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香劫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梅苑雪
崔品低头,脚下,吴府高高的木门槛上,两个瞌痕分外显眼。
“你喝酒便喝酒,哪来恁多事……”崔品骂道。
“公子,是你适才突然松了手,表公子才摔下去的……”身边,他的小厮小声道。
“你……”崔品瞪了小厮一眼。“我懒得与你计较!”
再回头,佳人已无踪影。
天涯何处有芳草……
“回去我才来教训你!”崔品懊恼地对小厮骂道。
小厮缩了缩脖子,嘀咕道:“本来就是你自己……”
“还不来扶表公子上车!”崔品喝道。
小厮忙颠颠地上前,帮着自家公子将表公子吴显弄上车儿。心中暗自疑惑:这吴府竟是怎样的地方才一顿饭工夫,生生将一贤达宽容的公子哥儿变得喜怒无常……
……
且再说那青州府令许敬回到府中,越想越不是滋味。
兴致勃勃地去寺里与大师论禅,却横生生来个什么吴小姐——确定她不姓秦姓吴
住持智通大师好像是称呼她为吴小姐……
仿佛又听得她称秦相为兄,那岂不是她也应该姓秦才对
嗯,不对不对,想起来了,她称秦公子为义兄,义兄义妹么,便未必同姓。
对了,初见秦相时,智通大师说过,他是吴府的秦公子。既然是吴府,从那位小姐端庄雍容的穿戴看,极有可能是吴府的嫡女,那她便是姓吴了。
嗯……从她明媚的穿戴看,这吴府应该家资丰厚,在个了不得的人家。
我在青州任职以来,青州的官绅也都是熟识的,却是从未听过还有一家吴姓大户,且还养着如此刁钻的女子……
细想起来,这位吴小姐也不是全然言之无礼。
只是,金山寺秃墙上的题字,无端被抹去了,是不是会让人多有遐想……
那首题诗早已在墙上显摆了两三年,下面还赫赫落着自己的大名和官印。全州的百姓都看见了,忽然一夜间便没了,老百姓们会作何猜想
许府令犯事儿了被罢官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被罢官了,作何说抹便抹有一州之长的墨宝,是多光耀门楣的事,谁舍得,谁敢抹掉!
要不然是许府令死了人一走茶便凉
关键是我还没死呢不是!晦气!
要不出个安民告示说明一下本府令不但活得好好儿的,做官也做得好好的。
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再说了,告示贴哪儿州府衙门金山寺
罢罢罢,还是再想办法吧。
诶,她说这一首不好,我何不换一首
许府令一时又兴奋起来,脑子飞快地转起来,换哪一首好呢
有了,前朝神秀大师的那首偈就不错!还有慧能大师的那首也颇好……
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边跑边喊:“府令大人!府令大人!不得了了!”
许敬正想得入神,被小厮打断思绪,心中颇是不爽,喝斥道:“
第37章 东城吴家
许敬起身,坐回椅子上。
张兼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张兼吹着茶水中的茶末子。“就是替皇上寻觅天下有德有才之女子,充实后宫而已。”
“皇上要充实后宫,可以广诏天下,公然选秀,如何却要这般行事”
“广诏天下,哪里寻得来真正的美貌女子只怕又成了他人钻营的渠道而已。”
原来如此!明帝是要选美!
可封个莫名其妙前所未有的花鸟使,算个什么意思
许敬素来正统,心中为明帝的所作所为暗暗不齿,却又不能在明面上显露出来,便装作不懂张兼的意思,道:“如若皇上不好选,我们各州各府来替皇上选。明日,我便张贴告示,在青州选美。只问张大人,我青州须送几人上来”
“不妥!不妥!”张兼连连摆手。“各州出公文选美,与皇上下诏选美,有何区别皇上的意思是,私底下选。当然了,我一双眼睛哪里忙得过来所以,还得请许大人帮帮忙,觅了美人送来我过目便可。至于人数嘛,多有多送,少则少送,不定人数。只一条,模样容貌须得美艳!”
原来是这样子啊!难怪堂堂钦差大臣,却不讲排场,带着一个随从便来了。原来是秘密行这等鸟事。
好个花鸟使!
真是荒唐!
许敬家世代书香,他也为官多年,虽心有不屑,却也懂得不在面上表露出心思的道理。因此,嘴上说着敷衍塞责的大话,内心却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送走花鸟使张兼,许敬又一心琢磨起金山寺秃墙上的诗来。
……
崔品将表弟吴显送回姑姑家中,吴母见儿子又喝得酩酊大醉,心中自是不爽,但又不敢过于指责崔品。
崔品虽是晚辈,可到底弟弟是府尹,她母子二人向来仰仗做府尹的弟弟关照,也不便过分责骂,只好装可怜扮心急道:“姑姑只道品哥儿带着显儿学好,不想也将他灌得烂醉!将来他误了学业,成了无赖,我这下半辈子可靠谁来……”说着,又呜呜哭起来。
那崔品也正自责自己一心想着吴家小姐,没照顾好吴显,心中歉疚,少不得又是说了好一番好话,才勉强将姑姑劝住,得以脱身。
一回到府中,崔品便急不及待直奔娘亲屋里。
崔品的娘亲尹氏乃崔府尹正妻,崔品是尹氏所生的嫡子。尹氏虽巴望儿子有出息,考取功名为崔家再添光耀,可她身为人母,更想娶儿媳抱孙子。
只无奈儿子立下誓言,要先立业再成家,故此眼睁睁见儿子年过二十,也只好忍着心思不予催促,暗地里却指望着儿子快快考取功名,好替儿子说媳妇。
崔品一进到嫡母屋里,开口便道:“母亲大人,儿子有一事相求。”
尹氏微微一惊。崔品素来言辞行事稳重,就是母子间,也是想一句说一句,不承想,今日开口却如此唐突。
尹氏道:“我的儿,你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凡是母亲帮得了你的,自然会尽全心全力帮你,如何也说相求这样的生分话来!”
崔品道:“儿知道母亲疼爱我,自是不会和母亲生分,有事自然也是与母亲直说。可我要求母亲的事,只怕父亲不答应,故此先求母亲。”
这孩子是怎么啦尹氏暗自惊疑。
昨日听得崔品的随身小厮报告说,公子近日精神不太好,读书老是神思恍惚。尹氏只道儿子读书太过用功,劳累所致,正思谋着为他熬些醒神补脑的汤羹送过去。
今日送汤羹的丫头回来又说,公子一大早便与表公子吴显出府去了。
现在一回来,便说此没头没脑的话,口里还带着酒气。也不知上哪儿喝酒去了。
要知道,崔品一向视读书最是要紧事,怕耽误了求取功名,轻易是不肯饮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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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从天而降的吴家
夫君便是这样的男子啊!当初,也是说不娶不娶,后来见了她,便一门心思要娶,还非她不娶。
不然,她一介平民百姓家的女孩儿,如何能嫁进官宦世家崔家来呢
有其父必有其子。
“对,东城吴家。”崔品欢喜地重复道。
“哪个东城吴家”尹氏又问。
“娘,你怎么连东城新搬来的吴家都不知道!”崔品跺脚。
尹氏怎么会不知道东城新搬来的吴家。她是装作不知道,故意这样问,以搪塞时间。
吴家才搬来来龙县城的时候,她便听夫君崔府尹提谈过,东城新搬来了一家人,姓口天吴。
这一家子只一个奇字可描状。
一则是人口奇。说是一个父亲带了个女儿,女儿没有娘,连后娘都没有。没有便没有吧,这男子钟情于旧妻,旧人去了,不娶新人,也是有的。可却又带了一大群义子义女。难不成他是受孤专业户专收别人家的遗孤
这一家子不但人口奇,还奇在,一家子整日价挥霍用度,一点儿不知节俭。就算是家底丰厚吧,也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不是不像是过日子的人。
更奇的还有。听说这家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个个儿都生得容貌俊美,知情达理,却又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谋事养家。还是那句话,就算是家底丰厚,无需奔波养家,可总得要经些世事的吧不出来做事,怎么经事呢个个儿游手好闲。
这样的人家,纵是女儿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是,这尹氏是个疼儿子的。就这一个嫡亲的儿子,能不疼吗
于是,她支支吾吾道:“别的吴家都还好,不过是美中不足一些。独独这个吴家,我们并不知道他的根底,为娘需得与你父亲商议商议。”
那崔品一听,便急了,道:“不管父母如何商议,反正,儿是非她不娶的!”
又是个非她不娶!
“我的儿!天下女子如此之多,就是青州,好女子也不在少数,你尽可以好生挑选,如何就独独看中了她呢她到底有何好的”
有何好生得美貌啊!
“娘不知道,今日我去的便是吴家。你不知道,那吴老爷的书房是个什么样儿!”
“什么样儿”
“单单是那一屋子的琴棋书画,便不是一般人家可比的!人家是真儒真雅!不像别人,空读十年诗书,一肚子的功名利碌!”
“一心功名不好吗你不也是扬言要先立业再成家吗如何吃了餐饭,便走了心思”
也是哦!难不成我也近朱而赤了可我还并未近得她的身呢!我不过是近她父亲身边,受了些濡染而已。
“儿就是觉得她好!不光她好,她一家人都好!”
见儿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坚决模样,尹氏决定不和儿子争高低。年轻人倔,不经一事,一时脑子转不过弯儿,也是有的,若此时与他讲道理,他心意正切,纵是千百种道理,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且拖他一拖,等他心思淡了,也便好了。
打定主意,尹氏道:“好好好,她好,她一家子都好!再怎么着,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我总得与你父亲合计合计,再作定夺吧”
“反正我话在这儿了,非她不娶!”
……
傍晚时分,崔府尹回来了。
崔家人品清淡,崔府尹也是个感情从一而终之人,当年非尹氏不娶,得了尹氏后,果然也没再娶她人。
合该尹氏是个子嗣单薄的,就只生养了崔品一个儿子,下面还有一个女儿。
一家四口。
家中人丁单薄,自然娶什么样的儿媳来开枝散叶,便是至关重要的家事了。
且说这崔府尹一进尹氏娘子的门,尹氏便急急地拉了夫君,与他说起儿子突然要娶妻的事。
“胡闹!先前他说要先立业再成家,我也便罢了,任他胡闹去,好歹读书博取功名是光宗耀祖之事,大丈
第39章 打赌
不一会儿,秦相来了。又等了一会儿,吴曼曼和汪若芸也来了。
吴曼曼等人知道吴明聪为何叫他们过来,便主动开口道:“父亲是问今日在金山寺中的事吧”
吴明聪道:“今日我们家中的进展颇为顺利,不知你们寺中情况如何”
汪若芸一见着吴明聪便十分欢喜,她抢过话头道:“义父且先说说家中进展如何顺利,我们来比一比,谁会办事!”
“鬼丫头!难不成义父还不如你们”
“完全有可能哦。”汪若芸笑道。“我们这边曼曼闪亮登场,自然大获全胜。家中可是主角缺席的哦。”
吴明聪得意地笑道:“曼曼自是不在家中。可正因为她不在家中,事情进展才格外地顺利。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是吗如此看来,我竟可以退出了。”吴曼曼笑道。
丫头给众人送上来茶水。
吴曼曼和汪若芸的是玫瑰茉莉花香茶,秦相和吴明聪的是浓酽的绿茶。
吴明聪接过茶水正待欲饮,吴曼曼一手抢过茶杯,道:“父亲近来睡眠不好,如何还要饮此浓茶。岂不是还要扰人清梦么”
她转身将茶泼到窗外,对丫头道:“去换一杯甜茶吧。”
吴明聪喊道:“我哪里有睡眠不好你别倒了呀,那可是上好的秀芽!”
吴明聪颇为心疼。这款秀芽茶价格颇贵,他倒不是心疼秀芽的价格,而是心疼茶。
只有他知道,这款茶负载的情义。
当初,林淑媛还待字闺中时,便喜欢种花花草草的。她特别爱种茶花,后来,又迷上种茶树。她在院子里种了两棵茶树,每年交春,她便亲手摘了最嫩的芽尖,又亲手制了茶让人与吴明聪送来。
一斤鲜芽,只得一两茶。
茶是林淑媛制的,名字,是他起的。
吴明聪总是舍不得喝,年年都是存放到快坏掉了,才不得不取出来享用。
到纵横山后,他便开始亲自研制秀芽,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竟然成功了。虽不及当年林淑媛制的好,但终究里面浸润着她的味道,还有对她的怀念。
到来龙县定居后,他第一件事便是置买一大片良田,改种绿茶。才有了如今杯中的这些个扰人清梦的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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