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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司马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别呀,咱要是走了,你俩可怎么办?咱还要给你俩出谋划策哩。蒙虎笑哈哈地说道。

    蒙遂闻言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会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

    在旁,蒙仲笑着说道:好了,先准备一下床铺的事吧,我看这屋内爬虫不少,如果不希望半夜被这些虫子蛰咬,咱们最好找点东西,把床铺搭高些,而不是直接将草席铺在地上。

    蒙遂点点头,附和道:来时,我瞧见院内一角有几堆木柴,还有些稻草,应该可以用来铺个床。

    于是,蒙仲三人便又找到庄伯,解释了原因,希望能使用院内的木柴与稻草。

    庄伯点头同意了,不过却也有要求,即今日蒙仲三人挪用了多少木柴与稻草,在几日内就要补足多少,毕竟那些木柴,是居住在院内的其他家族的子弟事先劈好的,庄伯不能为了蒙仲几人而增加那些子弟的辛苦。

    对此,蒙仲几人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他们此番前来庄子居,可不是为了享福而来,早已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至于额外索要的两张草席,庄伯表示待会会叫人送去,毕竟草席这种东西虽然便宜,但院内也并没有准备多少,他也得看看哪间屋子还有多余的。

    片刻后,就当蒙仲几人将一些木柴稻草搬到屋内,正忙着铺垫时,方才与他们见过的乐氏子弟乐进,抱着两卷草席从屋外走了进来,口中说道:这是庄伯叫我转交给你们的。

    蒙仲道了声谢,继续忙碌着铺床,可那乐进却不离去,他在看着蒙仲半响后,忽然说道:你叫蒙仲对吧?说实话我很好奇,你们三个到底是怎么想的。

    唔?

    蒙仲停下手中的事物,转头瞧了一眼乐进,却见后者环抱着双臂倚着门站着,脸上带着几分莫名的笑容,调侃道:蒙达逃离此地,这座院子里的人,都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他没有告诉你们为何逃离此地的原因么?还是说,即便从蒙达口中了解了原因,你们三人反而觉得,「我也应该来这里尝尝这种滋味」?

    喂,你这家伙

    见对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带着几分调侃,蒙虎当即就不乐意了,面色一沉瞪着眼珠就要走过来,却被蒙仲伸手给拦下了。

    阿虎,不要惹事。

    阻止了蒙虎后,蒙仲目视着乐进,面带微笑淡然说道:抱歉,我三人与蒙达不熟,并不清楚你所说的那些。

    原来如此。乐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旋即见蒙虎仍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遂摊开双手笑着说道:可能你们是误会了,我可没有找事挑衅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此地无论对于我,还是对于你们,都不是什么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在看了一眼蒙仲后立刻改口道:哦,不对,你是例外。你知道么,方才你蒙氏的长老夸口你定然能成为庄子的弟子,这件事已在整个院内都传遍了,不少人都等着看你的笑话。

    也包括你么?蒙仲微笑着问道。

    乐进愣了愣,旋即耸耸肩实诚地说道:或许吧。对于我来讲,有个乐子也不错,只要你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这里究竟有多苦闷乏味。

    说罢,他走到蒙遂已经铺上的床铺旁,伸手拍了拍床铺,对三人说道:怎么样,想听听么?

    见对方果真不像是来找茬的,蒙遂与蒙仲对视一眼,旋即对乐进说道:请坐。

    在得到蒙遂的允许后,乐进在前者的床榻上坐了下来,收敛笑容说道:先说说你们每日需负责的杂事吧。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虽然我辈被族内遣来侍奉庄子,但平日里需打理的事物倒并不繁重,无非就是捡捡柴枝扫扫院子或者清洗一下庄夫子用过的竹牌。岂止是并不繁重,简直就是无所事事。虽然值得庆幸,但你我都不是为当仆从而来。「各族遣族中子侄侍奉庄子」,你我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在于想办法成为庄子的弟子,然而,这相当难。自惠子过世后,庄夫子便从此不再开口说话,他的双目能看到万物,却唯独瞧不见我等俗人。方才你三人也瞧见了,若非你蒙氏的长者开口,庄夫子甚至连他都忽视了,可能在庄子心中,这座庄院内就只有他与庄伯,其余人的存在,就像路边的石子野花一般不对,石头野花,可能庄夫子还会关注一二,但我等俗人嘛,呵

    『跟祖父所述的情况差不多。』

    与蒙仲交换了一个眼色,蒙遂暗自想道。

    此时就听蒙仲笑着说道:我懂了,想要成为庄子的弟子,首先得引起庄子的注意。对于这方面的事,兄可有什么传授的经验么?

    乐进愣了一下,好奇地问道:难道那位长者并没有教给你们办法么?顿了顿,他又摇头说道:看在你称我为兄的份上,我就破例告诉你一件事,叫你少走些弯路。假如你族中长辈教你用「惠子」的著作来引起庄子的注意,那么我告诉你,此事行不通。

    惠子是谁?蒙虎抓抓脑袋好奇问道。

    蒙仲看了一眼蒙虎,解释道:惠子即惠施,亦乃我宋国大贤,生前担任魏国的国相,乃是庄子为数不多的挚友与知己。庄子近二十年来闭口不言,据说就是因为惠子亡故。

    哦哦。蒙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乐进却抚掌笑道:哈哈,看来你族中长辈果然教你等用惠子的著作来引起庄子注意。但很可惜,行不通的。

    乐进猜得没错,这几日当蒙荐教蒙仲蒙遂二人如何引起庄子注意时,就曾提过这个办法,因为众所周知,惠子是庄子关系最亲密的挚友与知己。

    可是这个办法,却被乐进给否决了,这让蒙遂有点不服气,下意识说道:你凭什么就说行不通?

    『当然是因为已经尝试过了』

    蒙仲看了一眼气愤的蒙遂,在他印象中,蒙遂平日里是很冷静很稳重的,然而今日乐进直言他祖父蒙荐传授的办法行不通,这才引起了蒙遂的不快。

    果然,乐进歪着脑袋看着蒙遂道:凭什么说行不通?因为这招用过了。不信?你们等着。

    说罢,他站起身迈步走向门外,片刻后去而复返,将手中一册竹简递给蒙仲,沉声说道:这一册竹简,乃我族兄「乐序」所抄录的,惠子的《坚白论,我族兄曾尝试向庄子请教这片论言,借此引起注意,但结果嘛就像我所说的,行不通。

    接过乐进递来的竹简并将其摊开,蒙仲阅览着竹简上的内容,半响后嘴角微微一扬,笑着说道:《坚白论,这是个不错的开端。

    乐进闻言一愣,面色古怪地看着蒙仲,问道:你莫非也要用此物去试试?说罢,他不等蒙仲回答,便皱着眉头说道:我已经说了,包括我族兄乐序在内,有不少人已试过此事,但庄子根本不为所动,这些话,你究竟是哪句听不懂啊?

    喂,乐家的小子,你说话客气点。蒙虎在旁不悦地呵斥道:阿仲既然决定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何需你这个外人指手画脚?

    摆摆手安抚了易怒的蒙虎,蒙仲平静地对乐进说道:试试又有何妨?若此事不成,你等不是正好可以看玩笑吗?

    看着一脸平静的蒙仲,乐进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

    半响,他点点头说道:总之我已劝过你,你即不听,那就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面带疑虑地离开了。

    在乐进离开之前,蒙虎板着脸一副对蒙仲信心十足的模样,但乐进一走,蒙虎的态度立刻就变了,有些担心地对蒙仲说道:阿仲,我瞧那小子不像在说谎,或许这事真的不成,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省得叫人平白看了笑话。

    蒙仲闻言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想要引起一个人的注意,大致可分两种方式,其一是博得好感,即示好,乐进等人用的便是这种方式,但事实证明示好并无法得到庄子的注意,既然如此,我索性就反其道而行

    怎么说?蒙虎接口问道。

    只见蒙仲掂了掂手中的竹简,从嘴里迸出两个字来:怼他!

    听闻此言,蒙虎与蒙遂惊地倒吸一口冷气,后者连忙劝道:阿仲,这不合适吧?若惹恼了庄子,这事不就

    不要紧,只要‘理’在我这边。

    瞥了一眼手中的竹简,蒙仲心中已有了大致的计策。




第8章:首日(二)
    当日,蒙仲找来了柴刀,与蒙虎蒙遂二人一同到庄子居外的竹林中砍了一棵竹子,继而将其劈成竹片,准备制作成竹简。

    至于目的,自然是为了抄录那册《坚白论。

    对此蒙虎感到很困惑,忍不住问道:乐进那小子已经将其族兄乐序抄录的《坚白论赠予了你,为何还要再抄一遍呢?

    蒙仲笑着解释道:当然是为了证明诚意,另外,排除一切或有可能会被对方反过来诘难的疏漏毕竟,拿着别人抄录的书简去请教庄子,这或会被指责不够诚心。

    原来如此。

    蒙虎蒙遂二人点点头,遂帮助蒙仲一同编造竹简,抄录那卷惠子的著作。

    三人一直忙碌到中午,此时乐进被庄伯派来喊他们用饭。

    期间,乐进亦注意到了蒙仲等人正在忙碌的事,亦提出了这个疑问,蒙仲亦用「为了表示诚意」作为敷衍——乐进只是外人,蒙仲没必要像对蒙虎蒙遂那般详细解释。

    用饭的地方就在院子西侧的一间屋内,面积有蒙仲三人居住的屋子大概两间那么大,在移步前往的途中,乐进向蒙仲几人寥寥介绍了几句眼下仍住在庄子居内的诸家族子弟。

    据他所言,庄子居内最多的时候曾住着数十名诸族子弟,但待等到乐进来到这里时,此地就只剩下二十三人,至于眼下,除了蒙仲蒙虎蒙遂三人以外,就只剩下六人。

    在这六人当中,乐氏子弟有两人,其一即乐进,还有一人则是他的族兄「乐续」——至于抄录《坚白论的那位族兄乐序,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离开,回乐氏乡邑去了。

    至于剩下的四人,在中午一同用饭时,乐进亦代为介绍。

    四人当中块头最大的那人,乃是武氏子弟,名叫「武婴」,当乐进介绍他时,他只是抬起头冲着蒙仲等人点了点头,旋即便自顾自吃盆中的饭菜,要么是不屑于与蒙仲等人交流,要么就是不善于交流。

    但据乐进所说,武婴已经在庄子居住了四年,是庄子居内小辈中‘资格’最老的。而他那壮实的体格,亦让蒙虎感觉有些莫名的拘谨。

    自武婴往下,年纪最大的便是向氏的子弟「向缭」,看似文文弱弱的,看向蒙仲几人的时候脸上充斥着讥讽之意,甚至于还不怀好意地笑道: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位「定能成为庄子弟子的蒙仲」吧?久仰久仰。

    『看来是个蛮骄傲的人。』

    蒙仲不为所动,面不改色继续听着乐进的介绍。

    还有两人即是华氏的「华虎」以及穆氏的「穆武」,据说前者刚住半年而后者则住满了一年,这二人的年纪与蒙虎几人相仿。

    当乐进介绍他们的时候,他们亦像那向缭一般,用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目光看着蒙仲几人,脸上挂着几许讥笑之意。

    可以说,除了武婴自顾自以外,其余向缭华虎穆武三人,皆不看好蒙仲,甚至于将「蒙仲定能成为庄子的弟子」看做是一个笑话。

    喂,我跟你说话,难道你没有听到么?见蒙仲不理睬自己,那向缭有些不悦地说道。

    蒙虎闻言就要发作,但却被蒙仲伸手阻止。

    蒙仲环顾四下,打量着屋内这几人的神态。

    在他眼中,虽然此刻跳出来找茬的是那向缭,但这个看似文文弱弱的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这帮人中的领头人物——相比较之下,蒙仲倒觉得那默不作声的武婴更像。

    平心而论,论打架,他与蒙虎蒙遂几人从来不虚,但没有意义的斗殴,自然是能避就避,更何况,乐进乐续兄弟俩的态度蒙仲亦摸不准。

    想了想,蒙仲平静地对那向缭说道:兄叫向缭对吧?我三人与兄首次见面,可兄却无故挑衅,这是什么原因呢?

    向缭愣了一下,语气为之一滞:据说你蒙氏的长老今日夸口,说你定然能成为庄子的弟子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常,甚至带上了几分不悦:你这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么?

    蒙仲闻言恍然,笑着说道:原来如此。敝氏长老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这话是长老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兄迁怒于我,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兄要是觉得我族长老的话不恰当,兄不妨与我族长老理论。

    你向缭为之哑然,愣了半响才还嘴道:可他说的终归是你吧?

    这话也不对。蒙仲摇摇头说道:敝氏长老那番话,只是出于他对我的爱护,但此事是否能成,还得看庄夫子的态度。就好比我这会儿说句,兄定然能成为庄子的弟子,难道兄就一定能成为庄子的弟子吗?兄因此而迁怒于我,这没有道理。

    向缭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看到这一幕,蒙虎私下笑着对蒙遂道:这蠢材,被阿仲拐着弯骂了一通,还蒙在鼓里。

    『就你机灵!』

    蒙遂给了蒙虎一个白眼。

    而此时,庄伯其实就站在屋外,静静旁观着蒙仲与向缭的这段小冲突,当他看到蒙仲不温不火有理有据地说得向缭哑口无言时,他心下暗暗点头。

    『难怪蒙荐如此器重此子,此子确有不凡之处。不过,即使如此,此子恐怕亦无法引起主人注意』

    暗自摇了摇头,庄伯诚然为蒙仲感到可惜。

    就好像他惋惜武婴向缭等人一样,凭着许久的接触,他觉得这些各族子弟的天赋都很不错,遗憾的是,他们却被其家族遣到这里,迈上了一条可能根本没有结果的道路。

    庄子居内的饭菜,与蒙仲平日在自己家里相差无几,主要的食材还是「尗(shu)」,也就是豆菽(大豆)。

    在当代,煮豆做饭豆藿(huo)作羹,即一般平民的真实写照。【:藿,即豆的叶。藿食者,即泛指一般平民,与‘肉食者’所指代的贵族相对应。】

    像蒙仲家,平常也基本以豆饭豆菜为主,除非是特殊日子,否则食肉的机会也很少。

    而除了豆菜以外,桌上还有一条鱼,但是在庄伯还未动筷之前,谁也不敢擅自先动筷。

    这让蒙虎暗自撇了撇嘴,毕竟河鱼对于他们来说倒是不罕见,他时常与蒙仲蒙遂到乡邑附近的河流捕鱼,以改善各自家中的伙食。

    午饭过后,庄伯命蒙仲等人收拾的碗筷,顺便也向三人告诉了庄子居内的规矩,即不劳者不得食。

    就像这顿午饭,豆与米都是庄子居附近的田地里收成的,武婴乐进向缭等人皆有出力,另外,烧火的木柴是武婴劈的,那条鱼是华虎从河里捉来养在缸里的,不夸张地说,这顿饭乃是庄子居内诸人辛苦所得,而蒙仲几人初来,尚未有什么贡献,因此理当担负起刷碗的杂事。

    这还是看在蒙仲等人刚刚来到庄内,待等从明日起,蒙仲几人还得负责诸如洗衣耕地劈柴等杂事,一切看齐庄内其余子弟。

    这很公平,蒙仲三人点点头表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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