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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由于当世博戏种类有限,要是哪家柜坊能多一种能历经不衰的博戏,即便不在赌具上动手脚,也能在相当程度上聚客开源。

    韩谦暂时没有精力去做其他事,又要为宅子多出的近五十口人生计发愁,而他父亲也绝对不会让他沾染博戏之事,那他就只能在冯翊身上多挖掘挖掘潜力了。

    冯翊哪里想到韩谦算计他这么多,验证韩谦刚才所授之法管用,兴奋之余拽住韩谦要看他所制的五枚新式投子。

    骰子刻一到六点数,相对两面的点数相加等于七便可,玩法要比当世流行的五木戏更简单,但玩法变化多样,可两人对玩,可多人同玩,可一人坐庄多人参与押大小,这才是柜坊聚敛赌客问世后就经久不衰的好赌种。

    好玩!冯翊好赌,听韩谦一说就明白玩法,问道,这种投子可有必赢之术?

    要是逢赌必赢,还有何乐趣可言?韩谦笑道,再说,我今天传授你这些博戏之法,你以后还会找我博戏?

    韩谦心想灌铅之类的小手段不告诉冯翊,想必整日想着坑骗赌客的柜坊,大概也会很快钻研出来吧?

    那有什么意思?冯翊前程远大,不可能参与冯家暗中控制的柜坊运营,见掷骰子没有取巧之法,又或者韩谦知道却不愿传授他,就没有多兴趣。

    别岔神!孔熙荣还是不信冯翊真掌握什么必赢的邪法,催促冯翊继续出投子赌胜负。

    想赢,但不能总赢——你现在没有必要再赢下去了!韩谦跟冯翊说道。

    孔熙荣的黑子投率是完全随机的,这时候冯翊将黑子投率改到其他数值范围内,胜负也会跟着随机起来,这时候看孔熙荣手里的钱袋时瘪时裕,果然变得不分输赢起来。

    韩谦,冯翊出投子,到底有奥妙?三皇子杨元溥好奇心彻底被钩住,这一刻终于忍不住站起来问道。

    殿下啊,卑职已经将此法卖给冯翊了啊,忌敢轻易毁诺?韩谦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殿下以后记得千万不要跟冯翊玩这种投子博戏,这便是李家郎所谓的‘知者不博’!

    听了韩谦这话,李冲忍不住要翻白眼,心想不就刚才插了一句话,让你这杂碎记恨到现在?

    我还是不信有必赢之术,等课业时间过去,我拿钱物与你博戏——你们夜里都留下来饮宴。杨元溥眼珠子一转,对冯翊说道。

    冯翊自然需要能立刻多一个人供他验证,说道:郭大人那边怕是不许?

    李冲,你去找郭荣说这事。杨元溥吩咐李冲道。

    李冲哪里想到世妃的告诫,竟然都没有管住一天,三皇子的注意力就又叫韩谦这杂碎勾过去了,他心里百般不愿,也只能出去找郭荣说这事。

    三皇子杨元溥要在侯府聚赌为乐,郭荣那边怎么会阻拦?

    看李冲不情不愿的出去,韩谦心里一笑,安宁宫选他及冯翊孔熙荣陪读,用意不就是希望他们能将杨元溥带入歧途吗?

    不过,杨元溥此时留他们在侯府聚赌,是好奇心胜,还是用此法拉拢冯翊孔熙荣的关系,则还要看他接下来的表现。

    李冲去而复返,郭荣的态度果然如韩谦所猜测,课业时间是天佑帝亲自规定的,冯翊韩谦孔熙荣在下面打酱油,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对杨元溥完全不加以管束,他交待不过去。

    何况侯府目前多出两个天佑帝身边的人盯着。

    而课业之外,杨元溥想要怎么玩乐,只要不拆天拆地,郭荣不加以管束,别人挑不了他的错。

    何况三皇子杨元溥出宫就府,陛下还特地赏赐了八名乐工舞伎,都是供三皇子杨元溥玩乐消遣的。

    韩谦冯翊孔熙荣分派人回去禀报要留在侯府饮宴,待日头刚降到城楼之上,就收拾书册刀弓交给家兵收好,他们随三皇子杨元溥去内宅饮宴聚赌去了。

    冯翊好赌,等不得酒宴开始,就在杨元溥寝居之地潇湘院博戏。

    潇湘院不大,但整栋院子地底挖空,烧炭取暖,极为奢侈;而作为三皇子的起居之地,也要比普通的火坑夹墙烧火等取暖法更安全。

    韩谦他们走进潇湘院,人在院子里还没有进屋,就觉得暖意洋洋,实不知一天要烧得多少木炭。

    外臣不是不能进入内宅,但不能随便,有规矩要守。

    特别杨元溥身为皇子,他内宅的女人除非将来赏赐出去,要不然连奴婢宫女,理论上都要算是他的女人,所以临江侯府的内宅涉及到皇族血脉的纯正,规矩更加严格。

    郭荣宋莘还不知道傍晚时东院书堂里所发生的事,只是不动声色的守在一旁看三皇子杨元溥与冯翊出黑白子博戏。

    韩谦看刚从天佑帝身边调到侯府任事的二人,对眼前这一幕也是无可厚非,暗感他们的态度大概跟内侍省少监沈鹤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过来只是保证侯府的奴婢不敢欺杨元溥,但显然也不会冒着得罪安宁宫的风险,真心希望杨元溥去搏帝位的。

    说到底大家对年纪未满十四岁的杨元溥都没有信心,押注杨元溥的风险没有人敢去承受。

    韩谦暗暗捏着袍袖里所藏的《疫水疏,心里微微一叹,老爹啊,你怎么就不能像其他人学聪明点呢?

    虽然将《疫水疏拿出来给三皇子杨元溥夺功,是韩谦出的主意,但他主要也是怕他父亲剑走偏锋而不得不设法拖延罢了。

    真要有选择,他并不想在局势明朗之前,将这封《疫水疏过早的拿出来。

    酒宴开始之前,杨元溥将一千枚钱都输给冯翊。

    冯翊得意之极,高兴的叮嘱杨元溥:殿下可不要先将消息传出去,等我大杀四方,将这些年输掉的钱财都赢回来,到时候请殿下去晚红楼喝酒!

    你与韩谦约定,所赢之钱要分给韩谦一半。你刚从我这里赢走一千钱,也要记得分一半给韩谦。杨元溥显然也很是高兴,不忘提醒冯翊给韩谦分赃。

    杨元溥又跟韩谦说道:人智有限,各有专擅,因而李冲刚才所说的智者不博,还是有道理的

    李冲乍听以为三皇子替他分辩,但三皇子这话是对韩谦说的,他越琢磨越不滋味,三皇子这是向韩谦请教的口气。

    殿下明鉴!韩谦微微一笑说道。

    大家移到左首的院子里饮宴,郭荣陈德以及今日新到侯府任事的两人,也都被杨元溥邀入席中。

    宋莘虽然是侯府司记,但男女有别,只能站在一旁负责安排酒宴。

    沈漾先生今日讲授前朝盐政,字如千金,不肯多说一句,你们可听明白了?在酒宴间杨元溥直接问出来,他也想着以后就算能避开别人的眼线,时间也绝对有限,而私下与韩谦频频接触,更惹人起疑心,还是光明正大的公开询问。

    我听了稀里糊涂,李家郎或许明白。冯翊今天心情极好,特别是见三皇子杨元溥输钱给他也不气恼,对杨元溥顿时好感倍增。

    当然,冯翊这么说,也不是挤兑李冲,在他心目里,李冲是要比他孔熙荣以及韩谦更有能耐——抛开派系之争,李冲也确实是众口所赞的良子。

    李冲头都要埋到桌案下,他明知道三皇子抛出这个问题,是指望韩谦回答的,但冯翊既然将话题抛过来,他怎么都不甘心直接转给韩谦。

    就前朝盐政盐法之事,李冲下午也跟杨元溥讨论了小半天,这会儿饮着酒,倒是说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办法将问题说透。

    郭大人您觉得李冲说得如何呢?杨元溥将话题抛给郭荣。

    老奴这些年都在宫中侍候,可不知这些治国之事。郭荣不动声色的回道,他身为宫官,不妄议盐法之事,却也算守本分。

    韩谦见杨元溥视线转过来,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但为了尽可能消除安宁宫那边的戒心,也是故意做出一副卖弄的姿态:

    说来也巧,前朝盐法之事,我昨天夜里刚听我父亲说过,殿下你还真是问对人了

    在生产力落后的当世,食盐是最重要的工业商品。

    从千年之前的盐铁论始,盐利就是中央财政最为重要的财源之一,常常能承担五分之一甚至最高时达一半比例的中央财政收入来源。

    因此任何一家王朝,都不敢忽视盐政。

    在前朝,盐政之务要么由宰相兼领,要么由户部尚书或同等层次的重臣兼领,便可见其重要性。

    虽然当世的工业体系极其简陋粗糙,但以当世人的理绪,能将其理清楚却不容易——能理清楚又能很好掌控者,无一没有能吏财臣的美誊。

    前朝盐政实行官产官销,要是笼统的去说,确实叫没有经受经济学训练的人很难理解,但韩谦将盐事分成产收运销四个环节去讲则非常的浅显易懂。

    毕竟当世的盐政以梦境世界衡量,只能算最简陋的官办工业体系。




第三十四章 风未平
    韩谦要确保杨元溥能理解透彻,必须将条理讲得极清晰。

    看郭荣宋莘皆露出惊讶的神色,韩谦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得意。

    他知道自己此时尚不在安宁宫的眼里,但时间久了,越得杨元溥的信任,就难免越会受到安宁宫的猜忌。

    天佑帝尚在,威势足够震慑住安宁宫对三皇子杨元溥不敢用太暴烈的手段,但不意味着安宁宫想要对付杨元溥身边像他这样的小鱼小虾,会有什么顾忌。

    韩谦手缩回袍袖之中,那封《疫水疏还安静的躺在那里。

    每个人的宴案前都置有一小碟青盐,以调咸淡。陈德伸手从眼前的小碟中捏起一小撮白如雪的青盐,感慨的说道:一小撮盐,就有这么多的道道?我还说陛下将沈漾请过来到底能教会殿下你们什么东西呢?

    也就那么一回事,杨元溥也知道在郭荣宋莘面前不能太突显韩谦,笑着岔开话题道,不过,冯翊学得一门赌技,吹牛皮说能包赢不赌,我已经输了一千钱给他,饮过宴也无事可做,陈德你帮我将这钱从冯翊那里赢过来!

    陈德嗜赌,他即便受世妃重托,护卫杨元溥的安全,但夜里也常偷溜出去聚赌。

    听杨元溥这么说,陈德才不信冯翊真有包赢不输的能耐,嗤笑道:听冯翊胡吹一气,他是欺殿下手生。

    冯翊也正技痒,见陈德不服气,招呼内侍将宴案上的残羹冷炙直接撤去,拿出两枚黑白色投子,将规则说给陈德听。

    除非你的眼睛能窥见我手心里的投子,不然莫要胡吹什么包赢不输。陈德摇头说道。

    他为人嗜赌,但军中没有太宽裕的聚赌条件,常常是因陋就简的赌输赢,这种赌投子黑白色的玩法,他在军中就没少玩过,听冯翊一说就明白。

    都说你冯家是金陵城里的钱袋子,要是每把就赌三两钱的输赢,要玩到什么时候,才能叫你这个冯家郎心疼啊?陈德早就听说冯翊赌技烂,心想以后能在侯府公然聚赌的机会不会太多,这次不能轻饶了冯翊。

    陈德赌瘾再大,就算郭荣宋莘再不阻止,他也不敢让世妃知道他在侯府怂恿三皇子沉溺赌事,心想这次替三皇子报仇另当别论。

    那你们就是以金制钱为筹码吧!杨元溥好像看出殡不怕殡大似的怂恿说道。

    当世以铜制钱为主,但宫中也少量的用金银制钱,作为给众臣的赏赐,街面上极少见到。

    这次宫中赏赐,韩谦除了绢帛等物外,还得二十四枚金制钱;陈德作为侍卫营指挥,又是世妃三皇子唯数不多在朝任职的外戚,所得的赏赐,是韩谦冯翊他们的十倍不止。

    这种金制钱,每枚合金二铢,足值一千钱。

    冯翊随身没有多少铜制钱——一枚铜子掉地上,他都懒得弯腰去捡——身边用于进晚红楼等场子挥霍的金制钱金饼子倒是有不少,他是巴不得加大筹码。

    说实话这种玩法相当的枯躁无味,但每一把就赌两三千钱的输赢,放在宫禁之中也都是大手笔,一下子将大家的兴致给调了起来;宋莘也侧目望过来。

    陈德赌运也确实好,前二十把竟然赌赢十四把,一下子从冯翊那里赢走十枚金制钱。

    陈德也相当得意,将一枚金制钱扔给杨元溥,哈哈笑道:陈德帮殿下先将本给赢回来了,接着帮殿下将冯翊身上的袍裳都扒下来!

    韩谦注意到杨元溥不动声色的将那枚金制钱捏在怀里,心想:难不成杨元溥就是想陈德大输一场?

    博弈论成立,需要足够大的基数。

    一百把时,陈德都没有怎么输,喝了些酒,一边猜子一边忍不住口头奚落冯翊胡吹什么包赢不输。

    这种赌法枯躁是一方面,但也进行得极快。

    开始时,陈德还注意察言观色调整投子的黑白面,但很快就输得心浮气躁,捋着袖子,喊韩谦孔熙荣帮着他们两人计算筹码,又让冯翊先将投子扣入白瓷碗下不得再用手触碰,避免他暗中翻面。

    陈德除了随身近百枚金制钱外,还将三皇子杨元溥借他三百枚金制钱都输干净,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子。

    好了,陈德,今天到此为止吧。杨元溥开口要终止这场陈德完全看不到丝毫希望的博戏。

    现在时辰还早,陈德输急了眼,哪里甘心就这样放冯翊走,朝冯翊这边伸手说道,冯翊,你借我二十饼金,我就不信你这个邪!

    赌场上怎能借钱给人,你去别地筹钱。冯翊哪里肯借钱给陈德,将陈德的手挡住。

    殿下,你手里可还有陈德朝三皇子杨元溥这边看来,这时候才惊觉到堂前静寂得可怕,环顾看去,除了冯翊赢钱正兴奋外,杨元溥看似雏嫩的脸阴沉如水,李冲眉头怒蹙,韩谦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而郭荣宋莘等人则脸带浅笑意态暧昧不明

    时辰是不早了,殿下也该休息了。陈德吓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

    韩谦心里微微一叹,想到杨元溥刚出宫就府的那天,冯翊就跟他说军中孔周等将领对陈德其人的评价不高,如今看来陈德即便是世妃唯数不多在朝中任职的亲族,但这些年过去在军中也只担任营指挥,果真不全是因为安宁宫的压制啊。

    韩谦暗感三皇子手里还真是没有什么牌啊,唯一能不加掩饰予以重任的陈德,却是不堪用,那往后临江侯府真要形成什么势力,不得都掌握在信昌侯府及晚红楼的手里?

    韩谦冯翊孔熙荣他们先告辞离开侯府。

    韩谦,我们去晚红楼?冯翊今夜一扫这些日子在赌场上的晦气,兴致极好要拉韩谦去晚红楼挥霍。

    今日不早了,改天再去吧,韩谦说道,要不然的话,我怕又被我父亲赶到山庄里关起来了。

    冯翊想到韩谦被韩道勋送出城修身养性的事,想想还是各自回府为好,将手里一只钱袋抛给韩谦说道:诺,这是你的。

    韩谦接过钱袋,捏了捏,里面有不下两百枚金制钱,暗感冯翊倒是守诺,有这笔横来飞财,宅子多出五六十口人,也能支撑三五个月,叫赵阔收好,便跨上紫鬃马,往南城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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