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而上婉君心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晚枫无眠
深深地看了一眼段恒毅,顾言沉默了须臾后,缓缓开口,“李独如此不过是德行上有亏,但这件事毕竟是他的私事,既没触犯律法又没违背孝道,就连陛下也不会罢了他的官,顶多是闹到御前时被陛下苛责几句罢了!”
顾言别有深意地看着段恒毅,眼中似是带上了些许笑意,“为父想要知道我儿清临看不惯李独,究竟是为了清除瑞王殿下府上的隐患,还是为了心上人的闺中密友出一口气。”
这一眼顾言眼中的神色格外有些深沉,似是带着些许早已经看透“顾清临”的胸有成竹和睿智。
原本顾言以为他这般直白地问出,会见到“顾清临”神色慌乱的模样,却不想在他面前越发恣意的浑小子脸上却是露出了笑。
“父亲您是想说清临在以此假公济私吗”
段恒毅挑了挑眼尾,微微上挑的眉眼间便带了一股顾盼风流的神韵来。
“就李独这样的人品,莫说清临没有私心,就算有私心,难道他还不是罪有应得吗”
“若是他心悦荷侧妃身边的婢女,大可讨到自家府上抬个姨娘,关上门来还不是想怎么快活怎么快活”
“可他不顾廉耻,在人来人往的酒肆雅室里便与人毫不顾忌地行苟且之事,可有想过一墙之隔的儿子是如何心中作呕!”
“一想到那日听到的淫词浪语,孩儿便恨不得杀了他的心都有!”
听段恒毅越说话语越有几分露骨,顾言的脸上不由地便现出几分尴尬的神色,好似此时被段恒毅破口大骂的人是他一样。
于女色一事上,顾言可是说是没有半点心虚之处的,官场上的逢场作戏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这点廉耻心他还是有的,且他也从没有让风流韵事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顾言深深凝望着段恒毅,似是要看穿他的心中所想。
然而这时的顾言心中却在想着,他的这个二子清临也是个风流的,从前便时常流连烟花巷中为美人一掷千金也曾有过。
但他却从未听闻过有关这个小子的风流韵事,更没有哪个姑娘闹到府上来讨说法,唯一的一个例外大约便是孔家的姑娘。
孔家的姑娘……
唉,不提也罢!跑都跑了,这婚事也该作罢了!
至于这个浑小子心中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便权当他是为了清除瑞王府上的隐患罢。
“怎么除去此人,你心中可是有了主意”
顾言毫不犹豫地便问出。
顾言不傻,现在心思沉淀下来,他便想到久不登门、又屡请不来的混账东西,定是有事相求,而唯一能让他求他的,无非就是他的身份能带来的便利。
御史大夫掌管御史台,有监听百官言行之责。
方才他还想着利用身份之便,参丞相李宏源一本,但现在看来,他之所以今日能见到这个混账,也全都是在他的算计中。
这让顾言心头有些忍不住恼火,但他还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如今陛下渐渐疏远他,宫中的消息他已经不那么灵便,若是没有了这个浑小子,他就和睁眼瞎没什么区别。
口中接连喟叹了两声的段恒毅眼中带着感激地看向顾言,微微摇头叹息道:“来时清临心中半点主意都没有,还想着求父亲给儿子出个好主意。不过现在儿子却也有些突发奇想,只是不知可行否。”
“如何”顾言沉声问道。
段恒毅正了正脸色,起身从椅子中站了起来,举步走到顾言面前后,微微施了一礼。
“父亲您身为御史大夫,掌管御史台,手下又有监察御史等人,儿子想借监察史之手向陛下弹劾翰林院编纂李独。”
朗声说罢后,不等顾言表态,段恒毅便又紧着加了一句。
“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引得旁人的怀疑。”
见顾言只是看过来却不说话,段恒毅话语微微一顿,于是又道:“先前咱们商量由您出面上书陛下李家父子贩卖私盐一事,又奉上账册给陛下,为的是坐实这对父子的罪行,不让他们有徇私枉法的机会。”
“但李独一事若是再经由父亲之手,只怕陛下便会心生疑窦。况且……如此一来顾家也未免树敌太多,太过不利。”
“若是经由监察史之手,陛下便会信以为真,且陛下对于御史台从来都是格外看重,想来定会严惩李独。”
“那么等瑞王殿下自封地归来后,还何愁他不感激儿子”
段恒毅抬眼征询地看着顾言,眼中隐隐带着些许的兴奋,既像是等着顾言表扬,又像是想到日后的荣耀忍不住有些心头雀跃。
他这般神色,被顾言看在眼里后,心中便轻哼了一声。
哼,先前见这个小子,他还以为沉稳了不少,然而现在再看,与过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也许,是他自己想多了罢!这个小子浑身都是心眼,但却应该不会算计到他这个父亲身上来才是。
“不知我儿清临打算找哪位御史与你作戏”
顾言这话,便是同意了段恒毅的提议,也且默认了他去找自己的手下。
第一千二 百六十章 倔牛姓马
装作深思熟虑了半晌后,段恒毅这才有些迟疑地开口,“您认为马御史如何”
耐心地等了许久的顾言听闻是马御史后,丝毫没有感到半点的意外。
他手下这位马御史虽是姓马,但脾气却像足了一头倔牛,认定的事,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清临打算找马御史作戏,可见除掉李独一事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有马御史从中插手上奏陛下翰林院编纂李独德行有失,便撇清了整件事与顾家有关的可能,将来无论是丢了差事的李独还是折损一员部将的二殿下,都记恨不到顾府上。
而马御史,则更是不怕多一个仇人。
这一年下来,朝中哪位官员没被马御史参本过就连他这个顶头上司都没能幸免。
多了一个二殿下和李独,对于马御史来说,什么影响都没有,他也可谓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尚可。”顾言点点头,便算是同意了马御史陪段恒毅作戏。
“马御史秉性直率,脾气耿直,眼中更是容不得半点的藏污纳垢,他以身作则行得正坐得直,这朝中怕是没有比马御史更为尽责之人,你找他算是找对了!”
谈及马御史,顾言眼中的神色便不由地有些古怪起来。
他放任马御史密切地监察朝中百官,又纵容马御史背着他给陛下上书弹劾他这个顶头上司待子不公,有失为慈父。
原本他是有些怀恨在心的,只是马御史这样的官员未免太过惹人注意,就连陛下对都他这个臭脾气颇有几分欣赏。
为了朝中百官,也为了能更给陛下乃至百官留下一个宽容大度的看法,他这才没有寻个错处处置了马御史。
如今却想不到,清临这回也算是帮他出了一口恶气。
天下之事,果然因缘际会难寻踪迹。
顾言在心中不由地感叹起来。
他得到这话,像是给段恒毅莫大的鼓舞。
段恒毅双眼晶亮地看着顾言,方才神色间的忐忑已经荡然无存,反而有些格外欣喜。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可真是多亏了父亲点拨。”
像是激动到有些手舞足蹈一样,段恒毅不禁连连抚掌。
他这般,倒是打消了顾言心中的疑虑。
看来这个小子事先对他所掌管的御史台内部并不一清二楚,之所以会知道马御史的存在,也不外乎是这个老倔牛臭名远扬罢了!
这般想着,顾言眼中的甚视便悄然褪了下去,转而有些和颜悦色的模样。
“你这个小子啊!我算是看出来了,平日里的沉稳都是装出来的,一到真章便会露出你的本性来。”
似是极为高兴的顾言指了指段恒毅,口中嗔道。
“儿子这不是一时得意忘了形么,日后不会了,否则倒是陛下以为儿子不够沉稳,不给儿子升官可如何是好”
段恒毅状似无意间一句抱怨的话,却让顾言眉心直跳。
看来是陛下已经训斥过这个小子行事不够稳重,这才让他像现在这般学会了装模做样拿腔捏调,这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听这话的意思是,陛下有心思给这个小子升官了
眼珠子转了几转,顾言却是没把这话问出来。
御史台的职责不仅仅是监察百官,更监管着下诏书一事。
若是这个小子被提拔升官,诏书定会经由御史台,那时他便是自会知晓。
若是此时他问了,这个浑小子怕是要忍不住把尾巴翘上天了!
略微严肃了面孔,顾言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沉下心来做好陛下交给你的差事,升官便也会水到渠成,莫要投机取巧弄巧成拙。”
“是,父亲。清临醒得。”段恒毅格外认真地应了一声,但随后他却又轻啧了一声。
“父亲,孩儿想知道马御史平日都去哪里逗留,这样清临才好布置一番偶遇,让马御史撞见翰林院编纂的丑事不是”
“呵呵,这个嘛,马御史行踪不定,但逗留最多的便是东街鼓楼巷后街的一家酒肆。马御史十分自律,虽十分喜酒,但因过去苛责己身,这酒他是不常饮的,但他却十分愿意到酒肆里去闻酒香。”
对于越发看重的儿子,顾言是丝毫不吝啬自己所知道旁人真不知道的秘密的。
之所以会对马御史十分了解,还是他当时被陛下叫进宫里闲谈一番后,想要让府上的小厮去毒打马御史一顿,足足连着盯了半月有余,才摸寻出来的规律。
但他在得知马御史的这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时,心里说不出是可怜他还是佩服他,但毒打他一顿的心思却是淡了。
对于顾言熟知属下的落脚点和习惯,段恒毅是十分惊讶的,但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却是惊喜。
有些兴高采烈的段恒毅连连拱手,口中急慌慌道:“多谢父亲。事不宜迟,清临这就去安排。”
眼见着段恒毅要走,顾言有些不放心地起身叮嘱道:“去吧!切记小心行事,莫要被人抓住把柄。既然想让自己一身清,就要做得干净利落才可。”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段恒毅郑重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是万分不屑地呸了一声。
老狐狸顾言徇私枉法的事情没少做,但事到如今鲜少有人上奏揭发他的罪行,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为御史大夫。
更多的原因便是因为他行事谨慎小心,鲜少有让人抓住把柄的机会,否则御史大夫这个位子他又岂会坐得这般稳当
顾言的罪行加起来,一旦被揭发,怕是被丞相李宏源还要尽早倒台!
直到段恒毅的身影彻底被掩映在满目的翠绿间,再也难以寻觅时,顾言才缓缓地收回视线重新坐回到太师椅上。
然而顾言刚刚坐下,便又站起身来,旋即便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前。
一盆兰草盆被转动了几下,一道暗格显露出来,看着暗格中存方的木匣子,顾言眉头微拧,似有迟疑后便又把花盆归到远处。
现在他便去陛下那里送上账本,未免有些太过心急了,还是再耐心等上两日罢!否则不光陛下会生疑,只怕在这个浑小子心中,他这个父亲也是有些沉不住气的。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坐第等看戏
又平静地过了两日,这天一早刚刚用过早饭后,段恒毅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顾府。
早就得知段恒毅动向的顾言抚须面带微笑,这个小子,到底是有些沉不住气的。不过有些事的确是宜早不宜迟,否则便会失了先机。
就像事关丞相李宏源父子贩卖私盐一事,他便是是了先机,否则又岂会放任李家父子逍遥到如今!
想到李宏源,顾言眼眸微眯冷哼了一声。
这个老东西处处明里暗里与他作对,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他占上风才是。
那个老东西只有一个嫡子,他却是足足有三个嫡子,且他的长子李生桐,如今也不过是清临的手下败将……
越想心中越得意的顾言脸上尽显笑意,就连说话都比平日里温和了许多。
“吩咐人去备车,我要进宫。”
吩咐了一声屋里候着的小厮,顾言便转身去了书房的最里间。
他去书房里,自是拿上那本有关李生桐贩卖私盐的账册。
这个时候的顾言心里,对于今日一行是存了势在必得之心的。他已经知道了必须啊正在暗暗调查此事,而他手里又恰好又此账册,趁此机会献给陛下简直是顺理成章。
这样一来,陛下只会以为他刚正不阿,而不是认为他有落井下石之嫌,毕竟陛下对外并没有露出要对丞相下手的兆头。
那么他权当不知便罢。
言多必失,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怀揣着账本的顾言胸有成竹地上了马车,缓缓地沿着街道向皇宫行驶。
在顾言的马车离开顾府后,已经离开有一会儿的段恒毅才从顾府旁的那道巷子口露出头来,见马车走远后,段恒毅轻声讥笑一声。
能抻上两日,怕是已经是老狐狸的忍耐极限。
却不知,有这两日的耽搁,只怕轩帝那里该调查的早就调查清楚了。
对于能在轩帝身边就留的暗卫,他还是有几分认知的。
如今,老狐狸手中的账册于轩帝而言,怕是已经无用。那么老狐狸想要在轩帝那里博得一个好的希望,也自是会落空。
略微瞥眼扫看了一眼顾府的门楣和府门前那两尊威武的狮子,段恒毅眼中的目光渐冷,随后他脚步轻转,彻底地消失在巷子口。
如何让牛御史撞见李独和郑荷华婢女春杏儿的好事,自是少不得要用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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