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大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笔韵随风
范毓宾平淡道:“我早就料到了,两行的人也不是傻子,起来吧。”
“谢老爷!”车夫战战兢兢的起身。
走回马车中,范毓宾拿出了吴泽的请帖,大红封面上,写着“浑河一号府邸雅集请帖”字样,翻来之后,内里用骈体写了些华美词句,援引古人流觞曲水、吟诗作对之雅事,并隐晦的说了到时有“听湖伶人”献曲。
所谓听湖伶人,范毓宾也有所耳闻,那是近来一个京城当红名角,仅靠一手琵琶曲,名动京城。
据说此人一月只弹一曲,弹曲只在听湖阁,每次入阁仅限十人,这入阁名额也不是有银子就能买的,还要考察心智才学等等,简直比上科举考场还来得苛刻,搞得京城文人士子纷纷以入阁听曲为荣。
据听说的人说,墨先生那一手《琵琶语》,如怨如诉,如歌如泣,却又哀而不伤,怨而不媚,如闻仙乐。不少京城歌姬仿照其曲,却只能学到皮毛,难得其精华。
此番两行能请到此人为这个所谓的“雅集”助阵,不知下了多少血本。
范毓宾看向下文,雅集之日就定在了八月初一,算算日子只有七十余天了,不禁微感诧异。
再看地点,赫然就是在他刚刚见到的那个河湾之上,那一栋尚在施工中的别院。
早在唐代就有太宗赐魏征房宅,五日建成的伟绩。所以七十余天内三班倒,完工一座别院,时间差不多。
但要在七十天内将斥卤地全部翻整完毕,就几乎不可能了,除非到时河滩地还保持着那种小山和池塘并存的丑陋景象。
两行既然敢把这个请帖放出来,就说明有自己的信心,范毓宾尽管心底不愿相信,还是不得不小心应对。
“范安!”范毓宾道。
“小的在!”车夫答道。
“将这份请帖用快马连夜送到老四手里!叫他查查两行在搞什么花样。”范毓宾将请帖递过去道。
“是,老爷。”车夫接过请帖道。
范毓宾想了想道:“两行要修新河土地,会用大量银子,关外银行储蓄必然空虚,叫老二赶往关外,探探两行的虚实。”
 
;“是!”
……
六月末,直隶各地学子进京准备乡试,乡试又叫又叫乡闱,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乡试在八月故又称秋闱,凡是直隶生员与监生皆可参考。
为抢占京城为数不多的客栈,也为及早适应京城环境,直隶各地考生都会早早进京以做准备,故而京城客栈酒楼一时间人满为患。
一时间,京城满大街都可以看到拿着
第四百一十五章 义商之争
年长士子干脆将雅间窗户关起。
田士子看气氛不对,岔开话题道:“说起义商,两行此番作为倒配得上这二字!”
文士子大声赞道:“不错!两行雄踞关外,我本以为其和范家之流别无二致,凭荼毒百姓,强取豪夺起家!但朝廷修河,两行立捐三十万两银子买地!毁家纾难,莫外如是也!此举可为忠君爱国,心怀百姓!在下之前看法实在有失偏颇,惭愧,惭愧!”
年长士子想开口,却被田士子抢先道:“范家是晋商之首,朝廷治河,却只捐十五万两银子,而两行虽不在皇商之列,捐银却是范家的两倍!有此一举,高下立判!”
年长士子皱眉道:“说是捐银有失偏颇了,我听说朝廷此番是卖地得银子,两行也趁机吞入了大量旧河斥卤之地!虽贫瘠了些,但待河道完工,也能治理如常,未必不能盈利!”
文世子不悦道:“唐兄为何满口铜臭两行此等义举居然也能被说的居心叵测擅自揣度他人,岂是君子之行”
年长士子也来了怒气,道:“文兄还是年少了些,无论庙堂还是商贾,这其中利益错综复杂,不是简单的是非对错分得清的!”
田士子赶忙劝道:“士子清谈,何需动怒耶来,喝酒,喝酒!”说罢起身给两人斟酒。
这时,雅间门外传来一声大笑:“哈哈哈哈……可笑,着实可笑……”
年长士子愣了愣,起身拱手道:“不是阁下哪位莫非我等言谈中,有何疏漏引人发笑不成”
门外那声音道:“唐兄所言均为高论,在下不敢妄自评点,在下是笑有些人空怀一腔报国之志,却好坏不明,真假不辨,是非不分,殊为可笑!”
那人先说姓唐的士子所言为高论,又说有人是非不分,明显在讽刺文士子。
故文士子顿时一拍桌子,怒道:“偷听他人之谈,岂是君子所为阁下究竟是谁,可敢现身一叙”
那人推门而入,笑吟吟道:“有何不敢”
三个士子一看,来人做读书人打扮,可一身行头可比他们名贵太多,身上也自带一种淡然风度,让人折服,手中十八档紫檀木扇轻摇,颇有种出尘气息。
在来人身后,还站着个小厮,小声道:“大少爷,老爷吩咐……”
那人打断道:“无妨。”
“敢问兄台大名”文士子拱手问道。
来人淡然一笑道:“问名之前,不自报家门这岂不失礼吗”
文士子一窒。
来人踱步进来,朝三人拱手道:“在下方才恰巧路过门外,听到三位关于范家和两行之论,未忍发笑,实非有意,还望海涵。”
田士子和唐士子看他风度翩翩,又家世雄厚,都起了结交之心,连忙拱手还礼道:“不敢。”
只有文士子一旁斜眼望着他。
来人转过身对文士子道:“文兄刚刚一番侃侃空论中,谬误之处有三:一,范家是当今第一大皇商不假,但范家却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反而多有仁德之行,我朝缺铜,范家纵船,劈波斩浪,横跨东洋求铜;内陆缺盐,范家商队,又将长芦、河东等地细盐运往内陆,如无范家,则百姓无盐,民间无钱,天下大乱矣!”
“二,两行为买地捐银三十万两不假,但两行在关外强
取豪夺也是真,银行收百姓储银,又将之贷出,所的利差收为己用,以他人之银,谋自己之利,实乃不诚不信之至!至于百事行,则更是顺其者昌,逆其者亡,东北从商之人,无论各行各业,只要不入百事行,就是破产关张之下场,从无例外,东北一地甚至有百姓只识得百事行行首,而不知知县!”
“三来,此番兴修河道,范家所得旧河之地皆以两倍于市价购得,且买卖自愿,并无强求,而两行雇佣失地之人,不过是为了翻田种地,以出手旧河之地,归根结底都是生意往来,买卖之事而!”
第四百一十六章 惜名
范清洪走后,三个秀才正对着哭的伤心的画儿手足无措。
没成想,画儿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抹了两把眼泪道:“哎呀!忘了掌柜的交代的事了。”说着跑到外面,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三本红色的请帖。
画儿站在三个士子身前,泪眼婆娑的道:“掌柜的叫我选些才学上佳的读书人发放请帖,画儿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是才学上佳,画儿看三位公子仗义执言,不畏权贵,定是极厉害的,不如就将这请帖给了三位吧。”
三个士子多年苦读,早晚与笔墨纸砚为伴,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当即就接过请帖,纷纷道:“好说!”
接过请帖一看,封面写着“浑河一号府邸雅集请帖”。
画儿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给了三个士子道:“此去路远,掌柜的特意为几位准备了车马费,请不必推辞啦!”
三人一愣,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怎可收你家掌柜的银票快快……”
他们还没说完,办妥了事情的小丫头,心中像是大石落地,脸上还挂着泪呢,身子已经蹦蹦跳跳的出门去了。
三个秀才面面相觑,年长那人道:“权且收下,雅集之日还给他们掌柜的就是。”
文士子翻开请帖,通读一遍后惊道:“这雅集之地竟在浑河之畔!”
田士子更是惊道:“雅集之时竟有听湖伶人奏曲!”
听湖阁的大名早就在直隶远播,此番进京,不少世子也想试试自己能否入听湖阁一闻仙音,可惜早在五月起,听湖阁就不再接客。
传言月前有富商为一闻仙乐,出白银十万两,请听湖阁墨先生奏乐,而遭拒。
这谣言传到士子们的耳中,又变成了听湖墨先生品格高洁,富贵不淫的表现,对入选听湖阁听曲就更为推崇。
此番雅集,不必去听湖阁,便能听闻听湖阁墨先生之仙籁,实在是难以置信。
就连三人中最老成的唐秀才,都是一脸震撼之色。
文士子一挥拳头道:“去!一定要去,既能一闻听湖仙乐,又能亲自去看看范家与两行之间的曲直黑白,何乐为不为”
田士子道:“正是此理!亲眼看看,也不至被范公子那样的小人随口诓骗!”
唐士子思量一阵道:“此番朝廷大举治浑河,劳动甚重,乡试题目说不定也会与之相关,去看看,做到内心明悟也好!去!”
……
全聚德对面的福满楼中,画儿正在喝茶歇息,看着听书忙着发请帖,嘲笑道:“笨听书,读书人都喜欢去全聚德,你来这边找不到几个读书人的。”
听书红着脸道:“全聚德留给你去就好了,我在福满楼找找,实在不行,在街上拦人也可以。”
画儿撇撇嘴道:“笨听书。”
听书回头间,瞥到画儿眼角泪痕,心中一紧,连忙过来道:“你哭过了有人欺负你”
画儿得意的道:“遇到范家公子了,他说掌柜的坏话,被我惩治了一番!”
听书急道:“你……你怎么这么鲁莽!范家公子不是好人,你也不能随意顶撞啊!万一……”
画儿做了个鬼脸道:“万一什么掌柜的会护着我的!快去发你的请帖去,京城总共有二十个发帖的伙计,现在大半都发完了!你可别成最慢的一个,否则,我都不好意思说认识你!”
……
七月十五,离浑河雅集只剩下十六天,京城上下都处在一种莫名的紧张与期待感中。
而在范府,浑河雅集的到来,就变成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范毓宾脸色凝重的坐在大厅首座,近日来,许多酒楼茶肆之上,还出现了不少讥讽范家利欲熏心的诗句。
虽然参加乡试的都是些秀才,但考过了乡试之后,他们便都成了举人,举人就已经有了补缺做官的资格。
若是其中有学业出
第四百一十七章 永定洲畔
浑河雅集之地在城外十里,浑河河畔,一处河滩之上,因浑河又称无定河,故那片河滩又叫无定洲。
因朝廷治河,请柬上将河滩地更名为永定洲,取一劳永逸,永定河道之意,意头倒是极好的。
只是河滩地离京城较远,士子们品行高洁,又不愿用两行给的银两雇车,便在天不亮的时候,起个大早赶来。
一入八月,便感如同深秋,早上起来出门,顿觉寒风扑面,通体打颤,呼吸之间已有白雾。
唐和泰、文飞白、田高阳三个直隶士子如约在城南崇文门前会面,与上次相见时,三人都添加了不少衣物。
见面后互相寒暄一番后,唐和泰道:“文兄,田兄,此去永定洲也有十里,事不宜迟,我们抓紧动身吧。”
两人都道了声好,便一同出了城门,在他们之后,也有不少士子或三两为伴步行出城,或是驾车出城,走的大多是崇文门。
京城南共有三座城门,崇武门、正阳门、崇文门,士子们爱走崇文门也是取一个好处兆头。
因为近来治河,朝廷已将京城至浑河的道路全部翻修过了,尽管只是简单的夯实路土,但也平坦了许多,十分好走,十里地三人边走边聊,一个多时辰也就走的差不多了。
一路走来,遇到了不少同行的士子,彼此一打探,都是同去永定洲赴雅集的,又都是读书人,交谈几句,便走在一起。
待快到时,已经是一个十几人的浩荡队伍。
一路上,还不时有马车驶过,遇到士子们,也大多会停下寒暄一番,但也有极少车辆华贵的不愿停车,疾驰而去。
其中,一辆马车驶过后,一个士子怒道:“哼!范家好生目中无人!”
文飞白问道:“怎么,刚刚那辆是范家的马车”
另一个士子道:“正是!文兄有所不知,范家此番也受了浑河雅集的邀请,若非看在浑河主人盛情,在下才耻与与此奸商为伍!”
这话一出得到了不少士子的应和。
田高阳也道:“范家与两行义商之争,在下不少评点,但在下是见过范家大公子的为人的,为人确实跋扈,且满口花言巧语,实是用心险恶之辈!”
文人士子聚在一起,就爱针砭时弊,议论时事,话题片刻就带到了浑河治理上,所有士子都对范家强买强卖之行大加贬斥。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永定洲畔,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片无边的农田,田里还泛着泥土的新香,只是田里空空荡荡,显然这地是新垦出来的。
一个士子道:“开垦荒地,扶持农耕,有商如两行者,国之幸也!”
在远处,一条玉带横亘天地之间,浑浊河水蜿蜒流淌,那便是浑河,在河畔,有一小丘,不过五六丈高,坡度极缓,坡上有一排鳞次栉比的村寨,坡顶白墙黑瓦的一片庄园,那便是请柬上所说的浑河府邸了。
众士子看到雅集之地,不禁眼前一亮,纷纷加快了脚步。
越到了浑河河畔,越是能体会到天地之伟里,浑河江水浩浩荡荡直面奔来,而永定洲如定海神针岿然不动,硬是将河水逼弯。
河水两岸此时已经是通红一片,放眼望去,一片萧瑟悲壮之景色。
临近河岸,士子们脚下的土地也全都化为斥卤,在河滩上,无数池塘小丘间隔耸立,样貌奇怪,不少民壮正在上下忙碌,有的在向潭中投食,有的在坡顶和坡上翻土种地。
“如此拱土为田之法,倒也稀奇。”士子中有人评价道。
沿河滩向小丘走,一路上到处都是这样的拱土田,有的田地还荒着,有的已长出了鲜嫩的幼苗,临近府邸,有的坡上已种满了树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