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迟迟
但太微素烦那些吹拉弹唱,便想坐得离戏台子远一些。万幸祁茉和她虽生得不像,性情也不像,但在这事儿上却难得的取向一致。
二人挑了个远远的地方坐定了。
又有几个人过来,同她们坐到了一起。
祁茉认得的人比太微多,到了这样的场合上,便是见人就寒暄。一顿说笑后,其中一人终于问起了太微,语带讥诮地道:“这位便是祁五姑娘吧”
太微不作声,只是害羞似地笑了笑。
祁茉在旁道:“她向来如此,不必理她。”
她能这般说话,显然这俩人是同她相熟的。太微便不由得多看了祁茉一眼,她过去倒不知道祁茉这般人缘广泛。
这时,台上的戏开了场。
锣鼓喧嚣间,太微听见方才同自己说话的少女笑着问了一句:“你们可听说了这赏花宴的不同之处”
“哦有什么不同”这是祁茉在说话。
太微侧身对着她们,悄悄竖起了耳朵,眼角余光一瞄,看见那个穿了一身海棠红的少女掩嘴轻笑道:“据说呀,赏花宴上会有男客。”
祁茉声音微重,显见得是不信:“怎么可能会有男客!”
而且在场的,一个个看过去,不全是姑娘家么
祁茉又说了一句:“哪有什么不同之处,怕是谣言罢了。”
海棠红少女还是笑嘻嘻的,躲在扇后摇摇头道:“我也只是听人说的,至于是真是假,我可就不敢打包票了。”
祁茉望望四周,声音里也带了笑:“分明就是假的!你瞧瞧这地方,哪有男子出没”
海棠红少女道:“说是男客不出现,只躲起来偷偷地看呢。”
夏国风俗,同他们这的确是不同。
这群原是夏国人的大昭新贵,照着旧日习俗筹措赏花宴,也不是没有可能。
祁茉听了容色一敛,也用扇子遮了半张脸,压低声音问道:“可是当真”
海棠红少女轻轻地“哎”了一声,道:“说了真假不知,你再问我,我也答不上来呀。”
祁茉闻言,原遮着脸的扇子又慢慢地放了下来。
若是真的,倒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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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诡谲
明明只是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太微霍然起身,抬脚往人群里走去。她虽然不想理会祁茉,但祁茉若在永定侯府出了事,她也跑不了。
她们是亲姐妹,出门在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祁茉闯祸,便形同是她闯祸。
更何况,祖母偏爱祁茉。就算真是祁茉惹来的祸事,祖母最后一定还是会怪罪到她的头上。太微面沉如水,脚步飞快地在人群里穿梭搜寻起来。
可祁茉不知去了哪里,她转了一圈,竟丁点踪迹也不见。
周围人群熙攘,欢声笑语,平静如常。
太微胸腔里的那颗心,却慢慢坠了下去。
脚下没有迟疑,太微大步流星地朝那抹海棠红靠近过去,手一伸,抓住了对方手里的线,沉声问道:“我四姐呢”
海棠红少女将线一夺,没好气地道:“那是你四姐,又不是我四姐,你问我做什么!”
太微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她方才同你一道离桌,此刻却不见了踪影,倘若出事,你觉得你可能脱得了干系”
太微十指纤纤,手劲却不小。
海棠红少女有些受惊,用力挣扎了两下后道:“青天白日的能出什么事!”
太微冷着声音,再次问道:“人呢”
海棠红少女手一抖,远远的那只纸鸢便从半空摇摇晃晃摔了下来,她“哎呀”一声,气愤地转头看向太微:“她跟着永定侯夫人身边的婢子走了!”
“永定侯夫人的婢女”太微怔了一怔,“往哪个方向走的”
海棠红少女终于将胳膊抽了回来,不耐烦地伸手一指远处,又讥笑道:“怎么你还想追过去不成永定侯夫人想见的人是你四姐,又不是你。”
太微没有再言语,抬脚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午后的微风轻轻吹拂过脸颊,带着两分初夏的暖意,但太微却从里头尝出了严寒。她沉默着,紧紧抿着唇,一步迈得比一步更大。
往常出席这样的场合,也会遇上主家的夫人小姐偶尔私下见客,这并不稀奇。但永定侯夫人一直未曾出现,这会儿却让人带走了祁茉……
太微不由心头疑虑更甚。
她大步往前走,穿过人流,伴着愈渐响亮的唱曲声,终于瞥见了一角祁茉飞扬的衣袂。太微追上去,扬声喊了一声“四姐”,但祁茉像是未曾听见,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转眼间,拐过了一道弯,祁茉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太微眼前。
太微心神一凛,不知为何总觉不对。
不管了!
她当即决定后退。
然而她方才转过身,便见眼前多了一个人。
青衣乌发的婢女,笑盈盈站在她身前,温声细语地问道:“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
太微听着她说话,望着她的笑颜,脊背却开始毛毛的发寒。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温声细语,她都太熟悉了。
她面向祖母诸人的时候,露出的可不就是这样的微笑吗
太微手里攥着那枚几乎不离身的铜钱,狠狠的握了握,轻声道:“……我不大识路。”
她微微低着头,像是很不好意思,声音也愈发得轻了下去:“我原本同我四姐一道,可不知怎么走着走着便走散了。”她仰起头,眼神茫然地望了望四周,无措地道:“明明出来时还好好的,可临到要回去,我便连方向也摸不清了。”
青衣婢女笑了起来,柔声安抚道:“姑娘莫慌,奴婢这便领您回去。”
太微闻言亦露出了笑容,一脸感激,雀跃欢喜地道:“多谢姐姐!”
青衣婢女连连摆手:“要不得要不得,奴婢怎配您称一声姐姐。”
“如何要不得,你能领我回去,那便是同天上的仙女姐姐一样,怎么都能要得的。”太微笑容满面,口气纯真无邪。
青衣婢女以手掩嘴,笑着在前面带起了路。
但她所走的方向,根本不是太微来时的路,而是祁茉
第043章 手(月票100+)
就在不远处,是祁茉的声音。
太微立即循声靠近过去。她提着一口气,一边悄无声息地接近祁茉所在之处,一边在腹中暗自忖度着,祁茉蠢归蠢,倒还没有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这地方,显然还不是目的地。
祁茉发出惊呼,必是察觉了不对。
太微敛目凝神,盯着一丛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行进间,祁茉的声音呜咽似小兽,很快低微了下去。她心一紧,听着树后的动静轻轻拨开了横生的枝桠。
透过缝隙,太微瞧见了祁茉。
祁茉迎面对着她,身后是个同她先前所见的青衣婢女一样衣着打扮的女子。这会儿,祁茉正手足乱颤,叫人捂住了口鼻。
像是呼吸困难,祁茉的眼睛也瞪大了。
她胡乱挣扎着,口中发出急促的呜呜声,猛然间将手往前用力一探,仿佛要抓住什么。太微的视线,和她对上了。
祁茉身后的青衣婢女压低了声音不耐烦地道:“老老实实跟着我走便是了,闹腾什么!”可话音刚落,她蓦地“哎哟”一声推开祁茉,捂住了自己的手。
祁茉咬了她一口!
太微盯着那个空档冲了过去,抬脚便是一记狠踢,直攻青衣婢女右腿膝盖下方而去。
这个位置,踢准了,只需一下,便能令人立即腿软跪倒。
趁其不备,太微又扬手一记手刀挥下,干净利落地打晕了人。
祁茉在旁看着,瞠目结舌地道:“你、你怎么……”
“出去再说!”太微揉着手掌沉声喝了一句打断她的话,“跟住了,莫要乱走!”
祁茉受了惊吓,又见她面色古怪,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二人丢下被太微打晕了的青衣婢女,沿着太微来时记下的路线一步步退回去。这永定侯府,路线繁杂,简直是一团乱麻。如若不是太微擅于记路,只走这么一遍,恐怕走入了虎口也不知。
俩人一前一后,脚步贴得极近,转过一道弯,又一道弯。
忽然,二人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祁茉最先停下来,扯扯太微的衣袖,惊慌地道:“有人!有人来了!”
太微眼神一冷,反手捂住了她的嘴。
听脚步声,轻重不一,来的不止一个人,且轻的那个脚步声也似比一般女子走路时发出的声音要来得沉重。
这来的,恐怕是男人!
太微心念电转,立马拉住祁茉的手便往前跑了起来。
祁茉脚下一个趔趄,扑到她背上,压着嗓子急切地问道:“小五,怎么办怎么办呀”
这种时候,她倒是好声好气叫起小五了。
太微头也不回地斥了句“噤声”。
那催命般的脚步声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近。
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家,身量还未彻底长成,步子迈得再大也有限,到底不及后头跟着她们的人动作快。
太微转头看了祁茉一眼。
祁茉也正在看她。
那脚步声太微听得清楚,祁茉自然也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忽地,祁茉一把将手抽出,双手用力,探长胳膊重重地推了太微一下。太微骤不及防,脚下打滑,一下朝地上摔了去。
不等她反应过来,祁茉已拎着裙子飞也似地朝前疾步而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待到太微从地上爬起来时,那愈显沉沉的脚步声已经就在耳畔。
太微几乎骂出了声。
他娘的祁茉!
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知道俩人一起没有孤身一人跑得快,祁茉便故意推倒了她,想借她被抓的机会成功脱身。
混账东西!
太微从地上一跃而起,以背贴墙,一招“仙人挂画”,将自己如守宫一般贴在了墙上,不过是瞬间的事,手脚身体却皆变得陌生了起来。
她用不惯这手,也用不惯这脚,但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给她重新适应。
她只
第044章 新鲜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似檀香,似花香,又似酒香。
太微目不能视,被人推着趔趔趄趄地往前走。她听见了珠帘碰撞的声音,又听见了鸟雀鸣叫的声音。甫一入内,暖香扑面,几乎熏得她要打喷嚏。
鼻子里发痒,她下意识想揉一揉,但手被绑在身后,连指头也抬不起来。
这时,一直在后面推着她向前的少年忽然停下脚步,用力按住了她的肩头:“等等。”
太微身子一僵。
少年蹲下身,蓦地抓住了她的脚。
太微绷着脚背试图踢他面门,却落了空。少年因此哈哈大笑,一左一右将她脚上绣鞋脱了去,又一捋,把袜子也一并除去。
室内比外头还要暖和。
赤着脚,也不冷。
但这是屈辱。
太微抿着唇没有出声,脚趾却紧紧地并在了一起。
她身上不冷,心里却是冷的。
少年趴在她肩头上,嬉笑道:“走吧!”
脚一抬,落下,碰到了一片细密的柔软。太微心里微惊,这屋子里竟铺满了动物皮毛。毛很短,却很柔软,生得又密又厚,脚一踩上去,便嵌入了趾缝间。
太微一时分辨不出脚底下的是什么东西的皮子,但她知道,这样的排场,一定十分奢靡。
屋子也很大,走过一间,又是一间。
帘子一扇跟着一扇,似乎掀也掀不完。
太微被束缚在身后的双手,轻轻地颤抖起来。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天生的怀有恐惧,身在黑暗中的时候,尤其是。
太微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抓了自己的少年是什么人看不见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更看不见前方等待着自己的又是什么
她以为自己不会怕。
可事实上,她怕极了。
胆小怕死,人之常情。哪怕是看似大无畏的人,直面死亡的那一刻,心底里定然也是怕的。她以为自己既已死过一回,便不该再怕的念头,乃是大错特错。
脚下的绵软,一点点蹭过她的脚底心。
她每一步踏上去,都像是走在浮云上,似坠又非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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