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呼唤

    他赶紧跑去，一扇门慢慢的出现，从门中走出一个少年，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紧随着是少年抱着婴儿大声恸哭。

    艾伦愣愣的盯着前边，往后看注意到一个中年男子将婴儿丢在路边，一个妇人又啜泣着不顾中年男子的阻拦抱回婴儿。

    中年男子抱怨起来，“替他治病已经花光了我们的钱，还抱回来干嘛”

    “把他丢在这里，他会死的。”中年妇女哽咽的说道。

    “死难道我们能医好他吗我们把他丢在这里，他也许能遇到一个有钱的好心人！”

    中年男子去扯妇人抱住婴儿的手，气愤道：“我们没钱再给这个孩子治疗了。”

    妇人死死地抱住怀中的婴儿，踉跄的往后退几步，趁势摆脱中年男子的手，低头贴在婴儿的脸颊上，哽咽道：

    “呵，你就是这样为自己找借口吗他是你的孩子，我们都不救他，其他人还会救他吗”

    中年男子看看妇人，又瞅瞅正在哭泣的婴儿，气势逐渐萎靡下去，低声道：“他还是会死的，还会继续连累我们。”

    不远处的艾伦惊恐的睁大眼睛，吓着往前逃窜，惊雷和淅淅沥沥的雨声开始萦绕在他的耳畔，天一下子明亮起来，他被困在一间小屋中，隔着窗户看见中年男子将婴儿的尸体放入蛇皮口袋里后，又将蛇皮口袋固定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冒着大雨骑向远方。

    “弟弟”

    艾伦无力的蹲在地上，痛苦的捂着头，回想着因先天性心脏病死去的弟弟。

    狭窄的房间逐渐出现中年男子和妇人的身影，俩人歇斯底里的吵架，最后背道而驰。

    一个少年人慢慢地站在俩人中间，无措的环视着分道扬镳的两人，最后右手颤颤巍巍的拿起水果刀，低头绝望的盯着自己左手腕。

    狭窄的房间响起中年男子和妇人的嗓音：

    “艾伦，你已经15岁了，应该懂得照顾自己了。”

    “不要因为我和你母亲的离婚而难过，你要好好读书，考一个好大学。”

    “艾伦，没钱的时候就和我们说，你应该能明白我们的苦衷，不是吗”

    艾伦捂着自己的耳朵，双眼猩红中彻底的崩溃，扯着嗓子大声地咆哮，“我该明白你们的苦衷，哈我一切都听你们的安排，可你们为什么还要抛弃我”

    站在正中的少年扭头看向他，四周忽然陷入黑暗之中，徒留拿着水果刀的少年身影。

    “我想死，死亡是上天给予我的最好礼物。”

    少年张开嘴，自言自语的说道。

    艾伦的瞳孔逐渐散开，慢慢的摸向自己的腰间，大拇指扣住一把左轮，他正大口大口喘息间，左右俩侧的黑暗里忽然依次传来两道婴儿的哭声，旋即有俩个人对他说：

    “艾伦，快来看看你的小妹妹。”

    “艾伦，这是你的弟弟。我听说你的妈妈也生了一个女儿，你知道吗”

    当艾伦听到这俩句话后，他猛地握住左轮，死死地盯着正前方割开手腕的少年，直接将枪头抵住自己的下巴，想也不想的扣动扳机。

    咔——

    击锤撞击声响起，可他安然无恙。

    少年慢慢的倒在血泊中，猩红的鲜血蔓延到他的脚边，四周开始杂乱起来。

    “维克多，你怎么了清醒，快清醒过来！”

    他的耳畔响起一个老头儿急促的呼吸声，他没有理会，绝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准备像少年时一样割断自己的手腕，让鲜血狂飙出来。

    当他抽出刀时，无形的手似乎钳住他的腕口，一股冰寒直冲他的脑门，他一个哆嗦，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掀倒在地。

    “醒醒，维克多！”

    他的耳边响起老马丁不客气的吼声，“捡起你脆弱的意志，别死在迷雾沼泽中。”

    “呼”

    艾伦喘息时，前方的视线慢慢清晰，他看见老马丁正俯瞰着自己。

    “我”

    艾伦甩甩头，歪头时看见落在地上的短匕和左轮，一下子想起刚才自己所见的画面。

    “你总算醒来了，我的孩子。”

    老马丁侧转过身体，弯腰捡起左轮压入子弹，看着混乱的人群，朝天开了一枪。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大量火药燃气都向着枪膛前方溢散。

    “你看到了什么”老头儿盯着惊恐万分的艾伦，不安的问。

    艾伦脑海中闪过少年的身影，神情一下子冰冷下去，摇摇晃晃的站起，“差点死去的自己”他顿了顿，审视着崭新的自己，改口道：“我看到了死去的自己。”

    “死去的自己”

    老头儿觉得奇怪，艾伦似乎正在这几天说相同的话。

    “他们多久能清醒”

    艾伦不去理会老头儿的诧异，盯着在迷雾中自相残杀的众人，开口轻声问道。

    “需要一段时间，这儿太过诡异，你别乱走。”

    老头儿往前走几步，冲着身后的艾伦叮嘱道：“你需要放下过去才能避免迷失。”

    “这有点难，不过我会试着放下自己的过去。他已经死了，我和他只是不同时空的陌路人。”

    艾伦扯开嘴角，低头翻开怀表，一点点的舒缓着自己的情绪，“你去唤醒他们吧，不用担心我。”

    老头儿打量着艾伦几眼后，大步向前配合着老马丁去唤醒其他人。

    惨叫声逐渐停止，迷雾里掺杂着不少血腥味。

    片刻后，老马丁拖着一具少女的尸体逐渐从迷雾里走出，出现在艾伦的面前。

    艾伦合上怀表，揉揉头，仰头看向巽鸟掠过的上空时，他再次捏捏自己的脸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维克多，看看她是谁”

    老马丁愤怒的瞪大眼睛，单手一甩，少女的尸体在地上翻滚几圈。

    “安娜，呵”

    艾伦看向尸体，摊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的说道：“维克多，我过去的命运和你纠缠在一起，我们拥有相同的梦魇。呵，我们都是可怜人。”




第二十九章 救我
    老马丁大步向前，狠狠地一脚踹在尸体上。

    尸体侧翻，头颅歪曲的面向着艾伦，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艾伦自嘲地扯开嘴角，他要是维克多，面对着安娜的死亡一定会彻底的崩溃，可惜他并不是维克多，只是这大脑中深埋着维克多的情愫。

    维克多很想和安娜在一起，希冀着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手捧鲜花走到安娜面前，温温柔柔对自己喜欢的姑娘说，“安娜，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呀。”

    这句话深埋维克多的内心，他构造的未来成为了自己的希望，可希望是万恶之首，它不断延长着维克多的痛苦。

    正是维克多深埋于心的希望让艾伦陷入二次幻境，艾伦在幻境中看到的全是恐惧。

    “不能听命于自己者，就要受命于他人。维克多，我很能理解你记忆深处的痛苦。”

    艾伦揉揉自己的眉心，扯开嘴角慢慢的走到尸体边上，凝视着安娜苍白的双眼道：“老头子，子女绝不是父母的续集，你也不可能是子女的前传。”

    老马丁站在原地，再次向前猛地握住艾伦的手臂，刺疼感立即袭来。

    艾伦一个恍惚，不过坚信着安娜不可能出现在迷雾沼泽之中，他的心境并没有因为安娜的死亡而受到影响。

    他盯着老马丁，视线逐渐模糊，当他恍惚间，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浮现在他眼前。

    “维克多，你在说什么”

    正揣着艾伦右臂的老马丁将艾伦压在地上，着急的大吼。

    “又是幻境吗”

    艾伦看见老马丁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歪头瞅了眼自己的手臂，故意说出维克多深埋于心的话，“老头子，我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安娜的丈夫，我喜欢她。”

    老马丁一楞，随后握拳直接朝着艾伦的脸颊砸去。

    钻心的痛楚让艾伦忍不住哆嗦几下，他开始咧嘴笑了起来，现实就是这种痛苦的感觉，他歪着头又将另外半张脸暴露在老马丁的视线下，冷哼道：

    “我不能再等着你来安排我的人生，现在的我想主动争取一下。我喜欢安娜，这是你意志无法更改的现实。”

    艾伦的脸又被结结实实揍了一拳，他伸手去摸脸，肿大的脸颊上还有清晰的手指印。

    那些手指印都是老马丁刚才在艾伦脸上留下的，他本以为艾伦会就此苏醒过来，可依旧沉迷在幻境之中。

    “维克多，你还没有苏醒吗”

    老马丁揪着艾伦的衣襟，恶狠狠的咆哮，“难道你还没清醒吗真没想到呀，我孩子的梦魇居然是我！”

    艾伦凝视着老马丁，思考着外部痛楚融入幻境中的可能性，就像他幼时在梦里撒尿，最后导致尿床一样。

    有时候，部分感知才是让人分不清幻境和现实的罪魁祸首。

    艾伦想着也许有人正使劲的扇着自己的耳光，让他产生被老马丁打脸的幻觉。他歪头瞅见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直接握住匕首连续性的刺入手臂不同的位置处。

    狂飙的鲜血，不同位置处传来的痛感让艾伦剧烈的抽搐。他喘息着咧开嘴，笑着道：“是的，是的，这就是现实，唯有现实才会有深入骨髓般的痛苦。”

    压着艾伦的老马丁被此举吓了大跳，连忙夺过艾伦手中的匕首，大吼道：“你在干什么快醒醒！”

    艾伦吐出一口浊气，用力的将压在自己身上的老马丁推开，望着上空的迷雾，逐渐确信自己已从幻境中走出，哪怕是受外部重击，可传递的痛觉位置一定有所差异。

    他连续刺了自己好几刀，不同位置处的痛觉让他无比确定自己活在现实中。

    “要是没有人在我手臂上动刀，我想自己已经醒来了。”艾伦翻身坐起，看着瞪大眼睛的老马丁，忽地又抬起手攒拳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脑门。

    “你在干什么快住手！”老马丁呼唤道。

    “感知会使人迷茫，亦会让人清醒，我只是在进一步的验证自己的猜想。”艾伦张开嘴吐出几颗牙齿，倒吸着冷气从地上爬起，看向不远处。

    血色的雾气缓缓地从他眼前飘过，有人在迷雾中癫狂大笑，也有人将枪放入自己的嘴里，发出让人绝望的哽咽声。

    “我已清醒。”艾伦抹去嘴角的血，从老马丁手上夺过左轮和短匕，冰冷道：

    “你去救他们吧，我在幻境中嗅到血腥味，醒来还能瞅见尸体，可你要是动作迟了，他们就无法醒来，只能成为一具尸体。”

    老马丁审视着艾伦，当他确定艾伦醒来之后，立即转身向着正自相残杀的众人跑去。

    艾伦撕裂开衣服，对自己的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后，左手横握匕首压在举枪的右臂上往前移动。

    在老马丁的干扰下，部分陷入迷失的人逐渐醒来，无措的四处张望。

    砰—

    艾伦的右手方忽然传来一声枪响，他还没反应过来，一颗头颅就是咕噜噜地滚到他的脚边。

    他被吓了大跳，急忙循声看去，一个无头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死死地握着枪，而在迷雾里似乎有镰刀壮的诡影正在乱晃。

    “呼”

    艾伦调节着自己的呼吸，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急忙的后退。

    诡影逐渐清晰，直奔艾伦袭去。

    艾伦倒吸一口冷气，向他冲来的是一个人，不过头颅已经呈现出诡异的镰刀状触手。他立即想起一部叫做《寄生兽》的动漫，眼前之人的狰狞面状和那些被寄生的人实在太过相似。

    他没有犹豫，立即向着冲来的人开枪，并不断的向后跑，大声地呼唤，“马丁，我的老父亲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枪声吸引到老马丁的注意，他在迷雾中找寻着艾伦的身影，当他看见艾伦笨拙的左脚绊右脚倒在地上后，立即抽出断刃向着艾伦冲去，大吼道：

    “蠢货，谁叫你乱动的！”

    艾伦盯着即将临近的触手，习惯性的伸出双手挡在自己的面前，脖子一缩时，他的双眼也半眯上，仅靠着眼角的余光去瞟近在咫尺的触手。



第三十章 断剑之志
    老马丁迅速逼近，直接一剑斩断向着艾伦缠去的触肢。

    黏稠的血滴在艾伦的脸颊上，他一抬头就是看见一截触手朝着他掉下。

    艾伦一个哆嗦，将触手甩开，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老马丁，微微的松了口气后，他又去瞅站在前方的寄生体。

    “他的脑部似乎被枭寄生了，真是奇怪。”老马丁盯着前方的寄生者，冲着身后的艾伦吼道：

    “保护好自己，别死在这个鬼地方。”

    艾伦闻言后立即将弹丸扣入左轮内，大步的向后。

    老马丁几个箭步向前，在迷雾中留下道道残影后，一道扭曲的剑影从寄生者的脑门处飙过，刹那间触手立即被切成数块滑落。

    “不愧是拥有着神灵血晶的非凡者。”

    艾伦看着缓缓收剑的老马丁，露出非常忌惮的眼神。

    一行人中唯有老马丁服用下的神灵血晶被评为序列六，倘若他想在这诡异的世界中活下来，得到更加高阶的神灵血晶则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迷雾中的血腥味逐渐散去，一个个萧索的身影站在迷雾各处。

    艾伦大概的扫视一遍，现如今只有二十几人存活。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快步走到老马丁的身前，低下头去看还在地上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