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迟迟
她的父亲,已经开始怀疑她。
于是她不问反答,说了一句“您觉得呢”
祁远章背对着湖面,脚下湿漉漉的,仿佛下一刻便会被风吹进湖里:“我觉得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瞒得还不少。”
太微慢慢抬起眼来,眼睛里沉沉如井:“人活着,总是有秘密的。”
“何况,您瞒着我们的事,难道便少了吗”
少女的声音渐渐锋利起来,刀子般划破假面:“留我招赘您真想招赘未必吧。”
祁远章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忽然戛然而止:“你从来没学过拳脚,更不会功夫,可我近些日子看你,却总觉得你是会的。”
太微往后又退了一步。
这下意识的举动,是多年来让她活下去的根本,但她昔日面对的人,不是她的父亲。
她站定了,蹙着两道秀眉,略一思忖,退出去的一步又迈回了原处。
“娘亲的疯病,您知道多少”
祁远章仰头望向长空,正巧有鸟雀飞过,扑棱的翅膀像一阵狂风将回忆悉数吹来,他想起当年姜氏发作时的模样,想起自己当时的慌乱和惊骇,想起后来太微差点受伤的事
他记得的东西,太多了。
他知道的东西,却实在不算多。
时至今日,他仍然没有完全参透其中的玄机。
“你娘的病,兴许不是疯癫所致。”
“那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我又如何能知道。”祁远章背着风咳嗽了两声,“大约是什么怪病吧。”
即便不是疯,一定也是病。
不对劲,有异常,不是病还能是什么
只是这场怪病来势汹汹,气势惊人,一旦发作,便让人从扭曲到魂魄,痛苦得不成人样。
祁远章木着脸道:“既是病,便有可能传给旁人。”
太微原本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悚然一惊。
他说得没错!
有些病,是要传染给他人的。
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上,也从来没有想过,母亲和她的经历,也许是某种病症所致。
祁远章木着的五官,僵在风里,愈发得木:“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血亲之间,总较外人不同些。你娘身上有怪病,你身上就真的不会有吗”
太微屏住了呼吸。
风声在耳畔响亮起来。
呼呼呼呼呼
仿佛有人贴在她耳边吹气,吹得她寒毛直竖。
她想
第210章 便宜买卖
祁远章神色微变。
不知是因为他那即将到来的命运,还是因为太微差点杀了她的表兄。
他一言不发,只安安静静听着她说话。
听她说如何逃脱,如何消失,又如何远离京城,过上和靖宁伯府千金截然不同的市井生活。
他终于认定。
太微所言,同姜氏经历的那场“疯病”果真截然不同。
然而这一切,全无从解释。
没有人知道事情是真是假,也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他推测这是一种“病”,可也仅仅只是推测而已。
证据,更是从未存在。
祁远章背着手,皱着眉,忽然问道:“国师的塔,可是建成了”
太微原以为他要问他的“死”,不想他却问起了那座“十二楼”。她收敛心神,正色反问:“通天高的塔,您觉得能建成吗”
祁远章摇了摇头,嘴里却说:“看看你娘和你,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一定不可能的吗”
太微没言语。
他继续道:“国师的宏图大志,我虽想着不大可行,但凡事都有例外,保不齐便成了呢。”
太微觉得他的话有些可笑,可仔细想想又实在笑不出来:“兴许再让他建个百八十年的,便能成了吧。”
祁远章脸上的神情有些无法捉摸:“看来国师想从九天请下仙人一事,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太微听见“仙人”二字,又想起书里记载的那段古怪文字,不由得浑身一毛。
“您连国师的塔都这般惦记,怎么不问问您自己的事”
祁远章揉了揉鼻子,像是鼻子里突然发痒:“你方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来年五月,复行刺,一箭穿心当场毙命,还有什么要问的”
他反问太微,太微一下子竟想不出话来接。
她想要他问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一个人听到了关于自己命运的预言,理所应当会问上两句。
那样子,才像是个人,不是吗
可她爹看起来,为什么这般冷静
因为这份冷静,太微突然间有些恼火。
她说不清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恼火,但就是恼,就是不痛快,想要骂人,又想要狂饮一壶酒。
午后的风裹挟着淡淡的土腥味拂过脸颊。
她按捺着道:“您难道不怕”
祁远章闻言眉头舒展,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湖水都荡起涟漪:“怎么会有人不怕死。”
再不怕死的人,到了真正要死去的那一刻,也是怕的。
凡人天性如此。
只是有些人怕得厉害些,有些人怕得少一些。
祁远章道:“好了,来年五月的事,如今便惦记起来为时尚早,还是另说吧。”
太微按捺不住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没人可以保证一切都按照我经历过的那般发展,来年五月的事,兴许明日便会发生!”
祁远章微微颔首:“你说的不错,可正是因为那样,你我才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不是吗”
今日不至,明日至。
明日不至,后日至。
只要事情一天没有发生,就一天有发生的可能。
谁能算计到一切
祁远章自认不能,也不认为他的女儿可以。
肉眼凡胎,终究是肉眼凡胎,再如何聪明绝顶,也只是一团血肉。
他看着女儿,向前走了一步:“走吧,你爹我饿了。”
太微咬牙:“我不饿。”
祁远章“哎哎”叫唤了两声:“随你饿不饿,我是饿坏了,不去寻吃的,你难道要现在便饿死我吗”
太微一口牙差点咬碎:“吃饭可以,先解我一个疑惑。”
祁远章大步流星往前迈的脚慢了下来,扭头问道:“什么疑惑”
太微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没有娘亲说过的那些话,当年在太和殿上,建阳帝要你跪的时候,你跪是不跪”
祁远章没有料到她想要问的事是这个。
他嚷着饿的那张嘴,紧
第211章 交换
太微面不改色:“半点没藏。看书阁sn”
祁远章吃得嘴边一圈油汪汪,一笑起来,更是油得发亮:“骗谁呢。”
太微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油盐不进的老东西,你一个人吃吧!”
她真生气了。
又见他一副绝不会吐露真相的模样,索性骂出了口。
她这般出言不逊,他总不会继续留着她,不肯让她离开了吧
太微拂袖往门口走去。
正在大快朵颐的祁远章见状,放下筷子咋呼起来:“叫谁老东西呢!有你爹这么英俊貌美、玉树临风的老东西么!”
不过他咋咋呼呼说了一通,却并没有不许她离开的意思。
太微便头也不回大步出门而去,再没有同他说一句话。
他还敢说她骗人,怎么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然而她才下了楼,便被人叫住了。
来人脸上挂着笑,小心翼翼地道:“五姑娘,伯爷请您上去。”
这姿态、这口气,分明是被祁远章敲打过的。
“伯爷说,您若是不回去,他今夜便去寻夫人问。”
太微站在楼梯上,听着下人的话,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您看您是不是再上楼一趟”
太微紧紧抓住楼梯扶手,用力得骨节都在泛白。
她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难看得边上小厮也跟着面色发白。
太微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重新回了雅间。
她平静落座,歪头看对面的老东西。
老东西说的不错,他的确英俊貌美、玉树临风,即便不再是个年轻人,也依然看起来很年轻。所以祁家的女儿,才会鲜花一般,朵朵都开得美丽而动人。
哪怕是样貌最普通的三娘,好好打扮一番,也是精雕细琢而成的美人儿。
可太微看着他,只觉得越看越丑。
“怎么,您准备交待了”
祁远章掏出块绣工精致的帕子,仔仔细细擦嘴,擦得一丝油光也不剩:“我问你,你那日偷溜出门去城门口看尸体,到底是什么目的”
太微一怔。
城门口的尸体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您,是因为好奇嘛。”她微微别开了视线,“您好端端地又提起这个事做什么”
祁远章把帕子丢在了桌上。
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压低了:“那个女飞贼,是不是你认得的人”
太微眼皮一跳:“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总得给她点东西,她才能老老实实告诉他。
要不然,岂不是亏大了。
她亦放轻了声音:“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很划算的爹爹。”
祁远章听到她这般唤自己,脸上神色郑重了些。
她叫他老东西,他不在乎,可她叫爹,却有些令人不安。
祁远章低声道:“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可以。你先说,说完了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秘密。”
太微不肯答应:“想得美。”
祁远章的鼻子又痒了:“我是你爹,我还能骗你吗”
“您先说,不说便罢了,我这就走。”太微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来,“随你去不去寻母亲,左右母亲也不知道什么。”
她作势要走。
祁远章终于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为什么要退了慕容家的婚事,留你招赘”
太微重新坐定不动:“说吧。”
祁远章轻轻咳嗽了两声,像在思量从何说起。
“招赘这个事儿吧,要说假,那的确是假的”
太微目光如针,一针针扎得他满头满脸都是。
“老骗子。”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祁远章没奈何,耸耸肩收下了。
他是骗子,
可骗人这种事,做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惭愧
担心
没脸见人
不会的。
熟能生巧嘛。
哪有什么惭愧。
祁远章摸摸脖子道:“你没有兄弟,我总要挑个孩子继承家业的。”
太微眼里的针软化了又冷硬:“姑娘不能袭爵,还有什么家业可继承”
祁远
第211章 交换
太微面不改色:“半点没藏。看书阁sn”
祁远章吃得嘴边一圈油汪汪,一笑起来,更是油得发亮:“骗谁呢。”
太微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油盐不进的老东西,你一个人吃吧!”
她真生气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