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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淘

    很快,典军罗仁俊和宋君明从两个女侍卫口中收到了李曜的指示,当即率领负责维持秩序的的国师府侍卫向军阵方向集结,任由众多老弱妇孺挤到了河岸的最前沿。

    这时,原本正在一边观察情况,一边思考李曜意欲何为的王君廓,忽然注意到对面的诡秘举动,心中立刻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个声音非常尖锐的女子率先冲着对岸的幽州军大喊起来“赵郎赵郎在么我还活着”

    或许是吃了顿饱饭的缘故,这女子长得面黄肌瘦,音量却是极高,她这一嗓子,犹如划破长空,生生盖过了四周的嘈杂之声,几乎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君廓还在纳闷这赵郎是谁,幽州军中已出现了一点骚动,只听一个士卒高声问道“你是阿刘是阿刘么”

    “是啊奴在这里”

    那姓赵的士卒得到回应,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几人,然后想也不想就跳下干涸见底的河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向那个叫做“阿刘”的女子。

    王君廓惊呆了,不等他回过神来,水西岸又响起了一阵急切的呼唤

    “阿兄你不用为王君廓卖命也能吃上饭了千万别去跟他陪葬”

    “我的儿啊没有公主分发的米粮,娘早都饿死啦你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啊”

    “陈二王都督造反,必败无疑”

    既然有人带头,接着便有更多的人争相模仿,他们结伴成群地冲出队伍,朝着自家亲友呼唤的方向奔去,整个幽州军渐渐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王君廓瞧见如此情形,脸上霎时一片惨白。

    王君廓长于乱世,亦成就于乱世,他虽然没啥文化,但奸诈如狐,凭借精湛的演技,见风使舵,坑蒙拐骗,无往不利。

    尽管声名狼藉,李渊却只在乎他的才能,仍然对其器重有加。

    可中山狼毕竟是养不熟的。

    在李渊和李世民父子矛盾越发激烈的时候,王君廓左右逢源,无论是哪一方派系都将他当作自己人,李渊为他加官进爵,委以镇守一方的大任,而他在疑似太子党的李瑗面前大表忠心,背地里却与李世民暗通款曲。

    如此一来,无论以后是谁得登大宝,王君廓都将荣获一个从龙之功。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想象的发展下去。

    李家兄弟的争斗,最终以惨烈的方式收场,其换来的结果,却是不可思议地被区区一个公主揽走了大权。

    王君廓也不是没想过亲附护国公主,可他一番打听下来,发现这个女人与平阳公主有着颇多的相似之处,后来再联系那个被召回朝中的便宜岳父李瑗,他终于确定此女就是那个本该死于毒箭之下的李兆月李三娘

    王君廓可不相信李三娘患了所谓的失魂症,就会忘掉两箭之仇而不去查明真凶。

    此外更为不利的是,时不待人,原本该是老皇帝来巡视河北,谁知会临时换成了护国公主。

    这事让他深刻地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对方的报复马上就会到来,自己若不想死无葬身之地,必须寻得一条生路。

    割据燕幽之地,称雄一方

    由于水土气候的关系,这时的幽州还不是一个特别适合农耕的地方,百姓开垦出来的耕地,多为中、下田,鲜有上等良田,想要离开朝廷的支持,靠当地有限的粮食产量去养活一支可以对抗唐朝讨伐的大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人贵有自知之明,王君廓自立无望,唯有环顾四方,投靠他人。

    突厥叛乱迭出,颉利可汗还不知能撑几年,显然是不成的。

    吐谷浑国弱倒是其次,只是相距数千里之遥,恐怕他走到半道就被人捉去了京城。

    那么,他所能倚靠的势力,就只剩下与营州相邻的高句丽了。

    高句丽虎踞辽东,隋炀帝曾三征无果而终,如今的荣留王高建武常以雄主自居,多次发兵侵袭新罗、百济,试图征服三韩,就在去年,他还封闭了水陆通道,阻止这两国遣使入唐求助。

    而且,今年新上任的营州都督王诜只是一个平庸之辈,其麾下兵马不过万余人,治所柳城更是残破已久。

    所以,王君廓决定借助这次天灾,不顾一切,迅速掌控幽州都督府的兵马,待军需物资储备充分之后,然后挥师东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营州,再向高句丽自请为屏藩,凭他征战沙场的本领,那野心勃勃的荣留王高兴都来不及,难不成还能赶走他

    只可惜,最擅长算计别人的他,这一回竟着了护国公主的道。

    响彻两岸的哭喊声越来越多,幽州军的士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下去,王君廓自知回天乏术,赶紧盘算脱身之策。

    毕竟,护国公主手上兵力有限,想要杀他,除非调大军来攻,而他还有数千的杂胡可用,只要逃得及时,在他藏粮草的地方好好整顿一番,打败王诜还不是小菜一碟

    王君廓搞清了关键所在,可拱卫在他身边的杂胡们还是稀里糊涂的,他们看到军心动摇,竟纷纷张弓搭箭射击逃向对岸的步卒,更有甚者还打算拍马上去追杀,王君廓见了,不由大惊失色道“回来”




第三百九十章 穷途末路
    英雌我命由我第三百九十章穷途末路杂胡打起仗来悍不畏死,勇猛如虎,但他们脾性粗犷,严重缺乏纪律观念,一俟遇到变故,想法总是很简单,做法总是很暴力,极少考虑后果。

    “快住手不许伤”

    王君廓急得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制止麾下胡骑们奇蠢如猪的举动,可他这一通话还没喊完,河床里已有十数人惨叫着倒了下去。

    射手们的箭法很准,也很刁钻,瞄准的部位都是人的屁股和膝盖窝,当然难免也会有下手更狠辣之徒,其中两个中箭者被箭簇贯穿了脖颈,显然是活不成了。

    见到伤者痛苦哀嚎的模样,一些头脑发热的杂胡凶性大发,仿佛根本没听见王君廓的命令,纷纷怪叫着拍马冲下了河床。

    这时,幽州军的阵列里突然响起一道激愤的声音“我等苦化外夷狄久矣,有种的便去跟他们拼了”

    原本还在观望的众多幽州步卒受此感染,不约而同地响应起来“杀胡狗杀王君廓杀胡狗杀王君廓”

    上万人的齐声怒吼,有如劈天惊雷不断炸响,当真是震耳欲聋。

    “保护都督杀杀杀”

    数千胡骑也不甘示弱,杀气腾腾地齐声应和,气势竟不在人数占优的步卒们之下。

    若在平坦宽阔的地方,重骑兵对步兵占有绝对碾压的优势,何况是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杂胡,但发生冲突的双方实在靠得太近,在河岸上战马根本冲不起来,步骑双方一接触,就立刻陷入各自为战的局面。

    而河床里更不利于骑兵作战,河底淤积了大量沙砾和卵石,形如天然的陷阱,刚才那些没头没脑地冲入河床的杂胡很快遭了殃,一身的精湛骑术几乎无法施展,纷纷因战马崴伤马蹄,摔得七晕八素,然后被人轻松斩杀。

    王君廓眼睁睁地看着军中出现的一点混乱,居然演变成了一场自相攻戮的大混战,心头那叫一个悔啊

    身为一员宿将,王君廓何尝不晓得培养军纪的重要性,可他当初只想着尽快组建自己的亲信武装,并没有严加管束这些胡骑。

    为了博取他们的好感和忠心,王君廓对其平日里无法无天,作奸犯科的恶劣行径,统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万万没想到,今时今日,自己竟会吞下这般恶果。

    幽州军那厢战成一团,李曜这厢却仍按兵不动。

    兰韶英瞧见对岸人马拼得你死我活,又听得老幼妇孺们令她揪心的哭喊声,忍不住凑到李曜身边,低声问道“贵主,我们何时动手”

    李曜双眸紧紧注视着前方的战况,平静地答道“时候未到,再等一等吧。”

    虽然坐视那些士卒在家眷面前与人厮杀,略显冷酷无情,但兰韶英还是懂得“慈不掌兵”的道理,况且李曜一向杀伐决断,所以她只是探问了一句,便也不再多言。

    王君廓都快急得发疯了。

    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李三娘已做好准备,正等待时机向他发起致命一击。

    随着伤亡的增加,幽州步卒们渐渐杀红了眼,许多自恃勇武高人一筹的杂胡们也开始感到越发吃力起来。

    事态似乎已经无法挽回,王君廓唯恐自己被卷入混战而无法脱身,终于一咬牙根,下令道“撤”

    李曜发现幽州军的大纛突然向后移动,当即扬鞭一指“传我命令,全军出击,活捉王君廓”

    随着一声令下,早已卯足了劲的北门禁军和国师府卫士在李曜的带领下,向王君廓的大纛发起了冲锋,一箭之地的距离,战马疾驰之下,转瞬即至。

    李曜一马当先,手中长槊向前一刺,便将一个落在后面的杂胡挑落于马下,然后拔出腰间宝刀,如虎入羊群,一头扎进殿后的敌骑之中,所到之处片甲不留,带起片片血雨。

    王君廓听得身后动静,下意识地回头一望,就见一员浑身染血的女将正旋风般地朝他直扑过来,她那手中的一槊一刀舞得劲风大作,每一击都仿若雷霆万钧,看着极为骇人。

    只是一转眼的工夫,李曜已经砍瓜切菜似地手刃了十数人之多,王君廓好歹也算得一员能排上号的猛将,但李曜的气力之恐怖,武艺之霸道,实为他生平仅见,为扭转败局,转身回去与李曜过招,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于是,王君廓在亲兵护卫下,拼命冲出战圈,便一马当先,夺路而逃。

    还是那句老话,将为兵胆。王大都督头也不回地溜走了,余下的杂胡骑兵群龙无首,自是战意全消,顿时作鸟兽散。

    可李曜并没工夫去理会溃兵游勇,她只紧盯着王君廓一路穷追猛打,王君廓大为惊惧,弃掉了包括大纛在内的所有旗帜,甚至还把他身上的明光铠都脱下来扔了,只是为了跑得更快些。

    李曜见状,也命令将士们脱去盔甲减轻负重,于是当王君廓冲入蓟城的时候,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关,就被李曜追了上来,王君廓赶紧命令亲兵去抵挡,可这些原本表现愚钝的杂胡们却好像忽然都变聪明了,不但没有掉转马头,反倒纷纷弃他而去,逃得一个比一个快。

    王君廓身边的跟随者,眨眼间就仅剩小猫三两只,把他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这些该死的混账忘八枉我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竟养了一群喂不熟的狼崽子,真是气煞我也”

    不过王君廓并没有太多时间发火,因为双方在城中一番追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是在逃命。

    于是,王君廓又赶在遭到围堵之前,迅速奔出了蓟城,李曜不给他任何休息时间,在其身后日夜不停地追击,王君廓的兵都没了,再去藏粮地已经毫无意义,只得直接朝高句丽的方向遁去。

    经过数日异常艰苦的逃亡,王君廓终于来到了辽水岸边,只要渡过这条大河,他就可以进入高句丽的境内。

    然而,营州都督王诜收到消息,早已安排了船只在河道上进行拉网巡逻,结果王君廓险些被营州将士抓了个正着。

    又是一番亡命奔逃之后,王君廓躲进了一处深山,方才趁着夜色到来,暂时摆脱了追兵。

    此时已是晚秋,山中非常寒冷,可王君廓等人却害怕暴露位置而不敢生火,各个只能忍饥挨饿。

    王君廓正悲从心来,最后跟在他身边的两人忽然拔出横刀,其中一人开口道“主公,对不住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大喜大悲 大起大落
    英雌我命由我第三百九十一章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王君廓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是空空如也,这才省起佩刀早已遗落在山里,只得强自镇定地喝问道“舍利、乌奎,你们想做甚么”

    当初,王君廓逃回蓟城之后,众亲兵瞧见护国公主只追他一人,趋利避害之下,纷纷逃散而去,只有眼前这两个分别叫做舍利和乌奎的人仍然选择继续跟随他。

    只不过,王君廓心机深沉,从来不会轻信他人。

    这些天,王君廓表面上对舍利和乌奎很是感激,实际上一直都在小心提防,甚至还暗中将此二人当作随时可以用来阻挡追兵脚步的弃子。

    但准备得再充分,总有遇到突发事情而无法兼顾的时候。

    此前,王君廓以为自己即将逃出生天,却不料最后功亏一篑,重大打击之下,不禁有些魂不守舍,结果一时疏忽就让舍利、乌奎二人寻得了这个可乘之机。

    而刚才那位说“对不住”的人便是舍利。

    舍利勇力绝人,武艺不俗,再加之性格敦厚,所以被王君廓一眼相中,用作贴身护卫。

    王君廓过去待舍利颇为优厚,舍利也非常尊敬王君廓,只要王君廓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他都不会背弃这个主公。

    可毕竟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王君廓身陷绝地,已是真正的穷途末路了,而舍利与王君廓相处的时日还不到两年,并没有养成以死殉主的觉悟,蝼蚁尚且偷生,眼见大难将至,生出这样的念头,实在一点都不意外。

    舍利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面对王君廓的质问,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的同伴乌奎的脸上则毫无表情,只听他冷冷地说道“事已至此,我们只想借你首级一用。”

    乌奎无比眷恋汉地优渥的生活环境,不想逃回部落去做饱受苦寒折磨的牧民,因此他留在王君廓身边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其性命,以便向护国公主邀功赎罪,进而为自己争取一个继续留在唐朝的机会。

    但若论武艺,乌奎绝非王君廓的对手,何况王君廓身边还有一个同样比他厉害的舍利。

    所以,他只有耐心等待舍利做出正确选择。

    而现在,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

    沉寂片刻,王君廓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凄凉。

    他戎马一生,在乱世中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捞取的功名利禄,只因自己曾经的一念之差,转眼化为乌有,最后还要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他悔不当初,他不甘心他好恨

    冷月高悬,山风呼啸,苍青色的月光照在乌奎渐转狰狞的脸上,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而面相憨厚的舍利,看向王君廓的目光,亦泛起了决绝与狠戾之色。

    此时王君廓身心都疲惫至极,尽管眼前两人的状况比他好不了多少,但他万念俱灰,再也不想逃命了。

    只见他赤手空拳地摆出一个迎击的架势,轻蔑地道“狼崽儿,动手吧”

    舍利和乌奎轻喝一声,长刀映月,两道寒光化为匹练,呼啸着斩向王君廓。

    王君廓自身是个杀人的老手,就算他现在手无寸铁,没有能力完全避开攻击,也知道如何徒手取人性命,何处中刀不会直接致命既然活不成了,他定要给这两人吃一些苦头

    然而,这场对决仅仅才刚开始,就随着两记几乎同时响起的弓弦声,在一刹那间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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