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迟迟
焦玄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收回拐杖,重新拄在手中道:“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岁月无情。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东西,可以不被光阴摧毁。”
不夜庄门口的牌匾上多出了一个浅浅的坑。
是方才焦玄那两下轻叩留下的印记。
这块匾,已经彻底被岁月损毁了。
焦玄盯着这个坑,慢悠悠地道:“过了这么多年,已经没有人记得这庄子的原主是谁了。”真可怕,时移世易,绝大多数人都会被岁月湮没,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他可一点也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千秋万世,他都想要活着。
活在旁人心里、梦里、羡里,甚至恨里,都是好的。
不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变成一个没人记得的鬼。
焦玄收回目光落到身旁的养子身上。英俊而沉默的年轻人,同他当年将人捡回来时所想象的样子几乎一般无二。
真是容易养活。
给些吃喝,丢两本书,再教点功夫,就成了今日这副过人的模样。
只可惜,他竟然看上了祁远章的女儿。
焦玄神色平静地唤了一声“靖宁伯”,而后道:“依你看,这地方如何”
祁远章原本站在距离他们三五步外的地方,闻言又后退了一步:“这鬼地方怕是真的闹鬼。”
他一口气说了两个“鬼”字,愈发显得这庄子鬼气森森。
焦玄笑了一声:“没想到靖宁伯也怕这个。”
祁远章抖抖大氅上的落雪,声音颤颤地道:“难道国师不怕鬼”
焦玄还是笑,一面环顾四野,望了望他们此番带来的护卫。
薛怀刃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低声道:“眼下还没有复**的踪迹。”
焦玄闻言微微颔首,说了句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话:“不急。”他放下了鱼钩,挂好鱼饵,只等着蠢鱼上钩,怎么会真不急
等待向来令人痛苦。
一息便如一世。
如此漫长,自然难熬。
但他说不急,那便只好不急。
祁远章站得不近,耳朵倒是还灵,将焦玄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半张脸隐没在风帽下,声音也变得沉闷起来。
“这风刮的,鬼都不敢来,复**那群杂碎哪里敢。”
焦玄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走下门口台阶道:“那许多的人,总有三两个胆子大的吧。”
祁远章将身上衣裳裹得更紧了,忽然问:“你们听见没……”
“听见什么”焦玄难得愣了下。
祁远章语速飞快地道:“有人在哭!”
风雪中,呜呜咽咽的,的确像是有人在哭泣。
祁远章呼呼地喘息着,满脸都是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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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杀气腾腾(一)
世上人人都怕鬼。
大胡子也怕。
他生得凶神恶煞却并不顶用,到了这会儿,他心里的慌乱已经流露到了面上。幸亏天色黑,没人能看得见。
同样的,他使的这个眼色,也并没有人注意。
这群乌合之众,已经失去了一多半的信心。
大胡子咽了咽唾沫,强自镇定下来。可镇定过后,凉意便一阵阵涌上来。是风冷,还是身上冷他已经分辨不清。
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拼命去听远处的动静。
还是没有打斗声。
那座黑漆漆的废弃庄园里,莫非也没有守卫可若是这样,他们为何还不出来他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艰难探出手,凌空画了两下。
随即,自他身后钻出二人,飞快没入荒草,向前探去。
这已经是第三拨人了。
然而如水入海,二人去后,依然全无变化。
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大胡子惨白着一张脸,已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早知行事不易,可万万没想到,竟能难到如此地步。
本以为,最坏不过一个“死”字,哪曾料到,平静竟能比死还要可怕。
更糟的是,他们这伙人里并没有谋士。
有勇无谋,等到热血冷却,留下的便只有慌张和无措。
大胡子张开了他的嘴。
但夜风冷冷地灌进去,将他想说的话尽数堵在了里头。
这时,他忽然看见前方的草动了一下!
有人!
他心神一凛,连忙收敛容色。
草间冒出了一张脸。
是方才去的那二人之一。
大胡子马上迎上去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其他人呢里头是何情况”他一连问出数个问题,几乎大气未喘一下。
来人却气喘吁吁,惊魂不定。
“不知——”
话未说完,他已被大胡子拖拽到了一旁,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什么叫不知同你一道去的齐兄弟呢”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们到了墙下,却仍然没有听见一点动静!我觉得不对,当即便想要撤回,可齐兄弟已经不见了人影!恐怕是直接朝里头去了!”
大胡子一双手紧紧扣住了他的肩膀:“哪里不对劲”
他们一直没有听见动静,这已经不是怀疑的理由。
果然,听完他的话,急声喘息着的年轻人突然不喘了,只哑着嗓子道:“血腥味!我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
大胡子原就白惨惨的一张脸愈发得白了。
他无力地松开了对方,怔怔地道:“分明一直没有打斗声,哪来的血腥味……”
无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流血
那庄子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大胡子目光闪烁地望向了黑暗。
他不知道,就连设下这个局的焦玄,也并不清楚庄子里有什么东西。
不夜庄,闹鬼的庄子。
早在建阳帝一行人越过笠泽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很久。
国师焦玄找了几十年的地图,好不容易才得来消息,说其中一块地图恐与这座废庄有关。他当即便派人确定了位置,去搜寻他想要的东西。
可人去了,便再也没有回来。
这座无人生活,已经废弃不知多少年的庄园,远比人们口中传说的更为邪门。
而焦玄,也正是因此才最终确定,他得到的消息可能是真的。他想要的那部分地图,多半就藏在这诡谲的庄园内。
此时,下着棋,喝着茶的焦玄正笑眯眯地望向了对面的祁远章。
“说起来,伯爷莫非一点也不好奇,为何老夫要将‘羁押’信陵王的地点定在那处废庄”
祁远章垂眼看棋,闻言跟着笑了一下:“国师运筹帷幄,自然有你的道理。我虽好奇,却怕问出答案也悟不了缘由。”
焦玄又落一子。
这已经是第三局了。
前两局,皆是平手。
是以这一局,怎么都要分出胜负来才肯甘心。
他平生未曾
第250章 杀气腾腾(二)
门外响起了四更的柝声。
咚——咚!咚!咚!
一下下敲打在室内三人的心脏上。
焦玄拈着棋子的手轻轻垂了下来:“不过一夜而已,竟然便破了。”
无邪闻言上前一步,轻声道:“死了十二人。”
“哦才十二人”焦玄少见地皱了皱眉头。他一贯笑脸迎人,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情,“可有抓到活口”
无邪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只有一个。”
焦玄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一个也好。”
有一个,便好过没有。
他霍然拨乱了面前棋局,站起身来道:“你下去吧。”
无邪应声而去。
祁远章也跟着站了起来:“恭喜国师。”
“恭喜什么”焦玄面上重新露出惯有的微笑,“这个局,乃是靖宁伯你同老夫一道设下的,要恭喜也该是恭喜你我二人才对。”
祁远章望着他,嘴角上扬,落下,再上扬,忽然露出了一个同焦玄一般无二的微笑。
这样面对面地看着,就如揽镜自照一般,莫名令人悚然。
焦玄不觉怔了一下。
祁远章缓缓道:“是啊,国师说得是,这局乃是你我一道设下的,是该连我自个儿一块恭喜。”
焦玄听着他的话,试图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颤抖或惶恐,可不管他怎么听,怎么去分辨,都没有发现平静外的东西。
祁远章声音里的平静,就像是门外夜色一样,浓稠得毫无破绽。
没有丝毫孔隙可以叫他穿透。
情难自禁,焦玄忽然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复活口一面。就算那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也还是想要亲自审上一审。
他将视线从祁远章身上抽离,重新落到乱糟糟的棋盘上:
不知城郊处,这一刻的形势是否也如这盘棋一样的糟糕
死了十二个人。
尸体堆在一块,怕有小山高。
冷风一吹,血腥气便将活人们团团包围,令人难以喘息。
跪倒在不夜庄入口处的大胡子,瞪着眼睛,面若金纸。他们一行人,因为一直暗藏在京城内,这才做了先遣部队,虽想过此事艰难,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结果会如此惨烈。
十三个人。
竟只活了他一个。
他盯着那些死状狰狞的尸首,号哭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男儿也有怕和悔的时候。
大胡子哇哇大哭。
眼泪撒豆似地落下来。
胡子也湿透了。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他号叫着,想要随众人一道去死。可夜风里,并没有人理会他。他已经被牢牢捆缚,脖上架刀,丧失了自裁的机会。
没有人杀他。
他便死不了。
大胡子哭罢,浑身战栗不休,只茫然地望着眼前凶神似的人。
刀上淌着血,脸上也沾着血。
这头发短短,身形极其高大的年轻人,就像是他的一个噩梦。可更令他恐惧的是,这噩梦般的凶神,却仅仅是镇夷司指挥使身边的一个小小护卫。
那个站在远处,样貌昳丽的青年,才是真正让人胆寒的家伙!
大胡子急声喘着气。
斩厄低头扫了他一眼,随后抬起空着的左手,用手背用力擦了一下脸。上头沾着的血已经被风吹干了,他一擦,碎屑便簌簌落下来,落进地上血污里。
刀尖划过地面。
斩厄拖着刀朝自家主子靠近过去。
“全是血的味道。”他嘟哝了句。
薛怀刃立在廊下,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久久不散,已经浓烈到令人作呕。
这群不怕死的人,破了要命的阵……
他望向斩厄,低声道:“吩咐人盯着外头的动静,兴许还有援军。”
斩厄点点头,拖着刀又走了。
但血的味道已经传出很远,闻到血的动物,只有两种反应——害怕或者兴奋。复的人,根本不敢兴奋。
说是援军,但人数很少。
他们后一步赶来,远
第251章 壁画
是她陌生的模样。
可这仍然……是她的薛嘉……
太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厌恶极了这份陌生,总是让她想起过去,想起他们之间有过的那些秘密和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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