤子稚态,神色间又全无酒肆胡姬常见的挑诱之气,倒像个向阿兄敬茶的少女,观之可亲。武将愁容稍解,朝阿眉温和一笑:“你的唐语说得甚好。”
他吃了几块饼,又向萨罕道:“丈人的酒肆也做早市营生”
萨罕道:“京兆府尹王公今日办宴席,看中小肆的蒸胡,小肆两个时辰后便要将吃食送往光德坊,所以伙计们起个大早准备,不想竟能招待将军。”
武将低垂的双眼忽然抬起来:“目下既非旬假,也未听说圣上赐酺,王府尹摆宴有何喜事”
萨罕道:“当今圣上喜爱诗赋,刚从南边请了一位女冠大诗人进京献诗,敕令王府尹今日设宴,礼部、国子监、翰林院都要去道贺。兆尹府本已从西市定好整席,但小肆的蒸胡可是远近诸坊一等一的有名,这延康坊离兆尹府的光德坊又近,为官宴补一些小食甚是方便,故能接下这桩体面的买卖。”
武将心里“哦”了一声,暗道,京兆尹不是朝廷的常奏官,只需逢五上朝,今日本应在府中。只是若有官宴,自己去拜访不知是否妥当。
自天宝末年安史之乱起,帝国藩镇林立。到了这建中四年,河东河南的幽州、淄青、魏博、淮西等大镇均已叛唐,与长安政权为敌。好在朝廷仍有西北面的朔方、邠宁、泾原等诸镇可以调兵东征,并西川、浙西两大镇的财赋经陆路或漕运接济,再加上从禁军发展起来的神策军数万兵力,尚可勉力支撑德宗的削藩平乱大计。
坐在安远酒肆吃胡饼的武将,便来自长安西北、一直来听命于朝廷的藩镇军队—泾原军。
青年武将姓皇甫,名珩,曾祖皇甫惟明乃是玄宗朝赫赫有名的将领。
原本,皇甫惟明因抵御吐蕃有功而颇受玄宗器重,官拜陇右、河西节度使,沐浴圣恩的风头竟似不在安禄山之下。可惜,皇甫惟明镇戍边疆固然飒爽果毅,于朝中宦海的凶险诡谲却如稚儿之识。他入长安奏对时,见宰相李林甫塞言驱贤,竟向玄宗谏言罢免李相,并推荐好友、刑部尚书韦坚为相。
李林甫是何等阴狠毒辣之人,从朝堂耳目处得知皇甫将军的谏言后,便怀恨在心,誓要除去二人。偏偏韦坚是当时太子李亨的妻兄,身为玄宗眼中的东宫一党,韦坚毫无避讳地与皇甫惟明交往,恰好给了李林甫构陷的机会。
上元之夜,韦坚与皇甫惟明共赏长安灯会,李林甫翌日便向玄宗告发,朝官与边将暗通,是欲谋废立之兆,其罪当诛。
皇甫惟明和韦坚先后被贬官与赐死。但皇甫家族的血脉得以在大唐西北边疆延续。
皇甫珩的少年时代在长风万里、大漠孤烟中度过。他的母亲是长安万年县人,他的外祖因政祸来到边镇,自然地就与同样沦落的皇甫家联了姻。
母亲到底是西京闺秀,对皇甫珩施以经史和诗赋的言传,总还盼着儿子能春闱功成、回到长安得个一官半职。直到有一日,军中来报,皇甫珩的父亲在大唐与吐蕃的激战中伤重身死。
“我本已身陷番敌,皇甫兄策马而来,拼死相救。阿嫂,自今以后,珩儿便如我亲生幼子一般。还望阿嫂允许在下将珩儿带在身边。”
说这话的人名叫姚令言,当时他与皇甫珩的父亲均是大唐安西军将领。
皇甫珩的母亲默然不语。
姚令言又道:“在下也知阿嫂一心盼着珩儿回到长安,但是,满朝朱紫贵,未必尽是读书人,如郭司徒那样以军功入仕,亦是一条锦绣大道,还望阿嫂三思。”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