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汉中

    “而此狄道城便是最好的投名状，只要守住了此地，拖住了韩遂，汉中军若要取西凉便容易了。”

    云騄闻言，却是有些不忿，

    “那爹爹您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西凉之地就要这般送人吗”

    马腾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就这般拱手将基业送给他人，要说心甘情愿绝不可能。

    不多时，城外战鼓声响起，张鲁口中念道：

    “来了。”握着宝剑的双手不由紧了几分。刚刚跑下城头的庞德也提着大刀跑了上来，身上裹着些布条，显然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

    大战继续，韩遂军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前番攻城失利的影响，依然有条不紊的开始攻城，不过连夜攻城士卒，不疲惫是不可能的，只是也知城头上敌军比他们要少得多，才咬牙坚持罢了。

    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士卒的喊杀声也比一开始的时候小了许多，两军全靠着一股士气在撑着，谁先抵挡不住，败的就是谁。

    城头之上，连马腾也亲自上阵了，一剑将一名韩遂军士卒砍落城下，只感觉一阵疲惫传来，手中传说传自先祖伏波将军马援的削铁如泥的宝剑也被砍出了几处缺口，坑坑洼洼的十分难看。转头四处看去，却发现韩遂军又一次退了下去，在城下开始集结。

    而城头之上，零零星星站着的自家士卒，怕是不足三百人了吧！自己身后原本护卫着的几百人一个也没了。

    或许是该退的时候了。马腾心中这样想。

    就在这时，城内一阵马蹄声响起，马腾脸色一变，急忙回头准备查看，步子却是怎么也迈不开，一下坐于地上。不多时，只见一年轻小将跑了上来，看见马腾，口中大呼道：

    “叔父。”几步跑上前来，扶起马腾，正是大将马岱。

    马腾挣扎着站了起来，道：

    “伯瞻，汝怎会在此东门处如何了”

    马岱赶忙道：

    “得了细作报知，不知何故，候选、程银二将竟然率军往北去了，看样子是想回老巢了。孩儿知晓之后，便命梁宽将军守门，自己带了两千兵马前来相助叔父。”

    正说着，城外战鼓声又响起，马腾趴在城墙上，看了看，道：

    “韩遂老儿也撑不住了，估计这一轮过去，就该鸣金了，谁也不是铁打的。”原来城外攻城士卒的声音都比原来小了不少。

    马岱命几个亲卫扶着马腾，道：

    “叔父，汝且回去休息一阵，此地便交给孩儿吧！有孩儿在此，韩遂上不了城头。”

    马腾想说些什么，却是没说出来，由着士卒扶着下了城头，没走几步，眼睛便闭上了，他实在太累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惨烈
    “来吧！”马岱暗道。

    韩遂大军又开始攻城了，三路军队合在一处，得两万人，朝着城头杀来，大将阎行亲自统兵。

    没有过多的话语，有的只是血雨腥风，残尸断臂，两家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攻城了，若马岱能守得下来，韩遂也无力再攻了。

    士卒不要命一样往上冲，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一大片士卒，马岱却是丝毫不慌，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士卒反击。两千大军皆是生力军，人数虽少，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将韩遂的士卒挡在了城外。

    城下，中军之中，韩遂正在大发雷霆：

    “某要汝等有何用，小小一个狄道城这么长时间都打不下来，难道要某亲自上阵不成”

    主将皆不敢说话，良久，大将阎行才道：

    “主公，让某再去一次，若是不成，请斩某头。”

    韩遂盯着阎行看了许久，才道：

    “那汝便去吧，记住汝说过的话，若是不成，某绝不留情。”

    “诺。”阎行走出了大帐，提着长枪，握着盾牌，亲自上阵，身后士卒见了，皆效死力，奋力上前，盯着巨石箭矢，一步步爬着上了云梯。

    阎行正撞见庞德，二话不说，从云梯之上一跃，便上了城头，当先朝庞德一枪刺来。庞德亦是不惧，舞刀朝着阎行杀去。

    二将战于一处，你来我往其余士兵皆不敢上前，生怕误伤到自家将军。庞德到底大战数场，又全身皆有伤口，战二十余合之后，体力渐渐不支。阎行哪里会放过这种好机会，长枪舞出花来，慢慢讲庞德压制住了。

    庞德亦知自家情况，暗暗着急，却是无有办法。有过了十余合，阎行终于钻了个空挡，一枪刺中庞德左臂，顿时大喜，抽枪欲取庞德性命，却被庞德奋力舞刀挡住。

    正在危急之时，身后一阵声音传来：

    “令明勿慌，某来助你。”一枪朝着阎行杀来，正是大将马岱是也。

    阎行正欲取庞德性命，却忽然感觉身后一阵恶风来到，大骇色变，反身回枪格挡，恰好将刺来的长枪挡住，顾不得后怕，就与来将战了起来。

    身后庞德将长衫一扯，使劲将伤口扎了起来，又提刀杀向阎行。

    二将皆是武艺高强之辈，阎行哪里会是对手，战不三合，身上就添了数道伤口，甚至险些被庞德一刀劈死，恰在此时，阎行之弟阎勇也上得城来，见自家兄长危在旦夕，不敢怠慢，直朝着几人杀来。

    阎行稍稍松了口气，但阎勇武艺粗浅，阎行不敢多待，奋力将庞德大刀挡了回去，大叫道：

    “走。”退后数步，直到城墙处。阎勇就没这般好运了，走之不及，被马岱一枪刺死，阎行目眦尽裂，恨恨的看了一眼二人，纵身一跃，便下了城，接着一具无头尸体就丢了下来。

    阎行看也不看，怒道：

    “给某攻城。”士卒如同流水一般一个个朝着城头杀去。

    大战一个多时辰，终于渐渐停了下来，马岱也不知到底打退了韩遂军的多少次进攻，终于在日上三竿之时，城下的鸣金之声终于传来。

    士卒一个个撤了下去，韩遂靠在城墙上，看了一眼左臂被军中大夫草草包好的靠在另一侧的庞德，眼中皆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马腾也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城下走了上来，清点军队，只剩残兵五百人，个个带伤，甚至有大半再无战力，尽管心头在滴血，马腾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大声道：

    “诸位弟兄，韩遂老儿被吾等挡在了城下，想来也没力气再攻城了。各位都是好样的，等大战之后，自有封赏。不过还是不能大意，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绝不能放一个韩遂贼子入城。”

    “诺。”众将士应了一声，自朝着城墙去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伸头看了一眼，见城下一个韩遂士卒都没有，全撤走了，再也抵挡不住困意，靠在城墙之上就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马腾没见到自家女儿，心中颇为担心，草草和庞德二人说了几句，就在城头找了起来，往东走了数百米，便见自家的宝贝女儿靠在一处城墙之上，紧闭着双眼，旁边两三个士卒为主，死死的盯着城外，见到马腾至，赶忙行礼道：

    “将军。”

    马腾摆了摆手，问道：

    “小姐怎么样”

    一名士卒赶忙道：

    “将军放心，小姐无事，只是太累罢了。”

    马腾这才放下心来，轻抚了一下女儿惨白的面庞，看着她四处的小小的伤口，道：

    “将小姐待会城中休息吧！另外请大夫给好好处理一下伤口。”

    “诺。”几员将士赶忙将云騄送回了城中。

    马腾一个人站在城头上，看着城外，久久不语。

    好一会儿，城下急匆匆跑上来一名士卒，见到马腾，赶忙拜倒在地，道：

    “将军，城外有新消息传来。”

    “何事”

    “大公子星夜赶来，离此地只余百里了。另外，东南两门敌军皆已经撤去，二公子命某前来请命。”

    马腾大喜道：

    “命修儿带留一千人守城门，其余大军尽数派到此地来吧！”

    “诺。”士卒去了。

    城下，韩遂大营中，韩遂阴鸷的老脸沉得快滴下水来，将诸将痛骂了一场，才转头道：

    “军师，汝以为，为今之计某等该如何这狄道城怕是难以拿下了吧！”

    谋士想了想，道：

    “主公。为今之计，不该考虑夺城之事了，得考虑如何撤走才好。”

    韩遂一怔，就听谋士接着说道：

    “主公，候选、程银等人尽数撤走，我军可战之兵不足两万人，而城中马腾至少也还有六七千人。若想夺城已是不可能之事。”

    “马超大军离此地不足百里，又皆是骑兵，最迟今夜就能赶至，主公若不早下决心，恐怕到时悔之莫及。”

    韩遂脸色难看，却也知谋士之言有理，只得道：

    “只恐马腾衔尾追杀，如之奈何”

    谋士道：

    “主公放心，我等虽难以夺下城池，但马腾也绝不敢来追的，他手下几员大将皆有伤势在身，手里兵马又少，守城或许足够，但若想追杀，那便是自寻死路了。”

    韩遂终于下定了决心，道：

    “如此。大军收拾，一个时辰之后，退兵回金城。”

    “诺。”

    “彦明，汝领一千精兵，为吾大军断后。”

    “诺。”阎行应诺，诸将各自去了。

    韩遂看着前方的狄道城，深深的叹了口气。



第一百四十八章 援军
    韩遂大军匆匆撤走，城内马腾虽然得到消息却也无力去追了，将所有兵马合于一处，得千余人，其中有三四千乃是羌人，真正自己的部下也不过三四千人。

    征战十余年，部下紧余几千人，基业只剩陇西残郡。马腾心中惨然，再无争夺天下的野心。

    好在韩遂大军已撤，另外几路诸侯见势不妙更是撤的比兔子还快，狄道城总算是守了下来。

    汉中军至，凉州恐怕再不复归凉州人所有了。张横死，李堪吞并了其兵马，梁兴被扣在汉中，兵马为韩遂所并。一段风起云涌的日子又要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些目光短浅之辈会不会又重新投靠道韩遂的麾下，也不知韩遂会不会在接受他们。还有那掌控着朝廷大意的曹孟德又会不会出兵

    不过这都与我马腾无关了。马腾捋了捋思绪，暗叹了一口气，即便张鲁再大度也不可能放他在凉州了，下一步，自己又该往何方汉中还是巴郡亦或是朝中

    入夜，马超带着三千大军终于赶至，父子相见自是一番泪眼不必多说。

    太守府中，一家人今夜总算能聚在一起吃上一顿晚宴了，马腾坐于上首位，当先举杯道：

    “今次吾等父子几人总算能聚于一处，当共饮此杯。”

    马超、马岱、马修、马云騄连十二岁的马铁亦举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马腾又道：

    “如今我马家兵马不足一万，基业更是只剩这狄道小城一座，若不早图，恐早晚为人所灭。吾意举兵投于汉中张鲁麾下，不知汝等意下如何”

    云騄早先便听得这个消息，倒是没说什么，倒是马超面露怒色，直言道：

    “爹爹，不可。”

    “哦”马腾眉头一挑。

    “这汉中张鲁秉性若何谁也不知，爹爹您乃是朝廷亲封的西凉太守，若投张鲁恐为其所忌，到时手中无兵，便只能任其宰割了，不如另寻他路妥当。”

    马腾还未说话，马超下首一位便出声道：

    “大兄此言差矣，弟数次前往汉中，见过张鲁，其虽然平庸一些，但却是本性忠厚之人。当初其宿敌庞羲兵败归降，如今仍在汉中为官。爹爹若是投之，必得厚待。”

    “另外，张鲁之子张富乃是志向远大之辈，又谋略非凡，用人唯才。爹爹，还有我等兄弟几人，论征战之事，自然不会输他人，若举军投之，必得重用。”

    马腾脸色稍好，道：

    “修儿之言有理。”见马超脸上任有不甘之色，耐心道：

    “孟起，如今我陇西北有韩遂，西有曹操，还有各路诸侯，皆是吾之敌。南面更是汉中五万大军，眼下虽是盟友，若不投之，便是敌人了，张鲁志在凉州，若某不从，必为其所灭，眼下之计，唯有投于张鲁麾下为上。”

    马超呐呐不言，马修又道：

    “大兄武艺，天下皆知，便是汉中大将甘宁也不一定你的敌手，若是投到张鲁麾下，必能得到重用。张鲁若得凉州，必会招兵买马，到时依大兄的本事，统领一军，牧守一方也是等闲。如此，大兄又有何疑虑呢”

    马超闻言，脸色稍好，开口道：

    “某非为某之事，只恐爹爹受张鲁为难也！爹爹若是决定要投于张鲁，孩儿自然鞍前马后，不敢有违。”

    马腾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既如此，等明日大军入城之后，某便上交授印，举军投于汉中了。”

    众人一番饮宴不提。

    与此同时，狄道城南百里外，一处简易的营帐之中，汉中大军便驻扎在此。

    中军大帐之中，却只有两个人在谋划着什么，只见甘宁手中拿着一封信，开口道：

    “军师以为文优先生此言何解”

    贾诩笑了笑，道：

    “兴霸，此乃文优欲行釜底抽薪之计也！恰好吾等入狄道之后，也需要等主公或者老主公前来主持凉州大局的，稳一稳也好。”原来，甘宁接到李儒暗信，请其驻扎陇西一段时日，待金城变局，再出兵不迟。

    “军师此言何解”

    贾诩笑着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