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呼唤

    铁斧咽喉蠕动，觉得艾伦在糊弄着自己，他虽说不知道巫妖王的身份，可这名字非常有格调，光听名就是个大人物，他认识的游吟诗人就是一个穷酸男子。

    “是的，我们即将走入迷雾沼泽。”

    铁斧耸耸肩膀，起身拍拍屁股处的尘土，“趁着自己没死之前，你就多说几句话吧。”

    “呵，你是觉得我说话好听，想在弥留之际多听听”艾伦玩意的问道。

    “不，我很怜悯你，只是想让世人知道你的遗言。”铁斧很想跳起来捶艾伦的胸口，笑着说道：“我能活下来，你就不一定了。”

    “讲道理，性命对我而言轻如鸿毛。我死后还可以重来，不需要遗言。”

    艾伦走向老马丁，平淡的对铁斧说道。

    铁斧觉得艾伦一定吓傻了，死后还想着重来，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盯着艾伦的背影，不由叹息道：“可怜的家伙，你已经失去了对性命的认知。”

    艾伦没去理会铁斧，安静的站在老马丁的身后。

    “铁斧，带路吧。”

    老马丁看着所有的士兵倒出弹丸后，立即沉声的对铁斧说道。

    铁斧深吸一口气，目视着前方的迷雾，在众人的注视下，踏入迷雾沼泽。

    众人都绷紧自己的身体，快速的跟上。

    艾伦在人群中找寻着詹姆士的身影，瞅见对方正偷偷地往队伍内部靠拢。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大概知道对方的计划。

    当他步入迷雾沼泽后，潮湿冰冷的液体立即扑打在他脸庞上，很诧异迷雾沼泽的温度居然如此之低。

    “老头儿，好像有人正在唱歌。”

    艾伦仰头望向头顶上方，迷惑的说道：“声音从我们头顶上方传来。”

    “是巽鸟的叫声。”老人回答。

    “巽鸟”艾伦回想着维克多几人的记忆，旋即瞳孔逐渐的放大。




第二十四章 枭
    巽鸟习性凶残，最让艾伦诧异的是这种凶兽没有任何一点消化能力，需要依靠体内的寄生物『枭』才能存活。

    艾伦细想着书本上关于‘枭’的描述，那是一堆锈红色的蠕动触肢，散布在消化道壁上，除去触肢以外，这些活跃在巽鸟体内的‘枭’没有任何特征。

    他立刻想起『蛔虫』这种恶心的生物。

    俩者的体表都拥有着抵抗消化液侵蚀的角质层，不同的是蛔虫只是寄生在消化道内的蠕虫，幼体会钻破消化道壁的血管，在宿体的其他脏器中发育成长。

    可寄生在巽鸟体内的枭不一样，这种拥有着锈红色触肢的蠕虫还会在巽鸟的胃部分泌一种奇特的消化液，帮助巽鸟消化食物，同巽鸟完全是互利共生的友好关系。

    汉克尼等学院内部的学者普遍认为巽鸟的叫声，实际上只是它体内的枭发出的打嗝声。

    嗓音越欢快的巽鸟大抵已经吃饱，不会贸然的攻击猎物。

    早在数百年前，位于科坦城的血蜥族曾研究过这种奇怪的蠕虫，他们用许多成年男子当作实验体来探究枭离开巽鸟的可行性。

    经过血蜥族数十年的钻研，他们终于改良了这种蠕虫，凡是被‘枭’寄生的人类都活不过一年。

    在这一年之内，宿体的性格不仅会变得极具攻击性，而且身手异常的敏捷。

    血蜥族非常兴奋，决定暗中向临近的人族城邦散布改良的枭，从而扩张领土。

    可人族的冷血残酷和奸诈完全颠覆了尾巴还没退化的血蜥族，部分有野心的权贵得知部分人拥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捷性后，果断将仇恨转移到其余种族，组建起一支敢死队冲锋陷阵。

    血蜥族接受到了教训，发觉自己的‘邻居’压根儿不找寻真相就将大部分同胞死亡的原因丢给了他们。

    艾伦吸收着关于巽鸟的知识和部分历史事件，不由哭笑不得。血蜥族还是太天真，一手研制的成果反而成为人族攻城掠地的武器。

    “老头儿，你见过枭吗”

    “见过，我还是一位守夜者的时候，曾目睹城主用变异的枭灌入部分士兵的嘴里。”老头儿回忆起自己的痛苦事，深邃的眼眸掠过一丝黯淡，小声道：

    “你要是见过被枭寄生的勇士，一定会惊讶不已，他们个个勇悍无比。”

    “你们城主不怕吞下恶果吗”艾伦似笑非笑的问。

    “那是我们北境的背水一战，城主向这些勇士许诺，倘若北境能撑下去，这些勇士的家人能在战后获取十枚金币。”

    “十枚”

    艾伦忽然间觉得人命一点也不值钱，讶然的说道。

    “很多了，我以前每月也就五十枚铜币而已。”

    老头儿叹着气，露出苦笑，“北境最后失守，白银帝国最后的壁垒沦陷在仲裁庭使徒们的火枪下。那些士兵的家人不仅没有领到慰问金，而且被残酷的处死。”

    艾伦扭头盯着老头儿，作为北境的守夜者，对方在城破以后立即选择了投诚，并心狠地屠杀了自己的长官，以此投名状获得命运转折的契机。

    “你在伤感，难道后悔了”

    艾伦收回自己的目光后，轻声地问。

    “没有。”老头儿目光转瞬变得坚定下去，不再去想死在自己手中的同伴，他望着前边，嘶哑的说道：

    “维克多公子，自从血蜴族让枭变异之后，那些恶心的蠕虫就开始在大陆各处扎根，部分寄生在巽鸟体内的枭也会选择我们作为宿体。”

    “我知道，刚才还有点怕。”

    艾伦没有隐瞒自己对枭的恐慌，抬头瞄了眼被迷雾遮住的上空，扯开嘴角道：“可我发现它们叫的很欢快，枭正在打嗝。它们吃得很饱，不是吗”

    “可它们就在我们的上空盘桓，饿得时候就会结群攻击我们。”老头儿苦笑的看向维克多，指向半空道：

    “它们已经将我们当作了盛宴，正在狂欢。”

    “卧”

    艾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仰头望天时露出恐惧的眼神。

    老头儿没听懂，看着艾伦道：“维克多公子，你刚才说什么”

    艾伦揉揉眉心，深吸口气问道：“它们怎么能在迷雾沼泽中保持理智”

    “也许是枭的原因。”

    老头儿淡淡的回答，安慰着艾伦，“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只要赶在它们饥饿前走出迷雾沼泽就安全了。”

    “是吗”艾伦加快自己的步子，向老马丁靠拢。

    正在前方带路的铁斧忽然间停下来，握着斧头盯着前边。

    “铁斧，发生了什么”

    老马丁冲着铁斧大声的吼道。

    铁斧还未回答，他身边的一个士兵就是痛苦的抽搐起来，腹部传出同他们上空一样的欢快声。

    “他被枭寄生了！”

    铁斧听到声以后，没有犹豫立刻拔出腰间的短斧，用力的砍向士兵的脖梗。

    血液一下子就溅射出来，众人都是被忽然的一幕吓了大跳，死死地盯着铁斧旁边的尸体。

    艾伦更是倒吸口气，瞅着从脖梗出飙溅出来的血液，耳畔回荡着极为欢快的怪叫声。

    他跟着老头儿大步往前，看见尸体的腹部正在不断的向外凸，只是在几个呼吸间，一根锈红色的触手就是钻破腹部，直接缠住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兵。

    “啊！”

    士兵的双脚离地，发出惨叫，并在顷刻间变成被抽干血液的瘦弱样。

    他们的上空此时也哗然起来，不断有黑影快速的掠过，暂时划开迷雾。

    铁斧迅速的一斧砍断变得壮实的触手，推开身边的人，“不想死的就让开。”

    众人迅速远离尸体，盯着在地上不断跳动的触手。

    “伯爵，你的人不够警惕，外围处的水源无法饮用，你难道没有告诉他们吗”

    铁斧一脚踢翻被剖开腹部的尸体，歪头不客气的瞪着老马丁咆哮道：“我不确定他是唯一被寄生的士兵，找出其余被寄生的人，他们已经活不成了，水源中极有可能存在枭的卵。”

    当铁斧的话落下，所有人的脸色都惨白起来。

    艾伦努力地回想着自己昨日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第二十五章 细思极恐
    “你平时喝的水都是经由我的手。”

    站在艾伦身边的老头儿拍拍腰间的水壶，盯着前方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无奈地叹气，“让人意外，这迷雾沼泽中的枭似乎同别处的不同。”

    艾伦舒展开眉头后又若有所思的注视着老头儿，回想着老头儿的话不由细思极恐。他靠拢老头儿，压低嗓音道：

    “这些事情，我的父亲应该早有想到，是吧”

    “哦，算是吧。”老头儿似笑非笑的回答。

    艾伦喉结滚动，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老马丁，嘶哑道：“枭的卵在人体内至少需要八日左右才会孵化，是吧”

    “是的，不过我们失算了。”老头儿看着艾伦，叹息道：“人算不如天算，如今弄巧成拙。”

    艾伦偷偷地蜷缩着冒汗的手，大概明白老马丁的意图，普通的士兵的确是被老马丁看作是炮灰。

    凡是被枭寄生的士兵在速度上将大幅度增长，提高斩杀恶龙的机率。

    他扯开嘴角，故作平静道：

    “我猜有很多人都会死在迷雾沼泽中，你说呢”

    “是的，大部分人都会在迷雾沼泽中迷失自我，那些被枭寄生的士兵将成为最大的威胁。”老头儿神情凝重的点头，环视着众人。

    “凡是被枭寄生的人极有可能不会在迷雾沼泽中迷失，他们也许不会”

    艾伦还未说完，头顶上方就是传来一声高亢的长鸣，他仰头望去，迷雾被数头巽鸟拨开，可他依旧无法看清巽鸟的模样。

    “我们赌不起。”

    老头儿不带感情的开口，快步走到老马丁的身边。

    “你们之中还有谁和他一样，随意饮用迷雾沼泽外围处的水，请站出来吧。”

    老马丁犀利的扫视众人，指着血泊中的尸体压低嗓音地问道。

    众人陷入沉默，皆是不吭声。

    “詹姆士，你在害怕什么”

    老马丁的目光忽然锁定在一个中年士兵的身上，声似惊雷的吼道。

    “没，没什么。”

    詹姆士忽地打直自己的背脊，紧张中嘴唇发干，他试图稳住自己的心神，面对老马丁的目光不去闪躲，可老马丁的眼神就像一把尖利的刀，让他不自主的发抖。

    “詹姆士，你是一位很优秀的士兵，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老马丁走到詹姆士的身边，右手轻轻地拍拍詹姆士的肩膀，语气骤然平缓下去，“你也在迷雾沼泽的外围处随意的喝过水，是吗”

    “没有！”

    詹姆士绷紧自己的身体，心脏砰砰乱跳时依旧斩钉截铁的回答。

    “詹姆士，真的没有吗”

    老马丁注视着詹姆士猩红的双眼，用力按住詹姆士的肩头，大声吼道：

    “你该以大局为重，而不是只在乎自己的死活。詹姆士，你要是和他一样，现在就可以安静的离开。”

    老马丁扭头去看满脸是血的铁斧，冷哼一声，“我不会和那个矮人一样，动不动就杀人。可你也别骗我，作为这次行动的领头者，我必须保证队伍中每个人的安危。”

    詹姆士的确随意喝了迷雾沼泽外围处的水，他小心翼翼的吞咽着口水，恐惧中涌起强烈的不甘。

    他可是被一位神灵看中的使徒，可却因为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詹姆士，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切勿欺骗我。”老马丁意味深长的拍拍詹姆士的肩膀，握住腰间的短匕，“消息传回去，你的家人会因此蒙羞，你现在依旧是一个勇敢的战士。”

    詹姆士用力的握拳，颤抖中在心里咒骂，他要得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荣耀，那玩意儿用来哄骗入世未深的年轻人还有用，对他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詹姆士，真的没有吗”老马丁按住詹姆士的枪。

    “没有！”詹姆士扯着嗓子高吼，额头上滑下汗水。

    “很多旅人都迷失在这片沼泽之中，他们互相残杀，用尸骸喂饱上空的巽鸟。”

    老马丁仰头，望着飞鸟划开的痕迹，惋惜的叹息道：

    “詹姆士，你从此不再是一位勇敢的战士，耻辱将与你的灵魂常伴。”

    老马丁猝不及防的抽出匕首捅入詹姆士的心窝，死死地压住詹姆士欲要握枪挣扎的手臂。

    詹姆士瞳孔一点点散开，浓浓的不甘之中猛地推开老马丁，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情绪顷刻间崩溃道：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哈哈，神灵会责罚你，我可是被神灵选中的使徒呀，我将会是一位非凡者，哈没有人能剥夺我的未来。”

    “神灵”

    老马丁的双眼轻微一眯，大步的向前握住匕首粗暴的抽出。

    随着詹姆士腹部处飙射出血液，一根锈红色的粗壮触手刹那间戳穿詹姆士的腹部，朝着老马丁的胸口而去。

    老马丁右手往前一抓后，再用力的狠狠一扯，詹姆士的腹部就宛如孕育参天大树的土壤一般，在参天大树被掀倒的那一刻变得狼藉斑斑。

    艾伦在一旁倒吸口冷气，盯着大片大片的血飙出。他哆嗦了一下，瞅见一个由触肢构成的巨大肉团缓缓地从詹姆士腹部内爬出，而在老马丁手中还有半截被扯断的触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