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至于说公孙珣
二者是一回事吗
一万骑兵自带战力,一万人带着充足引火之物齐齐放火火势必然成功,而且进退自如……而孙坚这里呢火能保证一下子烧起来被发现了能撑得住最关键的一条是,城内大军不到天亮是根本无法有效调度出击响应的!换言之,孙坚一行人必须要保证在天亮时有火势才行……最好是保持隐蔽,然后天亮前一刻再放火;或者就是顶着十万黄巾贼众,把火势保持到天亮!
前者是天堂难度,后者是地狱难度,但是孙坚依然出来了!
而且义无反顾!
不过不得不说,孙坚这一次运气还是不错的,他们一直行了四五里路,距离目标地点,也就是黄巾贼大营的最南头只有区区三个营盘的时候,都还没有暴露。但也仅仅就如此了,漆黑的夜色中,孙坚所部一曲扬州新募之卒一个不慎,居然一头扎入了黄巾军的营盘中。
黄巾贼登时大惊,然后醒悟过来!
而有意思的是,这支部队的首领不是别人,恰好是孙坚这个别部中最具独立性的朱治。
“姐夫!”一直跟在孙坚身后的吴景惊慌询问。“该如何是好”
孙文台不急不躁,反而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舅子:“如此局势,还有如何”
“姐夫,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着贼人慌乱赶紧走啊!”吴景咬牙道。“慈不掌兵,再加上朱治这人向来在营中傲气逼人,本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不如就让他留在这里吸引注意,咱们趁机加快速度向前,岂不是……”
话说到一半,吴景便老老实实闭嘴了,因为孙坚已然从旁边驽马上取下了火把,然后亲手点燃!
冉冉火光之下,这位吴郡英豪一手举着火炬,一手拔出自己的古锭刀来,凛然对着周围下属言道:“诸君,贼人营中所陷落的乃是与我们同行千里的徐扬子弟……我也不问你们该不该弃,愿意随我来的,点起火把,所向无前!不愿随我来的,趁着暮色,自己往东逃便是!”
话音既落,一条火蛇便次第燃起,便是吴景也都默然举起了一个火把。
见到如此情形,孙文台也不激励什么士气了,只是翻身上了一匹驽马,直冲敌营,临到营前,更是大声对着慌乱的敌营一声呼喝:
“吴郡孙坚在此!”
言罢,他便将火把奋力扔出,随即以刀背拍马,真的一往无前跃入敌营中而去了。
受到自家司马的鼓舞,汉军千余人俱皆举着火把转身直冲敌营,一边放火一边杀敌,黄巾军本就是夜间受袭,惊慌不已,此时还以为是汉军大举来袭呢!慌乱中,朱治那边自然压力骤减。
实际上,黑夜中,当朱治远远听得孙坚自报姓名时,便已经嘿然一笑,然后不顾一切,拔刀往彼处汇合而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小半个时辰后,十几里路之外,转过一个小坡后,曹孟德惊愕在公孙珣身侧勒马,并望着东南侧的微弱火光一时失神。
“必然是长社那两位得到讯息后连夜发兵了。”公孙珣远远看去,却居然不喜不怒,甚至语气有些淡漠。
“那我们又该如何”曹操茫然追问。
不止是曹操,刚刚从洧水上游偷渡而来汉军将领俱皆围拢到了公孙珣身侧。
“如此局面,算是已经惊动了贼人吧”公孙越蹙眉以对。“偏偏这火极小,俨然是没烧起来。
第五章 城门口公孙仗势欺太守
公孙珣苦笑是有缘故的。
钟繇就在眼前总不能是坏事,而且他何尝不知此人乃是‘相国之才’呢
但问题是,人家长社钟氏本就是颍川著名士族。钟繇曾祖钟皓乃是颍川四长之一,提携过陈群的爷爷陈寔,当过司徒掾,公开讲学数十年,常侍的学生就有两三千。而且钟氏还和上一位天下楷模李膺的家族联姻数代,相互纠缠,连成一体。甚至钟繇本人历任郡职,早在上任颍川太守阴修任内就做到郡功曹这一堪称郡吏极点的位置了。
换言之,在如今党锢解开的大背景下,依照钟氏的人脉关系和钟繇本人的才能,这位鈡元常怕是会随时接到朝廷的征召,入朝去做个尚书郎之类的职务,并一路清贵,前途大好。
当然了,以上只是常理上猜度,是绝大部分人可以想象到的,而公孙珣比谁都清楚,钟繇的官只会比想象中做的更大。
这种人,你拿什么去招揽手里的刀子吗
同样的道理还有跟长社相邻的颍阴荀氏,那里人才更多,然而更加凶猛……据说刚一解除党锢,京城就已经开始讨论征辟荀彧的叔叔荀爽去做个公卿什么的了。
总而言之,党锢未开之时,公孙珣身份未到,机缘未到,这群士族出身的颍川英才他是够不着摸不到;而如今党锢大开,他公孙珣的身份虽然够了,可人家却一个个的前途大好,却也不用想着曲身为谁的幕僚了。
而且再说了,此时也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毕竟,钟繇只是将来的大人物而已,而一位当下便是大人物的皇甫嵩却已然就在眼前,这个才是首先要对付的。
话说,公孙珣遥遥见到出迎的众人便直接下马,然后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前而去,却不料,那边钟氏一大家子还有皇甫嵩及其幕僚也在神色复杂的观察着他。
“如何”眼见着皇甫嵩也动身向前相迎,落在后面的钟繇叔父钟瑜趁机低声朝自己侄子问道。“元常出任多年郡功曹,阅人无数,你觉得这位白马将军是何等人物”
钟繇一边缓步向前一边缓缓摇头:“一无所得。”
“何至于此”钟瑜有些难以理解。“至不济也能从他风仪中窥探一二吧,更遑论此人过往事迹天下皆知!”
“太年轻!”钟繇低头答道。“此人年纪比我还小五六岁,便已经有位极人臣的趋势了,故此万般常理皆不可在此人身上映照……况且,如今天下的局势已经隐隐有些不对了,昔日的道理还是不是道理都不好说了。”
钟瑜一时默然。
“不过。”钟繇忽然又言道。“既然入城,我等又相陪,或许能靠近观一观这位的虚实,届时说不定有所得。”
“得不得也无所谓了。”钟瑜倒复又苦笑起来。“反正此战大胜,长社之围已解,何必在意此人如何又不是之前十万大军围城,一旦倾覆便要举族化为齑粉,那个时候才会对这些将军们猜来猜去的……”
这次轮到钟繇不说话了。
“皇甫公!”相近十余步,公孙珣便遥遥执礼。“嘉德殿一别匆匆月余,不想今日复能目睹皇甫公的风采。”
“文琪真是羞煞老夫了。”皇甫嵩年近五旬,世出将门,却宛如一位纯儒般语气和蔼,跟海内名儒的卢老师形成了鲜明对比。“自黄巾乱起,各州聚众数万者,先覆平的无外乎是广阳、东郡二处,居然全是被文琪轻易荡平,也正是因为如此,今日你我方能再见。”
公孙珣当即失笑:“广阳黄巾三万,东郡四万,加一起也比不上朱公这一战倾覆当面十万之敌吧若论善战,首推朱公才是……不知朱公现在何处啊”
皇甫嵩微微一怔,然后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诚如文琪所言,朱公伟诈败至此,却窥的田单火计,居功至伟……他如今出城督战去了。”
“原来如此。”公孙珣听到此处,却是回头对着韩当面色一肃。“义公,即刻传令下去,如今城外持节将军唯有右中郎将朱公一人,故自骑都尉曹孟德以下,各部曲皆要奉他号令!”
韩当当即拱手称是,随即数十骑白马也即刻四散离队,奉命传令去了。
“文琪的白马义从果然名不虚传!”皇甫嵩终究是个将军,见到公孙珣的义从令行禁止,倒是不禁捻须赞叹。“真真是英武不凡,想必战场上也能以一当十!”
“皇甫公想多了,他们虽然有些名头,却与战场功劳无关,而是成名于数年前洛中诛宦。”话到此处,公孙珣不由睥睨而笑。“于天下人看来,我辈武人战场再如何辛苦,再如何拼命,也比不上当日闯入王甫宅中耀武扬威一番的……所谓做得好不如做的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话说,双方甫一见面便在言语中不动声色说定了推功给朱儁的事情,皇甫嵩还以为对方是个好说话的呢。孰料,这刚要再进一步熟络起来呢,公孙珣便说出这种暗讽之话来,也是让皇甫义真当众讨了个没趣。
不过,皇甫嵩毕竟是儒将风采,而且年龄几乎是对方两倍,所以也不愿意与对方多计较什么,只是一声干笑便就此打住,转而朝公孙珣介绍起了身侧其他人。
而为首一个,居然配着青绶银印,倒是让公孙珣一时好奇。
“这位是颍川太守文公。”皇甫嵩以手指向了这个四十多岁面色苍白之人。“阳翟告破,整个颍川十九城只有东面许县、颍阴、长社三城得保,文公不得已便退到此处了……呃,长社能保全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此人见状也赶紧赔笑:“不想今日方识白马将军风采。”
 
第六章 堂舍内钟繇狼狈荐英雄
这一天注定漫长而无聊。
长社的战事当然是这一天的主旋律,然而从火攻成功后整个战事就陷入到了一种完全可以预料的境况中。
几乎可以想象,六万汉军会在朱儁的指挥下一路向西沿途追杀,而十万黄巾军的大部也应该会折损在长社城西面的旷野中……这种情况大概会一直持续到汉军追到西面的淇水畔为止。
实际上,位于长社城西侧几十里外的淇水,似乎注定是这场战役的分界线。这不仅仅是因为淇水的天然阻碍作用,更是因为汉军追到淇水时天色就应该会晦暗下来,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过了淇水再往西几十里处便是颍水,而颍川郡治阳翟城就挨着颍水,位于颍水西边。
总之,阳翟城城墙坚固高大,而十万黄巾军根本不可能全被汉军剿杀殆尽,一定会有核心头目领着数万残兵趁着夜幕成功渡过淇水、颍水的。故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汉军今日追到淇水以后,战役将会告一段落,并在数日内迅速进入第二阶段,那就是围城攻坚!
无聊的不仅是战场,长社城中也显得有些乏味。
公孙珣没有和皇甫嵩来一段洧水会师,共叙革命友谊的佳话,他从城门处便冷嘲热讽个不停,进城后更是直接拒绝了和对方一起屯驻官寺的邀请,反而领着自己的数百白马义从,带着自己的节杖、伞盖住进了人家长社钟氏的大宅院中……据说,这位白马将军和钟氏核心子弟钟繇鈡元常一见如故,当天便要登堂见妻的!
这种操作,也就是公孙珣这个年纪的人能使出来,皇甫嵩想使都没脸使,而钟氏上下更是无言以对。人家毕竟是堂堂持节将军,两任太守,配紫挂金的,你总不能因为现在党锢大开自家前途无忧,便腆着脸把人家标准的‘礼贤下士’说成‘刻意奉迎’吧
该刻意奉迎的只能是长社钟氏!
更不要说,颍川这个地方的士族,一方面以学术上偏法家闻名,一边却同样以善于存身存家而闻名天下了。
连张让亲爹的葬礼他们都不敢缺席,何况是来自于一位刚刚解救了他们乡梓的将军的如此善意呢
于是到了晚间,钟氏在舍中大摆宴席,几乎是阖族俱出,来招待五官中郎将公孙珣。而此时城西数十里间,此时依然是刀兵火种,血沃劲草……倒是让人心生感慨。
公孙珣不会因此心生惭愧,毕竟战场搏杀,生死相对,胜败由天。他现在在意的,乃是一些别的事情。
“君侯若是问起别人,我还未必清楚,但是荀文若嘛……”坐在左侧下手的钟繇一时停杯失笑。“上任太守阴公任内,我为郡功曹,文若便是郡中主簿,而且当时荀氏的荀攸荀公达虽然碍于党锢难以出仕,可阴公却依然举他为孝廉,只是未曾被洛中取为郎官而已。这叔侄二人,一个王佐之才,一个内秀经达,堪称郡中翘楚。”
公孙珣缓缓颔首,孝廉是入仕的正途,但却只是途径而不是官身,荀攸碍于党锢难以出仕,跟他能不能举为孝廉没本质关系。
但反过来说,这也能说明一些问题,那就是荀氏确实是颍川人望所在……哪怕是明知道荀攸做不了官,那阴太守照样也要给人荀公达一个价值连城的孝廉名额;明知道荀彧不能再往上走,也要给他一个主簿这样亲信吏职,以示恩宠。
这样的人物,拿不下就是拿不下,没什么好讲的。而且,本来公孙珣就没指望荀氏这两位天下顶尖的人物能轻松到手。
“荀文若王佐之才,荀公达亦是非常之人。”公孙珣一时叹气道。“可党锢既开,以荀氏高门,这样的人物终究是要一飞冲天的,我也不好搅扰……贵郡人才济济,除了荀文若、荀公达,以及荀氏其他才俊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人物了吗”
话到此处,钟繇哪里还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于是他低头思索一番,却又说出了一个人来:“其实不瞒君侯,当日阴公为太守时,大加简拔我郡中青年才俊,非只是二荀,还有一人也颇的信重,且其人之才智,亦是我郡中翘楚……将军听说过郭图郭公则吗他当日在阴公手下做计吏。”
公孙珣居然一时无言以对……这位他怎么可能没听过呢
然而,就是因为听过,所以更不可能招揽这种人啊!这种人,还有许攸,公孙珣巴不得他们全都跑到袁本初账下才才好。如此才智之士,跟袁本初四世三公的门第简直绝配好不好
“哎呀。”一念至此,公孙珣赶紧摇头。“我对这位郭公则虽然也是久仰大名,可人家毕竟也是高门世族,想来不缺前途,如何就能看得上我呢元常,你且认真一些,想你之前做过数年的郡功曹,这颍川英才哪个逃得你手何不坦诚一些”
听得此言,娄圭和韩当这边倒也罢了,可钟繇的叔叔钟瑜,还有一些族叔之类的,却几乎是本能的看向了自家当家的大侄子,而钟繇也是再度流汗不止,倒是弄的公孙珣莫名其妙。
停了片刻后,鈡元常咬了咬牙,却是放下手中酒杯豁然起身,并来到自家大堂正中朝着公孙珣大礼参拜:“若君侯不弃,繇愿为君侯奔走!”
公孙珣先是怔在当场,但旋即醒悟,继而居然有些愠怒起来:“元常兄莫非以为我是边郡武人,若不能得人便要族人吗!”
钟繇心中一惊,马上再度躬身下拜:“君侯想哪里去了,您诛杀王甫,鞭死赵忠索贿家人,名震天下,在下早已经拜服……而如今,长社之围虽有推功于右中郎将之意,可我等难道看不清楚吗此战俱是君侯妙策安天下!故此,在下对将军是既敬且服,实在是想为将军出一份力,绝非是出于畏惧!”
这一番话说的极快,可见钟繇心里也是真急了。然而,话说完以后,坐在上首的公孙珣却是许久未言。这让低着头的鈡元常一时汗如雨下……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流的汗都没有这个夏天流的多。
“哈!”不知道过了多久,公孙珣才在娄圭的眼色、韩当等人的沉默中猛地笑了出来。“是我想多了,也是元常误会了……我此番非是要征召高门名士,乃是听说颍川为天下文气所在,故此趁机寻些私人幕属,如元常这般大才,迟早要为国之栋梁的,就不必叨扰了!否则,用上个两年,眼见我都离不开元常了,朝中却来一纸诏书让你入朝为尚书郎、黄门侍郎,到时候你说我是放人呢还是不放”
钟繇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却依旧俯身不起:“既如此,不知道君侯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才呢还请君侯直言,我一定为君侯寻到。”
“高门世族我是不敢高攀的。”公孙珣自嘲一声道。“但是贵郡中难道只有高门世族才出人才就没有出身寒门单家却有才智的人物没有任劳任怨且能做事的人物没有德行昭彰却又很少对外宣扬,故此名声不显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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