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灯载夜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伊犁可甜
心胸开阔,心气和顺,听着太上那样的话,面上笑容不减,道:“那您老想让我看破什么呢?不如您老说个方向,我试试看……不过看不看的破我可不敢打包票。”
太上一派仙风道骨,沉吟良久,道:“天下。”
白唐心里范嘀咕:什么天下?难道他想让我把这一片地界都打下来,做我的江山?
转念又想,不能够吧,看这老头不像这么没谱的啊,再说他真的不稀罕这天下,哪怕是三界。
与这天下相比,他更想要福德巷里的一片清净地,想安安稳稳给那些老头老太太养老送终,等他们都微笑闭眼,他就想跟着老墨抓抓鬼捉捉妖,有事没事再领着白汤圆去地府打打秋风。
天下?天下真跟他没关系。
生前尽点力,死后不相干。
他现在已不能算人,哪
怕他总以人自居,可他内心无比清醒他不是,他死了。
早在月戎把他丢进四灵法阵吸收力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他还记得那时候刘正邪固执的守着她的尸体,直到墨赦去才将他的尸体交给墨赦。
他从苏毓秀那里苏醒后,亲手烧了他自己的尸体。
当时还想着,以后还能自己给自己上坟,多新鲜,他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唯一一人。
他现在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可他知道自己跟人,不一样。
这没什么不好,只是好像自己跟人类的联系,除了他关心的那些人,就再没有了。
这老头现在跟他谈天下,可他的天下只有巴掌大,他想的清清楚楚,半点不含糊,有什么可悟的?
他心里正吐槽的欢,冷不防头顶又是一痛一撮毛又被揪下去了!
完了!要秃了!
白唐在心底愤怒的咆哮:“死猴砸!别揪老子头发!有本事出来单挑!别动老子发型!”
头顶又是一痛,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疼痛,白唐感觉自己都要麻木了!
眼前有碎碎的头发轻轻飘下,白唐眼睛瞪的溜圆,可任他怎么深情,也挽留不住离他而去的头发!心底的愤怒让他忽略了太上那把老嗓子的叨逼叨。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死猴子要把他薅秃了!
“嘿嘿!自身经脉被封了七七八八,小废物一个,还跟你猴爷爷叫嚣!拔秃你!”
“哈哈,那太上老儿也就跟你这儿摆摆谱,想当年俺……你猴爷爷我在天上折腾的时候,这老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白唐眼泛泪花,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猴哥威武!威武!”
那拇指猴又在他头顶揪住了他一缕头发,道:“把你那宝贝交出来!给你猴爷爷瞧瞧!”
“没有宝贝,什么宝贝?”
拇指猴不信,眼睛快速的眨动,还揪下他一缕头发,道:“不信!你肯定有!就是藏着不给你猴爷爷看!不然你一个废物,怎么当得起了那承势之星?主宰三界命运?”
白唐提心吊胆担心自己的头发,被扯的非常没脾气,只敢在心里将这猴子剥皮拆骨一百回,嘴上却道:“什么承势之星,猴哥啊,那都是面前这死老头乱编出来的,根本没这回事!”
“真没有?”
“真没有!”
白唐就差赌咒发誓了,正在心里应付死猴子,却听那太上在耳边道:“去吧!”
去哪儿?什么鬼?!这特么什么鬼地方!
白唐感觉心很累,抬眼四顾,正看见面一道巍峨的殿门缓缓打开,里面漆黑一片,阴风阵阵。
太上已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正冷眉冷眼的看着他,那把凸显他仙风道骨的拂尘挽在臂弯,看起来半点不狰狞。
但白唐见过它狰狞的样子,并且被偷袭的颇为狼狈,直到现在,心里都还憋着一口气。
心里面那死猴子的声音还在嗡嗡嗡,道:“哦呦,这鬼地方……哪吒那小子叫你孙爷爷照看你,放心大胆的去!在这天上,有俺老孙在,你就是横着走都没事!走!”
哪吒!老子
要弄死你!
白唐头皮一疼,感觉自己被这死猴子当马骑了!满心都是哪吒那张欠揍的脸。
然忽略了那死猴子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只觉自己交友不慎,头发要秃了!
就在他抬脚迈入大殿时,太上拂尘一动,白唐就又觉着头皮一疼,回头去看,正看见一个浑身金毛的猴子在太上身边落地。
殿门轰然关闭,白唐心底一个激灵,看向殿内。
他心里一沉,眼睛熠熠生光的看着黑暗,突的,头顶的星辰一颗颗亮起来。
终年黑暗的大殿内星光闪烁,终于露出辉煌的模样。
白唐稳了稳心神,大踏步朝内走。
眼睛将辉煌无比的天庭大殿看遍,面上半分情绪未显,心底却暗暗发狠,拼命催动能催动的那些阴气冲击周身闭塞的经脉。
一步,又一步……
“承势之星,”在星光铺路的尽头,越过一方金色的池水,便能看见那威严无比的帝座上的人,“你来了。”
……
五彩的鸾鸟终于飞完了最后一圈,天边的流霞慢慢暗淡下去。
战鼓重新擂动,无数人涌入战场,最为残暴血腥的战争一触即发。
双方都是被逼到极致的野兽,只想饮尽敌人血肉,无理智,无需理智。
烛阴暴躁的摆动蛇尾,巨大的人面上浮出激动的光。
莲涅抱紧了手里的瞎眼猫,不断的喃喃自语,时而暴躁时而平静,显然是脑子里的两个意识又在争吵。
张奎倒提着刀,看着苏毓秀的目光跟看着敌人的目光一样凶狠而冷酷。
昔鸣还维持着人身,站在张奎身后,面上冷冷清清,没有再看苏毓秀一眼。
而再往右,还站着一身黑衣的无常,那无常穿纯黑滚白边的无常官袍,腰间缠着锁魂链,肩上爬着暗红色的五爪龙。
而他旁边,还站着易容过的男鬼,那男鬼面容黑沉沉的,正在墨赦说话。
但他说十句话,墨赦有九句都不搭理,唯一搭理的那句,还是他提及白唐时,十分的油盐不进。
美人想试探的心思终于熄灭,与他站在一起看向没有东西的虚无。
气氛越来越压抑,也越来越躁动,如同满载了炸药的火车,只等一声碰撞,擦出一点火花就能炸个天翻地覆。
苏毓秀站在最前方,穿着一身白色的显眼战铠,没戴头盔,长发轻柔的飘在身后,飞扬出张扬的弧度。
快了,太始之日的尾巴马上就要过去。
以后百万年里,再不会有这样的一天,天帝虚弱不能行,众神凋敝如蝼蚁。
张奎说:若这一次他们不能尽如所愿,他往后的仇恨,要都放在苏毓秀身上。
因为她做了错误的决定。
于战争上来说,确实错了,可苏毓秀心里知道,于她来说,这是唯一正确的决定。
终于,太始之日完过去,新的曙光透出了一点边儿来。
战鼓擂响三遍,无数天兵聚集在南天门外,陈兵列阵,肃容待战。
突的,苏毓秀按了按胸口,唇边蔓延出一丝笑,淡淡道:“杀。”
(iishu)是,,,,!
第二百九十一章 九天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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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顿起,无数黑影闪电般越过她,朝着前方的光芒万丈厮杀而去。
烛阴仰天发出一声大吼,百丈长的身体迅速盘旋,带起一阵又一阵的龙卷风,将冲在最前方的那些天兵掀翻一片。
昔鸣化出龙相,足足的千丈长,五爪锋锐如青钩,一爪便能抓出漫天的金色鲜血。
莲涅没有动,身下慢慢长出粗壮丑恶的幽灵藤,藤身上遍布红色眼睛一样的孢子,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能迅速散落开来,然后以更加迅速的速度抽条发芽,将所沾之人的灵力吸收干净。
张奎手抚钢刀,脚下踩着一头斑斓猎豹,静静看着汹涌的战场,似乎在等什么人。
而在远些,云雾已经沸腾,黑色的锁魂链纵横来往如闪电,有人的身影在漫天的杀伐声中若隐若现,恍然若妖魔。
……
“你来了。”
那声音淡漠无比,白唐听见的时候忍不住抬头,正看见那一方集聚了世间璀璨却又柔和无比的帝座上那人。
那是个恍如恍若千年冰雪生成的九天神人,一头柔顺白丝直垂腰间,穿一身同样柔白的衣服,就坐在空旷的殿宇尽头,微微睁眼,眼睫如鸦羽,面色苍白如新雪。
白唐看着那张完美的面颊,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崇拜恭敬之感,只觉这样的神祗只适合参拜,那样的容颜绝不是任何俗世的词汇能形容的。
他在心底斟酌良久,想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对那高座上的人进行形容,但最终还是放弃他心底涌出许多华美的辞藻,但无论哪一个,都不配用在面前这个人,不,神身上。
那个神似乎虚弱到了极致,就那么歪靠在九天上最高贵的椅子上,三千银色发丝轻柔和顺,望向白唐的眼眸里无情无爱,无嗔无喜,那张面容上,乍一看去是冷漠淡薄,再一细看,却又是悲悯慈爱。
那就是神!
如果神真的能定义,有模本,那他就是定义,就是模本。
他那样的姿容,让人不能自拔,却只能生出顶礼膜拜之感,决然生不出半丝亵渎心思,仿若有魔性。
那人指尖轻叩扶手,发出轻微的空空声,不急不躁,却自带幽静旷远之意,那样简单的动作,由他来做,便自然而然带了禅意。
依稀就是禅院蒲团,僧敲木鱼的娴静,再去听,却又能听出小桥流水,钟鸣鼎食的红尘,他坐在那里,他就是整个天下。
白唐听着那一下下的声音,顿时浮躁尽去,心内只觉沉静,蓦然想到太上要他悟的“天下”。
他想,或许这个人,才是太上口中的“天下”。
这一想,就从那如入魔障的境界里拔出来,再去看那人,越发觉着他高山仰止不可攀,却也从那股魔性般的思维里跳脱出来,脑子可以重新运转。
“我名昊天,尊位天帝。”昊天淡淡道,声音也如清雪,又轻又冷。
白唐活动了下肩膀,刻意放松了下,才有些小心的道:“天帝陛下,你好啊。”
由不得他不小心,这天帝看起来很有两把刷子,且不
知道对他的心思是好是怀。
昊天用那双仿佛装载了日月星空天下万物的眼睛看着他,朝他招了招手,道:“来。”
白唐略思衬了下,就提腿迈步,朝着那一方盘龙玉阶上走去。
“太始之日将过,三界混战必成僵局,无数人会就此殒命,尸骨无存,魂魄飘零。”
白唐在努力爬着那看似短暂却不断延长的台阶,他起先并没有注意,只以为三两步就能跨过那看起来没几步的台阶,无论他怎么走,都仿佛在原地踏步,永远也上不得那最高处。
昊天的声音淡淡的在耳边响起,白唐心思不知不觉就从爬台阶上分出了一缕,道:“是啊,你们与苏毓秀那边一直打仗,最苦的不是这些战场上的亡命徒,而是被你们殃及的池鱼,哈,你可能没看见过,那些人间的普通人有多艰难。”
“诶?那个……天帝,你见过新鲜的尸体吗?肠穿肚烂,肢体横飞,红色的鲜血汩汩流出,把地面染红成一片一片的。”
白唐脚下不停,心里的思绪却翻涌起来,仿佛被什么引导着一样,悍然抬头望着那高华如月的天帝:“鲜血一层又一层,一铲子下去,翻出的土都是鲜红色,还散发出一阵阵的腥臭味,你闻过没有?”
昊天的神色始终淡然冷静,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你所见所思,不过眼前一隅。”
“是啊,”白唐点头,“不少人说过我被眼前所见迷住双眼,说我格局太小,心太小,那怎么想才算是大?对所有人的生死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就算是有远见?”
昊天道:“大椿之与朝菌,便是远见,未来无数岁月的亿万生灵与此时的百万性命做比,便是远见,三界秩序与一人生死做比,便是远见。”
他微微坐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俯视白唐,面上是说不出的白云苍狗世事百态,就连衣袍上的暗纹也显出些许光泽来,光影转动,华美贵重。
白唐也抬起了头,从下而上看他,桃花眼中倒映着殿顶上散碎的星光,有些流光溢彩的美丽,他道:“我不懂。”
他又一次抬脚,稳稳踏在光可鉴人的台阶上:“什么朝菌,什么蟪蛄,什么大椿,什么苍生,我不懂。”
昊天略略将眼睛睁大了些,看着他的身体竟然又前进了几米,终于,一只脚稳稳的踏上最顶层的台阶。
“你是三界共主,是三界至尊,你的苍生里有无数生灵,可我不一样,我的苍生就那么几个人,谁要是用他们换什么天下苍生……”他蓦然重重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神色冷定,眸光如利剑,“对不起,不换!”
他呼吸调整的很轻,身体里的阴气运转的更加顺畅,还有一点,那被太上封住的经脉就会然畅通,体内汹涌如海潮的灵气会充满他浑身上下,给他无与伦比的力量。
白唐跨越了那一方金色的池水,走过了仿若无尽的台阶,终于站在了那方帝座前。
恰在此刻,天边传来激烈的鼓声,咚咚咚的仿若敲击在人的心尖上。
白唐眼睛又黑又亮,站在天帝面前静
静的看他,声音清醒而冷静,道:“你们说我是什么承势之星,说我能影响天下大势,主宰三界命运,那么,你这次找我来,是想让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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