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卜筑
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放飞幻想,关注现实,内容精炼,包含森罗万象。
1、未免声声叫冤苦
“妈!”
站在月光底下,凌二喊出这一声后,有点不敢置信。
妈妈,这个词,遥远而又陌生。银灿灿的月光漫盈,给树木镀上了一层银色。看着前面不甚明亮的身影,急忙掩住嘴巴。
他自己都不记得,多长时间没有喊出这个称呼了。
他的这一嗓子,让站在前面的那个女人打了个颤,最终回过头。
“小二,你回去,听你姐话,带好弟弟妹妹。”
女人回头,终于忍不住哭了。
凌二啪嗒给了自己一巴掌,不是在做梦。
站在前面的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三十年之后,他躺在病床上,母亲假惺惺的落了两滴眼泪。
然后,他不屑的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他便出现在这里。
此刻,犹如三十年前那一幕,母亲离家,他追上来。
“小二啊,你这是干嘛啊。”女人拉下凌二的手,“听妈妈的话,在家好好跟着姐姐,等妈妈出去挣了大钱就接你们过去。”
凌二虽然听见了哭声,可是见不到那张漂亮脸蛋上的一滴眼泪。他那样沉默着,他现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重生。
女人见凌二还不说话,摆摆手,拎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再次经历这一幕,凌二想忍住眼泪,但是最终那泪水还是唰唰得下来了。
他的母亲,丢下他们兄妹五人跑了。
委屈、愤懑,在这一刻挤在胸腔里,使得他透不过气来。
是啊,他的父亲不争气,把家里的重担都交给了母亲,他的母亲很艰难,想逃避,他理解。
但是,母亲怎么又能不考虑他们兄弟姐妹呢
姐姐凌一才16岁,有什么能力挑起家里的重担呢
姐姐还是个没有经历过社会的女孩子啊!
你们没本事养,凭什么生这么多!
他们兄妹五人,仅仅是人生的错误。
门是开着的,三间土坯房,和农村大部分家庭都没有区别,一到下雨,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比人强。”他一脚踹上屁颠屁颠跑过来的大黄狗,他现在没心情陪它亲热。
“死人啊,不会给她把尿啊。”最小的妹妹的哭声把她拉回了现实,他把火气撒在了只比他小一岁的弟弟凌三身上。
“有脾气,朝她们使干嘛。”凌一从床上一骨碌翻下来,揉揉眼睛,把凌五抱在怀里,蹲在门口,给她把尿。
“我要妈妈!”凌五只在那扯着嗓子喊妈妈。
“当我不敢揍你是吧!”凌二朝着凌五大声呵斥。
一瞬间,凌二所有的委屈都出来了!
“闹啥啊,有毛病吧。”凌一朝着凌二瞪了眼后,小心的哄着妹妹,“老妹,最乖了,不哭哈,明天姐姐给你买大白兔。”
小丫头犹自在那哭。
“还让不让人睡了。”凌四在那埋怨道,“明天还要上课呢,我都困死了。”
“就是,就是。”凌三在那帮腔。
凌家兄弟姐妹五人,名字很简单,从一到五,挨个排,凌一比凌二大一岁,凌二和凌三也只差一岁,凌三比零四大两岁,至于凌五,是最小的,才两岁,刚刚学会走路。
凌四往屋里扫了一圈,迷迷糊糊地问,“妈呢”
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外地打工去了。”凌一笑着道,“给咱们挣学费,不然怎么办。”
“是啊,你们好生睡觉吧。”凌二记得上辈子姐姐也是这么安慰大家的。
他们姐弟五人,其中三人在读书,至于姐姐,初中都没读,早就帮着母亲负担起照顾兄弟姐妹的重任。
母亲走后,姐姐先是在家种两年地,等到他和凌三、零四在学校寄宿后,凌五交给了爷爷奶奶照顾,一个女孩子去浦江打工,纺织厂、玩具厂,能做的工作,姐姐都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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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坐见锦绣蒙苍苔
夜深人静。
凌二睡不着,他的床是两把跛脚椅子拼起来的,想翻身都做不到。
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地睡着,鸡打鸣,天却亮了。
姐姐已经烧好早饭,凌三和凌四一人守着一边门槛,抱着饭碗喝稀饭,不时轮流的往凌五嘴巴里塞一点。
看到凌二起床,凌一道,“赶紧吃饭,去上学。”
凌二一边挤牙膏,一边道,“这两天不去,马上中考了,去学校也没事做,也就是在教室里自习,我还不如在家里看书。”
“那随便你。”凌一想了想,沉着脸道,“中考给我好好发挥,不然我俩姐弟都没得做。”
“用得着这么狠嘛。”凌二不在乎的耸耸肩,笑着道,“我非考个第一给你看看。”
凌一白了她一眼,催促凌三凌四俩人赶紧去学校,“书装齐全了,一天到晚,丢三落四的。”
凌三初二,零四小学五年级,俩人不听姐姐聒噪,背起书包便跑了。
凌二拿了个毛巾给凌五擦完嘴巴,然后把自己的脏衣服丢到了姐姐的洗衣盆里,漫不经心的道,“我掐指一算,你老子要回来了。”
他老子还在吃皇粮,有上顿有下顿,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家庭的概念。在严打的年代里,还没有吃枪子,他表示很遗憾。
“不是你老子”凌一反问一句后,喃喃道,“还真是,也就这个月底了。”
“你不能对他抱有指望吧”凌二问。
凌一道,“你当我傻啊。”
她老子小偷小摸,常年流窜。
她们五人从出生到现在,他老子没问过事。
话锋一转,叹口气道,“你不能怨妈,她也是没办法了。”
“是啊,她没办法。”凌二对这话嗤之以鼻。
从现实角度来说,他理解他的母亲,一个女人,操持着五个孩子,在门里门外操劳,嘴唇一年四季缀着白疱,手象男人的手一样铺满老茧的时候,常常忍不住在地里抱住头哭半天。
一个女人,撑起一个家,简直太艰难了。在心理崩溃的时候,自然想着逃避。
但是,错就错在,为什么要把他们生出来,然后又对他们不管不问。
扒完一碗稀饭,想盛第二碗,可是看看锅底,就那么一丢丢了,只得放下碗,要给大姐留一点。
高高的太阳照得人有点烦,简直好像要杀了人似的,蹲坐在门槛上,小五攀在他身上,他想训斥一句,最后还是忍住了,由着她揪头发,抠鼻子。
不自觉的唏嘘叹气。
将来的路要怎么走
他很彷徨。
不念书,姐姐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位老大姐是什么脾气,他太了解了。
何况,从内心来说,他真的不是不想读书。
无非就是钱的问题,要是没钱,这日子可不好过。
他发狠绝对不能像他上辈子那样过得栖栖遑遑,什么都依靠姐姐。
坐的无聊了,他摸摸脑袋,无奈的起身去翻箱倒柜,最后果然不出他所料,家里一个大子都没有。
他原本希望的是有奇迹出现的,毕竟重生这么绝无仅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家里突然多出来一笔钱,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惜,他变了,他的老娘还是没有变,跟上辈子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
事实上,这个穷困潦倒的家庭,也没有什么好留的。
他甚至能想到,他老娘为了凑足跑路的费用,是花了多少心思。
“你不看书,在那翻拾啥呢”凌一不满的问道。
“没事。”凌二颇感无力。
屋外传来狗吠声。
凌二还没出门,凌家门口,一下子出现了五六个人。
“喂,你妈呢。”
“刘叔。”面对村里的大队干部,凌二眼皮也没抬,不用说,这是来收计划生育罚款的。
“叔,进屋喝杯茶。”凌一显得紧张
3、长风破浪会有时
“那明天再去学校。”爷爷能明白凌二的心情,毕竟是大孩子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明白因此也不硬逼着他学习,只让他舒缓一天。指着门口道,“粪堆上有蚯蚓,拿锹自己挖。”
“我知道了。”拿着铁锹朝粪堆过去。他对爷爷唯一的怨念便是他老子娘当初给他们起名字的时候,为什么没拦着一点!
由着这对不着调的夫妻胡闹!
好嘛!他老子凌代坤,老娘陶成云,一个个名字有模有样,轮到他们五个孩子,从凌一到凌五,快凑成一个凌凌七家族了!
每次拿户口本出去办事,面对的都是别人异样的眼光!
“笨手笨脚的。”老爷子夺了凌二手里的铁锹,亲自上阵。
凌二乐得轻松,找了个酱油空瓶,跟着后面捡蚯蚓,不时的再往瓶子里撒点细土,不一会儿,瓶子里就装了五六十条。
“走咯。“凌二交代完话,拿了一个空桶,抱着竹竿和酱油瓶去了河边。
这条河是瓦东河,是淠河的支流,源头是响洪甸水库和佛子岭水库,鱼虾极多。
闲着也是闲着,先赚点小钱的,鱼虾、泥鳅、黄鳝,都能换成钱,每天早上的街市桥头都有人收。
不过眼前只能抓虾。
至于泥鳅和黄鳝,以前多,容易抓,至于这会就不怎么好抓了,徒手的难度比较大,他得有余钱买笼子和网,最便宜的一个竹篾笼子,也得八毛钱一个,眼前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
到了河边的大柳树底下,给线上都系了蚯蚓,当做饵料。
然后又把线系到了荆条棍子,最后栓上小树枝,这个是用来做鱼漂的,细枝晃动了,就代表有虾上钩了。
一并排放了八只虾杆子,等着就可以了。
习惯性的想摸烟,口袋空空,什么都没有。
茫然间才发现,他还没到抽烟的年龄。
真正抽烟,是上大学以后,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宿舍的烟鬼,自然就是学会抽烟了。
钓虾一般是孩子的消遣,只有孩子们一到放假,才在河边挤成一团,做这种无聊的无本生意,挣个几毛钱的零花,好换个小雨点或者唐僧肉。
并无大人去做这种收益微薄的事,即使真要靠鱼虾赚钱,人家也有先进工具!
不是笼子就是网!
先进工具才能产生生产力!
因为今天大部分孩子都在上学,所以河边只有凌二一个人。
太阳升起来,越来越热。
蚯蚓开始发挥了效用,虾杆慢慢的有了动静。
红色的龙虾很傻,抓住了蚯蚓饵,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开爪子的,及至线杆提到了水桶里,它们还不肯松懈,需要晃荡两下,它们才肯松爪子。
这个杆子刚提溜起来,另外的杆子也等着收,八个杆子忙得不可开交,不一会儿,虾就装满了水桶。
“形势是一片大好,不是中好,也不是小好,而是大好。”他叉着腰,站在河岸上,满意的很。
回家取桶已经是来不及,他把废弃的水坝上堵漏子的编织袋给拆了一个,虽然已经烂掉半截,可是用来装虾是没有问题的。
到中午吃饭,他把杆子藏在草稞子里面,拎着编织袋和水桶回家了。
“瞎忙乎什么呢”凌一看不惯他这游手好闲的样子。
“嘿,别用这眼神看我啊,告诉你,以后吃香喝辣的,可全指望我了,注意下你的态度!”凌二先用秤称了一下,“八斤,哎,你干嘛”
他赶忙从姐姐的手里夺过水桶。
“喂鸭子。”凌一没好气的道,“不然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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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同是天涯沦落人
“刘广兴扒你家房子没”凌二好奇的问。
早上的时候,刘广兴从他家走后,去的就是眼前这黄国玉家。
两家是同病相怜。
“他敢!”黄国玉瞪着眼睛,扬起眉毛,显然刚才在大队干部那边是受了委屈的,他见凌二在那嘿嘿发笑,浑身有点发毛,没好气的道,“你笑什么笑他们又不能拿老子怎么样,老子有钱也不给。”
“关键是你没钱啊。”凌二用不屑的语气道,“你家老小刚满月吧,压力大着呢,以后俩孩子上学,你没钱可怎么办,靠嘴说说吗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没钱了尽管和我说一声。”
黄国玉梗着脖子问,“跟你说,你能借我”
“借钱是不可能借的,我也没钱,”凌二摊摊手道,“只要我有空,就可以给你讲讲,没钱的日子我是怎么度过的,尤其是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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