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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神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雅玩居士

    在苏南水乡那些临河的食肆里,从菜谱上看,鳑鮍的烹制方法,有红烧、清蒸、做汤、炖糟和干煸,等等。那一次去古镇同里,被人招待了一餐富有水乡特色的菜肴。冷菜中便有一道椒盐鳑鮍,置于很精致的垫衬着淡蓝纸巾的小藤篮里,数量不多,油炸过,还配上细碎的干红椒和干豆豉,脆生生的,而且又绵韧耐嚼,颇具风味。

    水跳边总是它们最喜欢出没的地方,夏天,赤脚站在水中淘米洗菜,很快就有大群小鱼跑来,追食碎菜叶和碎米粒,并痒痒地啄你。若是把淘米箩或菜篮子沉到水下,看清有许多黑影子钻进去,猛地一提,就能兜起一把比火柴棒长不了多少不谙世事的小细鱼秧子。那些长过手指的餐鲦子则完全不同了,它们见过世面,经验老到,总是在你够不着的地方灵活地穿来游去,你稍身影一动,它一扭尾巴,打一道水花就闪了。

    楝树开出一串串紫蓝小花的时候,夏天就到了。垂柳拂水的晨间或是傍晚,水面总是有众多青春年少兴致极好的餐鲦子在游圈,搅碎清波。“刷餐鲦子”便成了夏日的常景。这通常是一些半大的男孩,也有成年人玩的技术活。细竿细线,蛆虫饭粒还有苍蝇什么的做鱼饵,也不要浮子,全凭眼快手准,看见餐鲦子游来游去,就将鱼饵抛过去。餐鲦子以为是落水的小虫子,掠一道漂亮的弧线,就啄到了饵,你“刷”地一挥竿,一条亮闪闪的鱼就活蹦乱跳地挂在竿下面。水平高的,不歇手地往上提,直让旁边的观者看得津津有味。

    如果是深水区,有一种叫“翘嘴白”的餐鲦子,最大的甚至有五六斤,银鳞白肚,绿背弓起,嘴巴又翘又大,游动快捷,有“浪里白条”的美称。这种鱼惯爱追食水面上一些蚊蝇飞蛾,吃起食来特别凶猛,叼着就吃,啄了就跑。瞅见黑影一闪鱼线下沉,就得快疾“刷”竿。

    餐鲦子的家族中,成员复杂,大小悬殊,有尖嘴餐平、圆头、黄郎、红、肉,还有一种肚皮泛一层金色光晕身材肥厚呈梭形的油。它们的共同特点,是有着删繁就简的形体,善于蹿游,活得兴兴头头,爱凑热闹,时不时就跃出水面,打一个水花给你看。总之,是哪里水响哪里就有它们。

    倘是不耐烦“刷餐鲦子”,就弄来一条丝网,直直地拉在水中,然后撒些糠秕。没多久,就有许多的深青色影子在水里上下游动着,不停地变幻,分散,水面一片唼喋声。待水面糠秕风卷残云般啄尽,扯起丝网,每一个网眼都晶亮地滴着水珠,若网上银亮亮一闪一闪的,那是被嵌住的贪吃者在徒劳挣扎着细长的身子。拿回家掐尽内脏批去鳞片,洗净,用油煎了,味道当然是鲜。美中不足是肉中刺极多,只有将肉同刺都一起煮酥了才好吃。

    家乡有句讥人做事性急的土话,叫“拎着尾子煎鱼”。要想把餐鲦子烧出特色,油煎是关键。烧热油锅,一条条地摆好煎,火不要大了,放耐心一点,把一面煎黄,再翻过来煎另一面。直至煎出那种赏心悦目的金黄色,方铲起叠作一堆,浇上料酒、板酱、水磨大椒,投入精盐、姜、蒜,盖锅以小火煮到酥烂。若是将那种指头粗细的小餐鲦子稍稍盐腌后,拖上面粉油炸,入口极脆,包括鱼尾都是至味。

    餐馆里有一道清蒸白鱼,规范写法应是“清蒸鱼”。鱼就是大餐鲦子“翘嘴白”,上海、苏南人呼作“白丝鱼”,以肉质鲜美、营养丰富、味似江中刀鱼而著称。“翘嘴白”尽管在水中游动快捷,但出水即死,故市价昂贵。清蒸讲究原料,重在维护那点鲜气。洗净鱼斩作两段,加少量的盐腌一会子,一般家庭,可加上作料和料酒,用电饭煲上蒸屉蒸。“翘嘴白”清蒸后,因为肉特别细嫩,故而感觉刺多且硬挺,虽不像刀鱼刺那样纠缠不清令人生畏,但对于不会吃鱼的人来说,也够麻烦的。

    餐鲦子最宜晒成干品,不像鳑鮍和鲫鱼,晒干了只有壳。捕得多了,一下子吃不掉,盐腌后,晒干存起。想要吃时,放在饭锅上蒸熟,咸鲜适度,极有咬劲,很是下饭。一般来说,山区是不产鱼的,但无论是黄山、九华山还是天柱山,我都在那些卖干笋和干蘑菇的土特产店里看到整大袋的干餐鲦子鱼,看标签,都表明是出自当地山溪里的绿色食品。我不知道那要多少水面才能捕获这众多大小划一的餐鲦子,看那盐渍过重的黄褐色,肯定与我们乡土岁月时小咸鱼的味道相去甚远。




第452章 臭中奥秘
    画国画的爱涂抹两种鱼,一是须尾灵动的鲇鱼,一是隆背阔嘴的花斑鳜鱼。

    扬州八怪之一的李鳝画鳜鱼,一根柳条穿过鳜鱼的大嘴,引领向上,旁边一根大蒜和两块姜,题曰“大官葱、嫩芽姜,巨口细鳞时新尝。”由口腹之道而导引出画面语,这既是世俗生活的真谛,更是芸芸众生所需要的一种乐观而积极的生活态度。

    鳜鱼讨巧,谐了“贵”音,可谓精神外遇。亦有写作“桂鱼”的,乃其幽门垂多而成簇,俗称桂花鱼。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鳜鱼有幸,在中国最优美的诗歌和文人画里悠游了千百年。其实,鳜鱼真正喜欢的是静水或碧清的缓流。鳜鱼在水中游弋时黑糊糊的,捞出水面体呈灰褐色带着青黄色,加上下颔长过上颔的那张巨嘴,看上去很精怪的。

    每年四五月的清晨或傍晚,鳜鱼到甩子繁殖时期,顶水激烈游动,成群结队在水面逐出浪花。那时我们吃得最多的鱼,就是鳜鱼。特别是我的小儿,因鳜鱼是无刺而结实紧凑的蒜瓣肉,我们有时就当饭喂他;以致喂得他脑袋超常的大,提前上学、跳级,仍是特别的不安生。朋友打趣说,这都是高蛋白的花鳜鱼过分营养了他的脑细胞。

    一般来说,凡肉食性鱼,味道都很鲜美。鳜鱼的主食是小鱼虾,一些像小麻条那样纺锤形或棍棒形的小鱼,最易被吞食。鳜鱼较懒,白天多卧于石缝、坑穴中,不大活动。但鳜鱼有手独门绝活,吞下鱼虾后,会吐出鱼刺和虾壳。鳜鱼肠子很短小,几乎就一个连到腮口的大胃袋,里面通常鼓胀胀装着被囫囵吞食的小鱼。

    鳜鱼的背鳍刺和腹鳍刺均有毒,若不慎被刺,剧烈胀痛,痛得你龇牙咧嘴吸凉气。生长速度快的是翘嘴鳜,我见过最大的重达四十八斤,体色深黑,尽管离水上岸就死了,但看上去仍是怒气冲天,白眼朝天,一张布满锯齿的骇人阔嘴,足能塞进一个大拳头。大眼鳜身材苗条,生长缓慢,但大眼鳜是最好吃的了。

    对于鳜鱼这类食材,过多的加工处理都是画蛇添足,洗净加葱姜上锅一蒸,就是一道绝佳的菜。平时在餐馆里吃清蒸鳜鱼,上桌就有一股香气飘逸,让人食指大动,吃在口里,肉嫩味鲜,滑润有加,而在家里自己动手做,则难达到这水平。要说有点诀窍的话,那就是挑鱼要挑八两左右的,超过一斤,肉质就嫌老。

    通常斑纹深的鱼肉比较香,而斑纹较浅近乎白色的,则更嫩一点。把鱼剖洗净,在背部斜片一刀,刀深至骨,里外抹一些精盐,放置一会儿,等部分蛋白质分解出氨基酸以后味道才是最鲜美的。以我的经验,蒸鱼省不得葱,葱少则腥味重。用一个大盆铺上三两到半斤的葱,摆好鱼,再放料酒、食油、姜片,用大火蒸八到十分钟,见鱼眼球突出,再烧上热气关火焐三四分钟。

    这个“焐”非常重要,很多人都不知道,不经过“焐”而直接蒸熟,鱼肉干老,鱼皮易翻裂。也有人垫上双筷子蒸,鱼受热均匀,吃时,把盆底的原汁浇在鱼身上,或者把原汁加清鸡汤、鸡精、精盐煮沸再浇在鱼身上,这样既有原汁的味道,紧贴鱼盆的鱼身也不会被泡得烂乎乎的。

    如果是煲汤,则选挑四五两重的鱼两条或三条,起油锅略煎一下,放水投入拍扁的姜块,中火烧二十分钟即可。食前加鸡精、葱花。此汤白浓如牛奶,鱼肉鲜嫩,若加上切段的雪里蕻同入煲,尤能起鲜。醋溜鳜鱼亦较易制作,将鱼片出十字花纹,揩干水,均匀地涂抹一层鸡蛋清搅出的淀粉糊,下油锅中炸至焦黄色时捞出装盘。

    另取锅上火,放油烧热,下葱、姜末煸香,加醋、料酒、白糖和清水烧沸,用淀粉水勾芡,再淋上麻油,投入葱段,即成糖醋卤汁。卤汁趁热浇至鱼身上,吱吱发响,充分地渗透到鱼肉内。外观色泽金黄,食时外脆里松,甜中带酸,鲜香可口。食坊里的松鼠鳜鱼、葡萄鳜鱼,制作大致同理,只是片鱼时颇要点刀功和耐心。

    这里特别要提到“臭鳜鱼”。“臭鳜鱼”原名“屯溪鳜鱼”,又名“臭实鲜”,是徽菜的头道招牌菜。“臭鳜鱼”最大特点,就是“闻起来臭吃起来香”,既保持了鳜鱼的本味原汁,肉质又醇厚入味,同时骨刺与肉分离,肉呈块状。

    当一盘臭鳜鱼端上桌子,即有一股浓郁的臭香气扑鼻而来用筷子轻轻撩开覆盖在鱼身上的白蒜、红椒、青葱,再拨开鱼皮,搛起一块凝得很紧的蒜瓣肉入口,舌头一裹之下,竟然有那么多纷杂的鲜美在齿舌间缠绵缭绕

    相传早年间,商贩每年入冬将长江边鳜鱼以木桶运至山区出售,为防变质,就一层鱼喷一层酒水和盐水贮存,并定时上下翻动。天后鲜鱼运至屯溪等地,鳃仍红,质未变。经油煎,小火细烧,似臭实香,咸鲜透骨,流传至今,盛誉不变。古往今来,凡到过徽州的人,若是未品尝“臭鳜鱼”,率引以为憾事。

    有一年,我同两个朋友路过绩溪,车停城外一家饭馆,因我们还要赶路,故只点了三四个菜。哪知内中那盘“臭鳜鱼”竟吃了个欲罢不能,遂高声叫店家再上一盘。那位颇有点风韵的老板娘走过来,连说对不起,家中暂无存货。

    见我们一个个意犹未尽的样子,老板娘含笑说了声“稍等”,竟端走了我们桌上吃剩的头尾骨架。几分钟后,老板娘给我们端上来满满一大青花瓷碗菠菜豆腐汤,笑吟吟地告诉这是用“臭鳜鱼”头尾骨架汆出来的。我们先是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其味之鲜美,超乎想象,三个人遂一气吃光喝光。一个朋友说,那头尾骨架恐怕还能再汆一碗透鲜的汤



第453章 豺鱼
    黑鱼体有花斑,前部圆筒状,后部侧扁,嘴裂大,下颌稍突出,头尖而扁平,很像蛇头。因为性情残暴凶猛,又被喊作“豺鱼”。它常在水下大肆杀伐,惊得那些弱小者没命逃窜,有时则阴沉沉地潜伏在水草中伺机追袭。这黑家伙劲大力猛,徒手很难抓获,那炮弹一样的身段能轻易地冲破渔网,所以又赢得一个黑冲子的绰号。

    黑鱼生命力极强,哪怕是在篙草密布的浑浊小水沟里,也能活的很滋润。冬天水塘车干后,黑鱼和老鳖都早早歪进泥中,得挥着锹把淤泥划遍,饶是如此,犹有漏脱的。十天半月后,从干硬开裂的塘坡找出的黑鱼仍是活的。这时可以看清它是尾朝下把身体坐进泥里,只留嘴巴露在外面。

    长江下游破大圩,水退去留下一望无际的淤泥滩。我有个表舅每天带根麻绳出门,挽起裤脚,踩着软泥,一边走一边找。当发现软泥表面鼓了包点,就知道那时黑鱼的嘴巴在下面顶着。走过去双手往泥下一插,用力一掐,刺啦一声,便把一条大黑鱼提出来。用麻绳穿了鳃口,放在泥地上拖着,半天下来便可拖回一大串黑鱼。

    黑鱼每年春夏间在长有茂盛水草的静水浅滩处“甩子”。男女二鱼两情相悦,荷尔蒙激生,异常活跃,有时双双跃出水面演出一段彩云追月的风流韵事。然后,鱼老公开始卖力地营建家园,把杂草咬断,浮拢于水面,用尾在中间扫出脸盆大小的亮水空洞,是谓青窝。

    在宁静的日出时分,鱼妻进窝“甩”下像黄油菜籽一样的卵,称为“黄窝”。夫妻双双守窝数日,仔鱼孵出,像小蝌蚪那样黑压压地聚在一起,便为“黑窝”,又叫黑鱼花子。

    两条大鱼一刻不离地随群保护,以至无暇摄食,传说就有仔鱼频频自动填入大鱼腹中,以报养育之恩,故民间又称黑鱼为“孝鱼”。也是这个原因,有些和尚庙里就用大鱼缸供养着黑鱼。在九华山那个最热闹的寺庙前水泥池里,密匝匝地沉浮着数百条黑鱼,看着叫人心惊。

    钓鱼的人才不管你“孝鱼”不“孝鱼”,他们正是利用黑鱼护窝的特性,钓起来十拿九稳,易过到菜园里摘菜。一般是在结实的大钩上穿只活的小土蛙,朝着“窝”上轻点,首先被激怒的是鱼老公,但片刻间,又聚成一团,慌慌张张旋转着离开这丧父的伤心之地。

    钓鱼人故技重施,再次用小土蛙去骚扰挑逗,直到哗啦一声,那条胖大的母鱼奋不顾身地张口扑上来,则大功告成。也有人在这季节里提一竿七股头利叉,整天梭巡在那些向阳有水草的河湾塘梢处,一旦寻到窝,就睁大眼睛耐心守候,待水底有大黑影浮上来,手腕一抖迅捷将叉抛出,很少有落空。

    不幸被叉齿穿身的黑鱼因为愤怒而扫动有力的尾巴,搅得水花四溅,弄出很大的动静,通常会有一只受了惊吓的水鸟从丰茂水草从中飞起,发出短促的打嗝一样的啼鸣消失在远方。而失去父母保护,那些散了窝的仔鱼,立刻就成了众多餐鲦子轮番追逐的美食,结局很是悲惨。但是那些弱小善良的鲫鱼,从一出生到走完生命全过程,任何时候都会成为别人吞噬的对象,这就是生物界弱肉强食的残酷性。

    尽管外貌不善,但黑鱼生的利索,只有一道脊刺,肉厚而鲜嫩,且能去风湿、利尿、去腐生新。沪人和粤人最是迷信黑鱼的滋补作用,他们相信黑鱼能活一百多岁,是长寿鱼,而且死后肌体不易腐烂。

    可以说黑鱼身价是随着改革开放进程、随着卷舌头的广东话侵入内地被抬高的。早先在生产队分鱼时,黑鱼是不大被人要的,嫌它肉粗。其实在我看来,作为食材,黑鱼起码有两个优点是别的鱼无法企及的做鱼片和做酸菜鱼。

    黑鱼骨少肉有韧性,切时不易散碎,是炒鱼片的佳料。将黑鱼开膛洗净,中间劈开取两面肉,切薄片,拌上盐、糖、淀粉、黄酒、味精,略加几滴白酒,无论是爆炒还是汆汤,都鲜美异常。贼吧zei8电子书也有人将其切成二三分厚的大片,做黑鱼浓汤。其法亦简单,先将冬笋片下水焯过,取出晾凉;锅中放油烧热,将红干辣椒和葱、姜、蒜一起炸出香味,投入经盐和料酒浸过的鱼片,煸透后,下冬笋片、香菇、榨菜,加足量水,煮至汤汁呈乳白色即可。

    做酸菜鱼也不复杂。酸菜是菜市场边得小店都能买到的五毛钱一袋的那种。正鱼去鳍、尾,切下头,两腮剁开。鱼体切成半寸一段,每段再从中间切开,剔出主骨,放入小盘里,打入两个鸡蛋清,加入盐、料酒、白糖、姜末,少许酱油,搅拌泡半小时待用。

    把酸菜切段,先投红干椒在油锅里炸,再倒下酸菜翻炒几下,看油吸得差不多了,倒入高汤烧开。汤开后起白沫,先放入鱼头和鱼骨,调小火烧分钟,再放入鱼肉片,上大火烧五六分钟,加入鸡精、胡椒粉。一盘酸菜鱼,遂大功告成。

    黑鱼就是黑鱼,无论活在水中,还是给人做了食材,都是那么利索,绝无一点优柔寡断和窝囊。



第454章 胡子鱼
    长胡子的鱼,有安丁佬、鲇鱼,鲤鱼也长胡子,甚至泥鳅也长两撇胡子。安丁佬嘴唇上下共蓄着四根胡子,上唇的胡子半截白半截黑,下唇的胡子则与体色一样是明黄色。鲇鱼和鲤鱼的胡子长在嘴角两边,一边一根,粉红的,有时还会一翘一翘地动,这种怪异的样子让你心生疑惑,忍不住要细看它。

    拖着两茎夸张的长胡子,透出一种世俗的喜气。他以浓墨绘鱼背、鱼鳍,以淡墨绘鱼肚,只几笔点染,数条滑溜溜嬉戏于清流中的鲇鱼便跃然纸上。他也画一些大嘴巴鳜鱼,题款时总是写作“贵鱼”。但我以为,那些死脑筋的鳜鱼,根本比不上活灵活现、首尾灵动的鲇鱼那般讨人喜欢。

    鲇鱼在家乡谓之“鲇胡子”,这就不会与那种常见的毫无趣味的鲢鱼喊混淆了。也有喊做“鲇胡狼子”的,盖因鲇鱼并不是吃素的,它与水中暴徒黑鱼一样,同是专门狩猎小鱼虾的。它的小鱼秧子是金黄色,也像黑鱼那般聚群,有老鱼在水底下看护。“鲇鲶鱼效应”这个词,算得上前几年经济学和经管学科最常见的时髦词汇在长途贩运的鲫鱼或其他什么鱼的水箱中放入一条鲇鱼,与狼共舞,谁敢掉以轻心打瞌睡鲇鱼生命力特别顽强,在鱼群中左冲右突,以“搅活一潭水”而得名。

    鲇鱼昼伏夜出,力气极大,是很难钓到的。在一些斗门塘里,水底通常会有洞穴,里面住着手臂粗的老鲇鱼。你把塘弄干了,洞穴里却始终汪着水,伸胳膊进去掏,手被什么触一下,滑溜冰凉的,怎么也抓不住,因为它溜到洞的老里面去了。

    但鲇鱼再精灵强悍,在人面前,也逃不了为刀俎的命运。那次在昆明,我们几个人开了两部车到抚仙湖玩。抚仙湖是高原最大的淡水湖,比滇池和洱海都大,据说湖中盛产天下最优质的鲇鱼。我们就是专门赶来吃鲇鱼的。

    厨师三两下弄好鱼,剁块,放入那种高腰铜锅中,下水煮沸,倒去水,重新续水烧,捞尽浮沫,即抓起一把鲜绿薄荷投入,再放进一些盐、姜、芫荽叶。前后不过五六分钟,铜锅鱼就“水煮”成了。满满一锅乳白色的汤,很鲜美,白生生的原汁鱼肉,则可以蘸着辣呵呵的调料吃,感觉特别适合喝我们自带的那种醇香的干红。

    只是过后想想,还是江南的鲇鱼味道醇美。这些年在长江三角洲一带跑,或公差或私游,我吃过多种风味的鲇鱼。有时是在上档次的大酒店里,有时则是循着招牌在那种路边小店里。比如大蒜烧鲇鱼,将鲇鱼切小块,腌片刻,锅里下一小捧老蒜头,连同姜糖料酒和辣椒等一应作料爆香,倒入满满一大碗水,水沸,下鱼,煮十来分钟,蒜软即好。

    沸腾鲇鱼最够辣的,一盆红汪汪的辣油,咕嘟咕嘟地正冒泡,颤颤地翻滚着红里泛白的鱼肉,间杂着一些绿芫荽、青蒜叶一起肆意飘香这样一盆鲇鱼火锅摆到你面前,不要说瞅,就是闻着,脚下也挪不动步了。

    印象最深是几年前一个傍晚,我们从黄山抄了太平湖畔的一条近路转道去宣城。那时黄铜高速还未修,在太平湖湾梢旁的一个小山坡上,一边是渡口码头,一边是一湾浩渺的湖水,有个“红烧鲇鱼”的灯箱广告朦胧地亮在暮色里,很有点宁谧而简远的意境。

    学着用当地话报了个菜名鲇胡子笃豆腐。老板让我们自己选鱼,我捋起衣袖在那个大水泥池子里几下一旋,掐准胸鳍抄起一条极滑溜的两斤多重的有暗斑的青灰色鲇鱼。老板有点诧异地望了望我,说“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啊。眼光真准,这刚从湖里送来的,最鲜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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