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汉中

    韩遂虽一直未曾攻城，但马腾心中却是忧心忡忡。他了解自己这个老对手就如同对方也了解他一样，这家伙号称“九曲黄河”，阴险狡诈，手下又多了一个谋略深如海的谋士。此时风平浪静，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不过马腾却是毫无办法，他甚至连狄道城中都出不去，只得祈祷汉中大军尽快到来。

    而这时候的汉中军，刚刚出了斜谷，朝着陇西而来。

    却说那日张鲁答应出兵陇西之后，遣人传令于甘宁、贾诩。二人接到军令后不敢怠慢，当即起大军，留大将杨任带一万五千大军守斜谷大营，防备夏侯渊。

    自领大军五万，以姜叙为先锋，浩浩荡荡的出了斜谷，直往陇西杀去。

    出了斜谷，往西二行，便是武都郡，过了武都，方才是马腾的大本营陇西郡。

    武都郡下辖武都道、上禄、故道、沮县、河池、下辨六县，其治所原本在武都道，不过光武之后，迁于下辨。

    武都原本是马腾的地盘，不过这里东面便是扶风、长安，曹操的势力，南面是汉中张鲁，北面是西凉各路诸侯，西面还有白马羌人随时会入寇。又兼这里地域虽广，人口不多，马腾也仅仅派了一名校尉带了五千兵马驻守在下辨。但随着韩遂大军来攻，马腾也不得不收缩势力，将兵马集结于狄道城中，此时的武都就是一盘散沙，各县各自为战，由各县县尉带了几百人维护城中秩序。

    大军出征，出了斜谷，过了散关，不过数日光景，便到达了武都郡的河池县。

    数万大军的行进在这种地方自然顺利无比，尽管这几年武都流寇丛生，但无论是多大的伤者巨寇都不可能来找大军的麻烦，至于普通百姓更是躲得远远的。

    进入下辨城之后，大军暂且停了下来，下辨县令虽然也想尽快将甘宁等人送走，但这事哪由得他说了算。好在甘宁等人也不是一无用处，甘宁进城之后，便命一名小校带了一千大军四处讨伐流寇，不过数日间，整个下辨县为之一清，百姓皆是交口称赞。

    马腾已经派了数波使者前来求援了，但都被甘宁给打发了回去。送走马腾的儿子马修，甘宁转头对身后的贾诩道：

    “军师，看来这马腾是真着急了啊！竟然敢冒险把他这个儿子送出城来，也不怕丢了性命。”

    贾诩闻言，笑了笑，道：

    “他当然着急了，这都被韩遂围困在狄道城中快一个月了，西凉荒凉之地，马腾、韩遂二人又是连年大战，手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家底，若是咱们再不出兵，恐怕他真得只撑不住了。”

    “他支撑不住关某何事最好让他和韩遂拼个你死我活才好，等某大军一到，顺道把两家都收拾了妥当。”

    贾诩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

    “这怕是要让将军失望了，若是你再不出兵的话，恐怕马腾就该投降了。他手里握有大军，只要臣服于韩遂，韩遂绝不敢对其如何，到时候，两家合在一处，恐怕就该将军你担惊受怕了。”

    “马腾投靠韩遂，这怎么可能”甘宁目瞪口呆。

    贾诩笑容不变，道：

    “怎么不可能，西凉之事与天下皆不同，马腾、韩遂分分合合无数次了，有时马腾占据大势，有时韩遂胜出一筹，但这两人如今还活的好好的，甚至连董太师在位之时也不曾在他的老巢压服这二人。这两人之间的事情外人哪里能说得明白。”

    甘宁一想，果然如此，问道：

    “那军师以为，为今之计，我等该如何是好”

    贾诩捋了捋胡须，道：

    “将军，是时候该出兵了，只要咱们出兵，马腾就绝不会像韩遂屈服的，伏波将军的后代，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否则绝不可能会向自己一直看不起的韩遂投诚的。”

    “不过，也不必尽全力，让他们两家打死打活才好。我等手下这五万大军可是金贵，万万不能有损伤的。”

    两人商议一阵，甘宁向门外喊道：

    “去请姜叙将军前来。”

    “诺。”一名亲卫赶忙跑了出去。不多时，就见一名黑甲将军从门外走了进来，正是姜叙。

    甘宁也不废话，开口道：

    “姜将军，汝可带一万大军出武都、入陇西。”

    “诺。”姜叙抱拳应诺。

    贾诩道：

    “将军，入陇西之后，不必着急前往狄道，可选一好地驻扎下来，安置大营等我大军至。当然若有机会，也不可放过。”

    “军师放心，某记下了。”姜叙大步离去。

    正事完毕，甘宁才笑道：

    “某记得，军师似乎是凉州人，这回有回到凉州也算得上是衣锦还乡了啊！”

    贾诩苦涩一笑，道：

    “将军说笑了，当初黄巾乱起，某不过而立之年，随太师出了凉州，征战天下，何等意气风发。如今某已经年近五旬，两鬓皆白，垂垂老矣，那算得上衣锦还乡。”

    甘宁却是笑道：

    “军师不必这般，观您气色，也不过四十来岁罢了，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至少还得为主公在效力三十年才是呢！”

    贾诩一怔，道：

    “将军不必安慰某，某也不敢想那些没用的，只愿在有生之年，能助主公平定天下就是了。倒是将军你还不足三十岁，倒是有机会和主公一道建立太平盛世。”

    甘宁也不再多说什么。

    却说姜叙出了大营，领了一万大军，出发往西北方向而去，马腾使者马修早已听得消息，先一步回了狄道。

    陇西与武都比邻而居，从下辨至狄道快马也不过数日的时间罢了。马修自然心急无比，出了下辨，连夜赶路，不过五日便回到了狄道城。

    此时狄道也没有多大的变化，日日皆有交战，各有胜负。马修刚回城，便被马腾招了去。听得汉中大军终于出兵，马腾自是大喜，心中大定，便不打算再出城接战，命人高挂免战牌，日夜严加防守城池，准备等汉中军马到来再与韩遂决一死战。

    但一切真能如他所愿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巨变
    马腾自从得知汉中大军出兵之后，心情颇好。连日的焦躁不安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好好休息一下了，将城防事物尽数交给庞德，自己直接跑回太守府中蒙头大睡。

    又过了三日，有兵士来报：汉中大军已经进入陇西境内。

    马腾自是大喜，传讯各处军民全力配合汉中军队，不过大喜之后，心中却是“咯噔”一声，韩遂老儿应该早就得到这个消息才是啊，怎么会毫无动作，莫非……

    马腾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大叫道：

    “快去请令明将军来！”庞德不仅是他的心腹部将，也算是他的军师了，每逢大事必与其商议。

    “诺。”亲兵跑了出去。

    下一瞬，又有另一名亲卫跑了进来，马腾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只见跪倒于地，道：

    “主公，大事不好，少将军大军尽数被灭了。”

    “你说什么”马腾双眼瞪得老大，显然不敢相信。亲卫冷汗直冒，又重复了一遍。

    马腾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这些日子狄道城能这般坚守下来，全靠马超在外牵制住了韩遂一部分大军，不然，韩遂全力攻城，狄道也不是长安洛阳那般坚城，恐怕撑不下三日的。

    只是，马超大营依山傍水，易守难攻，马腾怎么也想不到就这短短三日，就被破去，而且自己竟然一点消息也得不到。

    “那孟起呢”这时候，马腾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大儿子了。

    那亲卫道：

    “主公不要着急，少将军带了手下亲卫已经杀出去了，不过回狄道的路被韩遂堵死，少将军只得往东投汉中军去了。”

    马腾闻言，心里稍安，又问及战事，亲卫并不太清楚，至于前来报信的士卒已经累昏过去了。

    不多时，庞德入见，听闻此事亦是大惊。马腾此时心中稍稍平复了一些，开口道：

    “令明，如今形势，该如何是好”

    庞德亦非常人，一下从马超大军覆灭的惊诧中走了出来，想了想，道：

    “主公，如今少主大军已灭，韩遂贼军士气大涨，外面又没有了牵制，恐怕就该攻城了。为今之计，只有尽力守城为上。另外，派出信使，请汉中大军尽快出兵。”

    马腾略微迟疑了一下，道：

    “汉中张鲁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恐怕打定主意想让某和韩遂老儿拼个你死我活，他好从中渔利，恐怕不会这般轻易出兵的。”马腾也算是明白了过来，甘宁大军在下辨盘桓数日不进，恐怕就是在等着今日了。

    “不如遣人前往韩遂大营中求和，某愿将这西凉刺史之位让与他韩文约。”马腾说这句话可真是咬牙切齿了，若真这般行事，就意味着投向韩遂，恐怕这西凉就再无他马腾立足之地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庞德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断然道：

    “主公，此事绝不可为。”

    “为何”

    “主公，在这凉州之地，也就主公您可称之为韩遂的对手。韩遂老儿阴险狡诈，又生性多疑，您若是投靠于他，恐怕祸福难料。毕竟只要主公您一死，这西凉之地便再无人可与其争锋了。”

    “我等众将士皆可投于韩遂，唯有主公不可。我等将士若降，或能得其贵宾之礼相待。而主公您若是降于他，手中又有军马，恐怕韩遂就该如坐针毡了，必会对您不利。倒时您又在其营中，身死便又不得自己了。”

    马腾闻言，脸色更是难看，道：

    “那为今之计，如之奈何汉中军恐怕不会这般轻易出兵的。”

    庞德却是笑出声来，道：

    “主公，此一时彼一时也。前番汉中大军不出，是等着咱们和韩遂拼死，打着让我们和韩遂两败俱伤的主意。只是如今若是再不出兵，等咱们为韩遂所灭，韩遂手下十万大军严阵以待，他汉中兵马就只能灰溜溜的返回汉中了。”

    “他汉中张鲁若想得到凉州，这种时候就不可能不出兵了。”

    张鲁听罢，心中一松，又忧心忡忡的道：

    “那若是将来将韩遂赶走，汉中兵马不愿离开凉州又如何”

    “嘿，主公，还是先顾及眼下的情况吧！日后之事，日后再说就是了。”

    张鲁一想也是如此，不在多说什么了，就在这时，亲卫来报：“韩遂大军攻城了！”

    马腾和庞德对视一眼，道：

    “来的好快，令明，汝且随某前往城头。”

    “诺。”

    一行人出了太守府，朝着城头而去。

    整个狄道城四面全部被韩遂大军围了起来，东门乃是大将候选、程银并部曲一万千人，南门是大将李堪、张横带部曲一万五千人把守，西门乃是大将成宜、马阮带大军一万两千人攻城。韩遂自领六万大军亲自攻打北门，其女婿大将阎行为先锋。又有大将杨秋自带了一万兵马绕过狄道，屯于襄武县，防备汉中大军。

    狄道城下，韩遂中军大营之中，一位文士坐于上首，其下坐着另一名文士。

    上首位的正是韩遂，他今年莫约四十来岁，圆脸，字胡，双眼时常眯着，像是在算计着什么。虽为将，但韩遂却多以文人自居，除非亲自上阵，否则绝不披甲。

    此时的韩遂却是一脸笑意，狄道城只在指掌之间了，自己的老对手也该灰飞烟灭了，到时整个西凉之地再无对手。到时整军备战，修养一两年，或许也有争一争这天下至高宝座的资格呢！想到这里，韩遂转头看了看下首这个心腹谋臣。

    自己能有今日，全靠这个家伙，等自己坐上凉州牧之位，便让他为凉州别驾吧！不过这董太师的军师有朝一日竟会为自己所用，真是上天相助啊！

    说来发现这化名“李道”的谋士便是名满天下的李儒也是靠运气的。

    李傕郭汜败亡，韩遂也收到部分败兵，其中有一人曾是太师董卓的亲卫，自然识得这位太师大人的心腹谋士，转头就告诉了韩遂，不过韩遂却并未揭穿他，反而将那名士卒杀了灭口。

    他可不想让人知道臭名昭著的李儒为自己效力，不过其智谋却是自己所需要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守城之战（上）
    想到这里，韩遂忽然出声道：

    “先生，此战过后，这西凉之地就该归吾所有了，您认为吾该何去何从”

    下首那谋士应道：

    “主公，马腾老儿撑不了几日了，凉州合该归主公所有。到时凉州一平，主公只需励精图治，休养生息，整顿士卒。过个两三年，将凉州之内各路兵马尽数纳为己用，可得雄兵二十万。”

    “到时，可仿照董太师入主朝廷之路，往东取司隶之地，得关中沃土，并两京再手，虎踞雄关，成秦王扫之势，带天下变之，一举出关，大事可成矣！”

    韩遂听罢，自是大喜，道：

    “某能得凉州，全赖先生之力，待吾谋得凉州牧，便以先生为别驾从事，与吾共掌凉州。至于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先生，若大事真能成，许先生一人之下也！”

    谋士感激涕零，道：

    “愿为主公效死！”

    二人惺惺相惜一阵，谋士又道：

    “主公，这马腾虽然已是困兽，但其颇为武勇，手下又有马超、庞德这般大将。外面又有汉中张鲁出兵相救，绝不可拖延，当尽快拿下狄道才好，迟恐生变。”

    韩遂有些傲然的道：

    “马超惶惶如丧家之犬，弃兵而逃，不足为虑。某十余万大军围困，这马腾还能逃得出去不成至于汉中张鲁那边，某已经派了杨秋将军前往襄武城据守，襄武城池坚固，杨将军手下一万大军，即便不是汉中军的对手，想来也能拖延几日吧！足够某拿下这狄道城了，到时候，即便是张鲁老儿亲自前来，某也会让他灰溜溜的逃回汉中。”

    “不过先生说的也对，这狄道城还是尽早拿下为好。这凉州虽然荒芜，却是各种角色颇多，夏侯渊、钟繇、段煨甚至李傕郭汜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若是诚心想来坏吾的好事也是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