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书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阿琐
“是啊,您的脸面,哥哥的脸面,横竖没我什么事。”平瑞淡淡一笑,“不如爹爹,就当从没生养过我这个孽子,再不必管我的事。一个在家里,都不被惦记的人,外人怕是根本不知道祝家还有个二公子,您又何必多虑。”
祝承业热血冲头,胡乱找东西,抓起桌上的镇纸就要朝儿子脑袋上砸过来,被二夫人死死拦下,他又推开妻子骂道:“偏是你,慈母多败儿,你成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他往外头搬东西,你也是瞎了吗”
平瑞上前将母亲挡在身后,硬气地面对父亲:“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子不教父之过,您赖上娘做什么父亲从来是这样,但凡有了麻烦,都是娘的错,都是她没做好,无事时成日在姨娘屋子里逍遥,出了事就要母亲去多方周全。那请问您都在做什么是忙成了当朝宰相,还是统领三军的大将”
啪的一声重响,祝承业一巴掌扇在儿子面上,屋子里煞静,二夫人已经被父子俩吓蒙了。
祝平珞进门,一把拽过弟弟的衣领,对父亲道:“我来教训他,爹爹,您消消气,和母亲早些休息才是。”
平瑞挣扎了几下,被大哥踢了一脚,拖着他就往外走,二夫人还不忘追着说:“别伤了他,珞儿,别伤你弟弟。”
少夫人带着梅姨娘来,梅姨娘劝走老爷,少夫人搀扶婆婆回房,二夫人哭得伤心欲绝,简直不敢相信,一直最乖的小儿子,竟成了最反骨的那一个。
她哭着哭着,停下来问儿媳妇:“方才你们听见什么没有,瑞儿说你爹在梅氏屋子里的事,她可听见了”
少夫人摇头:“我和姨娘在左廊上等,见相公带了二弟出来,我们才过来的。”
“还好、还好……”二夫人抽噎道,“儿子心里疼我,我是高兴的,可他年纪小,哪里懂大人的事,还只当我委屈。这两天,父子俩都不能好,说什么都不管用,先让他们冷静冷静。”
“相公会好好和二弟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夫人劝慰婆婆,“父亲他在官场,一向刚正清廉,自然是忌惮这类沉湎女色之事。可话说回来,这京城里的官老爷们公子哥儿们,又有几个人不在外置私宅金屋藏娇的,他们可说不上我们家,非要比一比,祝家才是最清清白白。”
二夫人收敛泪容,嗔道:“你平日里闷声不响,今天怎么这么会说”
少夫人忙道:“都是相公教我的,就怕您气坏了。”
见周妈妈来了,少夫人便将婆婆交付给她,自己先退下。
二夫人问:“这家里老小,都惊动了”
周妈妈无奈地说:“闹成这样,可是瞒不住了,但奴婢说句不合适的话,二老爷是不是小题大做,这么一件事,值得吗”
二夫人叹:“你有所不知,他近日在朝廷上很不如意,吏部人事动荡,他才回京坐稳没多久,怕是又要调去别处。是升迁还是降职,都不好说,每日心悬着,看什么都不顺眼。偏这个节骨眼儿上,亲儿子戳他的肺,你刚才没听见,瑞儿那小子真是反了,竟然当面讽刺他爹。”
周妈妈给夫人绞了一把热帕子,劝道:“老爷也是倔强,这事请大老爷周全一番,只怕就齐全了。”
“别提了。”二夫人说,“我还总算计着大房那头,却不知自家后院早就烧起来。”
此时梅姨娘的婢女来传话,说二老爷已经歇下,请夫人也早些休息。
二夫人长长一叹,对周妈妈说:“明日老太太那里,你去应付,我是谁也不想见了
。”
折腾大半夜,已经过了子时,扶意留在了内院韵之的屋子里,和她盖一条被子。
俩姑娘都睡不着,韵之回房后,一直没说话,此刻才道:“扶意你听见吗,是个戏班出身的女子,我自然对人家没有恶意,可是她这样的,在我爹娘眼里,就是娼妇粉头之流,莫说娶妻,做小通房都是不成的。”
扶意心中很难过,倘若这家里人知道,柔音姑娘还曾被卖去花街柳巷……
韵之翻过身,说:“我二哥太勇敢了,明明从踏上第一步,就知道这是条死路,他还是要走。果然,当初他坚持要去光禄寺,我爹打他也不管用,最后不得不妥协,那时候全家也吃了一惊,没想
第109章 二十年前的悲剧
一样的话,很快就传入忠国公府,大夫人听来新奇不已:“祝镕你确定这说的是他,流连花街,携妓出游”
王妈妈也一脸莫名:“是啊,我再三问了,当真是有人看见三公子昨晚在外头,带个女人闲逛。”
大夫人说:“这家里真是一日都不缺新鲜事,明天到了围场,可有的热闹,我看你们家老爷的脸,往哪儿搁。”
王妈妈劝道:“老爷的脸面,自然也是您的脸面,只怕那些个府里的夫人们,少不得在您面前嘲笑挖苦。”
大夫人毫不在乎:“我在皇后娘娘身边坐着,谁敢来找我的不痛快至于她们爱嘲笑挖苦,只管乐呵去,又不是我生的。”
说着,她又冷下脸:“明日你不必随行,在家留神看着,别叫人往涵之那里乱闯,再过些日子,我要把她迁出去才好。”
王妈妈领命,依然满心好奇:“三公子的事儿要是真的,老太太可别气出好歹来。”
大夫人将账本合起来,取了茶,轻蔑地看了眼王妈妈:“那也是老太婆的报应,我若是她,当初就是把孩子掐死,也不能抱回来膈应自己的儿媳妇。她自己造的孽,她自己受着吧。”
然而这事到了老太太跟前,她是知道镕儿昨夜去做什么,也知道那女子是谁,只能说孙子运气不好,叫人撞见了又谣传开。
她不仅不担心,反而喜滋滋地问芮嬷嬷:“镕儿如今是多了得,勾得外人都来嫉妒排挤他逮着点事儿,就到处宣扬”
芮嬷嬷嗔道:“您的心也太大了,这家里很不太平呢。”
老太太气定神闲地说:“种瓜得瓜,你们家的老爷夫人们,赖不上别人的不是。而我这些孙儿,个个都是好的,祝家是要终结了三百年家业,还是继往开来、更胜从前,就看这些孩子们了。”
芮嬷嬷道:“明日在围场,少不得闲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看您不如别去了,何苦听那些嘴碎。”
老太太却说:“我如今还走得动,只想到处逛逛,我还看她们脸色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没经历过。”
说着话,周妈妈从东苑来,简单地解释了昨晚的事,说惊动了老太太,二老爷和夫人心里都过意不去。
“二老爷上朝去了,夫人身上不好。”周妈妈道,“只能打发奴婢来向您请安。”
老太太问:“夫人身上不好,那明日行猎,她还去不去”
周妈妈愣了愣,很是尴尬:“今日若能养好,自然是……去的。”
老太太笑道:“你们家这小姐,心思也太好猜,亏得有你这个妥帖的人,几十年在身边,若是个爱煽风点火惹是生非的,真真难太平。”
周妈妈一听这话,满心安慰:“多谢老太太体恤奴婢的心,转眼我也是要五十的人了,跟了小姐一辈子,只盼着她晚年也能安乐,何必……哎。”
芮嬷嬷在一旁道:“这家里谁好谁不好,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你也不必犯愁,老太太健朗着,她在一日,自然有一日为二夫人做主。只盼你心里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家业之下,富贵无忧,还缺什么少什么,又何必钻那牛角尖呢。”
“正是这个道理。”周妈妈道,“二公子的事,也求老太太能做主。”
待她离去,芮嬷嬷便说,二公子出生时,周妈妈也才刚生了孩子没多久,就回府里来伺候小公子,二公子还曾吃过她几口奶,周妈妈少不得疼惜些。
老太太起身走到窗前,但见阳光明艳、草木葱绿,丫鬟婆子们都换了轻纱薄裙,已是满园夏意。
“要瑞儿娶个戏子,除非杀了他老爹的头。”老太太说,“我又能做什么主最折中的法子,便是养在外头,没名没分,给那姑娘一口饭吃一张床睡。”
芮嬷嬷少不得想起当年来,如今大夫人一心怨怼婆婆对不起她,从外面抱了野种回来膈应她,却不知当年,便是老太太下狠心,逼着大老爷和外室断了往来,逼得那女子怀着身孕东躲西藏、颠沛流离,最终酿成了悲剧。
老太太愧疚了一辈子,唯有将满心愧疚化作慈爱,尽心抚养孩子长大。
可三公子若有一日,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被亲祖母间接逼死的,祖孙之间的情意,是不是就到头了。
只见绯彤从清秋阁回来,说二小姐和言姑娘一道用饭,午间不过来了。
老太太叮嘱:“明日要去围场,仔细些姑娘们的饮食,别吃多撑坏肚子。”
绯彤出门后,对芮嬷嬷说:“莫说吃多了,姑娘们怕是根本没胃口呢。今早二小姐想去看看她哥哥,不仅被拦下了,还被二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不过这会儿,韵之并没
第110章 围场行猎
“明日便要随驾行猎,今日该是你们最忙的时候。”平珞不解,“大伯何至于这么急找他”
“都忙完了,就等皇上起驾。”开疆笑道,“大哥先回吧,等我传话给他,让他来找您。”
“多谢。”平珞无奈,只能先行离去。
半路上,遇见了闵延仕的马车,闵延仕特意停下,上前向姐夫问安。
祝平珞没有下车,隔着窗户道:“明日圣上行猎,你去不去”
闵延仕颔首道是:“刚好户部清闲,贵妃娘娘要我同往。”
平珞道:“进了围场小心骑马,你姐姐会惦记着,她和我家老太太在一起,你若得空,去看看她。”
“是。”闵延仕很是恭敬,让开道说,“请姐夫先行,明日到围场,我再来问候。”
祝平珞的马车缓缓而去,闵府的小厮来请自家公子上车,说笑道:“您听说了吗,祝家三公子的事,昨晚有人见他带着妓子满大街逛。”
“道听途说的话,不要挂在嘴边。”闵延仕道,“世家公子,岂是你们议论的”
可跟着的人,都是自小一起长大,并不惧怕主子,不仅没有住口,反而好奇地问:“您说这祝家三公子,到底是不是捡来的”
偏偏,这正是让闵延仕最不服气的事。
他是宰相府长房长孙、正室嫡出,无比尊贵,而祝镕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养子,哪怕是祝公爷的骨肉,那也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可不论才干学识、气质风度,乃至于祝家兄弟姊妹的和睦,没有因他的出身而受任何影响。
反之,他这个嫡子在族中承受的压力,来自叔伯兄弟和庶出弟弟们的敌意,让他从未有一刻轻松。
从小做得好都是应该的,做得不好,如科考落在三甲之外,来自四面八方无数的嘲讽和责备,那一段日子的煎熬,如今想来,依旧能令他浑身寒颤。
坐在马车上,闵延仕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明日围场行猎,且要痛痛快快跑一场,把心里的憋闷无奈,都洒在猎场上,踩在马蹄下。
这会儿功夫,被困在家中的平瑞,正大口吃着饭菜,祝承业给儿子告了病假,这几日都不允许他出门,自然明日行猎,他也去不得。
“我还是要去,猎前祭祀我怎么能不在,我还指望朝廷的俸禄,让我养活柔音。”平瑞吃罢了,喝着茶漱口,说道,“不用担心,爹拧不过朝廷的。”
“哥,我要怎么才能见到那个姑娘呢,那天只看了个侧脸。”韵之趴在桌上,一脸好奇,“她是不是很漂亮多大了,是哪里的人”
平瑞的眼神温和起来,感激妹妹没有在当时就嚷嚷出去,但他再三强调,没打算瞒着任何人,只是无人关心,他也懒得提起。
扶意在门外等着,预备着应付可能随时起床的二夫人,不知兄妹俩说什么,忽然听见了二公子的笑声。
但见平瑞送妹妹出来,看着扶意说:“韵儿要给你和镕儿保媒,扶意,你愿意吗”
韵之猜想扶意要生气,嬉皮笑脸道:“二哥说,下回带我们去见见那个柔音姑娘。”
但扶意明白,二公子没有告诉妹妹她和祝镕的事,此刻也不必生气,只道:“她就爱欺负人,二表哥可不要再纵容她。”
平瑞说:“你们走吧,等下叫母亲看见,又该挨骂,我这儿没事,我心里早有准备。”
她们离了东苑,要赶回去准备下午的课,一路上遇见了三姑娘她们,映之和敏之在兴华堂听下人们说了三哥哥的事,此刻又在韵之和扶意面前提起来,韵之撵着妹妹们说:“小孩子家家,不许乱打听,赶紧念书去了。”
扶意缓缓走在后面,不自觉地向四处看了眼,自然是不可能寻见祝镕的身影,也不知他此刻在哪里。心疼心上
的人,平白无故地被卷入是非,甚至坏了名声,还不知二老爷,会怎么想这两件事的关联。
但那一天,扶意再没见过祝镕,甚至没听说他回家来,直到第二天,与祝家老少,随圣驾来到京郊围场,才听身边的慧之指着远处说:“言姐姐,你看,是三哥哥。”
扶意终于看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祝镕,一身银光锃亮的铠甲,气宇非凡,威风凛凛,指挥着各处岗哨,引导着大臣贵族的车驾,再后来,他便直奔前方銮驾而去,再看不见了。
祝家女眷都下车后,在属于她们的帷帐内休憩,没多久,皇后就召
第111章 御前失仪
去往御前的路上,有内侍官引导,扶意带着妹妹们,不慌不忙相随,眼见别府的小姐夫人们也陆续走来,更是安心不少。
待至御前,众人依序而列,听皇帝宣布赛马规则,扶意稍稍抬起头,在一众立于马下的姑娘中,看见了韵之和郡主。
皇帝声如洪钟,许是对着一群姑娘说话,威严中还不乏几分温和。
嘉盛帝做太子时,便平易近人,常与太子妃在田头河边走,重视农耕心系天下,是天下皆知的未来贤君。
但在扶意和书院一些门生看来,太子当了皇帝后,昔日的行事风格,却成了他朝政上的软肋。
十年来,大齐与邻邦签订的和谈文书,一年比一年多,三百年前太祖太宗打下的巍巍江山,到了当今手里,怕是要一寸寸再“还”给人家,就连祝家老太太,也曾如此对扶意感叹。
可这并不是因为皇帝仁慈,而是他不会打仗。
五年前胜亲王父子失踪后,朝中再无人可以取代他们,胜亲王余军全部撤回纪州,誓死保护王妃母女,固守纪州。
朝中虽仍有武将,但比不得昔日纪州军令敌闻风丧胆,眼下大齐不过是靠着老祖宗留下的根基,勉强维持四方平安。
一声号响,打破了扶意的思绪,但听马蹄轰隆,她抬起头看,各府千金策马而去,扬起阵阵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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