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异世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二胖王览学
“在我们青要山,进山第一座,是灵王官殿。”周贤笑着说,“在这殿的后门,有这么一副小联。上联是,暗地亏心烧香无益。”
李桐光和周贤很是默契,他这边接话说:“下联叫,自身作孽磕头徒劳。”
客小庆是真的绷不住了,他脸色酡红,就像有人抽在他脸上一样。憋了好长时间的气,客小庆终究是没能发作,只是拿眼睛扫着俩人。
周贤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把筷子放下,说:“别绷着了,谁都瞧出来您不高兴了。客大爷,咱打开天窗说亮话。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们师兄弟两个与您素昧平生,甚至还搅和了您的生意,为难了你的手下。你说正巧路过,我是不相信的。又置办了这么一桌好酒好菜……这真不像是一两个时辰就能弄完的样子。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兄弟不待见你,你也不待见我们。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甭管弯抹角的。”
“唉——”客小庆先是重重地叹了一声,而后才缓缓开口,“两位仙长这般言辞,似乎是怀着点化我的意思。实不相瞒,二位仙长到镇上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今日里也不是什么偶遇,而是我特意去相请。”
“这得亏我们是真的,若是假的,你那几个手下是不是还要揍我们一顿呢”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李桐光也就不顾及什么餐桌上的礼仪了,一边大吃大嚼一边说话,声音含糊不清。
这倒不是说李桐光这个人没有教养,在青要山学了十年,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
第二十八章 雄鸡一唱
用憔悴来形容这位少年,已经是很委婉的措辞了。非要周贤来说,这副模样应当被称为枯槁。
不管这少年原本是什么模样,现在都瞧不出来,只能说囫囵着有个人形。
他的皮肤惨白,松松垮垮地贴在骨头上,仿佛中间没有一点肉来填充。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色,像是被人用朱砂点上去的。单看这张脸,很难有人不怀疑这是个用来殉葬的纸人。
但这个少年确实是活着的,他还在呼吸。哪怕他呼吸的声音沉重破败,听起来就像一个被凿穿了的风箱在拼命臌胀收缩,但他仍活着,很顽强。
他仍在睡梦中,只是睡得不大安稳。他的眼球在眼皮底下快速转动,这说明他正在经历一个梦境——可他刚刚睡下。
李桐光轻轻掀开被角,将少年的手腕抬起来。周贤俯下身仔细查看,在少年的手腕上发现了一条浅浅的灰线,顺着动脉伸展。
好在是客小庆可怜自己的孩子,捆缚他用的革带内侧衬着厚实的棉布,这使得他的身上没有留下太多顽固的淤痕伤疤,这种浅显的线索还能得见。
师兄弟两个心下了然然,对视一眼,一同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客家小少爷的房间。
始终守在门口的客小庆见两人出来,连忙迎上:“二位仙长,可是看出什么眉目来了”
李桐光点了点头:“看出来了,你儿子快死了。”
客小庆一听李桐光说这话,腹内一口气顶上来,两眼翻白脚下无力,这人就要往后倒。好在是跟随少爷照顾的这个小仆反应够快,从后面搀住了客小庆,才是没让他直挺挺倒在地上。
周贤瞪了李桐光一眼,连忙上近前去把客小庆的身子扶稳了,让他在杌凳上落了座,见没有真的昏厥过去,周贤才是放下心来。
未等客小庆开口,周贤赶紧解释:“您先别急,听我说。令郎还有救。”
客小庆脸都已经没有血色了,浑身直哆嗦,一把攥住了周贤的袖口,气若游丝:“仙长一定要救我儿啊!”
好家伙,这一个生命垂危,还有另一个快被吓死的。周贤难免对李桐光有些埋怨:有这么说话的吗缺德不缺德
“公子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说是命悬一线也不为过。”周贤轻声安慰着,“不过并非全无希望,还有一线生机。”
“一定要救我儿!”客小庆脸上回过来点血色,“哪怕是要我倾家荡产呢!”
“好,我定当竭尽全力,咱们今晚就做法驱邪。”周贤点点头,“现在天可是不早了,好多东西我们师兄弟二人身上没带着,需要您去给我们置办。一会儿我列一个单子出来,务必要尽快采买齐全。令郎的身子再这样下去,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天了。”
“好,好!”客小庆忙不迭站起来,“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白日无书,转到夜间。玉兔初明的时辰,小别院里面搭起了供桌。
这张供桌三尺宽八尺长,铺着红布,其上摆着朱砂、黄纸、香炉、活公鸡,以及一条一人多长的大皮鞭。
供桌前布了一个八卦形的法阵,阵脚是用铜钉钉在地上的。一圈又一圈的红绳,把这阵法绕得老高,瞧着像迷宫一样。
而遭逢邪祟的客家小少爷,正被红绳捆着,束在阵法的正中央。
如今他仍旧是那副羸弱的模样,表现得却和白日里没有一点相像了。
那少年血口大张,嘶嚎不止,涎水流下来打湿了前襟。他四肢发力,扯得红绳结成的阵法不住地晃荡。说来也是奇怪,平日里连革带和床铺都能被这位发了狂的小少爷折腾得叮咣乱响,偏偏是这纤细的红绳,他却扯不断挣不来。
客小庆在一旁看得直冒冷汗,心下却安定了不少。能用区区红线捆住发了狂的人,这就是人家的本事,不得不服。
周贤眉头微蹙,从碟子里面抿了一点朱砂在那条长鞭上,忽然止了动作,回过头道:“一会儿的场面许会让二位于心不忍,不如……暂且回避一下吧。”
周贤言语里的这“二位”,指的是客小庆以及客小庆的夫人。
那哭成个泪人的女子摇了摇头,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这看着,您也说了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那是我生的儿子,要是死在我前边,我得看着。”
客小庆把自家夫人搂在怀里,轻拍了两下这女子的背,说:“我们不走,还请仙长做法吧。”
周贤眉头皱得更紧了,说:“不走也可以,不过我有言在先,一会儿我做法驱邪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任何人不得出手干预。包括您二位在内。”
“一切听仙长吩咐。”客小庆信誓旦旦地说,“恨病吃苦药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即便是见了血的,也全由仙长处置。”
“那便是好,说的什么千万别忘了。”周贤定了定神,把目光放回到客家小少爷身上。
这少年身上煞气喧腾,在他眼中难分出是人是鬼了。若说用粗暴一点的方法,向当初救小黑一样,用扳指一点点吸取他的煞气,是绝对不行的。
一来,这少年已病入膏肓,邪祟已经遍布他的四肢百骸,乃至于已经占据了他的心窍,难以分离了。若是拔除煞气,会伤其根本。
二则是他身体羸弱不堪,不若小黑一样,虽然煞气攻心,却有个强健的体格。这要是伤筋动骨,怕便会一命呜呼。
燃了三炷香在香炉里,周贤将点了朱砂的鞭子横在了香上,烟气升腾之间,恍惚有银
第二十九章 敲诈勒索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桩邪性的事情,师兄弟两个是在有了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才应下来的。这种邪术他们两个都不陌生,以前随着方丹外出的时候曾见识过——蛊术。
蛊术盛行于西南,秘传于苗疆,关于蛊毒的故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据说顶能耐的蛊婆能够用蛊虫操纵人身,使其行动坐卧言语饮食都一如往常,其实内里都已经被虫子嗑空了。
虽然这种秘术在中原腹地极为罕见。但因其阴毒诡异的特质,方丹曾向师兄弟两人详细地介绍过这门邪术。也在遇见的时候,向他们演示了基本的化解方法。
蛊毒形态万千变化各异,但究其本质,不过是各种毒虫,即使是被炼化出了各种神通,本身也不过是没有神智的煞物而已。这样的东西,有许多天敌,比如雄鸡。
“雄鸡一唱天下白”,这种刚被人赋予了种种美好意象的动物,代表着强盛的阳气,也是各种毒虫的克星。李桐光略施手段,将自身灵气借由鸡鸣发散出去,就吓得这只被周贤抽打得虚弱的毒虫不敢动弹了。
蛊离了宿主,也就没了本事。周贤手上粘着朱砂,萦绕着灵气,这条没什么神智的蜈蚣自然不敢再造次,只能蜷在周贤的手掌里,一动也不敢动了。
也好在是纠缠客家小公子的蛊术师并非是什么高人,下的蛊虽然狠毒,但还不至于难为得到这师兄弟两个,法事才会这般顺利。如若是个境界远超与他们俩的蛊术师下蛊,怕也只能是求助他人了。
虽说是用来害人的邪法,可每一只炼成的蛊虫都十足珍贵。若非有什么深仇大恨,或有人重金委托,蛊婆也不会轻易给人下蛊。客家小公子尚幼,按照客小庆的说法,他中蛊的时候不过十一岁。说他闯下什么能找惹到蛊术师身上的祸事,未免太过牵强。
若说有什么由头,终归还是要应在客小庆的身上。
而且这蛊术师的手段也实在是太恶毒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身为蛊婆,伤人害命对她来说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她偏偏是要把仇恨宣泄到一个孩子身上。若说是杀死还则罢了,她非选一个折磨的这一家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所以,还劳烦客大爷您好好想想,什么时候得罪过这般残忍的蛊婆。”周贤把事跟客小庆解释清楚了,然后问了这么一句。说完话也不等客小庆回应,先挑了一块五花三层的肉塞在嘴里。
忙活到半夜,周贤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时候美食在前,他哪能错过大快朵颐的机会。
客小庆眉头紧锁,端着酒盏思虑了半晌,缓缓摇头:“我不记得我得罪过这样的人物啊!三年前哪里出过这等事情”
李桐光这边刚咽了一杯酒,他插话说:“要说这人也是真可恶,作孽的是当老子的,折磨人家的儿子干什么呢”
客小庆苦笑着摇头,连连摆手:“还求仙长口下留情,不要再羞臊我了。”
周贤却是停住了筷子,咽下了嘴里的菜,眯起眼睛对李桐光说:“师弟,你当真以为这孩子是无辜的吗”
李桐光一愣,说:“你可漫说这孩子是咎由自取!”
“确实,非要说的话这孩子也算是无辜的。”周贤摇了摇头,“可也不能择得那么清楚。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他老子做的那些缺德事跟他没有关系。但他的吃穿用度平日花销,全都是他爹坑蒙拐骗巧取豪夺来的,当真能说是一点干系都没有吗他花的每一个大子儿,上面都沁着血珠,出了事情就说这孩子是无辜的,哪来那么干净的事情”
周贤明里是对李桐光说话,可这话却都是说给客小庆听的。这都不算得上是指桑骂槐,分明是指着客小庆的鼻尖在说他是个王八蛋了。
客小庆的面色变了几变,终究是站起了身,一躬到地:“还求仙长点化,护我儿一个周全。”
“我点化你个屁!”周贤眼睛一瞪,“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我要你弃恶从善,跟让狗不吃屎的难度差不多。你能说出这种话来,说明你根本不觉得这事的症结在你身上。你还道是你家里遭了什么横难确算是一遭不幸吧。可怕是你什么时候得罪了那等人物你都不自知。或说是你得罪谁狠了,人家宁可倾家荡产,也要让你家断子绝孙,还非得选这么一个折磨人的办法。若他自己有本事,怕不是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了。”
客小庆冷汗涔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还望仙长给我指条明路,我愿弃恶从善,自此后不再做那些为非作歹的事情。”
周贤冷笑一声:“你真当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了吗你以后向善又能如何你逼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是你一句‘自此后不再为非作歹’,便都能圆满上的吗”
客小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跪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按道爷的意思是,我这一家子没救了”
“我不知道。”周贤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蛊婆是受人所托,还是你得罪了她。我把你儿子救活了,这桩事情就算是了了,那蛊婆或者事雇蛊婆的那个,要是再为难你,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真没有办法了吗”客小庆有些绝望了,他万没想到就连这两位炼气士也解决不
第三十章 启程跋涉
人活一世,草长一春。下得山来不过几日,李桐光的心思已经多了许多变化。
他觉着自己的师兄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分明要比自己小上几岁,可脑子里却比他活泛得多,处世也自有一套规则。他恍惚觉得自己这个师兄不用经历红尘炼心,人家心思已经通达了。
两桩邪事并为一件,不敢说是圆满,却也各自有了个交代。
杜家大嫂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离开了,怀里揣着师兄弟二人给她的银票,目标是芙蓉庄。那银票来自于客家大爷,足有一百两,完全够他们母子三人在芙蓉庄安家落户,过上好日子了。对了,还能够帮杜鹃姑娘赎身,有了这笔钱杜鹃姑娘就不用再陪酒卖笑了。
杀夫这种事情,罪责不在杜家大嫂。非要论的话,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防卫过当。只是本朝的法律不许这样判,周贤只能自做个判官,放她离去。
可这到底是个吃过人的人,周贤也不能对她十足放心。这几年累月的辛劳和压迫之下,杜家大嫂的心理已经扭曲了,恐怕有精神问题的不仅仅是她的女儿。周贤要保证拿到这一百两银子的杜家大嫂必须去到帝隐观。
周贤给母子三人各喂了一粒药,若是一月之内不到帝隐观去求来解药,便会肠穿肚烂而死——这是那条蜈蚣给他的灵感。
周贤当真随身带着这种恶毒的药吗假的。周贤不是丹修,对于炼药之事一窍不通,他给那母子三人的药不过是枣泥丸。他要确保这两个心理机能受到过创伤的人,能够在陈文言那里得到治疗。
当然了,这个年月不会有专业精神科医生或是心理咨询师。陈文言虽然在为现代医学搭建基础,但是精神系统的疾病仍然不在他的研究范围之内。周贤所期望的是,这对母女在陈文言那里能够得到理性对待,在帝隐观的帮助下能够安稳地生活下去。
既然精神世界已经满目疮痍,不如让这两个还不会独立思考的人,求助于宗教吧。这便是周贤能想到的帮助他们的最好方法。
当然,周贤对于这个跟自己走得十分亲近的师叔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因为周贤给他的一封信,便尽心竭力地去帮助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陈文言很忙,他的慈悲在天下苍生,不在一两个人的身上。所以周贤也没打算要他白帮忙,他决定为陈文言的研究注资。毕竟他下山前也曾听了自己师叔牢骚观里拨的银子不够花。那他便随信赠五百两金票和一百两银票去。
相对于陈文言要保持的产业,这不算是什么大钱,却也不能说起不到什么作用。
至此,客小庆用于酬谢两位仙长的钱票,被周贤安排了个干净。
李桐光心里这个恨呐,那可是一大笔钱!走在路上他还忍不住埋怨:“你说不是自己挣来的钱不花,可这钱都是咱们自己挣来的,怎么说给就给了呢我倒不是说你不应当帮着那母子三人,可也得顾及一下咱们自己的活路。”
周贤嘿嘿一笑,挠着脑袋说:“客小庆是做什么营生的你还不知道那些钱可都是赃款。就像我说的,他花的每一个铜子上都沁着血泪,拿着那个钱我实在是良心不安。师叔是做大事的,他的研究是为了苍生福祉,把脏钱用到这个地方,也算是给了它们一个好归宿。”
“哦,你给那些钱票找了个好归宿,合着这里头就没有我的事儿了”李桐光一听这话更来气,“确实是原本说好了,我什么事都听你的。可出门在外,咱们总不能餐风饮露吧亦或是你打算进林子里头咱逮几个野物,咱茹毛饮血去咱们下一顿的饭在哪着落可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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