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灯载夜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伊犁可甜
他指尖一弹,那白色翠鸟就没入空中,消失不见。
昊天闭上眼,神识却爬过三千仙宫,到了那南门外,正看见手持金牌的传令兵火速往凌霄大殿跑去。
前方阴气弥漫,无数厉鬼冤魂咆哮着、尖叫着在九重天肆虐,与天兵纠缠到一处。
巨大的烛阴在高空盘旋,人面吞吐火精,眼睛时闭时睁,那一片地域就时明时暗,大批大批的天兵嚎叫着捂住被晃的直流眼泪的双目,哀嚎出声。
烛阴巨大的蛇尾不断摆动,哪怕那尾巴已被人切断一截,汩汩的流着血,依然不退半步,高声叫着:“我不是胆小鬼!胡说!我没有畏战!没有临阵脱逃!”
莲涅在他背后鼓动着阴气,竟将地府才能生长的幽灵藤引到了天界,那些东西贪婪的野兽一样吸食着空气中的灵力,越来越茁壮,张牙舞爪,莲涅就站在最粗壮的一株幽灵藤上摸猫。
杨戬还在与苏毓秀交战,木吒拦住了哪吒,还有其他人都在拼死力战,但形势已然不好,溃败只在几息之间。
兵临城下,便是如此。
……
而另一边,白唐将将又处理了一批从天而降的古怪东西,还顺道与向东进行了一次友好亲切的语音通话。
向东表示想请白唐挪个窝,去别的地方镇场子。
白唐则委婉的表示完全不想动弹,就赖上了屁股下的这个狗窝,别的金窝银窝都是过眼云烟,都是他看不上的天边流云。
两人正扯皮,冷不防嘴里被塞了一片西瓜,冰冰凉凉的,白唐被冰的一个激灵,那通讯符都差点掉下去。
他一转头,正看见墨赦面无表情的端着一个半开的西瓜,居高临下的看他。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白唐还是一下子就体会到他没说出口的意思,忙一手接住嘴巴里的西瓜,一手捏着符,敷衍了向东两句,就挂了。
他三两下啃完了一瓣西瓜,又意犹未尽的伸出手去,道:“哪儿来的啊?怎么这个鬼天气还有西瓜?”
(iishu)是,,,,!
第二百八十三章 承势之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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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赦将手上端着的半个西瓜都给他递过去,道:“有人用术法冻着的,我捡到的。”
捡到?白唐有些怀疑,这种已经能算做奢侈的美味能是捡来的? 别人提前用术法冻着的,能平白无故跑出来给人捡?
他一边啃着西瓜一边狐疑的看向墨赦,桃花眼里都是挪谕,一片潋滟春光。
墨赦面无表情,半点不心虚,道:“甜吗?”
白唐顾不上说话,就唔唔的点头。
墨赦道:“那就闭嘴别说话。”
白唐大口大口的啃西瓜,感觉人生得此美味,死而无憾。
可他心里还挂着事a市的存粮不多了,那么多人在张嘴等吃饭。
白唐最近很是忧国忧民,自己都觉着自己伟大,默默在心里狠狠表扬了下自己。
墨赦看他吃的欢,面上也松快了些,道:“白汤圆在地狱里闹的不像话,月戎之前传过信,让你抽空去地狱看看。”
白唐又啃了两口西瓜,笑的像做了坏事的小狗熊,道:“当时他哭着喊着要留下白汤圆,现在才知道那坑货难搞了?不急,等白汤圆再折腾他一阵子……他什么时候说的?只说让我去看看,没说让我带走?”
墨赦道:“几天前了……莲涅没有抓回地府,他不会让你带走白汤圆。”
白唐切了声,大咧咧的笑道:“白汤圆那一身铜皮铁骨,闹不死他们!哈哈哈,咱们要去,也得给那小东西准备点东西,不然它又要干嚎了!”
想着白汤圆瞪着一双莹黄色的竖瞳努力干嚎的样子,白唐面上的笑容越发恶劣,有阳光微醺的气息。
真的是长大了,模样虽与谢必安不一样,但身体里的风骨几乎一般无二,连这顽皮性子也别无二致,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机灵劲儿。
他看着他那样不拘小格的蹲在屋顶上啃西瓜,看着他露出的劲瘦而有力的手臂,突然心里有了种复杂的欣慰感,像是养了许久的儿子,终于能扛石锁挑大梁,长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这段时间,他看着白唐为了那些普通人来回奔走,看着他拼尽全力救每一个能救的人,也看着他微笑着把所有危险都替那些人挡在外面,对福德巷里住的那些老人,他尽心尽力的扮演着儿孙的角色,是有本事但性格跳脱的小儿郎,但对福德巷里借住的那些人,他是强势而霸道凌厉的保护者,只要他在,就不会有过不去的灾难。
他一个人冲锋在前,给那些在铺天盖地的天灾里绝望的人一丝希望,凭着他自己,狠心辣手的将那些人都护在羽翼之下。
只偶尔会叫他帮忙,会拉着他出去绘符,他总说他不是多慈悲的人,只做力所能及的事。
可墨赦却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守护的决心他不是多慈悲的人,他的心里却有大爱,有悲悯,有对弱者的同情。
他这样的人,做不来恶人。
那么谢必安呢?当年三界稳固,地府廉明,谢必安到底为什么要走上叛逆的路,当真为了那一个冤魂?
他想了许久,还是想不明白。
谢必安是个王八蛋,他早就知道。可这个王八蛋给他留下的谜题,他到现在都没参透,没解开。
“老墨,你想什么呢?”白唐笑眯眯的叫他,“最近你也不捉鬼,一直在人间浪荡,地府没找你麻烦?月戎那孙子不能只是给你传信叫我去安抚白汤圆吧?我看他尖酸样吝啬脸,就不像个能安分的主,八成得给你找事吧!”
他形容的刻薄,嘴上不饶人,居然还有脸说别人尖酸样……墨赦又一次被他的厚脸皮刷新了认知,撑着冰冷的面色,道:“催我抓莲涅,顺带提了句。”
其实不是顺带,月戎那话痨足足唠叨了半小时。
白唐嗤的笑了下,正要说话,却忽的感觉胸口一动那是白汤圆,白汤圆在全力战斗。
白唐面色倏变,眼睛却依然敏锐的看向半空。
就在方才,他感觉到了半空中细微的灵力波动,不属于他熟悉的任何人。
此刻一抬头,就看见那穿一身白色轻柔长袍的老人漫步从高空俄而下,眨眼功夫就到了眼前。
墨赦几乎本能的前踏一步,将白唐半掩在身后,正面对着那一拍仙风道骨的老人,拱手行礼道:“太上神尊。”
白唐手里还拿着西瓜皮,桃花眼咕噜噜转着,上下端看面前那仿若从古书卷里神魔志异画像里走出来的老人,没有贸然开口,心里还转着怎么处理那西瓜皮的事。
要见外人,手里捧着西瓜皮看起来实在不像话,想着,那西瓜皮就从他手里低调的滑了出去,一米又一米,悄悄翻下了屋顶。
那仙风道骨的老人一双眼睛却冷清清的看向被墨赦半挡在身后的白唐,道:“吾号太上,隶属三清,今日来此,要带你看清天命。”
墨赦眉眼冷厉,分毫不让道:“他资质驽钝,未承天命,太上许是认错人了。”
太上老君的眸子深邃如大海,又清澈若山溪,淡淡的看向墨赦,轻微的一挥袍袖。
墨赦立时身不由己的向一边飞速移去,仿若被洪荒巨力紧紧压制,再不能动一根手指。
他心里蔓延上无边恐惧。
白唐脚步刚朝墨赦移动了一步,就觉四周的风都粘稠起来,连四周的光线都变换无定起来,似乎被人握在了手上揉捏。
“你想干什么?老头!有话好说!”白唐叫道,周身涌起无尽的阴气,强横的要冲开这片粘稠的空气。
周围的光线终于稳定的明亮起来,白唐身上的阴气一下子就铺陈开去,将自己护的严严实实,但他感应不到墨赦了。
“这是哪儿?”白唐沉着脸,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带到了不同的时空,“老头,你把他弄哪里去了?把人交出来,我们还能好好说话!”
那老头就立在他身前几步,声音淡漠的如同没有温度的冰雪,道:“你既是承势之星,自该有承势之星的担当……”
“什么担当?什么承势之星?”白唐手中凝聚出阴气刀,“我听不懂你那些神神叨叨的废话,别跟我拽文字!我不吃这套!”
太上道:“你
看四周。”
方才墨赦就对这老头满是戒备,白唐向来对危险有本能的直觉,此刻满心都是警惕,只用眼尾扫视周围。
却见他周身原本一片虚无,慢慢竟有城市、人烟,有无数人来回,春秋眨眼间,生死一转念。
叶落叶生,便是一年春冬,他愕然的看向那老头。
“人间万物,都应有天道轮回,规则法度,若轮回失序,规则无度,便是山崩海啸,万劫不复。”
那道苍老淡漠的声音从那老头的口中传出,白唐依旧一脸不耐烦,哪怕时间变的很慢,他心底却还是有一股莫名的焦躁。
他心里都是墨赦的安危,是那些没他看护着的普通人,完全没心思听这老头胡扯。
眼前画面却是一转,他与老头尽数立在云端,眼睛所见已不是一城人,而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混乱不堪,全无章法,终日沉浸在死亡和无秩序里,慢慢走向灭亡,世界重新荒芜。
“长幼尊卑,强弱有道,这就是秩序,”太上道:“而你的天命,就是与天庭一道,共建秩序,你可明白?”
白唐半眯着眼,手里提着凝出的阴气刀,滴溜溜在指尖旋转了一圈,笑道:“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是给天庭拉壮丁呢……莫名其妙给我看这兴亡大戏,想让我领悟出点什么来。”
太上面色不动,只静静的凝视他。
白唐心里的浮躁仿佛也被那双眼睛一下吸收干净,脑子也能清醒的想事了,灵活的不行,道:“扯那些驴七马八的轮回啊、秩序啊干什么,您直说一声天庭打仗缺人,瞧着我这小伙子身强体壮,想让我跟你回去充壮丁不就行了?成了,我没空,不去,您老别处物色人去吧。”
太上道:“你没明白。”
“那就不明白吧,”白唐将手里的阴气刀在手上横提,眉眼里突然就戾气横生,“老人家,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们跟那些逆天者打你们的,我懒得管,您老也别想把我扯进去。您老说的什么秩序,没有也挺好的,天长日久的,未必他们就不能摸索出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他眼睛看向周围不断进行季节更替、半点感觉都没,既感觉不到岁月荣枯的时间流逝,也感觉不到老头的用心良苦,整个一块榆木疙瘩。
“老人家,你看到了,我就是块顽石,你怕是点化不了,还不如痛快点撤了这鬼东西,也别闹这些虚的……”
太上眼皮微垂,道:“总有一日你会明白。”
他手臂上的拂尘轻柔的摆动着,背转身去。
白唐眼前虚妄尽去,但入目却不是他原先所在的那一处废弃楼顶。
他有些瞠目:“这是……哪儿?”
话说到最后,已然变成了陈述句,他看着身前身后的浮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这是被带上九重天了,不动半点声色的
白唐当即就要折身而返,却见眼前突然有银丝千万,如垂云一般直扑面颊,他手里的阴气刀刷的斩过,却也只斩下一把细密的银丝。更多的银丝不断从那老头的拂尘上涌出。
(iishu)是,,,,!
第二百八十四章 承势之星(2)
【】(iishu),
“你既顽固不化,少不得要委屈些……”太上面上依旧毫无表情,但眼睛里却露出些许焦急之色。
他已经接到了昊天帝君传给他的消息,如今已兵临城下,天庭危矣,没有时间了。
他虽存了让这承势之星悟道自然的意思,可让顽石点头,果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即便他用瞬息千年为他演示世间繁华,让他将这秩序道理一一看遍,可他终归没明白。
白唐的确没明白太上想让他领悟的意思,也没空细想,此刻他全身都被那万丈银丝包裹的严严实实,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他被这糟老头子强行绑了!
而他周身的阴气竟都被封住了,半丝都翻涌不出来,那些拂尘上的银丝仿佛钻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将他身体里的阴气缠的丝紧。
天上战鼓已擂响三遍,天边流云变换,似又有星辰坠于其间。
……
而另一边,苏毓秀已经将神龙鼎的碎片扔在地上,她周身都涌动着月光一样的力量,海潮一样朝着前方涌动。
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战场中心,周身却没有溅上一点灰尘,那些野兽一样冲杀的人都不自觉的从她身侧两边绕过。
她感受着那些神祗的死亡,唇边荡漾起一抹雅致的笑,酣畅淋漓的绽放着。
那叫美人的男鬼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从无数人冲锋厮杀的缝隙里,窥见了她的绝世风华,也窥见了她面上那一瞬的妖娆瑰丽,还有那沿着眼角缓慢而下的泪珠。
她是山中精魅,是画中狐仙,是月下艳鬼,是九天神姬,是凭借一张脸颠倒世间的妖魔。
她叫苏姚,小字妲己,是他用尽一切捧在心尖上的人,是被史笔钉死在妖孽牌上的祸国妖妃。
可这一刻,他终于从那张彷徨悲伤的脸上看见了当年那个小女孩的影子。
这一刻,苏毓秀埋葬在心底的经年苦痛都一股脑的冒了出来,她想起那个人。
她想念那个人,想念他如醇酒一样的声音,想念他如冬日暖阳的温度,想念他为她摘下的星星和种的花。
时至今日,终于有资格再说一句:想念他。
“你看啊,”她轻微动着嘴唇,喃喃自语,“什么天神,什么天命,我终于让他们去为你的国家和你的子民殉葬。”
喊杀声如最华丽的祭乐,鲜血迸溅声是最美妙的音符,浓重而剧烈的扣响过去的门,将她心里的那些悲伤慢慢释放出来。
“你快看,很快,那南天门就将碎裂在我们脚下,你看着吧,我不会急,就跟他们当年一样,一点点的,让绝望爬满这天界。”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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