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香劫

    吴曼曼不作声。

    “你且好生坐着。瞧这膝盖，好好儿的，看着好不容易好起来了，却又弄出了血。我去拿药来重新帮你换上，顺道着人来打扫了这里。”汪若芸皱了皱眉头，又道:“真不请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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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簿籍
    ……我且在屋里守住了，不要让旁人进来发现问题才好。

    汪若芸的目光又回到床上。也不知吴曼曼使了什么手段，小宫女还没有醒过来。

    她伸手拭了拭小宫女的鼻息。果然是活着的。

    吴曼曼是不肯轻易伤人性命的。

    汪若芸看了看门口。

    我守住它便好……

    ……

    天色暗了下来。

    身着白衣宫装的吴曼曼，一路低头快步走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宫殿门口。

    她抬起头，看了看头上的宫门匾额，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掖庭局。

    吴曼曼心中一凛。就是这里了。

    掖庭局是大兴宫中主要负责掌握后宫簿籍的地方。

    不管林淑媛是死是活，这里都将有记录的。

    活着，有活着的记录；死了，有死亡的记录。

    吴曼曼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浓重的暮色中，空无一人。只有零零星星的灯在闪烁着晕黄的光。

    进了大门，门侧有一个盆架。架上有一个铜盆，装着半盆水。架子上方，搭着一张布巾。这是平常进出的宫人们净手用的。

    吴曼曼顺手取过水盆和布巾，低了头往里走。

    以前，做张果儿初进宫时，她出于好奇，来逛过这里。在她的记忆中，大兴宫所有妃嫔的记录都放在一间名叫存录间的屋子里。

    一个太监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看见端着水盆的吴曼曼，道:“你来做什么”

    “莫公公着我来擦存录间的柜子。说是屋里闹老鼠，要清理一下，省得老鼠咬坏了记录册子。”

    那太监道:“原来是这样。去吧。”

    吴曼曼暗自松一口气，谨身继续往里走。她只记得掖庭局的管事公公姓莫，是一个老头。离了大兴宫这一年多，谁知他还在这里不在若是蒙错了，怕是要坏事。

    幸好……

    “诶，你等等。”身后，那人喊道。

    吴曼曼一惊。

    那人走过来。

    他发现了什么我哪里露了破绽

    他若是动手，我动是不动手……

    他走近了，将手伸进腰间……

    他还带着武器

    吴曼曼看着手中的两样东西，一个盆子一张布巾，都不是具备攻击力的东西……

    慢着，我头上还有一枝簪子……

    吴曼曼捏紧了铜盆盆沿。

    “门都没开呢，你如何进去打扫”昏黄的灯光中，那人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

    吴曼曼大大松了一口气。

    跟在他身后的阴影里，吴曼曼来到存录间。那太监将门打开，一股霉臭味扑面而来。

    他忙掩了鼻子，道:“你快些打扫。做完了来告诉我，我就在刚才你碰见我的那间屋子里头。”

    吴曼曼一听，心中不甚窃喜。真是天助我，人更助我！

    吴曼曼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端着盆子进了屋。

    屋子很大，足足有三个庭院那么大，抬眼望去，整整齐齐地站着一排排柜子，柜子全漆成的大红色，边沿描着金黄色的各式花边，宛如一个个等着发红包的宫女。

    吴曼曼心中激动起来。

    母亲的簿籍不知道在这里面的哪一个柜子里……

    母亲！您老人家再忍耐些，你的果儿就快来到您身边了……

    吴曼曼强忍着心中冲上去翻找的冲动，装作开始水打扫的样子拧起布巾来。等那太监的脚步声一消失，吴曼曼即刻关上门，开始找起来。

    每一个柜子上都贴着标签，按后宫妃嫔的品位作了标注，其中，光是标注着“采女”的就有二十多个柜子，占了有五间屋子那么宽。吴曼曼顺着柜子，一个一个柜子找过去，御女，宝林，才人……

    再往前走，吴曼曼的心越跳得厉害。嫔……妃……马上就该是皇后的了……

    然而，绕过几个标注着“妃”的柜子后，柜子突然没有了。

    吴曼曼心中一紧。

    怎么会没有皇后们的簿籍柜呢

    怎么能没有皇后的簿籍柜呢！

    吴曼曼急着团团转。

    突然，她



第19章 含、冰、殿
    最后，还是汪若芸灵机一动，拉了柳絮来看吴曼曼吐的血迹。

    柳絮看着地上隐约可见的血迹，才展开疑惑的眉头，假惺惺地对汪若芸安慰道:“叫吴才人切莫多想。皇上不过是一时生气，言状可怕些。过了也就没什么了。”

    又说:“不过是一个才人，皇上并不会怎么放在心里。说不定，明日他从郑美人的宝月宫一出来，便将今日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个柳絮！你是来看望病人的嘛这分明是来给人添堵的嘛！

    知道吴曼曼惹怒了皇上，故意用些打压的言语来气曼曼……

    幸好曼曼无意争宠。

    不过，柳絮那狗仗人势的奴才嘴脸，颇是可恶……

    汪若芸没有心思多计较这些。看着天色一点一点黑下来，最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汪若芸的心也越来越焦灼不安。

    小宫女何时醒来她醒来了，该怎么办

    更让人着急的是，吴曼曼一去久久不回，她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汪若芸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姜月华的使女绿衣送一碗梗米粥过来，见汪若芸这样，笑道:“你这般走来走去，扰着吴才人怕是做梦都不清静。”

    汪若芸即刻意识到自己的慌乱紧张，为避免绿衣生疑，她连忙道:“绿衣你没瞧见才人这个样子吗怎么不叫人着急！”

    绿衣走后没多久，门又吱呀一声轻响。

    这会子了，谁还来……

    汪若芸迎过去，只见吴曼曼身着白色宫装面色郁郁地走进来。

    “你总算是回来了，吓死姐姐了！”

    吴曼曼一声不吭。

    汪若芸没注意这些。她不管不顾地一通连珠蹦:“凭空丢个人儿在这里，自己一跑出去半日都不回来，还不能让人瞧出一丁点儿破绽，这破事儿日后便是给我一万两银子我都干了！幸好她没醒！你说，我们如何将她弄出去……你怎么啦”

    吴曼曼:“……”

    汪若芸又问:“找到……线索……了”

    吴曼曼突然抬头:“我那套夜行衣在哪里”

    汪若芸吓了一跳。她指了指装衣裳的柜子:“你要干嘛”

    吴曼曼打开柜子，取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衣，手脚麻利地往身上穿。汪若芸第一次发现，吴曼曼竟然有如此利索的身手。

    “哪怕是一间一间搜，我也要将母亲寻出来！”

    汪若芸喊:“你疯了！”她看了床上一眼，又压低声音道:“大兴宫里可有上千间屋子！”

    “三千五百一十八间。”吴曼曼将腰带扎紧。

    “一夜想寻遍这三千余间屋子便是神仙也怕是做不成，何况你我二人！”

    吴曼曼拉开柜子底部一个看起来十分隐蔽的抽屉，取出一把如蛇一般柔软的利剑。

    “不，我一人。”

    呃……好像这事我汪若芸也确实做不来……

    “那……那我做什么”汪若芸咽了一口唾沫，干着嗓子问道。

    吴曼曼抬了抬下巴:“继续看着她。”

    “啊还看啊”

    “再过一个时辰，她便会醒来。”

    “那，那她醒来了我又该怎么办”

    “你看着办……”

    吴曼曼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中。留下汪若芸看着她脱下来的那一堆白色宫装发愣。

    ……

    破晓时分，吴曼曼终于回来了。

    “找到了吗”

    “大兴宫那么大，哪里那么快就能找到。”

    “没事的曼曼，我们明晚又去。”

    “嗯。”

    ……

    “找到了吗”

    “哪里那么快。”

    “没事的曼曼，我们慢慢来。”

    “嗯。”

    ……

    “找到了吗”

    “还没有。”

    “你腿上的伤好得那么慢，我们不如等一等再去找”

    “我们能等，母亲能等吗”

    ……

    “找到了吗”

    “没有。”

    “你日日夜里出去，白日里补觉，怕是要遭人疑心了。姜宝林尚且不说，今日王皇后和郑美人着人来时，你也在睡觉，怕是……”

    “我知道怎么做。”

    ……

    “找到了吗”

    “你别老



第20章 吃荤的货
    吴曼曼一个冷颤，回转身。

    这声音是从含冰殿里传出来的吗

    再屏息静听，却又没了声息。难道我听错了

    不会！

    吴曼曼猛地跑回殿门前，矗立在他面前的是一扇高大的铁门。

    她疯狂地绕着宫殿跑起来。

    四周全是高大坚固的石墙，竟没有一扇窗！

    跑了一圈儿，终点又回到起点。

    吴曼曼累得坐在殿门前的草地上。

    初秋的草地夜露浓重，她坐在湿漉漉的杂草地上，心如冰窖。

    适才那一声嚎叫，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更像一个鬼怪的嚎叫。那声音，是那样陌生，又带着几分熟悉，牵扯着她的心。

    黑暗中，响起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老鼠跑过吴曼曼的手指，径直往前跑去。跑到门前，突然就消失了。

    吴曼曼爬过去，借着月色一看，门前有一个老鼠洞。再往上，铁门的下方，有一个开了口的活门。伸手一摸，活门上，挂着一把锁。

    铁门上满是锈迹，锁却是光光滑滑的，没有生一点儿锈。显然，这是一把才锁上去不久的锁。

    是这里了！

    母亲，此刻就在这扇铁门的后面！

    “母亲！”吴曼曼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压低声音喊。

    没有应声。

    “母亲！母亲！”吴曼曼颤抖的声音大了些。

    仍旧没有任何声响。

    吴曼曼突然想起来，父亲吴明聪给她易容时，让她还服用了一种变嗓音的药。

    如若母亲在里面，她自然是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母亲！你在里面吗我是你的果儿！我是你的果儿啊！”吴曼曼拍着门，泪流满面地喊。

    吴曼曼趴下身子，耳朵紧贴着铁门，极力想听见里面的声响。

    一切寂静无籁。连空气都凝固了。

    吴曼曼凝视着那个黑咕隆咚的活门，咬了咬唇，站起来。

    ……

    “找到了么果真在含冰殿”汪若芸一见吴曼曼回来，便上前伸着脖子问。

    今回，吴曼曼回来得比往回早了两个时辰。

    “我想，应该是找到了。”吴曼曼脱下夜行衣。

    “那如何你没有将林皇后带回来”汪若芸左右四顾，说话声音干涩。她看见，吴曼曼身后的门关得紧紧的。

    “哪有那么容易。”吴曼曼躺上床，伸手拉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