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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神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雅玩居士

    不要眼馋鲜红的杨梅,鲜红的杨梅尚未熟透,你只挑那些乌紫但依然硬扎的往嘴里投,牙齿一磕剔下果肉,扪嘴啜足一口甜味,吐出核,另一果随之纳入,一颗接一颗,不须消停,直到吃倒了牙。

    玉盘杨梅为君设,吴盐如花皎白雪,这是李白的诗句。多年前有朋友从上虞带来一筐二都杨梅,说是市场上罕见的水晶杨梅。其果大而色白,晶莹如玉,味清香鲜甜,肉脆爽无渣,果然是闻名遐迩的珍品。难怪当年苏东坡品赏之后要留下闽广荔枝,西凉葡萄,未若二都杨梅的感慨。

    梅雨初夏婺源城里,看到街边或蹲或站着许多卖杨梅的男人和女人。那些装在竹篮里的杨梅,水灵灵红艳艳的,因过分熟透而饱满黝黑,散发出一种妩媚妖艳的香甜气息。




第447章 别把野菜不当事
    吃不完的莴笋腌起来,太阳底下晒干,装入瓶子或罐里,要吃时,切成碎丁,炒或不炒都行,滴几滴麻油,蘸点辣酱,咬在嘴中脆嘣嘣地响牙。就着喝粳米粥,不留意就吸溜两碗下了肚。

    别看莴笋身架大,脚底下却没有多少扯扯绊绊的根系维生,稍一扯就起来了。莴笋主要靠宽大的叶片进行光合作用吸收营养,若叶片太密不透风,地气湿热的暖春天气里,根部经不住烘捂,常会湿漉漉烂秃了桩,顶部承接阳光的叶片虽仍在疯长,但轻轻一碰,就软倒下来。

    到了初夏,莴笋的茎逐渐伸长和膨大,叶顶长出头状花序,花黄色,果褐或银白色,外面包着的冠毛,能像蒲公英那样被轻轻吹起飘向不确定的远方,充满芳菲诗意。

    莴笋是外来菜,不知道它是否在唐之前就移民过来了,反正杜甫是很馋吃莴笋的,当年穷困潦倒困居夔州时,买不起市上很时尚的高价莴笋,就满怀希望在地头撒下种子,却只有野苋满地,心心念念的美味绿菜并不见长出来,于是写下种莴苣一诗以宣泄悲愤。

    不过老杜倒是远比西方童话里那个怀孕的女人好,那女人隔墙看见人家园子里莴苣叶碧绿诱人,口里实在馋不过,丈夫无奈之下跳墙偷来给她吃,由此铸下大错那莴苣是巫婆的,受了挟制,孩子生下来便骨肉分离,被巫婆抱走了。

    西方本土的莴苣,都是那种食叶的生菜。而莴笋这个名字,品咂出的是地道的江南风味,也更容易让我忆起过往的乡村岁月。想来,那个西方童话里大肚子女人所馋的,仅是碧绿的叶而已,她未必懂得食茎以及食茎之外的许多风味。

    写过雨巷的戴望舒有留洋的背景,所以他称莴笋为莴苣,其诗集中有这样两句因为小病的身子在浅春的风里是软弱的况且我又神往于家园阳光下的莴苣。

    每次走到人家菜地边或看到人家的菜地,脑子里总要悠远地冒出两行古人的诗句几畦蔬菜不成行,白韭青葱着意尝。但在初夏时节,地里的茄子辣椒和豇豆青豆才起秧架藤子,南瓜也只次第连绵地开出一路黄花,此时“着意尝”的只能是瓠子和苋菜。

    尤其是苋菜,无论是间种在瓠子架下的空档里,还是齐崭崭地整畦呈现于地头,看上去总是那么爽心贴意的亲切可靠。雨过云开的菜园里,雨洗后的苋菜,嫩叶尖下缀着水珠,更是有着一种情意绵绵的清新舒展,叫人灵魂静滞。

    苋菜不要油,只要三把揉。洗苋菜时,一定要揉出浮沫且把浮沫漂尽。沥干水,锅烧辣一点,要多放点油,这是张爱玲说的,再放几个蒜瓣煸一下,刺啦一声倒入苋菜旺火旺油翻炒。

    那种有深赤脉络、叶片肥厚暗紫的苋菜,搓洗时就像打翻了颜料罐,能染红几大盆水。这种苋菜宜炒得烂熟一点,直看着白蒜瓣也成了深红,夹到碗里时,白米饭和白瓷碗的边沿都会给染成妖冶的胭脂色。

    过去糕点作坊里离不开的颜料叫苋菜红,小时乡土岁月里吃过的欢团和馒头发糕上的那一点动人嫣红,其来源正是于此。最好吃的,是那种细叶初发的青苋菜,稍搓揉洗净,沥去水,投以拍碎的蒜头略加清炒,其香鲜柔嫩便伴着初夏的清新留在齿舌间。

    郑板桥的画绝,许多题画诗的字句也是妙绝。记得他有两句诗白菜青盐苋子饭,瓦壶天水菊花茶,口感和色彩,都是信手拈来随意组合的。苋菜漉饭容颜深红,而属于那个时代微微泛青的盐,说明含杂质多,瓦壶煮雨水泡出菊花茶,最是所谓世俗生态。平和茶饭,敷色心思,品味之下,有着一种清宁的乡居生活的妥帖,很是让人向往。

    读知堂老人那种人情冷暖的小品文,有一篇苋菜梗近日从乡人处分得腌苋菜梗来吃,对于苋菜仿佛有一种旧雨之感。说的是那种老得不成样子抽茎如人长的苋菜梗,切段盐渍,泡入臭卤里,候发酵即成,生熟皆可食,夏天晚上吃粥尤好。

    吃的时候一吸,吸出根茎里呈胶冻状的嫩液,然后把不中吃的外皮吐掉,大约就跟我们现在吸果冻差不多。在我们这里,长到人高、叶下结出籽簇的老苋菜也是有的,但那是养下来做种的,一棵两棵孤单地立于地头。

    其余的到了季节该拔的拔了该散的散了,苋菜老了就不中留。虽然我们这里也吃苋菜梗,却另有一种吃法。那已是草木葳蕤的盛夏了,苋菜青莹莹的梗给撕去外皮,掐成寸段,太粗太丰盈的还要从中间剖开,然后和青椒丝同炒,倒也甚是清新宜人。

    吃过一种蒸苋菜,那是早年缺吃少烧时一锅烀吃法饭锅干汤后,把苋菜铺上,灶膛里续两把火将热气顶上来,饭熟菜好。拿一双筷子从热腾腾的饭锅头上将蒸烂的苋菜划进碗里,加上蒜泥、盐一拌,再淋上几滴熟香油,吃在嘴里味道也说得过去,只是显山露水的一锅饭尽成桃花颜色,就像打翻了颜料罐,那真是有的看。

    游玩徽州时,还吃过米粉蒸苋菜,将苋菜里放入炒米粉,加鲜汤、盐、鸡精、油,拌匀,大火沸水速蒸。苋菜鲜嫩不软烂,色泽红润,味道香糯,咸鲜爽滑。徽州过去往婺源那边,还有一种吃法,就是拿苋菜做春卷,或者是他们喊成的“苋菜合子”,味颇不恶。

    令人不爽的是眼下都市的许多餐馆里,但凡绿蔬菜,都是先在锅里倒重油拉一下,吃时腻嘴不说,蔬菜原有的清明味道也给粗暴地强“拉”尽失,这是典型的商业恶俗作风。

    苋菜为江南特有,北方鲜见。是那种圆盾状大叶子的苋菜,整把的扎了出售,根本瞧不出一点红绿相间的水灵鲜活。可笑的是,在琉璃厂旁一家餐厅的菜簿上,看到有上汤苋菜,想见识一下是什么个做法路数,遂点了这菜。

    若是按规矩来,上汤的菜都是用高汤做的,就是说先略炒倒,再加高汤文火煨熟,起锅装入碗中,有时还有一点海米、黑木耳什么的加盟进来。但是待我们要的上汤苋菜端了上来,一看,纯粹就是炒苋菜嘛

    犹如循着一个清丽曼妙的名字,叫上来却是一个不堪看的俗妇人,而且那苋菜显然有点上了年纪,吃在嘴里粗糙糙得拉舌头。到底是北方水土比不得南方的软腴轻柔。

    活色生香地长在诗经里大名鼎鼎的“藜”,就是一种野苋菜,大众的喊法是灰灰菜或灰苋菜,肆意生长于房前屋后和沟沟坎坎边。

    灰苋菜的幼苗和嫩茎叶,经水焯,再用清水漂去涩味,可炒食可凉拌或做汤,味道鲜美,口感柔嫩。胃酸多的人尤其适合吃灰苋菜,灰苋菜多碱,炒过灰苋菜的水用来洗碗很爽。

    马齿苋也担了个“苋”名,却相去甚远了,但晒干的马齿苋同五花肉一起烧入了味,在溽暑夏日悠悠穿堂风的吹拂下,用来下饭,倒是很有几分情调的。



第448章 杨梅紫红
    水菜便是河蚌肉。你觉得怪异吧,为何有此称呼如果凡是水里出产的都能叫水菜,那为何又只有河蚌独享此称呼大概是河蚌这东西剖开后,淋淋漓漓露出仿佛动物内脏那般滑腻腻、水歪歪的一团,看着让人不舒服,干脆就来个遮眼法吧。

    不过,说归说,这水菜如果烧法得味,倒也不失为一道极有特色的菜肴。水菜的吃法以煲汤居多。冬日菜市上有现成的干品,买回来后,先剪开硬肉,用温水反复浸泡,直至漂尽污物。然后放入切块的咸鸭或是咸腊肉,一同炖,炖到水菜几近酥烂,再投放几块笋片起鲜,最后撒上些葱花、胡椒粉,热气腾腾地端上桌,香味飘入鼻孔,诱人食欲大开

    如果要是吃新鲜的水菜,和螺蛳一样,最好在清明前,此时水中的蚂蟥还未生出来,河蚌没有蚂蟥来叮,最干净,且肉质清纯肥厚。卖蚌人用一把镰刀剖开蚌壳,将裙边一样的腮肠收拾干净,这样你就省事多了。

    回到家用清水洗净,切成长条,硬肉边儿不容易烂,得用刀背将边上的硬肉捶扁。热油爆炒后入沙锅,再投以姜丝、黄酒,然后放入豆腐,大火烧上热气,再改用小火焖,直焖到豆腐起孔。这个时候的河蚌豆腐汤,纯白色,和鲜奶无异。水菜属大腥之味,姜一定要放足,至汤味微辣,方才浓酽鲜美。

    水菜、火腿、香菇烧青菜,算得上是一种不错的美食。选那种不大不小的青菜,开水烫过,从菜头十字形划开,备用。以火腿肉片与水菜同煲,至烂,沥去多余汤汁再略勾上点芡;青菜码盘,以水菜、火腿、香菇做浇头,深入浅出,相得益彰。

    不光河蚌好吃,青菜也异常鲜美可口。若是把青菜换成用开水焯过的豆腐丁,做法大致相同。纯白的豆腐丁,褐色的蚌肉块,还有鲜红的火腿片,再撒上碧青的芫荽末或是葱花,目注之下,岂能不大快朵颐。

    性凉之物多能消肿利尿,乡谚“清明喝碗水菜汤,不生痱子不长疮”,是有一定道理的。江南有的是小桥流水,有湖有河有淖,凡为水泽皆生蚌。哪一处水塘快要干涸了,清可见底的水下弯弯绕绕地爬出一圈套一圈的泥槽,那是河蚌在寻找逃生的线路。

    通常情况下的河蚌,也就是手掌大小,外壳红亮清爽的是年轻蚌,肉肯定好吃一些。小时见过最大的河蚌,个头骇人,足有洗脸盆大,浑身长满深黑的苔藓和一圈一圈密密的纹,这种河蚌江湖走老了,肯定肉硬似铁吃不动。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在下放的生产队一户人家的稻仓上方,见过一扇形似澡盆那般巨型蚌壳当时就想,不知那扇壳中可曾走出过烧饭做菜的美丽河蚌精

    汪曾祺在他的那篇受戒中,曾策动过一个很有地方色彩的用词“歪荸荠”。其实我们孩童时就常在沟塘河汊里扎猛子歪河蚌,只是我们家乡话将河蚌发音成河刮子,歪河蚌也就成歪河刮子。

    夏天我们在水里闹腾够了,便比赛踩河蚌稍稍在水底烂泥里用脚一歪一扫,嗯,一个圆溜溜的疙瘩,脚趾头勾一勾,屁股一撅扎入水底,用手一抠就出来了。有时摸上来的竟是一只老鳖,则会引来一片欢叫。

    也有的孩子专门在身后拖了一个澡盆,歪到河刮子手一扬丢入盆中,要不一时三刻就是满满一盆。不过这些河蚌弄回家全都是做了喂鸭子的饲料。我们那块圩里到处是丰盈的水面,正经的鱼虾多得都吃不过来,螺蛳河蚌只在清明前后那几天才上上饭桌。

    夏至杨梅满山红。杨梅,标识六月的江南。

    杨梅紫红,果肉如丝,呈放射状包紧果核,看起来就像一颗血丹,煞是诱人。都说余姚、仙居、常熟和萧山的杨梅最好,又大又紫,拈一颗放入口中,轻轻咬开内里红嫩的果肉,一股酸甜的梅汁,就立即把你包围。

    不要眼馋鲜红的杨梅,鲜红的杨梅尚未熟透,你只挑那些乌紫但依然硬扎的往嘴里投,牙齿一磕剔下果肉,扪嘴啜足一口甜味,吐出核,另一果随之纳入,一颗接一颗,不须消停,直到吃倒了牙。

    玉盘杨梅为君设,吴盐如花皎白雪,这是李白的诗句。多年前有朋友从上虞带来一筐二都杨梅,说是市场上罕见的水晶杨梅。其果大而色白,晶莹如玉,味清香鲜甜,肉脆爽无渣,果然是闻名遐迩的珍品。难怪当年苏东坡品赏之后要留下闽广荔枝,西凉葡萄,未若二都杨梅的感慨。

    梅雨初夏婺源城里,看到街边或蹲或站着许多卖杨梅的男人和女人。那些装在竹篮里的杨梅,水灵灵红艳艳的,因过分熟透而饱满黝黑,散发出一种妩媚妖艳的香甜气息。



第449章 五月金黄
    杏子非江南所独有,但一句“杏花春雨江南”,却把杏同江南联系在一起。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中有一首“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诗中描绘出了南宋时江南农村优美宁静的情景。江南五月的天气里,我们和诗人嗅到的是一样的果香,看到的是同一片风景

    春天小桥流水边的杏花,只是白色略带羞涩的粉红,到了五月,南风初起麦子黄熟,一树树的杏子就带雨黄透了。微凉的清风迎面吹来,夹带着淡淡的雨雾和丝丝甜醇的气息,这里一树、那里一树坠满枝头的杏,晶黄得像玛瑙,让人望一眼舌下便生出津液。

    有些枝条茂盛的老树就长在房前屋后,推开窗子,果香扑鼻,触手可及的水灵灵的杏子,黄中透着红,闪着诱人的光泽,在枝头微微颤动。周遭的景色也因此而生机勃来,鲜亮的果色映衬的也是一份田园生活的情趣啊。

    端架梯子上到树上,随便想吃哪颗、想吃多少都可以。通常朝南一面接受阳光多的枝头上杏子,更大更甜更橘黄温润一些,一口咬下去,酸甜的汁水会溢满唇齿间。若是一大片连绵不尽的杏树林,在果熟时节,那该有着怎样繁盛的场面,怕是连空气里也浸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果香

    有一种俗称“五月黄”的小山杏,比一般杏子都要娇小可爱,先诸果而熟,繁星一般缀满枝间,洒洒洋洋,妩媚而又淳朴,谁见了都忍不住诱惑。

    摘一颗放手里擦擦,撕去果皮,含在嘴中,牙齿轻轻叩开果肉,再以舌尖抿住,剔出小小的果核,清清爽爽的甜,平平缓缓的微酸,在口中漾开,真的是美极了

    仿佛就是早年邻家的小妹妹咬住你的耳朵,哧哧地笑着说悄悄话,那种滋味很难向外人道出。

    万缕丛中点点黄,千般朱唇疑带津有时禁不住想,生活在麦黄杏熟的五月江南,一个遍地氤氲着果香的地方,真不啻是一种福气。

    若是年成好杏子收得多,一时吃不了,就把杏子对半掰开,摊在阳光下晒成杏干,便是自制的果脯。对于乡下的孩子来说,杏核也是好东西呢,拿砖头砸开,取出杏仁,嚼在嘴里,那股略带苦味的特有的清香,令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五月江南碧苍苍,蚕老枇杷黄。五月底六月初,正是江南名果三潭枇杷满山遍野黄熟的季节。这次,我是沾了几位画家的光,跟随他们去新安江山水画廊赶枇杷节。

    先从歙县县城驱车赶到深渡,再由深渡弃车登船,逆流而上。深渡的下游筑坝蓄水,千峰竞秀的群山变成了著名的千岛湖,而在深渡的上游,也就是我们这次去品尝枇杷的地方,被誉为“中国枇杷之乡”的三潭,现已成为歙县旅游胜地。

    深潭与浅滩,万转入新安。流淌千里的新安江,两岸青山起伏,连绵数十里枇杷林层层苍翠,点点金黄的枇杷浮耀在绿叶之中,如锦云一般煞是好看,映衬着白墙黑瓦的徽民居村落,真的就是一幅幅美妙绝伦的山水画廊

    天上王母蟠桃,地上三潭枇杷。漳潭、绵潭、瀹潭为三个大而深的水潭,也是三个村名,这里群山环绕,终年云遮雾绕,雨量充沛,气候温和,为枇杷的生长创造了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所产枇杷特点是皮薄,肉厚,汁甜,水多,清香爽口,并以早熟优质而天下闻名。

    在一处渡口上岸,夹在许多挑着篮子提着钩子的果农中前行,立即有人打着手机过来联系,将我们领往山上枇杷林。其实,路边就有连绵不尽的果树,熟透的枇杷,一丛丛一簇簇挂在枝头,澄红晶亮,闪着梦幻般的光彩,看得人垂涎欲滴。

    这才明白为什么国画家都喜欢画枇杷,实在是枇杷太漂亮了。听说这里就是漳潭,没走多少路,就看到一个建在园中的八角凉亭,里面有茶水、五香蛋、糕点什么的供应。显然这些都是多余的,所有人都左顾右盼,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眼睛,都被那些挂满枝头的满天星一样的枇杷吸引着。这里的枇杷集中了好几个品种,有的红彤彤,有的白粉粉,有的黄灿灿。我们顾不得多说话,钻进林子深处,见着嫣红的大个枇杷,攀着枝条就摘下来。

    熟透的枇杷皮极好撕,从枝头摘下一颗枇杷,扭掉顶头斜斜的蒂柄,三两下就剥了出来,塞入口中,牙齿轻轻一叩,吐出滑溜的果核,鲜甜绵软的果肉被舌头一裹,捎带起一种醇酸的味儿立刻满口弥漫开来。

    走十来步路,一气吃了十多颗,直吃得双手粘满糖汁,一个嗝打上来,胃里翻上醇浓的香甜之气,真的好惬意。有俩老外,索性像猴子那般攀到树上,坐在较粗的横枝上,背靠一根枝,双脚各撑住一根枝,腾出两手想吃哪颗就摘哪颗,大啖特啖,还朝下面的我们做鬼脸。林子里,到处可见孩子们欢快的身影和衣单女人的轻盈身姿。

    我见不远处有几棵树上的枇杷明显要白得多,个头却都不小,遂伸手摘了一个剥出,果肉也是白色的,水分好像特别多,塞进嘴里,味道好鲜。一直陪在我们身边的歙县朋友老汪告诉我这叫白花枇杷。接着,老汪又让我们见识了名贵品种“大红袍”和“光荣花”。

    “大红袍”呈橙红色,果形略长,皮有芝麻斑点,果肉晶红,软而厚,入口鲜甜;“光荣花”则因花蒂处长了一个明显的五角星而命名,其特征是柔软多汁,甜中蕴酸,清香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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