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迟迟
这一声又急又响,几乎变了调子,听的沈嬷嬷都骇住了。
她身为祁老夫人的心腹,跟了主子几十年的老仆,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叫主子训斥过,如今骤然被训,只觉自己这些年都活到了狗肚子里去。
她上前去拽了一把那小丫头的耳朵,催她速去寻鸡,自己则叹着气同祁老夫人道:“您莫急,这满府的人,不至连两只鸡都找不着。”
祁老夫人冷着脸没有说话,但面上神情早已昭示了她内心雷霆。
她养着那两只鸡,不敢杀不敢吃,只养着下蛋,这下了蛋也是当成珍宝不许旁人享用,只给四娘那孩子一人用。
原本好好的,可没想到一夜醒来,别说蛋了,就是鸡也不见了。
祁老夫人始料未及,初听根本不愿相信,只觉得可笑滑稽,像是听了个愚蠢的笑话。
然而过了会,沈嬷嬷便亲自进来告诉她说,那两只鸡真的不见了。
她知沈嬷嬷不会同自己撒谎,也断断没有必要用这样愚蠢的事情来诓骗自己,终于吃了一惊。那鸡好好地关在笼子里,怎么会一夜过去便不见了
更奇怪的是,那笼子是上了锁的,沈嬷嬷得了消息以后亲自去看,却见那笼子上的锁还好好地挂在原处,一点损坏的痕迹也没有。
只是鸡笼空了。
锁还在,笼子也没有被破坏,里头关着的鸡却不见了。
这实在是叫人糊涂。
沈嬷嬷心里发毛,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亲自去知会祁老夫人。
祁老夫人听了也奇怪,遂亲自去看,见果真如沈嬷嬷所言,不由愣住了。
怎么可能呢
她越看那锁越是生
第161章 一地鸡毛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祁老夫人怔了一怔,旋即笑起来,轻轻拍了拍祁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笑着说了一句:“好孩子。”
她方才一时慌张才没有想起来。
这鸡总归只是鸡,不见了,寻两只新的换上便是了。不论如何,这事是不会闹到府外去的。只不过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令人心烦罢了。
祁老夫人抓住了孙女的手,叹口气道:“你说的对,只是既然不见了,那该寻还是得寻出来。”
偌大个靖宁伯府,养着这许多的人,若是连两只鸡都看不住,像什么话。
祁茉闻言也附和道:“是该如此。”言罢又笑着劝慰,“您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忽然,门口帘子一阵晃荡,像是有风经过,随后大丫鬟珊瑚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未经通传,径直入内,显见得是十分要紧的急事。祁老夫人也就不多加责备,只给一旁候着的沈嬷嬷使了个眼色。
沈嬷嬷便立马抬脚向门口走去,揪了珊瑚到边上问:“可是找着了”
珊瑚飞快地点了点头,脸上神色却似乎有些怪异。
沈嬷嬷眼睛尖,一望便知事有不对,急忙将声音压低了再问:“出了什么事”
珊瑚有些犹豫,踟蹰着没有立刻回答。
沈嬷嬷便眼神一变,沉着脸低声呵斥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不知老夫人在等着么!”
“嬷嬷,不是我不说,实在是这事……”珊瑚瑟缩了下,咬咬牙,心一狠凑近了沈嬷嬷轻声道,“大家伙将角角落落都翻遍了,也还是没有发现那两只鸡的踪影。”
沈嬷嬷闻言眉头一蹙:“胡闹!既然还未发现,你如今跑来做什么”
珊瑚“嗳”了一声,哭丧着脸道:“几个小丫头发现了鸡毛……”
沈嬷嬷一愣,随后黑了脸:“鸡出了笼子,掉几根毛算什么事,你好歹也在府里呆了这么些年头,竟是半点本事不见长,光糊涂了。”
平日里看珊瑚倒还过得去,怎地如今遇上了点事便如此不争气。
沈嬷嬷看着眼前这个由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大丫鬟,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得将她好好打骂上一顿。
“罢了罢了,还不快些继续去找!”
沈嬷嬷黑着脸厉声说道,边冲珊瑚摆了摆手,让她快走。
可珊瑚听了她的话,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沈嬷嬷有些生气,正想开口,忽然听见珊瑚用蚊蝇般的声音颤颤地道:“嬷嬷,那不是三两根鸡毛,是一堆……”
沈嬷嬷怔住了。
珊瑚继续道:“洒了一地呢。”
沈嬷嬷面上阵青阵白:“在哪看见的”
既然是一地鸡毛,那怎么会现在才被人发现
珊瑚声音一顿,像是不知怎么说才好,半响方才声音颤巍巍地道:“是在阿福的狗窝边上发现的。”
“什么”沈嬷嬷听见“阿福”二字,亦是声音一轻。
珊瑚道:“地上还有血……”
沈嬷嬷两眼发黑,有些腿软。
那大狗一直养在鸣鹤堂里,因生得凶相,平素一直没什么人敢靠近它。是以今晨一群人将鸣鹤堂翻遍了,才想起来要去它那瞧一瞧。
结果这一瞧就瞧出了不对劲。
地上竟然有血迹!
那两只鸡依旧不见踪影,可鸡毛和血迹却是清清楚楚。这不是摆明了,是阿福将鸡给吃掉了
沈嬷嬷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阿福虽然只是一条寻常黄狗,但却是祁老夫人的爱犬。她尽管不曾亲自照料它,但也是时常惦记着要去看一看的。
这狗同她小时候养过的十分相似,是以一直在
第162章 成精的狗
太微哭笑不得。
小七仰着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写满天真纯粹的好奇:“好五姐,我们也去看看嘛。”
见她如此,太微想要拒绝的话已经滑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摇摇头,看着自己的庶妹无奈失笑:“你就胡闹吧你,什么热闹都要凑一凑。”
小七甜甜地笑着,攥紧了她的手:“五姐最疼我!”说完,小七突然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依然还坐在那吃茶的二姐祁樱。
她轻轻咬了咬唇瓣,看看太微,又看看祁樱,小小声唤了一声“二姐”。
祁樱放下茶盏侧目向她看来,面上淡淡的,并不作声。
小七轻声问道:“二姐,你去吗”
祁樱微微一怔。
小七笑着道:“不如你也同我们一道去吧!”
女童的笑容比六月里盛开的鲜花还要让人欢喜。祁樱原想拒绝,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就成了“好”。
许是叫这灿烂而无邪的笑颜晃花了眼,她一贯的冷漠模样都有些绷不住了。
祁樱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小七半点不知,兴冲冲地来同太微说:“五姐,我们和二姐一起去!”
“好呀。”太微一面将她鬓边碎发拨到耳后,一面笑着点了点头。她和祁樱一向不大亲近,可她娘是很喜欢祁樱的,她和祁樱若能亲近一些,想来也会令母亲开心。
太微用眼角余光瞥着祁樱,见她起身朝自己走来,便也就笑着唤了一声“二姐”。
祁樱淡淡回了一声“五妹”,看起来还是很冷很无情,但她的声音听上去却比平日里的多了一分轻缓。
小七方才那样突然邀她同行,想必是吓着她了。
太微心里没来由地一软。
她原以为依祁樱的性子,是铁定要拒绝小七的,可没想到她却应下了小七的话。祁樱看起来冷漠不近人情,可却愿意这样陪着小七胡闹……
太微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她牵着小七的手,和祁樱一前一后走出了门。门外空空荡荡,连个守门的婢女都没有。
鸣鹤堂冷清得像是假的。
太微见惯了鸣鹤堂的热闹喧哗,如今见着这样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祖母习惯了将凡事都掌控在她的手心里,怕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
查不清,想不透,烦人得紧。
祁老夫人在阿福的狗窝前再次大发雷霆。
珊瑚说的没有错,地上的鸡毛绝不是那鸡自己掉下的。一只鸡才有多少的羽毛若是掉个毛便能掉成这样,那鸡还叫什么鸡。
而且地上的血,早已凝固,绝不是这会儿才发生的事。
因着天气依然炎热,此刻太阳高升,地上的血迹散发出一阵阵的腥臭味,令祁老夫人忍不住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但帕子掩得住鸡血的气味,却掩不住她的怒火。
她的火气几乎要将整个鸣鹤堂都点燃了。
因为她不知该拿谁出气。
鸡笼明明上了锁,锁也仍旧好好地挂在原处,里头却空了。这阿福难不成会开锁且开了锁偷了鸡又将锁给挂了回去
祁老夫人盯着阿福的爪子看了又看,看得比先前还要怒火中烧。
真真是见了鬼。
鸡笼的钥匙一直握在沈嬷嬷手里,沈嬷嬷又是她的心腹,对她来说,是比嫡亲的儿女还值得信任的人,她不相信沈嬷嬷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沈嬷嬷也没有任何必要来做这样的事。
祁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头疼不已。
边上的沈嬷嬷则骇得面若金纸。
是真的闹鬼了还是阿福这条狗成精了
她望着阿福的森森獠牙,吓得两腿发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一种可能,都足够吓人了。这狗要是真的成了精,如今能吃鸡,回头便能吃人呀!
祁老夫人
第163章 傻眼
她牵着小七的手,尽量声色不动地往廊柱后避去。
小七不解,仰着脸追着问:“五姐,怎么了为什么要站到这里来。”从她们原先所在的位置看出去,正正好能瞧见祖母等人,如今这位置,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太微道:“看过便是了,这狗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这便回去吧。”
小七迟迟疑疑,拽着她的手像是不舍得走,站在廊柱后探头探脑地去看外边的人。
阿福忽然叫唤了一声。
她脑袋一缩,缩回了太微怀里:“哎呀,阿福好像生气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五姐。”
鸣鹤堂里的狗虽只阿福一只,却比旁人家养了三五只的还要吓人。阿福生得四肢修长,身形健硕,看起来可比小七这小小的人儿要大得多。
“五姐,阿福不听话,你说祖母会不会生气呀”小七拉着太微往前走,边走边小声询问起来。
太微还在心虚,想着自己昨夜回来以后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着,便悄悄爬起来溜进鸣鹤堂,将那两只让人心烦的鸡给偷出去吃掉了的事。
她过去孤身一人在外走动,这养活自己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是以这鸡该如何宰杀,如何烤制,如何避人耳目悄悄吃掉,她心里很是有数。
她回来以后苦心拉筋练骨,功夫亦是比先前长进了许多。
所以她昨夜溜进溜出,并不曾叫人察觉分毫。
可阿福的眼神……
真是奇怪。
那狗昨夜明明睡得好好的,连眼睛也不像是睁开过,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撒了鸡毛在它窝前
太微侧目朝廊外遥遥看了一眼,口中轻声道:“祖母已经生气了。”
是什么东西丢了不要紧,但丢东西这件事是万万不能在鸣鹤堂里发生的。现如今在祁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她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太微收回目光望向小七道:“你是在想,祖母会不会发落阿福是不是”
她小的时候,阿福曾在府里咬伤过下人。可祁老夫人知道以后,不生阿福的气,反倒将受伤的婆子怒斥了一顿,骂她不知分寸胡乱吓唬阿福,令阿福受了惊吓才会咬人。
自那以后,便再无人敢靠近阿福。
如今阿福“闯了祸”,会不会被发落真是说不好。
太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小七道:“我猜祖母不会打骂阿福。”
太微听她口气似是十分笃定,不觉好奇起来:“为什么”
小七眉眼弯弯:“祖母心疼它,一定舍不得。”
“是啊,祖母心疼它。”太微在小七头顶上轻轻拍了拍,“所以祖母这火气,会比往常烧得更旺盛。”
她看重那狗,不比她的孙女们差。
在她心里,对狗是有真情的。
所以祁老夫人此刻站在阿福跟前,望着眼前的大狗,只是烦闷又苦恼。
恼的是,这养了多年的蠢东西竟然会给她惹出这样的祸害来;烦的是,这畜生终归是畜生,说不进道理,也问不出话来,她就是想要审审它是怎么打开的锁,也不过白费功夫。
祁老夫人憋着一团心火不知如何发泄,蓦地一甩袖子转身往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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