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你看看俺这个能卖多少钱”妇女把自己长长的,乌黑的辫子从后背扯到面前,在凌二跟前扬了扬。
“二十。”老丈人是做这个的,对头发辫子的行情,凌二多少知道一点,所以倒不是瞎报价。
“上次人家给三十,我都没卖呢。”妇女自然要争取一个好价格。
“那就三十。”凌二笑笑,如果不是艰难到一定地步,妇女们都是舍不得自己头上那黑黑的辫子的。
有些小姑娘,受不了父母的逼迫,每次被剪掉辫子,都要哭上好半天的鼻子。
“好。”妇女笑了。
“你家有剪刀吗,我的剪刀小,你这头发厚,我估计不好剪。”凌二压根没有带剪刀这些家伙。
“有。”妇女抱着米盆,蹭蹭的跑进了黑乎乎的毛庵里,拿出来一把铁剪子,递给凌二道,“给我剪好看一点。”
“好。”凌二没有跟托尼老师进修过,但是剪个头发不是问题。
他拿起剪刀,直接在辫子上绞了一下,妇女的发根一下子散开了。
“哇,你还给我留这么长啊。”妇女伸手往后一摸,惊喜的道。
“等下次你还卖给我就是了。”凌二收辫子本来就是个幌子,留着也无用,“你再找个人修一下头发就行了。”
“好。”妇女高兴地道。
凌二把辫子塞进袋子里,给钱的时候多给了五块钱,然后道,“这个剪子给我吧,你再另外买吧。”
“你这人真爽气。”妇女更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五块钱够买好几把新剪刀了。
凌二背着编织袋继续往前面走,走的小心翼翼,深怕滑倒了。
越接近他媳妇家的时候,他的心里越慌乱。
会在家吗
刚靠近他媳妇家的围墙边,他又开始扯着嗓子喊。
转过一个弯,院子里的油桃树的树枝伸出墙外,干巴巴的,没有一片叶子。
看到这棵油桃树,他才确定了,没有找错门,正是他媳妇家的正门,门是锁着的。
他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高兴。
隔壁是另一户,一个坐在门口小马扎上的老太太伸出脑袋,同样好奇的看着凌二。
凌二认识她,这是他媳妇的奶奶。
只是相见不相识。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原路返回,走到镇上的水泥路的时候,在旁边的水渠里把满是烂泥的解放鞋脱下来,洗了脚,刷了鞋。
镇上的街口有卖服装、鞋子的,他干脆买了双胶鞋,买了个拖鞋,又重新买了条裤子和衬衫。
回到小旅馆,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又去昨晚吃饭的那家小饭馆吃饭,主要还是为了打探消息。
夜里再次下起来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晚。
在第三天的时候,他终于探听到了陈家相亲对象的情况。
小伙子是开货车的,高高瘦瘦,脸面也不丑。
看到对方呼朋唤友聚在面馆里,坐在旁边的凌二,忍住了揍人的冲动。
好心难救该死鬼。
接连几天,他去了他媳妇的村子里,令他欣慰的是门是开着的,他差点喜极而泣,遗憾的是他没有看到他媳妇的人。
只是,这天突然在街面上看到他媳妇的时候,他有点手足无措。
他不看别的,只看那黑辫子上绑的红头绳,就知道是她,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俩人第一次在他大姐的介绍下见面,她绑的就是这么玩意。
土的要死,一点儿也不合时代潮流。
她正在一个卖塑料盆、日用品的摊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红色鲤鱼的铁瓷盆,讨价还价。
凌二装作不经意间的走到她媳妇的前面,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
她身材窈窕,高挑的鼻梁,尖翘的鼻头,又圆又大的眼睛,小麦色的肤色,穿着一双黑色的胶鞋,淡绿色的呢绒裤子,灰白相间的格子单褂,其实有点过于土气了。
只是在凌二眼里,她的一切都是在发光,太阳光底下煜煜生辉。
在颤抖中,点着一根烟,抑制住自己上前搂住她的冲动。
傻娘们
老子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她和地摊老板的价格谈判好像不怎么顺利,老板一个劲的摆手。
凌二在一旁看的好笑,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媳妇都是这样子,买东西不砍价,会死人的
在他大姐看来,这是属于会过日子。
他当时谈过不少女朋友,有学问的老师,有脸面的女强人,有集才华与颜值一体的小明星,他一个个带回了家里。
大姐一个看不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没有一个是过日子的。
大姐向他隆重推介了和她同在电子厂做工的陈维维,开始的时候,他是拒绝的。
但是,大姐有事没事,就向他推介。
他开始欣赏起来陈维维的勤劳和善良,他开始追求她,令他吐血的是,她居然能拒绝他
他凌老二一辈子就是不信邪
结果
他没想到她这么单纯,这么好骗啊
127、渣男本尊
话说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这张嘴,他凌老二当然也包括在内。
什么山盟海誓,说说而已,她怎么这么就信了呢
关键,她还信的那么认真
他是她的初恋,她把所有的心血都灌注到了他的身上,对他一心一意。
而他凌老二是注定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他是农村出身,从来没到得到过父母的关爱,如果不是因为大姐,他连什么狗屁亲情都不会在乎
何况是所谓的爱情和友情
天生缺乏安全感和信任感,这是他的缺陷,他承认
她怀孕了,期盼着给他生个儿子,然后像父亲这样爱读书,可以考大学,有出息。
陷入爱情的女人,果然没了脑子,更不会讨价还价了,在她眼里,他凌二浑身都是发着光的。
他一辈子,自认为除了大姐不会亏钱任何人,想不到栽倒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生平第一次,凌二产生了愧疚心里,甚至有点可怜她。
大姐跟着逼迫他,他不得不娶她了。
当然,爱情是不可能有爱情的。
婚姻,也是栓不住他凌老二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以前是怎么样,后面还是怎么样。
当然,他是不可能让她知道的。
她都这么可怜了,不能那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
这点良心他还是有的。
而她呢,挺着大肚子还得伺候他,做饭洗衣服,甚至还舍不得辞了工作,照样去上班。
他从来没有在她嘴里听见一句怨言。
及至到女儿出世,他也只是抱了那么两天,新鲜劲过了,对哭哭啼啼的孩子没了耐心。
他推脱工作忙。
她做月子,全依靠大姐,但是大姐也是有自己工作的,不可能照顾到方方面面,有一次,来的时候,看到她在吃泡冷饭。
随后就把凌二骂了一顿。
凌二不耐烦,给她请了保姆,想不到她没领情,反而因为这个跟凌二吵了一架。
凌二气她不识好歹,越发懒得管了。
及至到一个朋友跟他吹嘘自己的闺女读了最好的幼儿园,他凌老二才想起来自己的闺女也三岁了,该上幼儿园了。
他给闺女报了幼儿园。
就为这,老娘们还感动的一塌涂地。
如果真的这样下去,其实也能凑合过日子,但是错就错在他凌二太大意了,花力气处的新女友居然要让他带着去买衣服、包包。
然后,让正带着闺女在商场游戏厅玩的媳妇抓了个现行
你说浦江滩这么大,怎么不偏不巧的这么相遇了。
他其实也没多大的慌张,他给她这么好的生活,吃香的喝辣的,她还能瞎闹腾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敢在商场就敢打人,他新交的女朋友都被刮花了脸。
他那个气啊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啊
当场,就给了她一巴掌。
老丈人来了,丈母娘老了,小舅子来了
瞧瞧
他凌老二的脸面丢的干干净净
吵吵闹闹的过了几个月,想不到,她居然会请律师,还要跟他离婚。
好吧,就这么离了。
他求之不得。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后悔。
然后,报应来的那么快。
他被撞了,成了植物人。
躺在床上,回想他这个渣男的短暂一生,简直是痛不欲生。
秋风瑟瑟,一阵风吹过来,把他打了一个激灵。
抬起头,他媳妇已经拿着铁瓷盆走了。
他赶忙追过去,一边走,一边想,该怎么样搭讪啊
现在,只要他媳妇能看得上他,当舔狗什么的都无所谓。
陈维维在一处肉案子停了下来,凌二看到她又在那讨价还价,终于放下心来,这媳妇的性子还是那样子,没怎么变,他是否可以把上辈子的手段再用一遍
不过仔细一想,又给否定了,她媳妇现在才二十岁不到,正是人生中二期,还有叛逆心理呢,还是温水慢慢熬吧。
她买完肉,付完钱,转身和一个壮实的男孩子汇合在路口,往她家的方向走。
凌二自然认识那个男孩子,他的小舅子陈维华。
他想紧跟着,又怕吓着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远处。
她相亲这一天,他提着编织袋,在街道上一家早餐店里坐着。
两方人,都是男女双发各自的亲戚。
凌二丁点儿都不担心,他很自信,他媳妇看不上这号人。
他媳妇自己没读过书,但是一心想弥补缺憾,想找个读过书的男人,哪怕比她多读一两年书,她也乐意。
用她的话来说,将来辅导孩子,起码没有那么困难吧
再瞧瞧这小伙子,流里流气,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哪里能跟斯文如他凌老二这样的人比
两方人,见面的快,分的也快。
最后,他亲耳听见了他老丈人拒绝了男方进店吃早餐的邀请。
他想得意的大笑。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买了块磨刀石、两张砂纸,再次背着编织袋进了村子。
“磨剪子磨刀唉起刀磨剪子磨剪子戗菜刀”一边吆喝一边冲着狗挥舞着手里的棍子。
“哎,你前天不是还收辫子吗怎么磨剪刀了”一个老头子的记性很好。
“这年头,谁不会两门手艺了”凌二大大咧咧的从他面前过,懒得多说一句话,径直往他媳妇家的方向过。
“我这有菜刀,你看看能不能磨。”老头子道。
等他拿出来菜刀,装作耳聋的凌二,已经走远了。
“一看就像偷狗踩点的”老头子回过头对屋里的老太太道,“晚上狗拉院子里。”
离着老远,凌二就望着了陈家冒烟的烟囱。
走到门口,陈家的门口坐着七八个老爷们、妇女,在那晒太阳聊天,他老丈人和丈母娘就在内。
“磨剪刀”他这一嗓子还没喊完,就听见一句天籁之音道,“喂,你看看我这个行不行”
看到站在门口,拿着菜刀的亲亲媳妇,他差点喜极而泣。
“行,当然行了,”不行也得行啊。他凌二修得了航母,摊的了煎饼,磨个菜刀算的了什么他谦卑的笑着道,“老妹儿,麻烦搬个凳子来。”
为什么要磨菜刀,因为可以慢慢消磨时间,而且可以多聊几句话是不
128、消遣
“多少钱”陈维维没有直接把菜刀交给凌二,而是先警惕的打听下价格。
“二毛钱!”凌二报的是行情价,即使一毛钱不给,他也乐意了,他瞅了眼菜刀,然后笑着道,“多长时间没用了,生锈不说,还打豁口了,得费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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