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曰王爷请绕道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兔子酱包包
这座油墩子的小贩儿,经常会和左右邻居互相交换彼此的手艺。事实上,这条街上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比起金钱交易,商贩们之间更喜欢以物换物,简单方便,没人会锱铢必究。若是承了人家的情,不必多说,下回定会加倍多补上来,只看彼此眼中那“你懂的”的笑意,便觉得无限温暖。
“哎呀,听你这亮嗓子吼一声可真得劲儿!”送走前面的卖家,小贩儿得空休息一下,就开始调笑他左边包子铺的年轻老板。
那小伙儿声音是真亮呀,他一开嗓,整个街都醒了。
“得劲儿您就多听听!”小伙子一笑,露出两颗大白牙,顺便又吼了一嗓子,“刚出炉的热包子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哩!有甜有咸有肉有青菜哩!热腾腾的真好吃哩!”
“可不,多听听,饭都不用吃,就饱了啦!”旁边豆腐店正在收钱的老板娘也来打趣,说罢,她先咯咯咯笑了起来。
“可还没饱,得在就着这声儿,再喝两碗大家您家的豆腐花才成!”做油墩子的小贩也调笑起了自己。
那老板娘听了,笑得更欢了,旁边买东西的客人也跟着一起笑了。
正笑着,这小贩儿忽然见两个生面孔的人朝这边走来。
在这儿十余年了,是老主顾还是过路人,小贩儿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一男一女铁定是生人,他可以肯定。不过
这女的也忒那啥了吧。
瞧那粗眉毛,瞧那厚嘴唇,瞧那麻子脸,诶呀喂,真是——
长得比他煎糊了的油墩子还磕碜哟!
偏生这女人还穿金戴银的,一副土鳖暴发户的模样,简直就是加了肉末鸡蛋拌粉丝还煎糊了的油墩子——奇丑无比。
反观她挽着的男人,瘦条高个,五官平平,不黑不黄,标准的大众脸,浑身素净得跟戴孝似的,只不过在他旁边那女人的衬托下,倒显得还挺耐看的。
他正想着,便见那奇丑无比的女人朝自己看了过来。
咦,看了过来!不,您别看啊!
“夫君,人家想吃这个嘛!!”
紧接着,那不知道从哪个声道里发出来的甜腻得恶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贩儿此时此刻,同时受到了视觉和听觉上的双重震撼!
他真不是歧视啊喂,只是长得忒丑就别出来有碍市容了行不
请您善良啊!
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太情愿的样子。
小贩一看,了然,这八成是个富婆家的上门女婿,只不过似乎连他都受不了自己的媳妇。
可不,是人都受不了。
眼见男人踟蹰不前,那女人变本加厉地开始撒娇发嗲,使劲晃着男人的隔壁:“夫君,夫君,夫君,人家想吃嘛!!!”
这谁受得了!
此女声音一出,在场之人无不男默女泪。
做油墩子的小贩儿这会儿差不离要给那男人跪下了,诶呦喂,这位也,您就给买个吧,然后赶紧把您内子给牵回家,这条街窄,盛不下这尊大佛。
男子——百里臻,看了眼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女人,真有一瞬间想把这个又丑又烦的家伙甩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冲动。
他百里臻怎么可能又长得这么丑的媳妇!
而挂在他胳膊上的丑女——阿绫,则撇了撇自己的“香肠嘴”,是那油墩子先动的手,不干她的事!
她是早上肚子空空,就被拖出来做他的那个所谓的任务,如今都到这会儿了,是真的饿了嘛。
任务就是逛大街吗真是信了他的邪!
“这是正式任务之前的准备。”待到进入北翟之后,他们便要改变行进策略,乔装打扮分组前行。虽然百里臻很不愿意,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他和阿绫假扮夫妻的话,确实没人会往他本人身上想。
毕竟,谁都知道,大汉睿王,不近女色。
百里臻是这么解释的。
不过,好像这样的情况,在他们俩之间,也不是发生过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了。阿绫皱着眉头寻思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和百里臻在一起的时候,总逃不过一个“饿”字。
古人云,食色,性也。
——不,那位古人说的不是现在这个情景下的你脑子里的那个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反正阿绫就是饿得脸皱了,腿走不动了。
垂眸,瞧着蓦一时忽然安静下来垂头丧气的某只,尽管从百里臻的角度来看,那粗眉毛大饼脸丑得触目惊心,但是想着那张被掩藏在面具之下的小脸蛋是如何表情,男子便不由得心软了。
“饿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不过若是熟悉他的人,能够听出里面掩藏着的难以察觉的关心。
“嗯嗯。”她的满身丧气略一迟滞,随即猛得一抬头,一双眼睛略带希冀地望着他。
对上那双眸子,百里臻不由地呼吸略略一滞。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双眼里可以盛有万千星辰啊。
无论她如何变化,他想,他也可以从千千万万人中,一眼找到他。
男子没有答话,却在下一瞬,带着那挂在他臂弯上的女子,抬步朝卖油墩子铺子走了过去。
唔,周围的围观群众,感动得都快哭了。这夫妻俩若是真打起来,可是会造成早市上的交通拥堵的好吧。
两三步间,走到铺子门前,那小贩儿看着这一对儿奇妙的客人,笑道:“二位要什么”
“一个”阿绫刚伸出一根手指,忽得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于是便转过脸去看他。
男子沉默地摇了摇头。
也是,百里臻这个洁癖精,怎么可能吃这种不干不净的路边小吃。于是,阿绫那根伸出来的手指便没缩回去,继续道:“先来一个油墩子。”
听到女子在说“油墩子”时那略带方言的腔调,小贩儿的手一顿,问了句:“夫人可是从南方来的”
“是啊,南方。”阿绫浅笑着答道,眼神中隐隐有些怀念。
一旁的百里臻,眼神不由地深了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小丫头,可是在北境长大的呢。
哪里来得什么南方老家。
------题外话------
沙雕小剧场:
阿绫:夫君,我饿。
臻臻:来,吃。
阿绫:你明明在正文里可高冷了好吧。
臻臻:所以要在小剧场里疯狂撒糖啊:)
第三十九章 上门女婿
朔方小城,打太阳出来起,就又开始了这朝气蓬勃的一天。
无风带着一队侍卫,遥遥跟在那一白一红的身后。
那白的,是他家殿下。
那红的,是他家殿下的媳妇。
他家殿下
的媳妇
媳妇儿
“这说法好像不太对。”
有个侍卫晃了晃脑袋,弱弱提出反对意见。关于他们殿下的闲话,旁的时候,大家都是不敢说的。若不是一群人在这儿起哄,他哪有这胆子置喙。
说是起哄,也就是他们底下人小打小闹而已,真没到敢翻到台面上起哄的地步。
“岂止是不太对,简直是太不对了,咱们殿下还没娶媳妇呢。”
更何况就算娶了,这性别也不太对啊。
他家殿下这么个风姿卓绝、举世无双、玉树临风的人,怎么
怎么能娶个男人呢!
特别是,这个男人,还是和贞阳公主刚刚完婚的太史大人。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他们俩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一起,结局已经注定了,没人能得到幸福的。
“都说了,这是演戏,演戏懂不懂”
同队的另一个侍卫,早就见不惯自己部分小伙伴儿的死脑筋了,这会儿便反驳了起来。有些人,就是太较真儿了,死板,处起来费老鼻子劲儿了。
“就算演戏也”
好端端的,他家殿下怎么就想出这么一招儿了。
关键太史他一个七尺男儿,铮铮铁骨,居然也肯!
——你铮铮铁骨七尺男儿的太史她敢不肯吗
“我比较受不了的是,太史他扮女人也就算了,还硬把自己扮得这么丑。”
还有一些人对阿绫的“造型”提出了灵魂质疑。真是想不出来,那么一张俊俏的脸蛋儿,是怎么变得比猪头还不如的,太有辱视听了吧。
“大概也许可能,是太史觉得自己原模原样扮女子,大抵是比女子还要美的。万一殿下与他戏中生情假戏真做岂不”
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对自己居然能下得了这种狠手,司马太史,忠臣中的忠臣!
“我觉得有理。”
“我也觉得有理。”
“我附议。”
“我也风哥,你怎么看”
意料之中,得来的是一片静默。
——你“沉默是金”的风哥并不会怎么看。
跟着二人在路上七绕八绕地在朔方县里转,转到集市上的时候,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早市上的人依然是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人多的地方,也就意味着危险的增加。一队人马无不收起了玩闹的心思,警觉地戒备了起来。
当是时,沉默了一路的阿绫,忽得开始在人群中飙演技。她又抓又抱又哭又闹的抓着百里臻的胳膊,竟然是只为了吃一个油墩子。
如果不是确信那人的确是阿绫的话,无风真的要怀疑,是不是有人要趁乱袭击他家殿下了。
而各自戒备着的侍卫们,则纷纷扭头撇嘴,假装不认识他们俩。
这剧情,辣眼睛,没法看。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百里臻依然能准确感觉到无风等人跟在后面不远处的气息。不过,即便他们一时下线,即便真有人想趁机偷袭,百里臻也不会有所惧怕。
这些事情,他一个人也足够应付。
相较于明里暗里的刺杀,百里臻分明觉得,他身旁的小姑娘明显是更难搞的那个。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第一次碰到这么难对付的人,头疼。
这会儿,这个难搞的人,已经自来熟地和那做油墩子的小贩儿聊了起来。
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她应下自己来自南方。
阿绫没有说谎,她在现代的时候,确实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油墩子”三个字,用她的家乡话说,轻快又软糯,似带着浓浓的香气。
她饿了很久了,也忍了很久了,只是走到这条街的时候,真的忍不住了。
包子大饼豆浆油条,还有,粢饭糕油墩子。
是父亲母亲早起冒着寒冷买回来的油纸包,是自己出门时匆匆拎起的塑料袋。那些曾填补了她一个又一个早间时光的路边美味,从记忆中,来到了她的眼前。
那种空虚的饥饿感,来自胃里,更来自心里。
于是,她对百里臻半真半假地撒娇撒泼,冠冕堂皇点说是“逼真的角色演绎实验”,毕竟,两个人这么漫无目的走了一路,什么都不做,看起来就奇怪得不行。实际上,也确又她的私心。
“那敢情好,我老家也是南方的,丽南郡人。”小贩儿一边煎着面团儿,一边说道。
“听起来口音可一点儿都不像呢。”阿绫作出有些吃惊的模样,“莫不是离家很多年了吧。”
“嗯,到今年正好儿一十二年。”这话,手一扬,将那个油墩子迅速掀起来,而后手脚麻利地装进抻好的油纸袋里,递给阿绫,笑着嘱咐道,“给您,小心烫。”
随着他伸手递过来,那熟悉的香味儿便已入口鼻了,勾得人口水直流。尤其阿绫还饿着,更是忍不住了。
“谢谢。”阿绫礼貌地谢过小贩儿善意的提醒,而后扒开油纸包,对着油墩子吹了吹,随后便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百里臻的眼睛紧盯着阿绫,目光有些许不赞同。
他别说吃,根本就是从小未曾见过这样的小吃摊儿,不过既然是阿绫自己要吃,他也犯不着拦着别人。只不过,他却是知道,她是个特别怕烫的人。
果不其然,就像是应验百里臻所想一般,下一瞬,阿绫“吸溜——”、“吸溜——”地抽了抽气。
明知道这样吃会被烫着,还
“真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尽管被烫得耳朵都发红了,阿绫还是忍不住高声赞叹了起来,“这是我离家这么多年来,吃到的最似家乡味道的油墩子了!”
“夫人也远嫁多年啊。”大抵同是离家之人,那小贩儿看着面前激动的女子,竟多了几分共鸣。
“不,我是外出做生意。”阿绫摇了摇头,有些嘲弄自己地说道,“我这长相,我自己晓得,呆在家里,别说嫁不出去累得父母脸上无光,还得拖累二老养活我。我也不是那娇弱的女子,索性便出了村子,四海为家。我端过盘子洗过碗,也织过布酿过酒,这三百六十行不说多的,我至少做过十分之一。后来攒下了些积蓄,又遇着个好心的主顾,因为家中有急,要将他的店子盘出去,他看我能吃苦,便以低价将店交给了我。我有了店面,便做起了饭馆儿的营生。这做生意的都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但好在上天又一次眷顾于我,那店原来的账房先生一直帮衬着我,助我度过了最艰苦的时候。后来我日子好了,便常常感念,正是这些磨难,才成就了如今的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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