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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刚好有个祖籍巢州的瘸腿家兵不介意收留这三个同乡苦命人,郭奴儿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为秋湖山过继入籍的家兵子弟。

    郭奴儿壮着胆子往场下走去,走到一名身体要比他强壮得多的家兵子弟前,刚要说什么,却被瞪了一眼,便心虚的往下一人走去,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走回到那家兵子弟跟前。

    刚才确实是此人喧闹声最大。

    韩谦见那家兵子弟咬牙切齿的瞪大眼珠子,似压着声音在威胁郭奴儿,大概还是不相信这个跟他年纪相仿,却要比他低一头的羸弱少年真敢拿他怎样。

    林宗靖,跪到廊下来领鞭!站在韩谦身后的林海峥,低声吼道。

    韩谦拿来名册看了一眼,才知道这名家兵子弟是林海峥的侄子,今年才十三岁,身高却如成年人;其父原本也是他父亲韩道勋身边的家兵,其父在楚州战事中死去,之后林海峥才正式成为韩家的家兵。

    林海峥的话还是有作用了,林宗靖满心不服,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廊前的台阶下双膝跪地。

    郭奴儿拿着马鞭走过来,但走到林宗靖身后,还是迟疑不定。

    韩谦拿出另一根马鞭,指向郭奴儿,严厉的责问道:林宗靖无事喧闹,蔑视家规,理当受罚。郭奴儿,你此时不罚他,难道要代他受罚领我十鞭吗?而林宗靖以后都要受你管束,他每有桀骜不驯,你都要代之受罚,你心里想想要过多久,你与你的妹妹郭玲你的母亲郭杨氏才会被逐出去自生自灭?

    郭奴儿咬破苍白的嘴唇,一缕鲜血溢出来,手执马鞭有些发抖的朝林宗靖身后走去。

    林宗靖桀骜不驯,转头又朝郭奴儿瞪去,韩谦扬起鞭,朝他劈头盖脸就狠狠的抽了两鞭子,将他抽翻在地:混帐家伙,反了天了!

    韩谦两鞭子毫不留情的直接抽在林宗靖的头脸上,立竿见影抽出两道血淋淋的鞭痕,差点将左眼抽爆掉!

    郭奴儿,余下八鞭,你将林宗靖衣裳扒下来,给我往死抽!韩谦心里最恨家兵桀骜不驯,令郭奴儿对林宗靖继续用鞭刑,走回廊下,瞪了范锡程林海峥等人一眼,才坐回到椅子上看郭奴儿将林宗靖的袄裳剥下来。

    这段时间他一方面要重新获得父亲韩道勋的信任,一方面要将之前荒废太久的功课补回来,还没有抽出时间好好收拾这些桀骜不驯的家兵及家兵子弟。

    郭奴儿没有什么气力,原本隔着厚厚的袄裳挨他十鞭子不会有什么事,但这时候剥掉衣裳,裸出后背,每一道鞭子抽下来,也是一道浅浅的血痕留下来。

    你们是找出人来受刑,还是你们代之受罚?韩谦厉眼盯着廊前剩下的四名羸弱少年,问道。

    有郭奴儿鞭打林宗靖在前,接下来再挑人出来剥光衣服用刑,就没有人再敢呲牙瞪眼了。

    心存虎狼之志,便不畏虎狼。难不成你们这辈子就甘心沦为被人欺被人食饿殍于道的羔羊不成?

    韩谦盯着郭奴儿等五名少年,锵铿有声的质问道。

    见郭奴儿等少年不敢应声,韩谦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在一天之内完成从羔羊到虎狼的转变,跟赵无忌说道:郭奴儿等人以后便受你管束。

    又交代了一些事,韩谦便留赵无忌范大黑林海峥等人在河边的宅子里,先教导这些少年一些基本的规矩,他与范锡程赵阔先回大宅,不知道他父亲这么晚还有什么事情要找他说。




第三十章 疫水疏
    (月票榜勉强保住第一,感谢兰总感谢圣淘宇感谢野人平实,加更一章!)

    从河边的院子走回来,韩谦带着范锡程赵阔走进中庭,看到西厢房烛火高烧,他父亲韩道勋正伏案执笔书写着什么。

    韩谦敲门走进去,看到他父亲在摊在书案的一封奏折首页写有《谏饥民远疫水疏等字。

    韩谦三天前借选妇人婚配孤寡家兵的名义,强拉他父亲出城,主要目的就是要将他父亲的注意力吸引到水蛊疫之上。

    没有想到才过去三天,他父亲就已经直接写成奏文,准备直接进奏到天佑帝那里了。

    韩道勋抬头看到韩谦一眼,示意他将奏折拿过去看,也不介意范锡程赵阔站在旁边,这些事也没有必要瞒过他们。

    这封奏折通篇写下来有三千多字,在给皇帝的上书奏折里要算大篇幅文章了。

    韩谦从头到尾很快就看下来,就是在他三日提出几个问题的基础之上,写就这么一封奏文,准备送到天佑帝御前浏览。

    韩道勋没有到实地进行考察研究水蛊疫,除了没有这方面的条件外,也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但宏文馆作为楚国藏书最为齐全之地,留有不少前朝医官对水蛊疫的观察研究。

    韩道勋这三天时间里,主要是将相关医书找出来,将前人对水蛊疫的研究汇总起来,发现确实支持他之前有关水蛊疫毒只存在某些特定水生物之上的论断。

    这篇疫水疏,前半篇主要是旁征博引来论证这个判断,后半篇则引申到他所推测的兵马驻营屯田水利等办法上,最后还是重点提出将滞留城外的十数万饥民集中到远离疫水的地区进行阻断式安置能够控制疫情。

    韩道勋在奏书中认为,这么做不仅可有效阻断预防疫病的蔓延,而十数万饥民安置得法,消除疫病,所活十数万口人,也能成为朝廷赋税及兵役新的来源。

    父亲所进之策,要是得行,就是一桩能活万千生民青史留册的善政。韩谦不失时机拍一下他父亲的马屁,暗感这封《疫水疏真要送上去,在看到有明显的治理效果之前,他父亲应该就不会轻举妄动的去捅世家豪族的这个马蜂窝了,也算是将他父亲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出去了。

    也是亏得谦儿你前几天所提的几个问题都问到关键处,这三日来还不时与父亲讨论此事,令为父深受启发,才能写成这封奏文,但能不能得行,此事还难下结论。韩道勋眉头微蹙着说道。

    韩道勋不是仅有理想的直谏之臣,他知道朝中利害关系纠缠得有多复杂。

    即便他自己相信这是一封善政良策,对各方的利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害触及,也相信皇上会看到这封奏文得到推行的好处,但朝中各派人马相互扯皮,疫水疏能否得到实行,他现在还真没有太多的信心

    韩谦将他父亲的忧色看在眼底,换作他以往,他会不理解父亲还有什么可担忧的,但梦境中人翟辛平的人生记忆融入他的灵魂血脉之中,令他知道太多的事情,远要比想象中的艰难复杂得多。

    将十数万饥民集中起来安置,远离疫水,不仅能得饥民得解救,能控制水蛊疫的传播,而开垦荒地收编民户,还能为朝廷增加税源,可以说是一举三得之事,但之前都未曾有人有效控制水蛊疫的传播,此时仅凭一封奏书,要想说服天佑帝及朝中大臣同意此事,难度极大。

    其二,将这么多人,其中又有大量的重疫病患者,远距离迁到他地进行安置,途中不知道会死多少,这有些不现实,但金陵城附近的田山皆有其主,又哪里找这么一大片能安置十数万人的土地?

    其三,朝廷国库空虚,为筹兵马钱饷以及朝中官吏俸禄都有些力不从心,十数万饥民安置所需的巨款,又从哪里拨付?

    而倘若前三个困境能得到克服,那安置饥民之事就会立马变成诸派官员争抢的一个香饽饽。

    在这个过程中不仅能暗扣大量的赈济钱款能暗中侵占大量的安置田地,甚至能将一部分健壮饥民变成自家的佃户奴婢甚至家兵,这时候谁会将这么一个香饽饽拱手让给他人?

    最后扯皮下来,极可能是一事无成。

    韩谦将他父亲脸上的忧色看在眼底,知道父亲是担忧这封奏折递上去后,在朝中诸派大臣的扯皮下得不到实施,但也正因此,他更担心这最终会加深父亲对世家豪族的愤怒,从而更加坚决的孤注一掷的剑走偏锋。

    父亲欲上奏书,是为求名,还是真心为城外十数万饥民着想?韩谦咬牙问道。

    你觉得为父是一心只为求名之人?韩道勋哑然失笑的问韩谦,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对他了解还是太少。

    孩儿觉得父亲真要为城外十数万饥民着想,就不应急于将这封《疫水疏送入宫中。韩谦说道。

    为何?韩道勋问道。

    父亲说过,做清官容易,想要成为真正为民做些事情能拯万千生民于水火的清官,则要比奸官更奸才行——孩儿以为父亲不讲究策略,直接将疫水奏送入宫中,不会取得父亲所期待的效果。韩谦说道。

    我有说过这话?韩道勋疑惑的看了韩谦一句,他对这句话完全没有印象,但以他二三十年的宦海沉浮,仔细琢磨这话却觉得非常的有味道,又问道,你怎么就觉得直接将疫水疏送入宫中,怎么就没有效果了?

    韩谦看到身后的范锡程赵阔一眼,也没有让他们回避,直接说道:

    疫水奏之善政,倘若能呈现到皇上面前,必然会得到皇上的重视,但此法牵涉甚大,皇上必然要召集大臣议决。此法能不能行,行之又要克服多少困难,朝中必然要进行广泛的讨论。而进行充分的讨论后,即便皇上决心行此策,其中会有多少好处也早就被人看透,诸臣争其事必然又是鸡飞狗跳,争不到其事者,又必然会千方百计的拖后腿制造障碍。即便最终拖延数年能行其事,这其中不知道又会拖死多少饥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饥民会沦为主事大臣家的苦奴

    哎!韩道勋愣怔了半晌,这种种缠绕他不是没有考虑到,但叫韩谦清清楚楚的说出来,他心里的万千愁肠也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长叹。

    父亲倘若能不求其名,此事或更易行。韩谦说道。

    怎么讲?韩道勋问道。

    父亲讲过,要行其事,应‘曲中取’,而尽可能避免‘直中取’,韩谦说道,父亲要是不怕担当恶名,第一应该上书建议驱赶四城饥民,将这事引出来就好,第二就是要将真正的功劳让给别人,使其在背后承接其事,事情则易成

    你这掩人耳目的办法或许更易行,但不将其中的好处说透,朝廷不出大力,十数万饥民能安置何处,赈济钱款又从何处筹?韩道勋问道。

    欲夺功者,怎能不吐点血出来?韩谦看着他父亲说道,他将话说到这份上了,父亲应该明白他是在说什么;三天前他可是刚跟他父亲说过李冲有示好之意。

    不过,韩谦还是期待他父亲这时候能打退堂鼓,也唯有他父亲的愤青劲能压制下去,他以后所要面对的局面才不至于太错综复杂。

    韩道勋沉吟很久,才轻叹一口气,将奏折递给韩谦,苦笑说道:这封奏折你拿去送人吧,我另外再写一封驱饥民疏,只希望不会被世人骂得太狠!

    韩谦心里微微一叹,说道:时辰不少了,父亲也该早些歇息,莫要太过操劳。

    我省得,你们先去歇息吧。韩道勋说道。

    韩谦将这封半成品奏折收入袍袖中,与范锡程赵阔走出西厢房。

    家主是想少主将这份功劳送给信昌侯吗?范锡程走出西厢房才想明白其中的蹊跷,抑不住内心的震惊,问道。

    韩谦看了赵阔一眼,但看他眼瞳里要平静得多,想必是早就想明白过来了,笑着说道:你们说我父亲傻不傻?换作他人,即便明知此事不能成,也不会将这份为饥民着想的清誊拱手让人——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沽名钓誊吗?而信昌侯此时都公开站出来支持三皇子了,父亲原本无意牵涉到宫禁之争,但将这份功劳让给信昌侯,往后三皇子倘若不能成势,而这件事再叫人捅出来,我们韩家多半也会被牵连进去,到时候恐怕也会牵连你们

    我等受家主恩惠,家主为万千饥民着想,不惜清誊受限,我等岂敢独善其身。范锡程颇为诚挚的说道。

    范锡程说这话情真意切,赵阔也颇为动容,但韩谦有梗在喉,此时只是试探他们的态度,却不会将他们的话当真,挥手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



第三十一章 偏见与疏离
    行刺事件发生后,杨元溥被天佑帝留在宫中住了三天,到第四天才返回临江侯府,韩谦他们也得以休沐三天。

    十一月初五,韩谦也没有特地赶太早,待家兵子弟在河边的院子里清晨操练过后,才吃过早餐,在赵阔范大黑的陪同下,不慌不忙的骑马赶往临江侯府。

    此时和熙的日头已经爬上树梢头,韩谦着赵阔范大黑将马匹牵到马厩去,他刚迈步跨进前院,冯翊就一脸急切的走过来:那日夜里从侯府离开,李冲拉你去干什么去了?

    韩谦心想冯翊真要是急切想知道李冲找他到底说了什么,之前大家有三天休沐假在宅子里,冯翊什么时候跑过去找他都成,而不应该拖到今日到临江侯府才问起这事。

    不过,平时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炎的冯翊没有主动去找他,倒也未必是他耐得住性子,韩谦猜想更可能是冯家在破绽百出的行刺事件发生之后,见宫中态度暧昧不清而变得惊疑不定吧?

    韩谦自然不会将实情说给冯翊知道,颇为苦恼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他吃错哪门子药,硬拽着我去晚红楼吃酒,不巧姚惜水那天不在晚红楼,害我到现在连姚惜水的小手都没有摸到。

    冯翊也没有看出韩谦是在敷衍他,颇为苦恼的说道:这两天,宫里的风声好像有些变了。

    怎么变了?韩谦故作不知的问道。

    你进去便知道了。冯翊拉着韩谦往里走。

    韩谦与冯翊往东院书堂走去,没看到三皇子杨元溥,在前院正堂及书院伺候的内侍宫女中,却多出一些韩谦以前往未见的陌生身影。

    虽然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整件事最后定性为内侍与侍卫营侍卫勾结行刺,将跟平时与赵顺德牵连密切的一批内侍宫女撤换掉,也就是掩人耳目要需要做的一些事情,并不能说明什么。

    管保钱文训都被调走了,说是督管不力,陛下从身边调了两个人过来顶替这二人出任侍卫营副指挥及侯府副监——你说说看,真要追究督管不力的责任,也该是将郭荣跟陈德撤换掉啊?你说宫里这是什么意思啊?冯翊问韩谦。

    谁知道?韩谦摊摊手,故作糊涂的说道。

    风声是有些变了,但也只是让三皇子杨元溥不再像以往那般,像个被捆住手脚的孩童,处处受制于郭荣宋莘等人,韩谦还不指望此时朝中大臣能立刻聚集到三皇子杨元溥身边,形成能对抗安宁宫及太子一系的势力。

    韩谦猜测天佑帝指派过来的两个人,最终的态度估计跟那日的内侍省少副沈鹤一样,不会坐看杨元溥受郭荣宋莘这些奴婢的欺负,但也不会敢死命得罪安宁宫及太子一系,能成为三皇子杨元溥的嫡系。

    过了一会儿,李冲陪同两个陌生面孔的人走进东院书堂。

    冯翊拉着韩谦过去打招呼,韩谦才知道他们就是顶替钱文训管保,新任的侍卫营副指挥侯府副监,以前都是天佑帝身边的侍卫及内宦。

    韩谦他们与新任的侍卫营副指挥侯府副监正站在小游园里说了一会儿话,郭荣陈德以及宋莘陪同三皇子杨元溥走过来,韩谦他们又赶过去参见。

    杨元溥对韩谦还是一贯的冷淡,但这种冷淡并不是要掩人耳目所装出来的,而是一种犹豫不断的疏离。

    看到三皇子这样的态度,韩谦也是有些惊讶,心里觉得疑惑,心想三天前在晚红楼,他一番说辞应该将鲁莽行事的责任完全推掉了,杨元溥对他怎么还这副态度?

    是杨元溥真被吓着了,此时还在为当初的行险感到后怕,以致要下决心疏离自己?

    只是,杨元溥作为在安宁宫阴影下挣扎多年一心要挣脱束缚的少年,心中热血正旺,即便在栽赃内侍行刺之时感到后怕心思慌乱,但此时已然看到这一次的冒险成果斐然,应该感到由衷的兴奋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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