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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叩法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半叶棠

    趁着这个当口,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衙役,冲上来就把苏广山收了起来,一脚踹在其腿窝子上,让他服帖的跪倒在地。

    喉咙没有了制约,寇隼总算能顺利喘了一口气,只感觉嗓子阵干冒火,抬眼看到衙役凶神恶煞一般欲将苏广山摁在地上,连忙抬手摆了摆。

    两名衙役相互对视了一眼,没看明白寇隼摆手是什么意思,心想“难道是咱们还不够狠!”,二人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手上力道又用上几分,把苏广上两条手臂反手别再背上,狠狠的压了下去。膝盖顶在胸口处,痛的苏广山闷哼了一声。

    “蠢货,还不把苏员外松开,他死了,我唯你们试问!”寇隼看衙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心中发怒。苏广山是此案的重要因素,且一宿没睡又是古稀年纪,哪经得起这般折腾。也顾不上解释,就沉着嗓子骂了二人一声。

    吃了知府喝骂,二人也知做错了事,赶忙松开了手中劲道,让苏广山直立起上半身跪在地上。

    “苏员外,你想让你的家人都枉死么如今只有寇知府能帮你报此血海深仇,员外是聪明人,念安劝你把实情说出来。”

    叶念安隐隐觉得,苏广山还是惧怕了什么身后的东西,才不敢开口说出来,只得用他家人的死激一激他。

    “呵寇知府!您不过就是一个被朝廷贬下来的知府罢了。自己都顾不上了,还能替我苏某平什么反。”

    苏广山头也未抬,刚刚一折腾,漫头白发凌乱几缕散开来,罩住额前面目,冷笑着说了一句。

    “既然如此,本官就送你归家收敛尸体,置办后事,此案就此了结!”

    寇隼这句话,不疾不徐地飘至堂下。。




第八十八章 灭 口
    这世上没有怨便不会有恨,积起了仇恨才会惹来祸端。

    苏广山知道,府中上下被灭门于他来说,不过是一根点燃的蜡烛,被风吹灭了一般,是件无声无息,又没人在意的事。

    他不是没听见叶念安的好言相劝,也不是对寇隼的告诫置若罔闻,只是有一道横亘在他心里一直无法逾越的势力在困扰折磨着他。

    他悠悠抬头,对上面前寇隼一副严肃紧绷的脸,让他一时间忘了抽泣。木然空洞的双眼只在寇隼脸上停顿了两个滴嗒,便默默直起余颤未停的身体,晃荡不稳地打起碎步,从寇隼和叶念安身边擦过。

    望着苏广山跌跌撞撞、摇晃不停的背影,寇隼和叶念安相视一眼,心间同时升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滋味。不由得也挪动步子想跟上去,却被堂外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杂乱无序的踏步声打断。

    原是张观等一行人已从苏府勘察了现场赶回府中,形色匆匆的五人,满脸挂霜。寇隼疾步坐回正堂高椅,着急问道“张刑曹,府中情况如何”

    张观神情凝重,踏上半步双手一拱“回知府,苏员外府中惨象凄厉,从宅院到后庭厢房,前后里外,男女老小,死尸总共……”张观连贯的话语突然停了下来,稍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死尸堆彻总共三十一条,无一活口!”

    话音未落,众人愕然,府衙上下不禁唏嘘一片。平日里,苏员外为人作派虽有跋扈凌人,高傲势利之象,可总不至于被灭门这般惨绝人寰。话语间,皆偷偷瞥向此时已孤身独活的古稀老人。

    而原本已走至府衙大门,正欲跨出右腿的苏广山,听到张观说出的‘无一活口’时,又倏地把脚收了回来,惊愕转向堂内,失了血色的老脸如冰窟窿中捞起的冰块,煞白无光。

    “苏府可还有甚其它反常现象”寇隼痛心地摇着头,扫了眼面如死灰的苏广山,继续问道。

    “回知府,下官仔细察察看了遍,并无寻到有用可疑的线索。只是苏员外的阁楼书房内,一应书案抽屉,藏书卷册,皆被翻得凌乱无章,典书信笺铺陈满地。依下官看,应当是在搜寻某样物品……”

    张观的话,如一道晴天霹雳向苏广山头顶直直劈下,他如梦初醒般扭头奔出衙外。

    寇隼见到苏广山的异常举动,立转头向宫燕喊道“宫燕,快去护送苏员外回府,安全第一。本官稍后就来。”

    语罢,又对着才回府的张观吩咐道“张刑曹,且将适才报官收押的四郎释放回家,待苏府命案有了眉目,再行开堂审案。退堂!”

    匆匆转向偏堂,换上私服的寇隼,对站立一旁的叶念安丢下一句“叶先生,你随我到苏府走一趟吧!”

    这面儿上单纯的借粮,总不会无缘无故地牵扯出这么多条无辜性命,越聚越大的疑团在寇隼心头弥漫开来,眉间川字越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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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亲眼看到和亲耳听到之间,确实天差地别。这也是寇隼放了苏广山直接回府宅,欲了结这场灭门惨案的原因所在。

    推开府门,第一个进入苏广山眼帘的,是初九那日陪他上青州府衙报官,敲响登闻鼓的随从,睁眼仰躺在府院天井里。从院落通往堂屋,只见斑斑血迹,未见尸首,苏广山觉得纳闷。一边抽泣,一边往后庭厢房走去,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苏员外…”身后骤然响起的声音,愣是把苏广山吓掉了半道魂。扭头一看,见喊话之人是宫燕,立马镇定道“宫燕兄,你这是”

    “员外,府尊念您交粮一宿未睡,对您状态放心不下,着我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照应的地方。”宫燕环顾了一下四周,道“宫某跟在员外后头进府,觉着气氛有些怪异,员外且紧跟宫燕,小心为妙!”

    经宫燕这一提醒,苏广山脸上蒙起一层惧意,立即紧贴在宫燕身后没再说话。二人此时已进入后庭回廊,两侧是苏府众妻儿厢房,宫燕停在廊间四扇厢房门前,示意苏广山闪至一边。苏广山此时头脑清爽,倒也心领神会。

    只一个眨眼瞬间,宫燕已上前踢开了四瓣门扇。苏广山贴着回廊墙壁,也不敢吱声喘粗气,直等到宫燕再从房中窜出时,才重重憋出一口气息。

    “苏员外,您妻儿皆在睡梦中遇害,想来刺客应当是半夜潜入府内。”宫燕言语间似有一抹惋惜,他在房内看到的都是手无寸铁的妇儒。

    苏广山听闻,恨恨地、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透出的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哀默。二人继续走至回廊尽头,那是苏广山通向阁楼的书房。这里是苏广山的清静之地,平日苏府家眷无事不会上楼扰他。可是今日站在楼梯下堍看见书房门微掩,木梯上道道血痕。

    抬阶上至一半,苏广山竟哭声乍起,宫燕收回搜寻的视线遁声望去。只见楼梯上一个约摸三四岁大的男童倒卧在血泊中,颈间粗阔剑口涌出的血液已凝结。

    苏广山紧抱起男童拥进怀中,伏首痛哭,口中嘤嘤不断道“虎儿…虎儿……我的虎儿哇!你定是偷跑出来找爹爹救你呀!呜呜呜…可怜的虎儿哇……”

    宫燕有些不忍直视,越过阶梯进到了书房内,不想落地的右脚踩到一摊绵软之物,一低头又见门后靠墙之处,半侧着一具头发花白的干瘦尸体。宫燕蹲下身,见其尸身完整,同是与虎儿一样颈部利剑断喉,右手半握着拳头,似有明显挣扎打斗迹象。

    “苏员外,书房另有一具老者尸首!您且来认一认是不是苏家的人!”

    苏广山踉踉踉跄跄地将怀中虎儿横摆在书房外的楼梯宽敞处,脱下自己的罩衣盖在虎儿身上。尔后,又用衣袖擦拭干自己的婆娑泪眼进得屋内。眼睛转到宫燕脚边之人时,才稍稍平复的胸膛又起伏开来。

    从踏进自家府宅大门开始,苏广山亲眼目睹了朝夕相处的家人,此时此刻已变成了一具具冰冷惨死的尸体,内心经历的恐惧、悲伤、心痛,接二连三地翻腾汹涌,万般愁绪却在这一秒找不到口子发泄出去。



第八十九章 账 目
    侧身躺在书房门扇后面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交粮前一晚,将信笺送到苏广山手中的洛管家。

    洛管家是唯一一个跟随苏广山,亲眼看着他从简陋土坯作坊,日渐壮大成青州城内独揽京东东路漕运主道,规模最大的车马行的几十年老管家加亲信。

    他见证了苏家的所有荣辱,同时也与苏家共同面对了生死。

    苏广山对着洛管家身后,已被他一道道溅在幔帐屏心上,干结暗沉的血痕涂满的宽大水纹三折围屏。

    他不停地抖瑟着身体,靠着房间墙角一点一点地蹲了下来。褐色浑浊的眼瞳里,满溢出一串串滚烫的泪水。

    苏广山已记不得,这是第几个誓死效忠、捍卫苏家的仆人离而他去了。他蜷缩起四肢,回想着刚刚过去,如同炼狱一般的半月时间,竟生出一股仿佛已走到了生命尽头的错觉。

    他本想火中取栗,在官银和赈粮之间,犬牙交错的刀尖上跳舞挑衅,多弄点好处。

    没承想,借粮纸约的这些天,半个铁钱也没看到,还被远在汴梁的权力中枢盯梢上,成了碍人眼球的钉子。不仅将自己搭了进去,还枉送了这么多条性命。

    苏府宅门被寇隼、叶念安和徐石三人推开时,无不被眼前景象惊得瞠目结舌。众人循声走进阁楼,见到倚墙而坐,不言不语,如失了魂魄的苏广山时,心头拂过一丝哀怜与酸楚。

    寇隼走至书案边,翻察起书房内的每一处间隙及角落,生怕漏了甚关键线索。叶念安蹲下身体与苏广山并肩而坐,喉中似是哽咽。

    “苏员外,人死不能复生。府上几十余条性命,一夜间毫无预兆地离你而去,您还请节哀,保证身体哇!念安知道员外心中悲恸万分,可员外倘若昨夜没在府库中交办粮食,怕是也遭此毒手了,那您这桩冤案可真正是不见天日了!”

    叶念安的话如捣蒜头,一下又一下地笃笃搅腾着苏广山的心房,渗进他的耳膜。听到‘不见天日’这半句话,苏广山嚯地侧过严肃凶煞的脸,燃烧的火苗窜动于双眼,盯着叶念安看了半晌,竟慢慢悠悠地从墙角站直了身体,对房中寇隼毫无热气地说道:“苏某心神不定,还请府尊准许苏某清静片刻,捋一捋思绪。”

    苏广山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房中四人视线齐刷刷地扫向于他。寇隼点了点头应承道:“也罢。苏员外若是能想明白自然最好。我与宫燕几人在外等候,请员外放心。”

    待人出了门,苏广山反复想了又想。他知道,事情变得如斯田地,绝非是偶然。物分两极,既有其成,必有其败。他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对弈中,懈怠了防范危险最基本易变的东西——人心。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是被算计了。

    苏广山拢了拢凌乱散落的发丝,走到木雕幔帐围屏前,一边将屏心从屏框中慢慢移开,一边涨红的眼眶又模糊起来。苏广山用衣袖横着用力揩了一下,一方折叠整齐的信笺直直滑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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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摸一个时辰后,书房门扇从里折开。苏广山一扫萎靡,跨出门槛,对寇隼稍一躬身便直接喊道:“请寇知府进屋,苏某有话要说。”

    说罢意欲转身,见宫燕紧贴在寇隼身后,又顿下脚步,“苏某所述之事隐密,只得讲与府尊一个听。”

    “一切都听苏员外的。”寇隼想也没想便直接答应道。

    “府尊,苏广山早年曾学过几脚功夫,老奴怕……”

    “不碍事!我自有分寸。”

    宫燕一时情急,也顾不得音量将心中担忧直讲了出来,却被寇隼竖起的手掌打断了说话。语闭,便抬脚跟了进去。

    就在书房门快要合紧时,从门缝里听见寇隼吩咐道:“宫燕、徐石,好生守在门外。”

    屋内,苏广山未待寇隼坐下,就将适才掉落在地板上的信笺塞到他手中——

    不刻,一张埋在信笺中无声震摄的脸慢慢抬起。苏广山没有理会,只是顾自走到三折宽屏前,卸下方形榫头,拆掉方形卯眼,松开底座一根粗重横梁,从底座和屏框拼接处,取出四撂一指来高的账本,抱到了寇隼胸前。

    书案前看着苏广山完成这一串动作的寇隼,诧异万分地瞪圆了双眼。

    “寇知府,您请过目。”望着铺满书案的破旧账本,寇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密室里,沉默不语的二人用流转的眼波交流着。合上账本那一刻,寇隼重重地吐出一口闷气。苏广山对上寇隼郁闷忧愁的眼眸,长叹道:“寇知府,您应该明白我苏家为何会遭此灭门了吧!”

    “您是青州知府,横竖皆有道理帮苏某抓到凶手。只是,苏某迟迟不说这真相也是顾虑其中利害。你官我商,二人身份终究是触碰不到借粮背后,真正操纵此事的权利中枢。哎……我稍有妄举,便遭灭门暗算。经历这半月,苏某心已死,不想再横生枝节,牵扯更多无辜之人了。”

    讲到这里,苏广山转过背对着寇隼的身体,看着他的脸认真说道:“包括府尊您!”

    “员外的意思是……掺进青州借粮的,不只是盐铁司一家”

    “账本就是这帮人翻箱倒柜要找的东西。府尊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大宋盐铁司使赵环,而是撑起整个盐铁司及操控指使其的身后之人!”



第九十章 结 案
    苏广山无比郑重的告诉寇准,苏记车行的损失意味着整条利益链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而在这条利益绳索末端在某个大人物手中握着,这个人对眼前的知府来说,寇准压根就没有与其站在对立面的资格。

    出乎苏广山的意料,寇准并没有太大反应,既没有震惊,也没有表现的不屑一顾。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接着用眼睛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眼前的知府愈发令他琢磨不透,仿佛寇准面对任何常人无法直面的事情,都能镇定自若,难道他背后真的有官家在支持,此时再看到叶念安在寇准身边,就不在那么突兀,甚至有些顺利成章,再联想到筹粮之初赵环传来的口信,苏广山心头一热,或许借助寇准,自己能脱离他们的控制。

    身边人死的死,亡的亡,让苏广山感受到了一点老来凄凉,这些年表面光鲜,锦衣玉食,可是生怕出了一点差错,被上面人怪罪,他真的有点累了。

    “苏员外!”寇准见苏广山愣愣的盯住自己,却久久没有说话,于是轻声提醒道。

    “寇知府莫怪,只是想到了陈年往事。”苏广山惊醒过来,悻然一笑遮掩过去。紧接着说道。

    “时至今日,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就把这些年的事情说与你听。”

    “一切还是要从龙兴寺说起,说来这龙兴寺方丈还是我兄弟二人的救命恩人,你们猜的没错,苏长水就是我的胞弟。我二人幼年家贫,连年战乱更是让普通百姓没有活路,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何况还有两个张嘴等吃的孩子。在逃荒的路上,父母就把我们兄弟两人丢下了,也不怪他们,带着我俩谁也活不成。”

    苏广山面色平静的讲述着自己的身世,似乎对曾经的那段岁月早已看淡。

    “一觉醒来,就只有我兄弟两个躺在荒野中,就在那时我们遇见了龙兴寺的老方丈,方丈看着我们时,眼含悲悯,身边有一位师傅对方丈说,我兄弟二人眉毛入眼,留下来也是祸害。方丈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就把长水抱在怀里。”

    说到此处,苏广山眸子中隐隐透着湿润,仿佛经历了非常痛苦的事。

    在一旁听着的寇准一直在看苏广山的反应,此时见他面露懊悔,寇准心中也有了一丝了然,遂出口说道。

    “龙兴寺的方丈是你二人杀害的吧。”

    苏广山点了点头,紧接着面目狰狞,大声喊道。

    “给了他活路他不要,非得要来感化我二人,可是那时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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